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关于监察局的内部网络他们总算是摸的差不多清楚了,初步估计,涉及其中的人员大概有六至八名,有一些是处长的名单上的,有些不是。但是这仅仅是监察局方面的,还有其他部门没有能够查清楚。
那天威胁付志的男人说的没错。
这案子越查下去,是越让人心惊的。
你没办法想象这样的一个网络一旦被整体撕开,造成的影响是会有多恶劣,后果是有多严重。
不过辛健既然被停职,案件当然还是需要一个主办人的,最后起诉的是谁现在还不好说,现在起码从负责人上,付志是担不起来的,他毕竟只是个书记员的身份。
而贾沛还不够资格。
针对这件事,付志去找过检察长,得到的回复是会尽快安排。
曹峰还因此特地到高检找了付志一趟。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说。”
他看着付志满脸憔悴疲惫的样子,不禁皱了下眉。
还在查阅文件的男人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简略的表达了谢意:“你现在接手常威的案子也不会太轻松,自己也注意。”
被扯上关系,谁都不会好过。
曹峰就算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常威这种案子想抗诉,背后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只怕日子不会比辛健好过多少。
坐在他对面的检察官摆摆手:“总是比辛健强点。”提到辛健,曹峰皱了下眉:“这招借刀杀人用的还真是有够无耻的。”
就算没见到辛健本人,他也猜得到这件事对他的刺激不会小。
任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受不了。
付志没有立刻接话,只是过了很长时间盯着手上的文件,然后轻轻叹出一口气:“辛健现在情况其实还好,只是现在案子进入一个死胡同了。常威被迫结案,杨顺国的案子马上也要上庭了,纪兰到现在依然是不肯交代任何的犯罪事实,只有处长一个人的口供,这么下去,恐怕连纪兰我们都诉不了。”
明明有这么多的线索,却没有一条路是通的。
这才是这几天来让辛健和付志烦躁的主要原因。
时间不等人。
他们现在已经是进退不得了。
曹峰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只能希望庄一伟能醒过来,一切说不定还有转机。”
付志摇摇头,没吭声。
中午的时候曹峰干脆就在高检一起吃饭了,他本来今天过来也是为了常威的案子,需要拿几个审批的手续。
食堂人太多,他们俩打了饭还是回的办公室吃,辛健打了通电话给付志,知道曹峰在,让付志代为问好。
曹峰闻言笑了笑:“辛健跟我问好真是有种没安好心的感觉。”
本来一直不对盘的两个人,现在这样各种的不适应。
在吃饭的时候,付志把纪兰,处长包括白常民等等的事,全部跟曹峰说了。毕竟他要是接了常威的案子,有些事就是他必须知道的。这些人之间的问题息息相关。
然后曹峰听完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他看着付志:“你们是要靠这么几个人,去掀动监察局长?”
换了其他人来看,这是异想天开吧。
说难听了,根本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付志闻言笑了笑:“这不还有你呢。”他说完拍了拍曹峰的肩膀:“当时知道你抗诉,还是挺佩服的。”
被他佩服的人只能自嘲的摇摇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按照你们的说法,事情的根源其实在郭淮身上,但是现在这个人依然音讯全无?”
“恩。”付志点头,大概猜到曹峰想说什么了。
“以前对于白常民他们来说,郭淮是他们要保的对象,因为郭淮出了问题,他们必然是会被抖出来的,但是既然已经对着庄一伟和你下过手了,现在又轮到辛健,按照白常民那些人的风格,会放过郭淮?”
