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有工作的成年人还要爬起来为艺术献身。
衣既明三人吃过早饭后,差不多是一起出的门。
宁不臣再惜命,白天也要开始赶各种通告了。有为了《不臣》宣传的,也有公司给他接的一些商业合作。他现在拍的那个电影还没拍完,只是山区外景结束了,接下来还要转战影视城,如果拍摄进度不理想,今年过年都不见得能休息。趁着剧组搬家,服化道要整顿,导演才抠抠唆唆的给了宁视帝十天假。他的通告排的比霍楼还要满,俨然要进化成宁陀螺了。
霍楼能回B市,也不是因为阿罗不忍心当王母,而是霍楼在B市这边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工作,阿罗想着赶在年关一次性的给清了。
从宁不臣身上,霍楼学到了一种名叫“爱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的真谛,从衣既明家出来的一路上,都在和衣既明控诉阿罗有多吸血鬼:“《有钱人》的收官之作,要赶着圣诞节的周末放送,电视台那边却临时出了幺蛾子;我之前接了部电视剧,双男主,结果另一个主角却突然在开机前因为出轨,被包养他的二代封杀了,那二代是我一个哥们,面子不能不给,但剧组眼看着就要开天窗了;还有个B市电视台的跨年演唱会……”
乍一听,霍楼好像比宁陀螺还要惨,但仔细一回味,这些大部分的事情里面,又和他有什么直接关系呢?
宁不臣忍不住好奇:“这不该是那些倒霉的投资方、制片方该头疼的事情吗?”
“我就是那倒霉资方。”霍楼幽幽道。
霍楼进娱乐圈,纯属娱乐,工作重心主要还是放在娱乐圈的生意上的。阿罗不仅是他的经纪人,同时也担任着类似于职业经理人的工作,开双份工资,时刻在压榨与被压榨的角色中转换。
衣既明看上去只是沉默的走在一边,却是把霍楼的每句话都听进了心里的。
一直到上了车,衣既明还在琢磨,他有没有什么是可以帮到朋友的。阿罗已经提前给衣既明透过信儿,霍楼买了一大堆的礼物,就等着圣诞送他,希望衣既明到时候不要太惊讶,霍楼花钱就是这么一个风格,他很用心的挑选了每一个礼物。
礼尚往来,衣既明也希望能够做一些让霍楼开心的事情。
霍楼此时此刻就很不开心,他眼巴巴的看着衣既明的库里南,就这样开出了自己的视线,仲夏夜之梦终于还是结束了。
“你要不然,干脆在衣既明家附近买套房吧。”阿罗建议道。
霍楼更加幽怨了,撕开棒棒糖的包装袋,以一种面对仇敌的狠劲儿咬了起来:“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霍爸爸一语就打破了他的妄想:“你要是生怕你偶像不知道你是个痴汉变态,那你大可以买啊。”
霍爸爸这话虽然毒,但也很真实。在霍楼小号没有暴露之前,他还可以和衣既明当好邻居;暴露了,那除非衣既明是个傻子,才不会多想。
其实霍爸爸还有一句:“上赶着不是买卖。”
但霍楼全当他爸放p,他恨不能变成衣既明的右手,两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对了,明明今天怎么也出门了?他,没问题吧?”霍楼看了看两边车道上,都是行车缓慢到恨不能乌龟爬的盛况,终于想起来问了。衣既明已经在家休息快四个月了,怎么今天突然出了门。
“你也知道他休息了快四个月了?”阿罗看了看腕表,他们出门早,哪怕车速慢,也不会迟到,“李林急的都快上树了。我是不知道他怎么能容忍衣既明这么任性的长时间不接活儿,但我知道这个容忍肯定会有头。”
李林……还真比阿罗想的更能忍。毕竟《不臣》突然就要上了,以衣既明过去本就不算频繁的拍戏速度来说,这个节奏刚刚,他甚至还可以再缓一段时间。
衣既明这次出门,不是为了新工作,而是去见小钱编的。
小钱编那个剧本原作的朋友,答应了给衣既明看原作。但却坚持,衣既明要看就得看原稿,他手写的原稿,不接受复本。衣既明因为个人原因,很能理解这些艺术家的偏执,便欣然答应了。
本来是让小钱编的助理给送过来的,但小钱编提议,索性不如见一面,抽空聊一聊电影上的事。
小钱编现在还在跟一个剧组,他父亲的身体已经无法再进行频繁的拍摄工作,早在几年前,小钱编就不只是和他的父亲合作了。如今这个青春剧就是小钱编的私活其中之一,借了B大的场地,正在进行电影结尾的拍摄。
衣既明到B大的时候,剧组已经开拍,还有不少B大的学生在外围好奇的驻足。衣既明借着冬日,把自己全副武装到了脸,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他一边和小南等着小钱编来接他们,一边感受着百年名校的人文环境。
长青的松柏组成了林荫小道,在道路的尽头是一栋栋的民国建筑,把人放佛一下子就拉到了那个东西方文明碰撞最为激烈的年代。
突然,一只纯黑色的大猫,从灌木中窜了出来,身子前驱,在小道上张望。不仅不怕人,还很会碰瓷,拦着过路的学生讨生活。
这大概已经是B大的常态了,不少青春洋溢又可爱的女孩子身上,都会随身装着几根火腿肠。在黑猫碰瓷时,就会熟练的掏出来,掰碎了喂给那只已经吃的油光水滑的大肥猫。这个时候的猫,是脾气最好的,怎么摸它都可以。
一旦吃完,黑猫就会立刻离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迅速上树,慵懒的看着树下还想要骗他下来再撸一把的愚蠢两脚兽。
衣既明观察着黑猫的一举一动,阳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面对衣既明,他眼含惊叹,喜出望外:“这位同学!”
