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面不断传来吵闹的声音,郑凭轻喝完了水,起身开门,结果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了一下。
只见客厅的沙发和茶几等家具都被搬到了墙边,地毯也被卷了起来,留出一片面积非常大的地板,因为太大而显得有些空旷的大厅充分展示着郑凭轻的不凡家境。
不过此时郑凭轻的同学们谁也没心情关注他的家世,大家正排成一排站在边上,紧张地盯着客厅的一头,嘴里激动地喊着类似“加油!”“不能输。”“八班的面子就靠你了。”之类的话语。
郑凭轻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就见尽头处,娄星光和江庭俊两人正伏在地上,屁股高高地撅起来,摆出类似起跑的姿势,而他们的双手则撑着地面,手上抓着一块叠了几叠的类似抹布的东西。
郑凭轻不明所以,又扭头去搜寻林遣,只见他正四平八稳地坐在被搬到墙边的沙发上,施施然喝着水,整个人自成气场,与那些激动的高中男生形成鲜明对比。
郑凭轻开口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大家这才发现他出来了,董铭恩连忙开心地向他招手:“老大,我们在比赛打扫卫生呢,你快过来和我们一起加油。”
郑凭轻:“……?”
林遣也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挑眉笑道:“过来一起看戏吧。”
郑凭轻走过去挨着林遣坐下,整个人还在无语的状态,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林遣摊手:“我让他们把屋子打扫干净了才准走,然后他们就搞起了比赛,在你出来之前,他们已经比赛了擦窗户、铺床、擦桌子和柜子,现在进入擦地板比赛了……”
郑凭轻:“……”他瞄了四周一眼,果然家里窗明几净,比清洁阿姨来过之后还干净一些。
“哦,对了。”林遣补充道,“目前的比分是2:1,重点班领先。”
郑凭轻惊讶:“怎么读书好做家务也有优势吗?”就像林遣这种天生学霸,谈恋爱套路都比别人多。
不过问完郑凭轻就默了一下……妈的,关注点怎么被带歪了,他该问的难道不是为什么这帮人这么智障吗?
林遣道:“不是读书好的做家务好,是你的朋友破坏力太强了,董铭恩擦桌子的时候打碎了两个花瓶。”他边说边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垃圾桶的方向,那里正放着一袋玻璃碎片。
郑凭轻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幸亏这屋里没放古董。”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没注意从郑凭轻出现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宁的苟新豆正用眼光余光在瞄他们。
苟新豆眼睁睁看着郑凭轻坐到林遣身边,两人旁若无人地头挨着头说话,然后郑凭轻非常自然且顺手地……拿起了林遣放在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苟新豆:!!!!
这水杯刚刚林遣还在喝!他亲眼看到的!
苟新豆同学人生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他失魂落魄地把目光转回场上,不敢再看林遣和郑凭轻两人。
那边随着许瑶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了。
只见娄星光如老马起步,后脚狂蹬,双手按着手上的抹布疯狂往前推进,像是装了涡轮的船只一般,仿佛还能看到他身后留下一道汹涌的水痕……
他还给自己配发动机的声音:“hummm——hummm——”
江庭俊气势看起来没有娄星光那么澎湃,但也是双腿猛蹬,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旁边站成一排的小伙伴身体前倾,激动地呐喊:“星光快点,你是最棒的——”
“江庭俊加油,江庭俊加油——”
伴随着加油声,赛场上的两人很快到达终点处,几乎是同时一个甩尾,飞快地转了个弯,往旁边擦了过去。
就这样,两人一来一回,足足跑了几圈,直至把自己分配的那块地板给擦了一圈。
“我擦完了!”江庭俊率先举起自己的抹布站了起来。
“我也擦完了。”娄星光紧跟着站起来。
“没用。”许瑶得意地说道,“江庭俊比你快。”
董铭恩也道:“不一定,这比赛除了比快还要比干净,我申请裁判出列。”
郑凭轻看着他们煞有介事地争论着谁擦地板擦得好,一时无言以对,嘴角抽了一下,问林遣:“这破比赛还有裁判?”
