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罗伦佐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穿过树阴错落有致的日光,露出慵懒而享受的表情。他的别墅在纽约市郊,方圆数十里独门独户,这种离群索居远离喧嚣的感觉,正是安森最享受的。在这一片宁静中,他闭上眼睛独自称王。
这栋五层楼的别墅内部装潢简单大方,最奢侈的装饰物也只是几幅现代名画。
此时他品尝着红茶,看着落地窗外宽广的绿野景色,心情无比舒畅。
理查走到了安森旁边,低下头来,非常恭敬地说:“先生,国际刑警来了。”
安森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好笑地说:“哦,他们又来了。准备一些好茶吧,不要亏待了每个月都要来和我‘聊天’的朋友。”
一辆悍马在安森的别墅前停下。车门打开,几个穿着迷彩服和防弹衣的国际刑警走了下来。他们也只有来找安森的时候才会这样全副武装。
安森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到了门口,张开双臂一副迎接老朋友的样子。
“啊,尊敬的格温警官,恭喜你荣升了组长,听说以后你专门负责来拜访我。”
被称作格温的国际刑警冷哼了一声,与热情的安森擦身而过,大喇喇坐在了沙发上。
他大概三十五、六,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非常壮硕,身上配备的装卸不少于二十公斤,但是走起路来却异常轻松。他的脸颊上有一个类似弹孔的伤痕,据说是有一次在海上缉捕毒枭的时候,被对方一枪正中,好彩打在脸颊上,掉了几颗牙齿,不然他现在也没命做什么组长了。
“你不要给我搞事,我也可以在家陪着老婆孩子。”格温也像老朋友一样,直接打开了桌前的雪茄盒,自顾自拿起一根刁在嘴上,而安森则走过来坐在格温沙发的扶手上,斜过身来靠着他,两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就像是结婚多年感情很好的夫妻。丈夫在外工作辛苦回来了,妻子靠上来温柔地慰藉他。
这一切给人以温馨而含情脉脉的错觉。
“亲爱的,今晚要不要留下来,我空运了几只陈年的葡萄酒,还请了法国大厨来做牛排。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关于你老婆孩子的问题。”
安森的长相十分俊逸并且细致却不会让人产生丝毫的阴柔感。虽然他的身高不及格温,但也超过了一百八十五公分,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高雅而知性,只是眼角眉梢都隐隐流露出几分强悍来。曾经有个传言,安森-罗伦佐行走在法国的香榭丽大街上,他的外貌与风度竟然吸引了某个国际奢侈品牌设计师的青睐力邀他为那一季的服装做代言模特。
当然传言终归是传言。
跟随格温进来的一个女警呆呆地看着他们,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安森朝那个女警挑了挑眉梢,双眸中泛起冷锐的光,对方不自然向后退了半步,紧接着安森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格温的肩膀道:“你的部下还真可爱。”
格温甩开他的手,沉着脸说:“别玩我的部下。我来这里是想直接问你,massive公司在做非法武器倒卖,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安森还是不死心地搂着格温,“你觉得我可能不知道吗?”
“他们的航运路线是什么。用的是怎样的伪装?”
“你明知道我不能告诉你,却还要来问我。其实是你想见到我吧,格温。你一直在暗恋着我。”
格温显得很沉静,要是二十年前他也许早就手指咯咯作响一拳打烂安森那张迷惑人心却又欠扁异常的脸。但是随着阅历的增长,他的忍耐力也成倍递增,没有意义生气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动怒。
此时,另一个装备与格温相似的国际刑警走了进来。
“很抱歉,罗伦佐先生。您刚才说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那声音略带嘲讽的笑意,语调却很沉练。
安森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位年纪二十六、七的亚裔青年。他的双手戴着露指皮手套,休闲地插在迷彩裤的口袋里,长相算不上英俊的类型,可是让人一眼看过去非常舒服。甚至于眉眼间的那一丝固执,都让人忍不住欣赏。
“请问是哪件事情不可能发生呢?”安森饶有兴趣地捏着下巴。
“头儿暗恋你这件事情。”青年嚼着口香糖,有着几分惬意,“但是他想用冲锋枪把你打成个筛子倒是事实。”
安森笑了出来,青年侧过身去,他的背上背着一只狙击来复。安森认得这种枪,应该是最近才研制的,精准度高但是也要求狙击手的稳定性更高。狙击距离是目前来复枪的极限,所以真的到了需要用的时候,差之毫厘谬之千里都不奇怪。这一切都说明这个青年绝对是格温小组中的精英。
“格温,他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他chow,他的英文名是伊森,不过奇怪的是每次我们叫他伊森,他似乎都没反应。所以大家还是叫他chow,两周前调到我的小组来。”
“怪不得你来我这里做客那么多次,都没见你带他来过。”安森看着青年的背脊,一副经历了深沉的思考模样,说出的却是让女警员喷血的话,“chow的身材看起来很性感,真想把他压在床上狠狠凌虐。”
格温对于这些话早就免疫了,没有谁知道几年前安森是不是也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chow曾经在一片荒漠中,追着一个毒枭跑了一整天,当时的平均气温是四十度。当直升飞机赶到的时候,那名毒枭因为体力透支送往医院抢救,但是chow却在第二天继续参加追捕红蝎的任务。我劝你别惹他。”格温扬了扬下巴,提起周筹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是吗?可是我最欣赏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如果他能把追捕毒枭的体力都用在床上的话,一定能让人非常愉悦。”
而被称作chow的年轻人也似乎自动过滤了这些话,继续插着口袋微扬着脑袋欣赏着安森的客厅,然后站在了那幅现代名画面前。
那幅画的用色绚烂但并不炫目,每一根线条仿佛从心底最深处涌出,飞扬而起令人心驰神往。
也许安森-罗伦佐并不只是附庸风雅,他还是有些艺术细胞的。
安森缓缓走了过去,视线描摹着青年专注的表情。
“你的全名叫什么?”