衣既明虽然已经二十七了,但他要是不说,别人还真看不出来。娱乐圈的艺人,就是这样一群十八岁可以演十八、二十八岁也可以演十八、四十八岁依旧可以演十八的怪物,只要保养得当,想要几岁就几岁。直至再贵的药物也抵抗不了岁月侵蚀的那一天,他们才会迅速老去,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优雅精致的老戏骨。
衣既明不太想和人接触的后退半步。
小南上前,主动为衣既明挡住了来人,除了开车以外,小南的主要工作就是这个,帮衣既明阻挡一切他不愿意接触的人。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胖子先生着急剖析自己,想要证明他是个好人,“这是我的证明。”
他把自己脖子上挂的塑模证件,扯到了小南眼前:“我是个导演。”
小南皱眉:“这个剧组的导演我认识,不是你。”
“我不是这个剧组的,只是来探班,真的,我没有骗你们。”
一直到小钱编来,误会才解开。这位矮胖矮胖的先生叫周浪,确实是一位新晋导演,他是由编剧转的行,以前算是小钱编的半个徒弟。今天突然来造访老师,就是因为他正在筹备的新剧遇到了一些问题,不得已只能求老师援手。
本来周浪已经准备走了,却就是这么巧的,和刚来的衣既明在松柏道上相遇了。
一行人在学校临时的会客室里坐下后,衣既明摘下了黑口罩,周浪这才认出了他以为是青涩学生的人,是衣既明。
比他预想的还要合适!
周浪更不愿意走了,厚着脸皮蹭他师父的光,强行留了下来。
小钱编也很无奈,却只能舍下老脸,请衣既明见谅。周浪是他一个好友的幺弟,在编剧方面确实有几分才华,可惜一心有个导演梦。如今好不容易梦想就要实现了,不仅拉来了大客户投资,还有当红流量参演,万事俱备就差开机的节骨眼上,演员又出了事。最近急的几宿几宿的睡不着,眼瞅着头都快要秃了,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至少十岁。
“不用管我,你们聊!你们聊!”
然后,衣既明就真的顺畅和小钱编聊了起来。主要是有关于女演员的选角,以及大钱导的身体。小钱编和衣既明也算有些交情,虽然那个时候的衣既明那还是个小婴儿,但他看衣既明的样子,就像是看着衣既明长大的邻家长辈。先聊了一会儿家常,关心了一下衣既明的近期发展,才终于进入了电影的正题。
“这些本该是我爸爸来和你说的,但他才做了心脏搭桥,我们不希望他太着急上火。只能由我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钱导怎么了?”
“爸爸没事,恢复的很好,只要修养得当就没有问题。只是电影……当红的几个小花都想要陆浅浅这个角色,但说实话,她们各有各的缺点,我总感觉差点什么。”小钱编道。
衣既明点了点头,这话他其实早就想说了,但又觉得不合适,才憋在了心里。
“如今终于有了一个更适合的选择,”小钱编暗示性的给衣既明递上了一张海报,是这些年一直在海外闯荡的影后,“现在一切都在洽谈,我不能对你保证什么,但她的可能十有八九。”
“前辈要回来了?”
“国外也不好混啊。”小钱编意味深长道,“现在的问题是,她的档期有些排不开,需要等一段时间。资方的意思是直接换人。”
资方说白了就是霍楼,从来只有别人等他,没有他等别人的道理。
“不过,你除外。”小钱编不知道衣既明知不知道霍楼在这里面的影响,说的有些含糊,“我父亲和资方都特别看好你,也尊重你的意见。”
“等。”衣既明毫不犹豫道。
好戏不怕晚,他并不介意等,如果对方真的是最合适的,那么让他等多久,他都心甘情愿。
“这可真是太好了。”小钱编也是很看好影后,所以才会托大来开这个口,他知道衣既明和他一样,要做就一定会全力以赴、尽善尽美,“我一定会让你的等待变成值得!”
“那意思是不是说……”周浪终于插进了话,“衣先生最近的档期空出来了?”
“抱歉。”衣既明在接戏方面十分坚持,哪怕周浪是小钱编的徒弟也讲不通。他拿着原作,带着小南就这样告辞了。
但周浪却不想放弃,不顾老师的阻拦,还是追了上去。
“我是真的觉得您很合适,看到您的第一眼,哪怕不看脸,我就已经认定您了。这种感觉玄而又玄,但真的,我相信它。价格不是问题,我们金主爸爸可土豪了。”周浪拼命游说衣既明,一路跟他去了露天停车场,“真的很抱歉,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但现在情况紧急。无论如何,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我把剧本先发给您看看可以吗?啊,对了,我们男主是霍楼,霍楼您知道吧。”
衣既明已经上车准备开走了,又重新让小南停了下来,倒车回来,透过车窗和周浪确认:“你们临时缺的那个演员,是因为出轨被金主封杀了?”
周浪擦着满脸的汗:“见笑了,见笑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圈内公认低调不八卦的衣既明,都知道他们剧组男二作的大死了。“那完全是他个人问题,他的金主不是我们剧组的金主爸爸,只要不用他,剧组不会有任何麻烦,我以人格保证。”
衣既明若有所思,让小南加了一下周浪的微信:“你把剧本给小南,明晚之前,我给你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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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霍楼:如果这都不算爱!我不管!不接受其他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