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当俞适野说出了这句话后, 他眼睁睁地看着温别玉的脸色刷白了, 站不稳般退后一步,靠在墙上。可是坚硬的墙壁似乎也没有给温别玉足够的支撑,靠着墙的人, 依旧在轻颤,控制不住地轻颤。
俞适野的心顿时被揪起来了。
他上前一步, 又硬生生停下,因为温别玉开口说话了。
靠墙的人低垂下头, 发丝掉下来遮住他的眼,让他的神色拢在一层灰蒙蒙的雾霭中,他仿佛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因为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平静, 平静里,还有茫乎。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最开始, 我只是觉得……这样也许会让我们不那么尴尬。”
俞适野静静听着, 末了问:“那你打算一直都不告诉我吗?”
温别玉先是沉默,接着抬起头来,笼罩在他脸上的雾进入了他的眼,他微微摇头:“我不知道……其实我们说开以后,我就一直在想, 要不要告诉你, 该怎么告诉你。也许……也许等我们感情再深一些,我会和你说吧, 就当闲谈时聊聊过去的事。”
摇摆的心声,如同客厅里时钟的嘀嗒声,一下振颤,一下彷徨。
当振颤与彷徨到达俞适野的心底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应激似地泛起一阵冷和热。
俞适野全能够明白。
温别玉的感情,热烈又克制,纯粹而隐忍,他是爱情里最狂热的信徒,也是爱情里最虔诚的拥趸。他的爱意,全无保留,不参杂其余任何算计。
他不想将自己的爱变成负担,更不想以此负担来收回任何非关爱情的回应。
俞适野的心浸没在滚油里,没来由产生了一阵愤怒似的怨怪。
怨怪公平冷酷的时间,怨怪阴差阳错的误会,怨怪自己,甚至有些怨怪温别玉。
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如果真的像见面之初说的,分开的九年里结了婚,有了更喜欢的人……多好啊?
这样就不用背着一份无望的感情,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漆黑的路。
这条路那么长,崎岖又险峻,丛生着荆棘与烈火,攀登时没人能拉他,跌倒时没人能扶他,他流血了,烧伤了,哪怕累了,倒下了,再也走不动,血肉和泥土生长在一起,也无人知晓,无人分担。
……真是个傻瓜。
俞适野心中酸涩。
如果我没有回来,如果我们没有再相遇,这家伙该怎么办?
还有我,我又该怎么办?
他这时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过去那些年和旁人的相处中,总是走不到最后。
是有各种各样的不合适,可同时也因为,他已经见到过一个最好的人,得到过一份最好的感情。当这份感情离他而去,他的心也随之憔悴。
有个人告诉他可以从憔悴之中走出来。
他为此做出了很多改变,很多努力……他也曾以为自己确实从中走出来了,可并没有。
心总明白一切,心只是沉默。
所以此后其余,始终不美满。
俞适野看着温别玉,突然很想拥抱他,他勾起唇,对人诱哄说:
“别玉,到我怀里来。”
倚墙站着的人目光凝定了,他停顿几秒钟,朝俞适野走去。
一步跨出,残留在温别玉身上的轻颤,连同荆棘与烈火,孤独与漆黑,一同被抛弃在脚下,他脱掉了枷锁,轻盈拥抱俞适野。
俞适野拥抱温别玉,抚着对方的背脊。
走出来的建议其实并没有错。
俞适野想。
只是当时的他没能明白,“走出来”,除了可以和别人开启一段新的感情之外,还可以选择和他爱的那个人,重新开始。
他替温别玉理了下微乱的头发,擦去下边点点汗水,再对温别玉耳语:“别玉,你把我喜欢的那些书,放哪里了?”
“……”事到如今,温别玉也只好乖乖说话,“怕你看见,收拾到柜子里了。”
俞适野:“那你待会是不是还要搬出来?”
温别玉的表情发生了点变化,大概是懊恼混杂着放空:“明天再说吧。”
“那……”俞适野继续问,这些问题在他的嘴里,又甜蜜又刁钻,“你给我的书留了多少位置?三分之一,五分之一,十分之一?”
温别玉抿抿唇,尴尬之中混杂着气恼,瞪了俞适野一眼,然后回答:“五分之一,杂书不要多看。”
“这时候的你真的太有管家婆的风范了。”俞适野叹了口气,这口气像一朵绵软的云,“除了这些,你还做了什么?买了成对的生活用品,等我回来使用吗?”