“周筹。”
“你是中国人?香港来的?”安森一副闲话家常的表情。
周筹微微侧着脸,目光仍然停留在那幅画上,“我是在纽约长大的。”
“为什么不问我massive的运输途径是什么?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安森靠向周筹,唇边是戏谑的笑意。
“我想问的是,罗伦佐先生,你的敌人一定很多。”周筹的眉头微微蹙起,忽然一把拽过安森,“头儿!趴下!”
那幅现代名画整个爆炸开来,轰鸣声铺天盖地淹没整个空间。格温在瞬间卧倒。
热流从周筹的身后冲击而来,即使是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反应仍然迅速无比。
整栋别墅都在震颤,落地玻璃哗啦啦被震碎了,头顶的水晶吊灯砸落下来,与地面相触时发出尖锐的脆响。
当一切趋于平静,爆裂的空气冷静下来,周筹只觉得耳鸣,有人将他翻了过来,拍着他精神涣散的脸。对方的表情凝重而紧张,嘴唇开合大声呼喊,好不容易聚焦了,周筹才看清楚那是格温。
“头……”周筹缓缓坐起来,拍着自己的耳朵。刚才的爆炸距离自己最近,他的耳朵被震的什么都听不到了。他身旁的地上坐着安森。那个人身上尘埃不染,就连发丝都没有凌乱,仿佛刚才的爆炸与他无关。天知道要不是周筹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吊灯的碎片会落在这个家伙的身上。
“chow!你没事吧!”格温非常紧张。
周筹虽然听不清格温说的话,但是看口型也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没事!没事!就是耳朵听不清!”周筹摇晃着爬起来,他的胳膊刚才为了护住安森被吊灯碎片扎伤了,就连腿的后面也是。
“别动了!chow!”虽然这些只是皮外伤,但是碎片仍然扎在身体里,随便乱动只会受伤的更厉害。
“我只想看看。”周筹皱起眉头,此时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还有腿都在疼。
格温狠狠瞪向安森,“罗伦佐先生,我要先送我的队员去医院了,今天的爆炸一会儿会有其他小组的人来跟进,我拜托您能稍微合作一点。”
安森仍旧坐在地上,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天知道根本没有人会对这个家伙放心。
理查将安森从那一片碎片中小心翼翼地扶起,而安森的眼神却饶有兴趣地停留在周筹的背影上。
“理查,对于我们这些不法商人来说,执法机构就是猫,而我们就是老鼠。老鼠总是打很多个洞四处躲藏避免与猫正面接触,但其实与猫玩乐才是最有趣的事情。”安森朝理查挑起眉梢,声音拉的很长,“如果你能,那就抓住我。”
周筹被送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他全身上下被取出来的玻璃碎片有差不多二十七块,当医生告知他这两周内都不能洗澡的时候,他终于低咒了出来“fuck!”
全身都在隐隐作痛,周筹因公负伤,格温将他送回到在纽约租的公寓。
“你小子这几天给我安分一点。”下车时格温还不忘嘱咐。
“知道了。”周筹朝格温做出一个“安了”的手势,按开电梯,来到了自己的房前,掏出钥匙插入门孔的瞬间身体微微顿了顿,然后一手覆上腰间的配枪,另一手非常悠闲地打开了房门。推开门的刹那他已经举起了枪。
黑暗中,戏谑的嗓音响起。
“别那么紧张,伤口若是绷开了,我会内疚的。”
“安森-罗伦佐。你来这里干什么?”周筹并没有放下戒备,仍然举着枪。
安森就坐在正对着门的沙发上,翘着腿,仪态悠然。
“当然是来看看你,没有你我今天可能就被炸死了。”
“不用太客气,因为你还没有说出massive的运输途径。”周筹伸手打开了灯,整个房间刹那间明亮起来。
他对面的安森扯起嘴角,笑容儒雅中有几分邪肆的味道。
“你就是这样招呼你的客人吗?”安森笑的惬意,“真不愧是格温的手下,看看你的表情和格温一模一样。”
周筹没有放松自己,他被调来格温的小组之前就听过安森-罗伦佐的大名。罗伦佐家是二战时候发家的军火商,与多国政府都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在那个黑色世界里的地位超凡,不少其他的军火世家听到罗伦佐这个名字都要礼让三分。进入二十世纪之后,不少军火世家都没落了,因为科技的发展也因为各国政府对军火商的利用与防备。但是罗伦佐家依旧辉煌,这不得不归功于安森极有远见的头脑。他从来不去得罪政府,甚至于在国际事务中他们不得不请求罗伦佐家的帮助。罗伦佐家在各国的武器研发都巨额投资,包括一些高精尖项目。与时俱进是安森的座右铭。
但这并不表示安森就只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那表面的光鲜下有多少残忍与冷酷,周筹不需要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