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逍的转发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而之后顾唯笙与楼逍的微博互关更是惊掉了不少“鲛绡”的下巴。
——要知道他们家楼先生可是出了名的广告博主,除了广告,楼逍的微博更新频率只能用月更来形容。
至于互关,那就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在楼逍的关注列表里,顾唯笙是唯一一个既不德高望重也不老态龙钟的人物,那个黑乎乎的猫头头像在一群老人家里面显得格外扎眼。
和楼逍合作过的演员不少,但能被楼逍转发微博并且还主动关注的却只有顾唯笙一个,这让不少鲛绡们都开始期待起两人合作的《迷宅》来。
而《迷宅》剧组也适时地放出了一张双男主的高清海报,“心机”地蹭了一把“楼顾互关”的热度。
海报上的少年一脸天真地坐在枯骨开成的艳红上,他笑意盈盈地看向树下英俊温和的男人,殊不知自己身后的树上早已挂满了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桃花纷飞,气氛旖旎,但男人藏在身后的鬼爪与树下隐约的骸骨却毫不隐晦地彰显着名为“杀机”的一面。
顾唯笙与楼逍的演技自不必多说,二人眉目流转间,暧昧与恐怖扑面而至,惊起人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却又让人忍不住将海报右键保存。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迷宅》海报#便荣登热搜第一。
《迷宅》未播先红,完全没有请任何水军的方木忍不住砸了咂舌,以往他便觉得维C和鲛绡们的战斗力极强,这次两家粉丝联手合作刷tag,生生地告诉了方木什么叫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顾唯笙倒是没有方木那么多感慨,作为舆论中心的主角,他发誓他当时只是礼貌性回关。
谁成想楼逍关注个人还有这么多讲究。
楼先生,顾唯笙歪在沙发上用手指摸了摸那个黄V认证的名字,听说楼逍是因为微博上“楼逍”的ID被占用才起了这么个昵称。
楼逍第一次拿下影帝奖杯的角色便是一位平凡的乡村教师,因此他的粉丝们就偏爱“先生先生”的叫他。
那部电影顾唯笙也看过,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人的演技可以惊艳到让观众完全忽略他的脸。
电影中的楼逍除了必要的年龄变化完全没做出任何丑化,但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脸而跳戏,他很帅,但他仍旧很平凡。
这就是一代影帝的底气。
这大概也是顾唯笙对楼逍耐心极佳的原因之一,娱乐圈里比他演技好的戏骨大有人在,但其中最令顾唯笙欣赏的,楼逍当属其一。
娱乐圈的确是一个十分看重外表的地方,但一个明星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从来都不是由他的脸说得算。
有颜却不靠脸吃饭,这大概就是影帝和花瓶最大的差别。
抓鬼和演戏都是一流,顾唯笙关掉手机笑了笑,这大概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吧。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邪门,]老白从一堆妙鲜包中抬起了头,[你刚刚可真像个一脸欣慰的老母亲。]
“边去。”顾唯笙随手抓起茶几上的一颗剥好的榛子丢向老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皮了。”
老白张开嘴巴准确地接住榛子嚼了嚼:[皮皮更健康,做猫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顾唯笙刚想去撤了某黑猫的晚饭,一阵细微的震动声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虽说自从被楼逍转了微博之后,顾唯笙手机的震动就没停过,但这次震动的声音明显和手机无关。
顾唯笙仔细听了听,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某件卫衣口袋里的桃木梳。
当初他帮小天师从刘珂手里抢下梳子后,他们两个人就分别陷入了宋如烟用化物笔制造的幻境,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那把梳子也就一直留在了顾唯笙那里。
按理说宋如烟早就该被楼逍的业火烧得魂飞魄散,这与她气机相连的桃木梳也应该变成一块凡木,可看如今这架势,这梳子显然并不甘心只做一把梳子。
难道说宋如烟还留了什么后手准备卷土重来?
专心和包装作斗争的老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它三下两下拽下顾唯笙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蹭了衣服一身猫毛的同时也用嘴巴咬住了那把不断颤动的梳子。
[快点拿走……]老白含糊不清地喵了几声,[我嘴巴有点木。]
顾唯笙忍着笑从老白嘴里抽出了梳子,那把桃木梳看着比以前还要陈旧,上面还颇为搞笑地印着几个属于老白的牙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桃木梳一到了顾唯笙手里便乖巧地安静下来,但即使如此顾唯笙还是没有大意,他直接将大股灵气灌入桃木之中,试图将里面藏着的东西逼出来。
“咻。”
就在灵气冲刷桃木的一刻,一道浅粉色的荧光飞速地从木梳中钻出,然后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摇摇晃晃地向着顾唯笙的眉心飞去。
夺舍?宋如烟她可别是疯了吧?