白云扑到温别玉的身上,将温别玉扑得晕了些,一不留神,就继续说了:“情侣的比较好看……”
“还专门去买我的尺码的衣服?”
“不是专门。”温别玉下意识接了一句,接完清醒一点,想要闭嘴,可是左想右想,此时闭嘴,似乎没有了任何意义,“……就是偶尔会觉得有些衣服很适合你。”
“还有呢?”俞适野又问。
“没有了。”温别玉否认说。
俞适野看了温别玉许久,轻声说:“日历上用红笔圈出来的日子,有我的生日。”
一年的日历上,只有两个日子被圈出。
一个是温别玉爷爷的忌日。
一个,是他的生日。
那两笔猩红,如同心上的血痕,代表着这是唯二被牢牢刻入温别玉生命的日子。
但逝者已逝,生者远离,无论哪一个日子,能带给温别玉的,似乎都只有追忆,静若密林深潭,宛如愁绪凝结的追忆。
“一个人过生日的感觉。”俞适野的声音有点紧绷,“有点坏,对不对?”
“……还好,不算太坏。”温别玉低声说。
他似乎不想谈论太过这个,但俞适野没有给温别玉回避的机会。俞适野继续问:
“可是这份生日快乐没被人接到,这还不够坏吗?”
温别玉抬起眼,看着俞适野,他神色里带着怅然,像是窗外窥探着别人家灯光的夜的怅然。这样空荡荡的日子过了九年,当然坏,非常坏,坏到有些时候,做决定的主人都不太愿意去回想。可这不是因为他说出的生日快乐没被人接住,绝对不是。
这只是因为……
“是怕我离开之后,找不到在十二点给我庆生的人吗?”
俞适野轻声问,他并不想勉强温别玉。
可是这些委屈,如果他不说,温别玉就永远不会说。
俞适野再问:“是这样吗?”
“我答应过你,在你生日到来的第一时间给你祝福……”温别玉说,“我曾想过匿名把它们发给你,我花了好久的时间找到你的新地址,但始终找不到你的手机,那些想让你收到的礼物,都没能寄出……我没能做到。”
一年复一年,每到一年的这个时候,温别玉所想的都是这个。
俞适野的礼物可以不由自己送出,但总该能够收到,他不知道别人是否会替俞适野准备礼物,所以每一年,都替俞适野准备自己的一份。
就算这些礼物,先前寄不到,后来不曾寄。
去美国时所见的些许片段掠过了温别玉的脑海,让他的呼吸滞涩起来。
当俞适野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胸口像缺失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空空的,掂不着重量。
“别玉,你真的……”
俞适野的声音很低很低,他才起了头,温别玉已经阻止这句话。
“这些其实没有什么,我真的不难受。”温别玉停顿片刻,甚至笑了,“当我得到你的爱时,我就做了件很狡猾的事。我把自己的心,藏在了你的心里……”
他这样简单地告诉俞适野:
“那我身上的这些,又怎么会影响到在你胸口跳动的我的心?”
“小野,我爱你。”
“只是这个念头,就占满了我全部的生命,再也没有更多的空隙了。”
俞适野怔怔着,许久,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似乎真有双重的跳动,叠在掌心里:
“那些礼物,我想我都收到了。你的坚持说服了命运,才会让它在这么多年后,把迷路的我再带到你面前……”
说到这里,俞适野也笑了:
“这样想想,我真是聪明,哪怕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也在重逢的第一时间抓住了最好的你。”
“这么说来,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温别玉调侃道。
“在你面前,我特别机灵。”俞适野实事求是。
温别玉紧绷的神经已经完全放松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还一身的汗,于是推推俞适野:“刚收拾书柜,又脏又累,我先去洗个澡。”
俞适野点点头,又说:“我在客厅等你。”
“为什么不在卧室?”温别玉奇道。
“呆在客厅,能第一时间看见从浴室里出来的你。”俞适野眨下眼。
温别玉被这句话取悦了,他踮起脚,先给了俞适野一个吻,才拿换洗的衣服进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隔着门,隐隐绰绰的传出来。
俞适野平躺在沙发上,才轻轻闭了一下眼,就感觉耳旁的水声停止,一股夹杂着香气的暖风抚到自己面前。
“小野……”
俞适野没有睁开眼,他一伸手,就将唤他的人拉入怀抱。
一声措不及防的低呼自温别玉口中响起,他先是跌落俞适野的怀抱,又赶紧用手撑着沙发靠背,分担点自己的体重。
这换来俞适野的一声低笑,低低的笑声牵动胸膛的震动,这震动又通过两人碰撞的地方递延过去,抬起手,勾住温别玉的脖子,把人勾到面前,拿唇一点点亲吻:“撑着干什么,就你这一点点重量,还怕撞坏我吗?”
