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色彩还昏冥的时候,杜宴礼就从床上起来了。
他起床的时候已经尽量轻微,但还是带起一些抖动,让睡在身旁的人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杜宴礼于是在床边停留一会,等待有点苏醒的人重新安睡下去,才站起身来,走到遮了窗帘的窗户之前,拉开窗帘。
晨光乍亮,如水迸瓶。
灰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房间了一角,杜宴礼沐浴在这明亮的光芒之中,间或听着风声与鸟声,感受到了全身心的放松与舒适。
看着看着,杜宴礼突然摩挲了下按着窗框的手指。
一个晚上过去了,但指腹之间似乎还残留着些人体皮肤的细腻与玉的温润,当这两者交叠的时候,温暖使人安心,腻润则叫人**。
所以……
我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感觉,果然一如既往的让人厌烦。
杜宴礼在心中想道。
他摸出手机,给人打了一个电话:“查到是谁把单引笙的消息透露给这些明星了吗?”
电话那头说了两句。
杜宴礼挑挑眉:“muses的董事会成员?”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
杜宴礼漫不经心:“名字?不,不用告诉我这个,做个局,让他离开muses吧。”
说到这里,背后突然传来一点翻身的响动。
杜宴礼又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挂电话之后,他转身看向床铺位置,发现单引笙不知什么时候半坐起来,正靠在床头,怔怔地看着自己。
杜宴礼对单引笙说:“什么时候醒的?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单引笙其实也没彻底醒,他只是睡着睡着,忽然感觉到什么,于是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站在窗边的杜宴礼。
灰蓝的光线半明半昧,站在窗边的人脸藏光中,身藏影中,似和光和影都溶做了一体,他悠闲地站在那里,就像是……就像是他为“盛宴”做的广告中属于结尾的那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单引笙有点担忧。
担忧杜宴礼真的变成广告之中的剪影,无处追寻,无以挽留。
于是单引笙对杜宴礼张开了手,示意一下。
站在窗户旁的人就走到他的身旁,弯腰抱住了他,再给他一个早安吻。
这个时候,单引笙忽然又安心了。
“盛宴”之中的剪影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杜宴礼却是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这也是我做出“盛宴”来的根本原因。
炫耀这种事情,还有谁会嫌多呢?
他回了对方一个早安吻,美滋滋又去睡觉了。
等这轻松的一觉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单引笙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于肚子咕噜噜的声音之中感觉到能吃下一头牛的饥饿。
他拿起电话,拨打前台。
电话被接通,前台甜美的声音跟着响起来:“单先生,早上好。杜先生在离去之前为您点了一份餐点,请问是否需要让侍应送上来给您?”
单引笙一点都不意外,很淡定地说了一声“送上来吧”,就挂了电话。
饥饿的胃有了着落,单引笙的思维就往更多的方向探出触角。
杜宴礼在体贴这一方面,做得一向叫人无可指摘。
单引笙非常享受杜宴礼对自己方方面面的体贴与细心,但是每一次上床……没有错,非常爽;但是爽完之后,再想到自己哭着叫着的一幕幕,就由衷感觉男性自尊无处安放。
而让自己男性自尊无处安放的□□——
单引笙一想到昨晚的事情,还是气得牙痒痒,尤其是最后半夜看见的那条新闻,说他和“盛宴”代言人有不轨关系的……
他拿起手机,按照上面的关键词上网搜了一下,片刻之后倒抽一口冷气,喃喃自语:
“简直有毛病,你自己跑来找我潜规则想拿代言没成功,就放纵粉丝去掐另一个拿到代言的。掐拿到代言的也就算了,还非要再污蔑我一把,说我和他有不轨的关系……”
单引笙看完了整件事情,拨打了一个电话。
他告诉电话那头的人:“muses代言人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我看挑起这件事情的家伙是不想上荧幕了,你看着办吧。”
单引笙说完了话,挂了电话。
虽然已经决定要让罪魁祸首付出足额代价,但他依旧有点不爽。
所以他决定做一点能让自己高兴的事情。
至于什么事情能让自己高兴,也许——做点让自己男性自尊有处安放的事情?