这是个多大的“罪证”。
曹峰脸色有些凝重:“郭淮本来就是个‘死人’,就算再死一次,恐怕没人会去查。”
至少,如果这些人真的是为了销毁证据可以不择手段,那郭淮绝对是凶多吉少。
这句话,其实压在付志心头很久了。
他皱眉摇头:“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办法确定任何事,只能希望郭淮不蠢,他应该能想到白常民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时候,他如果肯出来跟我们合作的话,大概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反过来,如果连郭淮都被灭口,那想要把白常民这些人扳倒,就真的只能寄希望于庄一伟能够醒过来了……
都说植物人能醒过来是个奇迹。
之所以说是奇迹,就是因为机率太低。
付志和辛健有过这样的想法,却从来没有想过依靠这种希望。
因为所有希望都很容易失望,而做他们这行的,是不存在侥幸和凑巧的。不是证据确凿,任何事都不会巧合成一个完满的结局。
付志当时跟曹峰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也没想过最后会是郭淮先被找到。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只是这个结果是有代价的,并且非常的沉重。
郭淮被找到了,钱真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饼同学,生日快乐!^_^
99
99、第11章-第12章...
NO.11
接到消息的时候,付志正在倒水。
听见电话响,够过来看上面显示的号码是司徒茁。
“怎么?”
他手上还拿着半杯水。
司徒在那边的声音很清晰,只是有些空洞:“钱真死了。”
下一刻,付志手上的杯子摔的粉碎。
赶到医院,付志在门口遇到了一起跑来的李磊。
走廊里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或靠或坐的沉默不语,有一个干脆哭的声泪俱下。
这是庄一伟在的那家医院。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病房,而是直接去了一个不怎么有人走动的楼层。
司徒看见付志就迎了上来,已经换了一身白大褂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停尸间出来。发觉付志要进去,直接一把拦住:“别进去看了。”
平静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钱真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你们还是别看了……”
这句话的意思,付志半天才反应过来。
因为消息实在太突然了,他根本接受不了,视线下意识的找到了旁边站着的辛健,后者闭目靠着墙,过了很久才睁开,满目的猩红。
付志皱了皱眉,有些不知所措的摘掉眼镜。
李磊一拳捶在楼道的墙上:“我操!”
几个人里,大概曹峰算是最冷静的,他只是站着不说话,连日来被折腾的十分疲惫的精神状态又更差了一些。
司徒茁伸手递给付志一个东西。
“这是他身上唯一带着的,你先收着吧。”
那是一张照片。
大概是因为挤压,已经变得很褶皱了,上面还浸着血迹,挡在照片上两个人的上半身,一身警服的钱真勾着旁边的庄一伟,笑的灿若朝阳。
付志忍无可忍的攥着拳,一直微微发红的眼眶还是没忍住眼泪。
李磊在旁边追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钱真是因为什么……”
实在不想重复一遍那个字,最后他也没能说出口,司徒茁半低着头,掩去了满眼的悲伤:“是保护郭淮的时候被车撞下悬崖的,郭淮死里逃生跑到警局自首,钱真摔落得地方是他领的路。”
司徒茁是临时接到电话让他出现场,到了地方看见证件才确认是钱真。
整个走廊被笼罩在一股悲戚死寂的气氛里,付志捏着手上的那张照片,最后沉默的靠在墙边,一句话也不肯再说了。
后面钱真的家人来医院认领了尸体,他妈妈哭的肝肠寸断,凄厉的悲鸣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
前几天还在给他们打电话的人,突然就这么走了。
辛健有点恍惚的坐着,感觉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却都进不了他的脑子。
他现在很想愤怒的大吼,但是偏偏叫不出声音。
一直到钱真的家人后来被劝回去了,司徒要回鉴定所做尸检,李磊和曹峰也都各自回去院里。付志才跟辛健一起到了旁边的病房楼,两个人在庄一伟的病房外面站了几分钟,推开门,病床上的人依然躺着,无知无觉。
旁边还放着一本书,上面折好了页码,可能是钱真平时过来给他念的,洗好的水果,晾好的水都摆在床头,钱真一直认为庄一伟会醒来,怕他口渴所以什么东西都准备好。
心底涌上的那层悲恸让付志有想要逃离的冲动,他使劲闭上眼睛平静了半天,最后才步履艰难的走到庄一伟旁边,把那张染了血的照片放进了庄一伟的手里。
回忆毫无预警的从最初的相遇一直延展到那天他们在辛健家里见到的最后一面,因为失去朋友所泛滥的悲伤在时间的推移中越来越浓烈。
之后,两个人在庄一伟的病房坐了很长时间。
连日来身上所积压的压力,突然在一个瞬间爆发出来,这个时刻,他们谁都不想动了。
死亡变得这么近的时候,再多的心理准备都一样没有意义。
付志坐在庄一伟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那张在庄一伟手里的照片。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染在照片的四处,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就连上面钱真的笑容,竟也泛着一个悲壮的离别之情。
这两个人,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说上。
庄一伟出意外的时候,钱真一无所知,如今钱真因公殉职,庄一伟一样是什么都不知道。
满脑子都是不久之前这两个人一起在法院外面抓了大飞时默契无间的样子,付志抬眼看着窗外,那日与就那天一样是朗朗白日,他却觉得通体生寒。
为了这个案子所付出的代价未免太沉重了。
庄一伟,处长,杨顺国,陈锐,辛健,现在是钱真……
而那些真正该为这一切负责的人,还在琢磨着这么毁灭证据,怎么掩盖事实,怎么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做的更加丧心病狂!
