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45第四十五章

潘广兴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仿佛要让自己醉死过去才干休。

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坐在他旁边,略微有些胖,脸上驾着一副圆框眼睛。男人叫徐广治,是北六省军政府交通局下属路政处的一个办事员,和潘广兴有些交情,时常往来。

“广兴兄,少喝点吧。”

潘广兴摆摆手,一副醉态十足的样子,“你别管我!”

徐广治还要再劝,潘广兴借着酒劲骂道:”我跟了大帅多少年,啊?!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就是头驴,也没有卸磨就杀的道理!结果呢?凭着那个,就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一句话,就把我给一脚踢了,我不服!“

说着,潘广兴摔碎了酒杯,举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不想一口呛到,连连咳嗽起来。

“要我说,这事情还是启东做得不妥。”徐广治拍着潘广兴的背,说道:“这种偷了方子去卖的事情,论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不用说是大帅了。”

“不就是一张香皂方子吗?算得了什么?我潘广兴为楼家也算是鞠躬尽瘁了,难道还抵不上一张方子?!启东的手也给砍了,我的差事也没了,要我说,就是那个姓李的借机生事!”潘广兴通红着双眼,“他早就看我不顺眼!我给大帅说,大帅却不信!我……”

徐广治依旧在劝,话里的意思却逐渐变了调,“自古忠言逆耳啊。”

潘广兴好像没听到徐广治这句话,又举起了酒壶,将一壶酒都灌进了肚子里,整个人醉倒在了桌上。

“广兴兄?”徐广治推了推潘广兴,见他的确是醉了,便让伙计结账,扶着潘广兴出了酒楼,叫来一辆人力车,亲自把潘广兴送回了家。

潘夫人见潘广兴醉成这个样子,抱怨了一声,“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忙吩咐下人把他扶回卧房,又请徐广治留下喝杯茶。

“嫂子,喝茶就免了。你这边忙,我就不打扰了。”

“那就多谢你了。”潘夫人也没再留,将徐广治送了出去。

走了几步,徐广治却突然回头问道:“嫂子,启东的伤怎么样了?”

“还不就是那样。”潘夫人叹了口气,“能留条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徐广治安慰了几句,便没再说话。

离开潘家,徐广治穿过两条弄堂,走到一间偏僻的三进宅子门前,敲了敲院门:“有人在吗?”

过了一会,里面才有人问:“谁啊?”

“我姓徐,来找江先生的。”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约二十的妇人站在门边,“我这可没什么江老爷,河娘子倒是有一个。徐老爷,要进来看看吗?”

徐广治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取出了三枚银元,全都是人头朝上,一一放在了妇人的手里,两枚在下,一枚在上,“见谁都一样。”

妇人笑了,“那就进来吧。”

等到徐广治走进宅子,妇人又探头朝他身后看了看,巷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这才关上了院门。

等到院门一关,一关穿着黑色短打的男人从旁边的院墙上跳了下来,记下了宅子的位置,立刻大步离开了。

妇人将徐广治带进正堂,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相貌颇为英俊的男人等在那里。

“川口先生!”徐广治站直身体,九十度鞠躬,吐出了一口流利的日语。

“恩。”川口怜一示意徐广治坐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在观察。”徐广治说道:“潘广兴是否可信,还不能确定。”

“没时间了。”川口怜一手中用力,茶杯陡然破碎,“香子下落不明,很可能就是楼家抓了她,必须尽快找到她的下落!”

“是!”

“潘广兴曾是楼盛丰的心腹,应该知道他的一些秘密,想办法让他说出来。”川口怜一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必要时,不择手段。”

“遵命!”

潘家,潘夫人送走了徐广治,走进卧室,就见本该躺在床上的潘广兴已经起身下了床,哪里还有一点醉意?

“老爷,你没醉?”

