曲庆瑞目露诧异,他没想到周锦渊和观凤见过。
而曲观凤看到周锦渊,也是脸色稍变,嗤笑一声后低声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求神问佛?爸,这不像你。”
虽然周锦渊今天穿的是常服,但在曲观凤的印象里,这就是个道士,可能还是打卡上班的那种三流道士。
曲庆瑞的脸色变了变,他也试图再次说服观凤,但此前的雪上加霜,让观凤甚至拒绝他介绍,连态度也如此……
周锦渊是他郑重请来的,虽然早就说明过情况,但此时曲庆瑞还是有些担心地看向周锦渊。
周锦渊把自己的出诊箱换了一边,另一面三医院的Logo就露了出来,“求神问佛不一定必要,尤其是问佛。但来三医院找我应该是很必要的。”
他一伸手,“你就是曲观凤?周锦渊。”
周锦渊的言行让曲庆瑞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交流。
曲观凤没有理会周锦渊伸过来的手,“能骗到我父亲,你的手段想必不错。”
从刚才开始,在曲观凤这里,周锦渊已经从道士变更为骗子了。
“应该谈不上,如果我的手段不错,在电梯里遇到你那次,我不会那么唐突。”周锦渊轻松地道,“或许我不应该等到上次在酒店和你见面时,才问你是否在进行康复训练,但那时候我确实还无法确认,你还可以完全康复。”
曲庆瑞完全不知道他们曾经两次遇到是什么情形,但他敏锐的判断力告诉他,这段话里包含的信息量不一般。
再看曲观凤,果然神情有些凝滞。
完全康复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一场针对他,铺垫已久的骗局?还是这个又做道士又做医生的人,真的能够以两次照面,就断定他还有机会康复。
曲观凤想到周锦渊奇怪地注视自己,冒失地询问自己……
“小曲先生?”周锦渊从自己的出诊箱里拿出了一方木制脉枕,然后抬起手,微微屈指。
曲观凤沉黯的双眼在周锦渊和曲庆瑞身上扫了一遍,曲庆瑞紧张地和他对视,而周锦渊则不急不慢,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周锦渊身上有让患者最不安的因素,他极为年轻,甚至从外表看应该叫年少,他夸下海口能让曲观凤这个各方权威诊治过,没有完全恢复可能的人康复,他甚至,还是个道士。
前两次见面,更算不得愉快。似乎无论怎么看,周锦渊最差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最好也是在说大话。
但他看着曲观凤,等着要给曲观凤把脉,清亮的眼神中满是自信。
说来可笑,这一刻曲观凤竟然对这个不能更像骗子的人有了一丝期待,也许是因为他几乎没有听过的,包含正面情绪的“完全康复”四个字。
——即便曲庆瑞在劝说他时,也用到过这四个字,但是,曲庆瑞竟也没有周锦渊那样的神气与自信。
可能连曲观凤都没有意识到,这种信心对他来说才是最弥足珍贵的。
“……你到底是道士,还是医生?”曲观凤低声问。
他一开口,曲庆瑞就知道,既然没有一口回绝,那就证明他被打动了。
这很奇怪,明明从口才上来说,曲庆瑞应该更好,周锦渊吹得也没有多么天花乱坠,反而相当简明扼要。然而曲庆瑞没能说服曲观凤,反而是周锦渊打动了他。
或许是因为曲庆瑞已经用过太多手段?
“应该叫道医,以医弘道,济世渡人!”周锦渊毫不避讳地简单答道。
曲观凤看他一眼,皱着眉慢慢把手放在了脉枕上。
周锦渊的手指随即落下,搭在脉上。
五分钟后,四诊毕,周锦渊尤其仔细地诊察了曲观凤的经络。
周锦渊把脉枕收起来,拿出笔记本和钢笔,一边记录一边道:“元气衰败,筋失所养,经络阻塞,致萎瘫。”
周锦渊不提肌张力,不提反射,不提肌肉萎缩程度……那些已经有太多西医给患者和家属说过了。他只说自己从中医角度所观察到的情况与结论。
曲观凤的病情,在中医里归为“萎证”。他不但瘫萎,感觉功能丧失,反射消失,等等……且脸色发白,肌肤清冷,显然是正气不足。
但是,周锦渊估量了一下,确乎是有治愈把握的。
周锦渊的字迹相当漂亮,他行云流水般书写完后,挑眉道:“针灸、推拿为主,药物为辅,再加上日常也要适当进行功能锻炼。旺元气,强筋骨,化瘀血,通经络。给我半年左右,你至少可以连续步行三公里。”
周锦渊亲自诊治完,给出了更为细致、肯定的结果,曲庆瑞在这一瞬间很想咧大嘴笑出来,但他忍住了,去看曲观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