悲伤之后所燃起的愤怒越来越猛烈,最后达到了一个几乎无法控制的地步,付志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了。
感觉到付志一直在发抖,辛健站在他身后,稳稳的按着他的肩膀。
没有语言,但是无声的传递着自己的力量。
这个时候,他们能够为彼此做的,也就只有这么默默的支持了。付志抬手覆在辛健的手上,两个人都用了几分力,对方心底的那份伤痛,悲愤都感同身受。
人生最残忍的分离,无外乎死别。
身边发生了这么多事,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仅仅是能够这样碰触着对方,并肩站在一起,已经是种幸福了。
至少,他们不是一个人。
此刻,在辛健和付志心中想的是一样的事。钱真,庄一伟,处长,陈锐,这些人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多,那么无论前面的路有多难走,对手有多难缠,他们都会拼尽全力坚持到底。
你们来不及做完的事,我们一定会做到!
辛健微微的眯起双眼,满腔的怒火。
那些该为此承担后果的人。
一个都逃不掉!
NO.12
因为考虑到情况比较特殊,郭淮一直被安排在刑侦队的审讯室里,有人负责一直看着他,司徒茁第一时间提取了他的DNA样本作为鉴定,在用庄一伟所保留的鉴定文书进行核实比对之后,确认了郭淮就是巫世国那件案子当中所隐藏的第三个涉案人,当即,辛健和赵鹏志联名向高检提出了抗诉的申请。
当年那具号称是郭淮的尸体果然是另外一个被害者。
是郭淮在与人聚赌的同时因为喝酒闹事,与对方互相殴斗时将对方失手杀死,随后因为害怕被警方调查干脆将错就错,诈死以企图逃避责任,在纪兰,常威等人的帮助下,竟然就换了个名字在这个城市里继续逍遥度日。
钱真能追查到他,还是因为之前辛健被恐吓的时候,曾经查到过一个叫黄佟的人,这个人与辛健毫无瓜葛,甚至可以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会屡次打电话恐吓威胁辛健?
顺着这条看似有点远的线索,钱真最后摸到了郭淮改名后的所化名的这个人。
而庄一伟也是因为查到了这一层,所以才会被郭淮一不做二不休的撞成重伤。
这一次,钱真再找到郭淮,对方甚至都没有怎么反抗就甘心被补了,因为白常民他们也正在找他,甚至连冯玉莲都受到了威胁和各种经济上的控制。
他其实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若不是钱真,可能悬崖下面死的人就是他了。
所以,抱着自首的想法,郭淮跑到了派出所,就算被抓,也强过死的不明不白。
而在刑侦队,他自己主动供认了当日与巫世国等人和谋杀害那名女大学生的经过,也坦诚的供述了他与冯玉莲等人几次向白常民,纪兰,常威等人行贿的过程。
涉案金额总数近两百万。
郭淮甚至提供了当初向白常民等人转账的账号。
但是,即便目前的证据已经很充分了,针对这次抗诉的申请,院里还是开了一次会。
辛健第一次拿着抗诉书去找检察长的时候,检察长看了抗诉书很久很久。
“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案子之前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