“有。”林遣睨了郑凭轻一眼,淡定地站了起来,道,“都让开都让开,让本裁判看看谁擦得更干净。”
郑凭轻:“……”
林遣在两边地板上来回踱了一圈,认真看过每一处角落之后,最终在江庭俊负责的领域里发现了一块没擦到的灰尘,于是林遣郑重道:“我宣布,擦地板比赛的最终获胜者是来自‘一根藤上七个瓜’队的娄星光同学。”
娄星光和许瑶、周道塔欢呼:“赢了赢了。”
江庭俊表示不服:“不可能,我用公式精准推算过擦地板的路线,还模拟了抹布和地板的摩擦力,我的每一步都是最佳选择。”
娄星光:“……?”
董铭恩情不自禁:“你在说什么几把?”
林遣拍拍江庭俊的肩膀:“你的理论很强大,不过实践能力还差点。”
林裁判宣布比赛最终结果:“全部比赛项目结束,七个瓜队和穿山甲队2:2打平。”
“啊,就差一点点。”江庭俊扼腕,并很有上进心地表示,“下一次我得把实践误差也给计算进去。”
董铭恩也表示不服:“我还是觉得我们七个瓜略胜一筹。”
郑凭轻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七个瓜队?”
董铭恩道:“林遣建议的,他原来让我们叫一根藤上七朵花,不过叫花也太娘了,所以我们决定改成七个瓜。”
郑凭轻:……神tm葫芦娃。
以及,林遣什么时候已经打入董铭恩他们内部了,居然能让董铭恩他们接受他的提议。
郑凭轻扶了一下额头,起身道:“行了,给我把桌子椅子都搬回原位。”
傅宜飞还有些意犹未尽:“这胜负还没决出来呢……”
许瑶皱了一下鼻子:“但是双方的运动员都已经出场过了。”
“不,还有人没出场。”站在边边上的潘启博突然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用犀利的眼神看向……林遣和郑凭轻。
许瑶一拍手:“对啊,还有阿遣和郑刻苦可以比。”
郑凭轻:“……???”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拒绝比赛还是该先质问一下“郑刻苦”是个什么意思?
林遣毫不犹豫地表示了拒绝:“裁判不加入。”
当然,郑凭轻知道他其实只是嫌弃这个比赛太愚蠢了。
林遣说完又开始指挥大家:“赶紧把东西都搬回原位吧。”
见林遣和郑凭轻不肯配合,大家脸上都露出了遗憾的神色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强求,于是各自悻悻地去搬家具。
这时候如果有人留心一下,就会发现原来横亘在这两帮人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芥蒂和屏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以往他们虽然每天一起补课,都是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但凡一起出现的场合总是泾渭分明,便是不认识的人也能一眼分出谁和谁是一伙的。
但是现在他们却不再像以前一样各自抱团,有比较重需要多人一起搬动的家具,都是看谁近就喊谁,而不会刻意去叫原来自己小团体里的人,比如沙发就是许瑶和周道塔合作给推回原地方的。
大家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把屋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终于可以一起坐下来聊会天了。
董铭恩忍不住感慨:“老大,你家里可真大。”
郑凭轻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懒得细说,只道:“嗯,我爸爸很有钱。”
董铭恩心思一下子活络了:“那他还需要儿子吗?”