“没醉。”潘广兴摇摇头,嘱咐道:“你不要多问,今后见了徐广治要小心点。”

“哎。”潘夫人跟在潘广兴身边,大风大浪也见过,听丈夫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

“我这几天都要出去,你守好门户。也给振学振武送个信,没事就不要回家了。”

潘广兴话说完,潘夫人的手就是一抖,“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都是你那个好弟弟闹的!”

潘广兴气得想拍桌子,到底想着不能露出马脚,收回了手,“总之,这事要是成了,说不准我还能在大帅手底下做事,咱们的两个儿子也能有个好前程。要是不成也只能认命,至少大帅不会再追究之前的事,振学和振武就算不得重用,也会衣食无忧。”

潘广兴越是这么说,潘夫人就越是害怕,忍不住想哭。见丈夫神色严厉,不敢出声,只能用手绢捂住了嘴,眼泪扑簌簌的掉。心中对弟弟的怨气,从以前的一分直接升到了十分。

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他们一家恐怕都要搭上了!早知道死活都要留他在老家,不让他踏进关北城一步,可如今什么迟了……

“老爷……”

“行了,有什么好哭的。”潘广兴挥挥手,“你也往好处想想。事情若是成了,咱家在大帅面前就彻底翻身了。”

潘夫人终于不再哭了。

楼大帅这次下了狠心,务必要把日本人在关北城中暗藏的势力连根拔起。这些东洋矬子狼子野心,从甲午之前就不断派人潜入华夏,借各种身份掩护刺探华夏情报。有些日本特务行事说话样样效仿华夏人,乍一看几乎分辨不出他们是华夏人还是日本人。

北六省中就有许多这样的日本特务,关北城中更是不少。楼大帅之前掌握了一批,没想到从川口香子嘴里问出来的要比这多上一倍!就连他的身边也被日本人埋下了钉子!

只是想想,楼大帅都觉得脊背发凉。马险些脱了缰绳,他还在做梦呢!

“逍儿,这都是从那个日本女人嘴里问出来的?”

“是。”楼逍回答道:“还没有全部证实。”

“不必。”楼大帅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和这些日本特务有牵扯,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是!”

“那个女人还活着吗?”

“活着。”

“那就好,还不能让她死了。”楼大帅握紧了拳头,“小日本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不让他们长点记性,老子就不叫楼盛丰!”

楼大帅磨刀霍霍,一边算计北极熊的地盘,一边想着砍日本人脖子。

司马大总统也没闲着。

南北双方依旧在旗人作乱这件事上掰扯不清。司马大总统是铁了心要把这个屎盆子往郑怀恩的头上扣,郑大总统也不是好欺负的,司马君敢朝他放枪,他就敢对司马君开炮!论打嘴仗,他郑怀恩还没怕过谁!

总统打嘴仗,双方政府官员也你来我往,不只通电满天飞,报纸上的文章也一篇紧接着一篇,各自为己方摇旗呐喊。

政府官员之后,掌握各省实权的督帅也做出了反应,双方临近的省份都开始集结军队,尤其是之前就摩擦不断的韩庵山和宋舟,几乎快打出了真火。

无论是谁都能看出,国内的形势越来越紧张,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楼大帅总算是看清了司马君想做什么,他当真是准备对南方动手了。一旦双方打起来,北六省势必要出兵。之前针对日本人设定的一系列计划肯定要做出调整,想到这里楼大帅就气得骂娘。

“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可他不能明着抱怨,否则就是站在了整个北方政府的对立面,只能捏着鼻子发了一封通电,表示支持司马总统的决定。

为了应对局势紧张,北六省的军队开始扩编。楼少帅的独立团成了独立旅,人员骤然增多,自然带来不少的问题。楼少帅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军营里,偶尔回家也会被楼大帅叫去书房,回到房间时,李谨言往往已经睡着了。

楼逍会用手指擦过李谨言眼底淡淡的青色,将他抱在怀里,却一次也没有叫醒过他。等李谨言清晨醒来,楼少帅早已经起身去了军营。

四月初,上海的蒲老板发来电报,因事暂缓北上。李谨言有些失望,却能理解。南北随时都可能打起来,上海距离关北又有些远,中间隔了好几个省份,此时的确不适合动身。天津的宋老板也发来电报,手工皂在天津卖得很好,他打算扩大生产。

