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留下来,你其实也不想离开,我们需要你……”沈秋天开车的同时攥紧他的手腕,絮絮叨叨,“留下来薄晔,在这里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罐车的鸣笛声不断放大。
接近。
时机到了。
薄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秋田对不起,Candi在等我。”
说完,身体后仰探出车外,任闪着远光灯的罐车撞向自己。
*
二楼候诊室门口,人们或坐或立,怀着不同心思等待着。
顾萌第六次看向墙上的时钟,10:40。
一刻钟过去了,那扇门依旧没有打开。
唐止背靠在角落一根圆柱上,身形颀长,低着头,脸上很反常地一片漠然,看起来比顾萌还不急。
顾萌轻叹气,坐到恩瑾身边,却见他右手执着蓝色圆珠笔,在左手无名指上画着什么。
顾萌:“……你在干嘛?”
恩瑾涂完最后一笔,抬起左手展示给顾萌看:“这是我的戒指。”
“……”顾萌不知作何反应,明白他是昨天看隔壁夫夫有戒指,自己也想要一个。
他看着无名指上一圈质朴的蓝色油墨,不走心道:“很漂亮,很适合你。”
“那我送你一个。”恩瑾谈吐间有种一掷千金的豪气,抓起他左手就要往上涂。
顾萌忙躲开,婉拒:“不不不,太贵重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
周围人纷纷朝他们瞥去莫名其妙的一眼。
两人正在拉扯,候诊室的门打开了。
在众人紧张期待而紧张的注视下,薄晔面色苍白地走出来,手上捏着一个浅白色信封,经过恩瑾时将信封拍在他身上,淡淡道:“线索。”
松手,径直朝角落的唐止走去。
薄晔看起来状态很低迷,顾萌正要起身去关心情况,却见他和唐止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候诊区,想了想,又坐了下来,没有跟上。
信封还未拆封,质地厚重而顺滑,边缘镶一层金边,制作十分精良。
其他玩家自发地围过来,七嘴八舌道:“这个是奖励吧?里面装了什么?”
“刚刚那个男的经历过什么?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脸色特别不好,任务应该挺艰难的。”
“妈呀,刚刚如果是我进去,不知道是走着出来还是被拖着出来。”
信封在修长的手指间翻了翻,恩瑾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于是直接拆开。
里面是一张浅白色的卡纸,同样镶金边,抽出来,上面用梨花体印着两行字。
【Ah,distinctlyIrememberitwasinthebleakDecember:-)】
【哦,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萧瑟的十二月。】
众人看着卡纸,不说话。
好半天,一个男人问:“什么意思?”
另一道声音答:“字面意思。”
人群再次陷入迷之沉默。
每个字都看得懂,却不明白意味着什么。
恩瑾收好卡纸,随便将信封递给某个玩家,解释道:“《乌鸦》中的一句诗节,作者是埃德加·爱伦坡,诗歌用于悼念亡者,同时也是体现爱伦坡诗学美观的经典作。”
众人叹服,掌声送给文化人。
顾萌明白,恩瑾能知道这么多,源于在智屋的那七天里没日没夜地看书、疯狂补充资料,对于他成长如此迅速,感到淡淡不习惯,隐隐还有些失落。
刚捡到他时,明明还是个话都不太会说的傻子,智商白得像张白纸。
黄头发的男人叫陈家豪,是个护士,注意了眼恩瑾胸牌上的名字,问他:“恩医生,那我们拿到这条线索有什么用?”
恩瑾沉吟片刻后,道:“不知道。”
非常实在。
陈家豪:“……。”
候诊室里,那个来访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一路哼着歌,看起来心情很好,走到二楼走廊尽头时,再次凭空消失。
*
薄晔一路跟着唐止向前走,长长的过道里笼罩一层灰色暗影,墙上血迹斑斑。
窗外,光线隐在乌云深处,雨淅淅沥沥作响,吵得人心烦意乱。
唐止背影清瘦,腰身挺直,白大褂的后领处露出一截白色衬衣领,包裹白皙后颈,优雅又动人。
薄晔实在追不上,在这场沉默的较劲中认输,道:“Candi,你慢点。”
唐止停下脚步,等他追上。
薄晔如释重负,走上前,从后面牵他的手:“气什么?又没出事。”
谁知话一出口,唐止转身甩了他一巴掌,不遗余力。
薄晔偏过脸,耳边嗡嗡作响,被打的地方迅速充血,暗影在侧颜轮廓上蛰伏,勾出阴郁的线条。
唐止眼眶微红,愤怒和忧心参半,哑着声问:“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
“谁让你进去的?”
“轮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