“我……”温别玉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挣扎片刻,问,“你不累吗?”
“看见你就不累了。”
俞适野亲到了温别玉的下巴,身上的人在一系列的亲吻中微微颤动,不自觉地抬起下巴,配合着接受俞适野的碰触。
俞适野一口咬到了温别玉的喉结,不重,但被咬的人立刻发出一声低喘。
他松了口,舔舔牙齿,目光顺着温别玉的脖颈往下滑。
出了浴室的人只穿一件睡袍,睡袍的领子是开的,V型的衣领让一小片胸膛暴露在俞适野的视线中,此刻,白皙的皮肤已经染上了浅红,像玫瑰花汁泼在了上边,也不知道是之前沐浴时就带上的——还是现在才带上的。
俞适野的手搭上温别玉的脖颈,细细的跳动出现在他指尖,像是一手探到了温别玉的心跳,他的手指沿着皮肤向下,滑过锁骨,滑过胸膛,再来到系着的腰带处。
手指在这里停了停,随后,尾指轻挑,系着的腰带霎时松开,衣服自肩膀滑落,将拘束在衣服之内的躯体彻底解放。
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做什么都比平常更加费劲一点。
俞适野抱着温别玉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自己身下,沙发重重一晃,发出声不满的咿呀。
俞适野曲肘按在温别玉的耳朵旁,居高临下地欣赏面前半遮半露的胴体,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对方的腰线,纤瘦结实的腰肢之后,是身上仅存的束缚布料。
那布料也被撑高,顶端湿漉了一片,明晃晃招人。
俞适野的指尖在这处打着转,察觉着微微的黏腻,同时在温别玉耳旁说:“想要吗?……你的身体好像说话了。”
温别玉不止脸红了,连耳朵也红得要滴出血来,他抬手揽住俞适野的肩颈,拿身体磨蹭对方,引诱道:“想啊,它在邀请你呢。”
俞适野回以一声低笑,他向下一扯,扯开了布料,被拘束在里头的东西弹出来,打在俞适野的手掌上,发出“啪”的声响和东西主人的一声惊喘。
俞适野握住了这个直接送到自己掌心的东西,他圈着性器,先上下撸动,让这东西涨得不行,又恶劣地用手指堵住顶端的孔洞,不让其宣泄出来。
“……野……小野……哈……”
仿佛痛苦又仿佛快乐的颤抖,不止出现在温别玉的身体上,更出现在对方的嗓音里,刚才洗去的汗水再度浮现于他的皮肤上,细细一层。
“哈……松……松手……”
“真的要我松手吗?”俞适野在温别玉耳旁说,他的手指照顾着人最敏感的位置,下边的小球,上边的柱身,它们在他掌心的跳动越来越剧烈,当跳到最巅峰的时候,俞适野撤开手指,伴随着温别玉猛然挺直的僵硬,一道白浊直接射了出来,落在温别玉的腰上、腿上。
淡淡的腥味浮现在空气中。
俞适野将温别玉的双腿推上折叠,刚才发泄的人在短暂的僵硬之后,全身都软了,仿佛没有骨头似依偎在俞适野怀中,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俞适野将温别玉身上的白浊沾在手指上,慢慢地推到对方的腿根位置。
那处先是一阵热,接着一阵凉。
当温别玉微带茫然地看着俞适野的时候,他的双腿被合拢,随后,滚烫的东西闯入其中,挞伐抽插。
“啊——”
从没有想过的姿势让温别玉失声喊出,喊到一半,他的手被牵起,放在小腿上。
俞适野的声音悠长微低,似乎正忍耐着些身体内沸腾的反应:“抱住自己,乖。”
温别玉放上双手的因为酸软无力而滑了一下,可最后还是扶好了,仰躺的人从俞适野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形象,他像婴儿的睡姿那样,将自己紧紧搂抱,可是双腿中央仿佛要着火的感觉,以及一直被碰撞的性器……身体的空气像被抽气泵逐步抽干,温别玉感到了浓烈的晕眩,可晕眩之中,感官又无比清晰,他的前半边灼热得似乎要烧起来,可后半边,容纳人的部分,又无比的空虚,偶尔的擦过表面的碰触,也只引得内里一阵收缩抽搐……
“为、为什么……”恍惚之中,温别玉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不进来……”
但俞适野的声音,却不知为何,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我骗了你。”
“什、什么?”