宋老板的反应在李谨言的预料之中,他告诉宋老板,手工皂还在开发新品种,若是有兴趣,可以在局势稳定之后再到关北来商谈。

四月中旬,雪花膏和口红开始投入市场。

李谨言别出心裁的在销售雪花膏和口红的商行上竖起了一个广告牌,上面画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美人,皮肤胜雪,红唇娇艳,上书清雅雪花膏,红梅口红。

对比当下社会风气有些出格,却十足招人眼球。

楼家的女眷成为了产品的活招牌,试用过的人也交口称赞。雪花膏和口红几乎是一上市就销售火爆,连一些洋人都来排队购买。

李三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三叔,这才哪到哪。”李谨言道:“你看着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不过你也得小心,皂厂就是前车之鉴,厂子的安全一定要注意。”

“我知道。”李三老爷点点头,突然一拍脑袋,“我之前忘了和你说,大丫头的婚事定下了,就是那个邢家。”

“邢家?他们不是要退亲?”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李三老爷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有,谨丞要到北方政府里做事了,听说是邢家引荐的。”

“三叔,这消息确实吗?”

“我还能骗你?”李三老爷嗤笑一声,“你是没看到你那个大伯母,这两天走路都恨不得鼻孔朝天。”

听到李三老爷的形容,李谨言忍不住想笑,这的确是大夫人的性格。不过,李谨丞要到北方政府中做事了?

想到楼大帅和司马大总统的关系,李谨言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45第四十五章
四月下旬,国内的局势愈发紧张。南北双方军队开始大规模调动,火药味越来越浓。

某些国家四处煽风点火,盼望南北双方立刻大打出手,好从中获利。某些国家却并不希望华夏彻底陷入战乱,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英国的传统势力在长江流域,正好是矛盾冲突最尖锐的地区。英国驻华全权公使朱尔典分别照会南北双方政府,希望双方克制,不要爆发“无可挽回”的冲突。并且言明,为了保障英国侨民的安全和英国的利益,英国的军舰和租界内的军队,会在必要时做出适当的“应对”。

法国同英国保持一致。德国的态度却有些微妙,德国公使哈克斯绍绅在发回国内的电报中写到:一个四分五裂的华夏并不符合德意志帝国的利益。相反,一个统一的亲德国家,将有实力牵制庞大的俄罗斯,成为德意志在亚洲的一个有力“盟友”。华夏军队在满洲里的表现很出色。虽然同德意志陆军相比,他们只能算是三流的军队,但比起尼古拉二世手下的灰色牲口们,已经足够优秀。”

不过哈克斯绍绅也指出,在满洲里表现出色的华夏军队,是一个强大的华夏军阀的“私军”。而且华夏的工业发展十分落后,比起沙皇俄国,还要更加落后。

美国没有发表支持任何一方的言论,反而对南北双方都表达出了善意,当然,善意的前提是,大量的订单。

俄国同日本的表现也十分耐人寻味,一向脾气暴躁的北极熊意外的保持了沉默。或许是俄国内部接连不断的各种运动让沙皇头疼不已,也或许是其他原因,总之,在冬宫的授意下,俄国公使廓索维兹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再没发表过意见。

反倒是日本对华夏即将出现的内乱表现出了极其热切的关注。

“若华夏发生内乱,则是大日本帝国最佳的机会!”伊集院彦吉在向大本营发回的电报中这样写道:“我国可以趁机在北方继续扩张势力!”