郑凭轻睨了他一眼:“要儿子也要首选成绩好智商高的。”
许瑶和江庭俊等人眼睛顿时一亮。
郑凭轻:“……还要好看的。”
许瑶啐了一口,悻悻道:“你直说要阿遣那样的不就得了,还卖关子钓我们。”
林遣失笑,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都已经下午了,他说道:“今晚就一起在这里吃饭吧,我叫外卖。”
他主人的姿态做得太娴熟自然,以致一时间没有人察觉有什么问题,只纷纷点头:“好啊好啊。”
林遣于是熟练地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张外卖单子,照着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一口气报了十几个菜和足量主食,末了报出郑凭轻家的地址,一边点头道:“对,是的,73号,好的,到了按门铃就行。”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完全是不假思索做出来的,流畅无比,等他挂上了电话,才发现整个客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郑凭轻把外卖单放回茶几的抽屉,莫名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许瑶双眼直勾勾看着他,半晌终于微妙地问出口:“阿遣,为什么你对郑刻苦家这么熟?连地址都背下来了?”
林遣环视一周,才发现大家都巴巴地看着,眼神里带着同样的疑问……除了苟新豆同学。
苟新豆正低头玩茶杯,并喃喃自语:“这是什么茶啊,真好喝。”
林遣一把搭住郑凭轻的肩膀,大方地冲着大家挑眉:“你们说呢?”
大家面面相觑,只见娄星光突然一拍手掌:“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经常晚上也过来老大家给他补课啊?”
林遣:“……”
其他人纷纷恍然:“郑凭轻真是刻苦!”“不愧是郑刻苦!”“刻苦刻苦,佩服佩服!”“晚上补课确实容易肚子饿。”……
苟新豆同学继续喝茶,随波逐流地点着头:“嗯,容易肚子饿。”
许瑶撇撇嘴,内心垂泪:我果然已经不是阿遣最好的朋友了。
郑凭轻:“……”
外卖到了以后,郑凭轻把家里的碗和杯子拿出来让大家分白饭和饮料,等吃完了饭,扔掉了外卖餐盒跟垃圾,就留下了一堆待洗的碗和杯子。
大家一起看着堆积的杯碗,内心都产生了逃避的念头。
“我有个想法。”许瑶看着那堆脏碗和杯子,打了个饱嗝道,“让阿遣和刻苦加时赛一场,比赛洗碗,为我们两队决出最后的胜负。“
其他人眼睛一亮,纷纷点头赞成:“好主意。”“同意。”“加一。”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不用洗碗了。
“行吧。”林遣仰着躺在沙发上,“那我宣布,七个瓜队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为什么?”许瑶不服,“还没比呢,这是黑哨。”
林遣用脚尖蹭了蹭郑凭轻:“洗碗我肯定没他快啊。”
“是的,他洗碗没我快。”郑凭轻用脚尖回踢了林遣一下,自觉站了起来,把碗筷收好拿去厨房,一边说道,“我来洗吧。”
其他人懵逼了一下,看着曾经叱咤风云的郑大佬熟练地把碗筷收进厨房,然后传出来“哗哗”的水声。
娄星光感慨:“老大的好胜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啊!”
周道塔跟着点头:“洗碗也不落人后。”
苟新豆:“……”苟新豆同学刚刚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可是此时却莫名有一种被撑到的感觉。
过了一会,林遣也起身道:“我去看一下。”
林遣进了厨房,就见郑凭轻正利落地刷着碗,他从后面环住郑凭轻的腰:“其实我洗碗也挺快的。”
郑凭轻哼了一声:“那我也不让你洗。”
他们在一起之后家务基本是平摊的,不过林遣不喜欢洗碗,郑凭轻便承包了这一项工作。
林遣蹭他:“好吧。”
“刚的外卖好燥啊,有没有水果吃?”许瑶一边说着一边冷不防闯进厨房里。
然后亲眼目睹了林遣从背后抱着郑凭轻的姿势。
林遣、郑凭轻:“……”
许瑶:“……”
林遣淡定地松开郑凭轻,冲着许瑶眨了眨眼:“如你所见。”
许瑶:“……”
许瑶感觉自己沉默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于混沌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们……这样,那,那我是不是还是你最好的朋友?”
林遣、郑凭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