“我从没有和人在沙发上做过,一点都不熟悉沙发。”俞适野亲吻着温别玉的膝盖和伏在膝盖上的手指,那些纤长的手指,用力得泛白,只在指尖落下一点红,“什么都不会,可能需要你来教教我……之前,你和前夫是怎么在沙发上做的?来向我描述一下,怎么样?”
轰一下,有什么在温别玉脑海中炸开了。
“我——你——”
“我什么?你什么?”
“我——”温别玉结结巴巴,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了。
“他是像我一样,只在这里和你腿交呢,”俞适野循循善诱,“还是进入了你的体内,开拓,冲锋……肆意妄为?”
俞适野的声音就像一柄冰凉的钩子,钩子贴着温别玉的身体游走,到了哪里,哪里就像同时遭受了冰与火的冲刷,尤其是一直等待却始终没有被进入的地方……
身体的刺激和精神的刺激交织在一起,随着俞适野的抽插晃动的温别玉就像一个已经灌满了水的瓶子,每动一下,就有些液体自瓶口溢出:“进、进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别玉。”
“他——他会进来——”高度的刺激之下,温别玉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些哭腔。
下个刹那,已经被摩擦得滚烫的双腿内侧落了个空,俞适野调整位置,冲入了早已开出缝来,等待着他的后穴。
从空虚到饱满,疼痛伴随着剧烈的快感,已经濒临临界的温别玉低喊一声,就要泄出,但在这时候,俞适野用手堵住了出口:“别,等等……”
俞适野调匀呼吸,他在紧紧包裹着自己的炙热腔内缓缓动着,浅浅探入,浅浅抽出,等到柔软的后穴分泌出润滑的液体,完全适应自己的插入之后,再长长一顶,直闯入狭道的最深处。
前后的身躯都被控制着,惊喘化成哽咽,从喉咙里滚出来,一同滚落的,还有眼眶里盛不住的泪水。
俞适野俯下身,舔了舔人的眼角,将那边的湿痕舔去,又留下更多的湿痕。
他问温别玉:“在日本的时候,为什么哭?”
“因,因为……哈……”温别玉剧烈地喘着气,还要在喘气的间隙里努力回答,“因为你的技术……太差了……”
俞适野不语,只是徐徐动了两下,承受的人就控住不住自己,丢下一串零落的求饶:
“别……别再……让,让我出来……好……好吧……是你技术太好了……”
俞适野开始亲吻温别玉,一点点地落下,像一片片花瓣轻抚到对方的身上,带着温度,带着爱意。
“……是,是我太想你了……”温别玉最后承认了,他的眼圈全红了,望向俞适野的双眼,有一片澄清的水色,他艰难地撑起身,摸索着吻住俞适野,“小野,我好想你……”
俞适野低低叹了一口气,叹息声中,有数不清的柔情蜜意。
他的动作猛然剧烈,剧烈地冲撞着,一下一下,全捣到人体最深的那一点,好像要和身下的人彻底合而为一,最后,他松开手,紧紧抱着温别玉,和温别玉一起,攀升到天堂的最高处。
高潮之后,身体极致的舒适,连同大脑一片空白,渐渐的,空白中生出一点理智来,温别玉模模糊糊地凑近俞适野,小声的,撒娇似的抱怨:
“你……你怎么能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
“我觉得你都说得很有趣,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身体力行着……”
俞适野调笑了一句,收敛了笑意,覆过身,将话连着吻,落到温别玉的心上,珍重说:
“以后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再不会忘。”
分不清是谁先亲吻了谁。
狭小的空间让两人紧紧相拥,节节攀升的温度烧化了他们的身躯,只余下颤抖的呼吸,成为弦上演奏的乐。
等激烈的乐章进行到了尾声,悄悄融入令人疲倦的夜里时,俞适野在筋疲力尽的温别玉耳旁说:“……要去美国吗?”
犹带红潮湿润的眼在夜里睁开,茫然地注视着他,像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俞适野继续说:
“我已经知道了这些年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你呢,你想知道这些年我的生活吗?我对你说过,你的瘾比烟草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