国内的紧张局势并没对李谨言产生太大的影响。工厂和农场都在有条不紊的发展着。前几天,美国洋行的经理约翰找到了李谨言,他对家化厂生产的口红十分感兴趣。

“亲爱的李,我的妻子已经疯狂的爱上了红梅口红。”约翰略显夸张的说道:“我想,只要是女人就无法抗拒口红的魅力。”

在维多利亚时代的欧洲,口红和化妆品都被视为禁忌。不过追求美的天性终将打破人为的束缚。二十世纪初,化妆品再次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我希望能够将红梅口红推向美国。”约翰对李谨言说明真正的来意:“按照我妻子的说法,和红梅口红相比,其他的口红,包括她之前倍加推崇的娇兰都不值一提。”

“约翰,这真是个不错的提议。”李谨言笑道:“不过家化厂的经营者是我的三叔。我想他会很乐意同你谈这笔生意的。”

当李庆云得知这件事时,愣了好一会,然后掏掏耳朵,“侄子,你不是在说笑吧?”

“当然不。”李谨言道:“三叔,约翰是个认真的生意人,他不会拿生意开玩笑,我也不会。”

李庆云还是不太敢相信,直到约翰把拟定的合同摆在他的面前,李庆云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第一笔订单的数目并不大,事实上,若是约翰一次要太多,家化厂也生产不出来。

约翰拿着合同,留下定金离开之后,李庆云对着面前的合同,突然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哎呦一声,“真不是做梦啊!”

“当然不是。”

“侄子,三叔我服了!”李庆云不是第一次和李谨言说这句话,却比以往每一次都诚心实意,“你就是财神爷座下的聚财童子啊!”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李谨言笑道:“三叔,你等着看吧,咱们早晚把那群洋鬼子口袋里的钱全都掏出来!”

家化厂和皂厂的销售额稳步攀升,李谨言特地和几家商行的老板签了合同,一旦有新产品,首先在他们的商行中出售。对方也需要通过自己的渠道和关系,帮忙推广楼氏工厂的产品。

经过再三考虑,李谨言还是将几家工厂都挂上了楼氏的牌子,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反正他是打算紧紧抱住少帅大腿不动摇的,这么做也没什么损失。

对于李谨言的做法,楼大帅摸摸光头,哈哈笑了两声没说话。至于楼少帅……他这段时间都在军营里,李谨言根本连面都见不着,反应什么的,更是无从谈起。

不过,他真的是很长时间没见过楼少帅了。李谨言低着头算算,至少有半个月了。若是楼逍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

李谨言转头看向窗外站在枝头上的麻雀,摇摇头,将这股莫名的情绪压了下去。

独立旅驻地的操场中杀声震天,新兵正在老兵指导下练习拼刺。独立团扩编成旅之后,新兵占到了总人数的一半,如何训练这些新兵成了重中之重。国内局势紧张,很可能马上就打起来,不管新兵老兵随时都会被拉上战场,新兵大多没见过血,若是一上战场就怂,不说杀敌了,连命都保不住。

考虑到实际情况,新兵的训练科目做出了调整,首先是拼刺,其次才是射击。

好枪法是用子弹喂出来的,楼大帅现在手头也不是太富裕,要是按照欧洲强国的新兵标准来训练,后勤部的所有人会集体拿着裤腰带吊死在军营的大门口。

独立旅的情况还算是好的,枪支子弹基本是德国货。李谨言送出的军火,一大部分都被送去了满洲里,留下的也被楼少帅要来了独立旅,凭他的身份,哪怕看着眼馋也没人敢抢。至于从俄国人手里缴获的步枪和火炮,楼少帅都大方的送了出去,可莫辛纳甘7.62的口径,却让后勤部挠头。

北六省军队装配的步枪大多是7.92口径,冷不丁来个7.62的,后勤补给就是个问题。子弹倒是不难买,关键是没钱啊!

财政局的展长青愈发有铁公鸡的架势,想从他的钱袋里掏钱,几口就能叨得你一脸血!若是急了,直接和你蹦高,姜瑜林去了几次,连根毛都没要到。去找楼大帅,楼大帅也呲牙,军队就是个无底洞,上次打老毛子弄出的窟窿还没填满,又赶上司马君要和南方动手,又是扩编军队又是装配武器,他也上火啊。

从大帅府出来,姜瑜林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大帅是没钱,不过,大帅儿媳妇有钱啊!

