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当时正在路上,等红灯的功夫随意的瞥了一眼手机,就看到屏幕中叶洺对他露出许久不见的温柔笑容,然后……冷酷的一刀又一刀割上自己的手腕,鲜血疯狂的涌了出来,那一瞬间明崇只觉得连眼前似乎都是一片血海!
他疯狂的转动方向盘,拍着喇叭,不顾前面路上的红灯和车流,调转车头往回开!
回去的路上因为开的太急,又分了神,一不小心撞在路边的石墩上,差点车毁人亡!但是明崇毫不在意,继续往回开,他只知道自己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
都是他的错……因为他害怕叶洺逃走,所以那扇门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打开,此刻他心中只有后悔的情绪!
明崇用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终于赶回了家,接到电话通知的救护车也几乎同时到达。
他脚步不稳的打开门冲了进去,就看到叶洺倒在血泊中,手臂上是五六道深深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把他身下的地毯都染红了,他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落下浅浅的阴影。
明崇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发黑,他颤抖着双手把叶洺抱了起来,低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微弱的心跳声……医生冲过来匆忙给叶洺做了紧急止血,然后将叶洺抬上了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明崇感到手上一空,就好像心里也空了一样,他展开自己的手掌,手掌上满是鲜血,那都是叶洺的血……
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宁可死,也要离开吗?
明崇跪坐在地上,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耳边是救护车刺耳的声音,眼前是一片血红,连同他的整个世界都似乎要就此沉沦。
但最终……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跟着医生上了救护车。
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
叶洺躺在担架上,手臂已经简单包扎了起来,身上盖着毯子。
明崇双手握在一起,抵在自己的额头上,他忽然有点不敢抬头看叶洺现在的样子……他以为自己可以用强迫的手段拥有这个人,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但是他忘了一点,他忘了也许叶洺宁死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怕什么?自己又能留下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留住一具尸体吗?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院,叶洺被推进了急救室,明崇就坐在外面,指尖几乎扎进掌心,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还来不来得及?还救不救得过来?叶洺……会死吗?
如果他死了……该怎么办?
不,一定不会死的!
过了一段时间,医生终于走了出来,“明先生,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句话令明崇一直提起未曾放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张口发出沙哑的声音:“谢谢。”
医生点点头:“应该的,不必客气。”
明崇一手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他沉默了许久,似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终于走进了病房。
叶洺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还没有醒过来。
明崇站在叶洺的病床边,怔怔的看着这个人,过了会儿他闭上眼睛,就仿佛整个人的生机都被抽走了一般。
如果我早知道留下你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我会选择放你走。
【叮,明崇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15】
………………
【叶洺:啊……我睡了多久了?】
【888:不久,也才一天而已。】
【叶洺:我在医院吗?】
【888:当然,不在医院在哪里?难道在停尸房吗?】
【叶洺:……】
【叶洺:我和你说,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身为系统怎么对自己的宿主一点点尊重都没有?你不知道这样我很容易情绪不稳导致任务失败吗?】
【888:哦,请问尊贵的宿主痛觉屏蔽要取消吗?】
【叶洺:哥,我错了QAQ】
【888:早这样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对了,如果觉得情绪不稳,深呼吸三口气就好了,据说不少宿主亲测有用。】
【叶洺:……】
叶洺深呼吸三十口气,终于觉得情绪平稳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明崇伏在他的床边,显然是一夜都没有回去,一直待在这里。
明崇根本没有睡着,一点动静就醒了过来,他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顿时和叶洺四目相对。
他定定的看着叶洺没有说话,其实心中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看着这个人的时候,却发现一句都说不出来。他们曾经那样亲密,但如今却只能相对无言。
叶洺平静的看着他,过了会儿,眸中带笑,反而先开口了:“我说过——你关不住我的。”
明崇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无情残忍到这个地步,他其实心里是清楚的吧,知道自己不舍得真的伤害他,不舍得看他去死……知道这样一定可以逼自己放手。
所以才会选择这种决绝的方式表明态度。
可是他却不能怪他,因为是他先犯了错,不可饶恕。他已经没有责怪他的资格。
明崇眼中满是痛苦之色,声音沙哑:“你放心,我不会再关你。”
叶洺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好,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要休息了。明少事务繁忙,可以不用在这里陪我。”
明崇紧紧抿着唇,叶洺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句过激的话语,但那若无其事平静疏离的语气,反而更令他痛苦,几乎无法克制自己。
但是他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这就是他犯错的代价,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哪怕再难受,也要忍耐,不能再冲动。
明崇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叶洺声音冷淡:“不必了。”
这次明崇没有回应,直接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和疲惫。
他是选择给叶洺自由,但不代表着他会放手。
叶洺看明崇走了,闭着眼睛继续休息。他住的是高级病房,服务很好,而且明崇专门为他请了护工,再说原本伤的也不重,倒不觉得多么难熬。
明崇走之后,他出门转了转,发现明崇居然真的没有再看着他,甚至连个看门的保镖都没有。
【叶洺:这不科学啊,他看起来不像是打算放手的样子。】
【888:他本来就没打算放手,这附近有6个人乔装打扮的看着你,包括这个照顾你的护工都是他的人。】
【叶洺:哦!】
这才是正常的嘛,明崇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看的这么开?事情反常必有妖,现在看来他只是学聪明了,虽然不关着他,但是仍然悄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样自己既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但又不会因此产生反感,可以说是很体贴了!