顾唯笙双指一并,稳稳地捏住了那抹荧光。
他并未用力,但那荧光却在被他捏住的一刻便破散开来,就像一个被轻轻戳破的泡泡。
浓郁的桃花香充斥了整个房间,顾唯笙还未来得及屏息,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幕幕不属于他的回忆。
世家小姐待字闺中,择得良配后却因为一场大火失去了如花的容貌与一身羊脂般的肌肤。
第一美人变成第一丑女,就算宋家势力极大也瞒不下这样大的一个八卦,尤其还是在男方高调退婚的情况下。
民国初年,新思潮正势不可挡地涌入Z国,但即使如此,一个女人被退婚的事情在当时依然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
八卦谣言在街头巷尾中滋生,因得一张脸不敢去上学的小姐只能羡慕地看着友人们穿上校服,谈论着那个她从来不知道的世界。
或许是友人带来的新思想鼓励了她,那一日,毁了容的小姐精心化了一个最美的妆,她带着手套蒙着面纱走出家门,再次踏入了那个她许久未接触的外界。
但命运就是如此无常,那一日,她被一个孩童扯下了“遮丑”的面纱,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她看到了那个曾经和她风花雪月的英俊男人,亦看到了人群中捂嘴偷笑的两位友人。
那个孩子叫那男人“父亲”,而他身旁一身红色旗袍的美艳女人也被孩子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母亲”。
她仅仅是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小姐便已经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羞辱与自卑。
那一日,以泪洗面的小姐发了疯似的地砸坏了所有用来梳妆的物件;
那一日,浑身是疤的小姐看清了美丑之间不可逾越的横线;
那一日,如愿穿上大红旗袍的小姐带着定情信物一头撞死在了她最爱的桃树下。
但天意弄人,某一夜,一心求死的小姐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被家人埋在了那棵高大的桃树下,那副曾被她引以为傲又为她带来诸多痛苦的身躯早就化为一具白骨,被深埋在树下的一支木笔正散发着点点微光,温柔地唤醒了她的灵魂。
她隐约感到那支笔可以帮她实现所有愿望,可她太弱小了,弱小到根本拿不起那支笔。
于是她想起了她的定情信物,一把千年桃木所制的梳子,那本该是在她出嫁时梳妆的吉祥物件。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起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小姐再次捡起了那把梳子,只是这次她梳理的不再是头发,而是阴气。
桃木天生辟邪,千年桃木更是蕴藏着极强的灵气,阴气使她畅快,阳气却又让她痛不欲生。
就和那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一样。
也许是因为身埋树下的原因,即使小姐变得越来越强大,但她却一步也走不出这个宅院。
她渐渐地可以拿稳那支笔,于是她为自己画了一副绝美的容貌与一身大红的旗袍,甚至还画了好多早就不在的故人做玩伴。
寂寞的小姐等呀等,终于在那一天等到了一个闯进宅院的外人。
那男人不算特别英俊却很有才华,他极落魄胆子却也极大,面对小姐这样一个没有实体的女鬼,他竟然不见半分害怕,甚至还不可思议地……爱上了小姐。
但小姐早就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女了,她毫不犹豫地露出那些刻在灵魂上的疤痕,预备着吓走男人。
可她没有成功,那男人还是日夜不离地跟着她,对她说着诗一样的情话。
情爱是会溺死人的水,小姐最终还是沦陷了,但这次她还是多了个心眼,在男人预备去闯荡前逼他立下了字据。
男人签字签的毫不犹豫,小姐放下心来,安心又孤独地在宅院等着爱人回家。
她想试试她最爱的新娘妆、她想真真正正地用一次桃木梳……
她想名正言顺地穿一次大红嫁衣。
但小姐最终还是没等到她想要的,在她能离开宅院的那晚,她见到了躺在其他女人床上的男人。
那不是对方第一个女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君既无情我便休,约定将至,实力大增的小姐准备狠狠地折磨报复男人,却没想到被男人选中的两个演员搅了局。
这便是故事的全部。
顾唯笙睁开眼,桃香早已散去,而他手中的木梳也无声无息地断成两半,露出了其中早已腐朽干枯的内在。
这是宋如烟的最后一点执念,在主魂彻底消散七天后,这点执念终于忍不住冒了头。
她不想夺舍,她只是单纯地想讲一个故事。
“走吧,”顾唯笙轻轻握住那把断梳,“徐青山他……很快就会下地狱了。”
微风拂过,桃木像是一瞬间经历了几百年的时间一样化为齑粉从顾唯笙的指间滑落。
结局已经注定。
女鬼与书生的故事,在这一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