单引笙沉思着,看着手机,想着杜宴礼,回味着昨晚的一切……突然,一个无与伦比的绝妙主意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我和杜宴礼签订的合同是杜宴礼包养我的合同没有错。
所以,只要把合同上的甲方乙方对调一下,杜宴礼包养我的合同就变成了我包养杜宴礼,那我无处安放的男性自尊,这不就轻而易举地落地生根了吗?
想清楚了这一点,单引笙一时双目炯炯。
他立刻滑动手机,将两人签订的第二份合同的电子版本调了出来,打开编辑模式,一边将两人的名字修改,一边坏笑着给杜宴礼打了通电话。
几息等待,电话被接通。
杜宴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事?”
单引笙说话之前先笑出声来:“嘿嘿……”
杜宴礼:“怎么了?”
单引笙:“嘿嘿嘿嘿嘿……”
杜宴礼:“……”
单引笙:“……”
通话一时安静,几秒钟后,单引笙憋不住了。
单引笙:“你怎么不说话了?”
杜宴礼:“我就静静地听着你什么时候笑完。”
单引笙立刻说:“我笑完了!”
他这时已经将手机中的甲方乙方都改掉了,合同就变成单引笙可以对杜宴礼做一条二条三条无数条的事情,再想到自己可以在床上对杜宴礼做这样那样无数样的事情,单引笙都快荡漾了起来。
他将手机高高举起,整份合同就在他的手指下飞快滑动。
他越看越满意,决定等回了头,就把原本的合同拿出来ps打印一下,就假装合同改过了,自己拥有了杜宴礼的垄断权和独占权。
两人正在通话。
他很想把自己洋洋自得的心情真切地分享给杜宴礼,但又不敢真把具体情况给说出来,害怕再被人按在床上收拾一顿。
他想来想去,突然灵机一动,决定就隔着电话向杜宴礼撒个娇好了。
撒娇怎么了,杜宴礼还能不让自己撒娇吗?
单引笙大声问杜宴礼:“杜宴礼,你愿意和我——”他机智地把中间那段’重签合同、调换甲乙两方’给又轻又快又含混的带过,最后补足末尾疑问词,“吗?”
电话的另一边,杜宴礼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单引笙在说什么。
他换了个耳朵夹着手机,继续看文件,用钢笔点着文件上需要注意的地方:“你说什么?”
单引笙就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还是中间那段听不清楚。
杜宴礼这回明白了,中间省略掉的就是单引笙不敢说出口的。
不知道这家伙又想搞什么。
杜宴礼心中有些好笑,他随意回答对方:“愿意。”
他声音落下的那刻,单引笙的声音再响起来,对方看起来不太相信:“真的愿意?你听清楚我的要求了吗?”
于是杜宴礼再度开口。
他说:“我说了,我愿意。”
虽然没有听清你在说什么。
但你提出的要求,我为什么不同意?
然后他就听见话筒中传来重重的“啵”的一声,响亮的声音就像是单引笙心花怒放的模样。
他会心一笑。
这天过去以后,日子就正式进入春节倒计时之中,街上的人流越来越少,大批外地务工者回到了老家,一年一度全家团圆、热闹非凡的日子里,城市反而先显现出一种冷清空荡的模样。
考虑到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家爹妈就跑来找自己,单引笙也不再天天呆在杜宴礼家里,而是每天晚上回自家睡睡觉。
一旦脱离了良好作息的同伴,单引笙顽固的日夜颠倒的作息又复苏了,他再度陷入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的循环状态。
于是这天,特意带着佣人过来打扫单引笙住所的单妈妈的进门声完全没有惊动单引笙。
进了门,单妈妈左右看看,先看地板角落的灰尘,在看架子台面的情况。
两个位置都看过,她满意地点点头,刚转过入门隔断,就在经过客厅茶几的时候将一叠东西带到了地板上。
她低头一看,发现地面上多了一份文件袋,看样子是从茶几下的格子中掉出来的。
她弯腰将其拣起,一翻过正面,就看见文件袋上有一行红色手写大字。
单妈妈将其念出:“本合同为《单引笙包养杜宴礼合同》……”
单妈妈:“……”
单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