………………
晚上的时候明崇果然又过来了,他也不管叶洺有多冷漠,赖在病房里不肯走。叶洺没有办法把明崇赶出去,反正明崇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索性视而不见。
明崇也知道叶洺不愿意和他说话,并不烦他,只是有空就过来默默陪伴,而且他在的时候,总是亲手照顾叶洺,替他端茶倒水不亦乐乎。
如此过了几天,叶洺终于忍不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崇黑眸深处是压抑的情愫,他说:“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
我当然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是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那个不相信我,想要报复我的人是你,现在又突然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你在试图动摇我吗?
叶洺深深看着你:“可是我并不需要你这样做,我们已经结束了。”
明崇脸色痛苦,他低声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叶洺看了他好一会儿,吐出一口气,轻轻一笑:“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既然误会解开,你也不打算继续关着我,就应该让这件事过去。”
明崇神色痛苦不已,就在这时他又听到叶洺说:“而且你有句话说的不对,我可以原谅你。”
明崇一怔,眼中陡然露出不敢置信的喜色来,“你——”
叶洺唇角一挑:“我原谅你,所以你走吧。”
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有什么必要用一辈子去恨,去念。
恨一个人,其实是很费精力的一件事。
明崇脸色顿时毫无血色,那一丝喜色也瞬间消散……他看着叶洺的眼睛,听懂了他的意思,可是他忽然宁可自己没有懂。
他忽然宁可叶洺不原谅他。
如果连恨都不愿意恨了,自己在他心里还算什么?
明崇的笑容十分苦涩,过了好一会儿,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除了这,我竟不知道还能和你说什么。
明崇这几年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他遇到过很多困难阻碍暗算陷害,可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无力,因为他哪怕有千般手段,也挽回不了一颗已经离去的心。
就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这个人恐怕也会不屑一顾。
可是……我无法离开你。
………………
明崇不限制叶洺的任何行动,但是他总是出现在叶洺身边,无处不在。
叶洺性格温和行-事有理有度,几乎从不和人红脸,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吵闹,对于明崇的这般无赖举动虽然不喜,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明崇正是吃定叶洺的性格,知道他不会像泼妇地痞一样驱赶自己,才用这种方式留在他的身边。
尽管叶洺从没给过他一个好眼色,但如今至少自己还能看着他,明崇也已经心满意足。
他为了能陪伴叶洺,连家里明老爷子的寿宴也没有赶回去,而是委托手下送去了贺礼,这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毕竟他能在明家站稳脚跟靠的就是明老爷子,这些年一直十分恭敬做的滴水不漏,这次的举动让明家的许多人都心中寻思,明崇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能回来?
几天后,叶洺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差不多了。
【叶洺:我可以出院了诶,说实话医院住的挺无聊的。】
【888: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呵呵。】
【叶洺:……】
【叶洺:咳,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差不多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医院继续住下去没有意义。】
【888语气冷漠:哦,你还有下一步。】
【叶洺:我当然有了,连台词都背好了!有些话啊,之前说他是听不进去的,只会觉得我是狡辩谎言,现在说却是刚刚好,只要让他知道我其实一直爱他并且为他着想,一定可以再降黑化值。】
【888:呵呵。】
这几天明崇很繁忙,因为有人把他的一些事捅到了了明老那里,于是他不得不回家一趟亲自应对。不过哪怕不在这边,也时刻关注叶洺的消息,没多久就听说叶洺出院了。
明崇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又马不停蹄的坐飞机赶了回来,两天两夜没有休息。
明崇刚下飞机,就问手下:“他现在在哪里?”