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姜部长一拍手,细细琢磨着,该怎么开这个口。直接去找言少爷?不成,上次被服厂压价的事情,已经让言少爷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让大帅再开口也基本不可行。那就只有从少帅那里想想办法了。

少帅开口,言少爷应该不会不答应的……吧?

自己去说还是托人先探一探少帅的口风?

一边想着一边在路上走的姜瑜林压根没听到卫兵的提醒,直接一头撞在大帅府的门柱上,揉揉撞青的额头,姜瑜林猛然间想起了他有个亲戚,现在在独立旅中做参谋……

楼少帅负手站在操场边,看着场地中的新兵一遍又一遍将刺刀扎进草人身上,脸上表情丝毫未变。

独立旅新调任的姜参谋,和后勤部的姜瑜林部长有些亲戚关系,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比起参谋,倒更像是是个军需官。

“少帅,听说咱们旅的配枪,大多是言少爷弄来的?””恩。”

“听说言少爷和美国洋行的关系也不错?”

楼少帅侧过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想起姜瑜林的请托,姜参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能不能请言少爷帮个忙,给咱们弄点子弹?”

楼少帅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锋利得像把刀子,“这话,是姜瑜林让你说的?”

“……”姜参谋余下的话都被噎在了嗓子眼里,他一个字都没提后勤部啊,少帅怎么猜到是他老叔的主意?姜瑜林找上他时,他以为探个口风,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看来,怎么倒像是捅了火药库?

姜参谋忐忑的去看楼逍身边的副官,对方却连个表情都没给他,

楼少帅大步走进操场,抓起一把步枪,举着刺刀就往草人身上扎,动作干脆利落,虎虎生风,一旁的官兵们大声叫好。

姜参谋却只觉得那刀好像就是刺在他的身上。

老叔啊老叔,你可是害惨我喽!

李谨言并不知道自己被姜瑜林惦记上了,随着工厂的生产和销售走上正轨,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农场上。

第一座农场的规模并不大,满打满算两千亩地出头。其中五百亩上等田,一千多亩中等田,余下的都是下等田。

李谨言特地询问了不少有经验的老农,根据对方的意见和建议为农场做了规划。主要种植大豆和小麦。并在农场里开辟出一块独立的区域,围上栅栏,打造猪舍和鸡舍,用来养殖家畜。

农场里的主要劳动力是俄国战俘和退伍的士兵。为了这些俄国战俘,李谨言还特地送了俄国某外交人员两瓶好酒和一千块大洋,换得对方在给上级的电报中说,这些俄国士兵,都因为伤口感染不幸死去了。

只是三百多个普通士兵,并不会引起上层多大的注意,在电报发出之后,这些俄国人便没有后顾之忧的留了下来。

留下的俄国人对于能到农场中干活十分高兴,无论是种地还是养猪,都没有任何异议。在这里,他们不用不分昼夜的干活,每工作七天就能休息一天,若是表现良好,在工作三年之后,他们还能分到几亩属于自己的土地!

上帝!

俄国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仁慈的贵族老爷也不会做出这样慷慨的承诺。

比起这些一惊一乍的俄国人,兵哥们的反应淡定许多。他们的待遇更好,除了分田,他们还能分到一套房子,并且在工作一年之后,可以带家眷到农场中生活。

李谨言想着,如果农场的发展状况好,可以逐渐扩大规模。不过在现阶段,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

忙完了一天,李谨言回到大帅府,却发现楼少帅突然从军营中回来了。

看着背对自己站在房间中的楼少帅,李谨言脚步不由得顿住了。楼少帅却在这时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口的李谨言,开口说道:“怎么不进来?”

李谨言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房间,“少帅,你怎么回来了?”

楼逍摘下军帽,挑起了一侧的眉毛,“这是我家。”

李谨言被噎了一下,好吧,他知道自己之前的问题有些蠢,摸摸鼻子,刚想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却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整个人都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温热的唇落在他的发顶,仿佛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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