手下立刻将地址发给了明崇。
明崇看了一眼手下发给他的地址,脸色顿时变了变,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风尘仆仆的上车,沉声命令:“立刻过去。”
夜晚路上没有什么人,十分安静也并不拥堵,所以明崇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明崇抬头看着前面熟悉的建筑,那栋有些年头的居民楼上亮着点点灯火,不需要多费力,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家。
这是他的家,但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自从他和叶洺确立关系之后,他就搬到了叶洺的家,这里就空置了起来,然后他们分手的那天……他一个人回到这个孤零零冷清的家,发觉自己竟输的一无所有。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原本只是打算暂时离开这个令人心伤的地方,却不想入了明家,然后五年没有再回来过。
哪怕这次回到这个城市,他也没有想到要回来,反正只是一个冰冷的空房子而已,回不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叶洺为什么要来这里?明崇眼神复杂,心中全是疑惑……他顿了顿,缓慢的踏上台阶走了上去。
家里的门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这个房子并不大,客厅和餐厅相连,也不过才几十平的地方,一切都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就仿佛他离开之前的样子……
但这并不正常,五年没有人住的地方,应该满是灰尘,散发着霉味,死气沉沉的才对……而不是现在这样,干净温馨,好像一直有人住在这里精心打理一般。
就好像,有人在等待他回来一样。
明崇失神了片刻,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阳台处传来的昏黄灯光,忽然有种害怕的感觉。
害怕真-相曾离他这样近,而他却视而不见。
五年时间……明明他只需要回来看一眼……也许就会得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明崇在那里足足站了好几分钟,才再次抬起脚步。
叶洺就坐在阳台上的竹椅上,面前泡着一壶茶,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那漆黑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了然。轻轻开口:“你来了。”
明崇的手紧了紧,他声音很低,带着些许不可察觉的颤音,“你知道我会过来。”
叶洺往后一靠,淡淡道:“是啊,你让人跟踪我了,不是吗?”他微微侧过头,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明崇心口闷痛,他知道叶洺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的是五年前那一次。
那一次自己也是跟踪了他,当时叶洺很不高兴,责怪自己为什么跟踪他……现在想来,会生气是很正常的事吧?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信任他。
他没有背叛自己,而且遇到了那样糟糕的事,回家还要面对所爱之人的怀疑,该是多么难过。
而自己却直到今天,才明白这一点。
叶洺端起茶杯,叹了口气:“我没有想到你会那样一走了之。你走了之后……我总是时不时的过来看看,想着你什么时候也许就会回来了。万一你回来了,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
“我也并不是害怕别人发现你和我的关系,当时你在我的公司,如果被人发现你和自己老板谈恋爱,你觉得别人是会非议我更多,还是非议你更多?”
明崇脸色变了变,抿着唇没有说话。
叶洺深深看着他,“我知道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你只想要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是我却不想看到你被人质疑指点……我希望能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再向别人公布我们的关系,至少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认真的考虑过我们未来的,只是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明崇想起自己当时在会议室对叶洺做的事,说的话,心中后悔愧疚痛苦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这个人,明明叶洺一直在为他考虑,而自己却不懂得体谅,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把真心当做玩弄。
王衡说的没错,当年的他,不过是个不成熟又幼稚的小子,难怪他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自己如今终于强大了,却依旧看不到真-相。
最可笑的那个人其实是他才对。
【叮,明崇黑化值-5,当前黑化值10】
叶洺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微微垂下眼帘,“如果我知道你会这么介意,我当时就不会藏着掖着……但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却不是这个,而是——当时你走之前,我对你说的那两句话。”
明崇眼眶微微泛红,他哑着声音:“我已经不介意了。”
叶洺摇了摇头,缓慢而清晰的道:“可是我介意。
这五年……我总是想起当初你走的时的景象,想起你离开前,我对你说的竟是这样无情的话,后悔痛苦一直折磨我。不论当时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应该那样说你,无心之言才最是伤人,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伤了人就是伤了人,哪怕再愈合,也会有伤痕。”
“而且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
明崇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僵硬,说不出话来。其实那两句话,只是叶洺的气话吧……自己不应该当真的,可是自己又说了些什么话呢?
比那过分百倍千倍。
而那些话,却无法收回……该责怪自己的不是叶洺,而是他。
叶洺微微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现在相信你还爱着我了。”
明崇怔怔的看着他,下一刻,他就看到叶洺缓缓将手中的水倒在地上,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微微启唇:“只不过,覆水难收,破镜难圆罢了。”
水滴溅在明崇的面前,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凉透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世上最无力的事大概不是误会,不是错过,而是当一切真-相大白你想要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回去的路早已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888:我的宿主每天都在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