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号是GMP的成立纪念日,惯例是上午领导讲话,下午优秀员工发言,晚上聚餐庆祝。
第一年入职的人都没有做代表的资格,钱心一和陈西安在鼓掌大队里充当路人,一边拍手一边承认,这些人的确实至名归。
投影仪前的代表在他精心准备的BGM中改编了一句名言做结束语,话音落尽时掌声轰鸣。
钱心一被现场的氛围带动,在那阵振奋人心的旋律里转头去看陈西安,对方心有灵犀的来撞他的视线,眼底各自带着一点像野心的东西。这里和GAD不一样,这里的压力自心底而生,人性里的不甘示弱不敢沉睡不醒。
凡我所到之处,必留下一栋地标,真是一句振聋发聩的狂妄宣誓。
聚餐的时候冯博士终于出现了,高层们聚在1号桌,大家敬来敬去,关照指教的话不要钱的乱撒,其实平时各走独木桥和阳关道。
这么多年下来钱心一也没能适应这种场合,他混在组员里去迈尔斯所在的1号桌打了个酱油,回去就坐下不动了,东张西望找到陈西安,见他正被冯博士拉着问话,言笑晏晏的模样比他身边那个代表还从容一些。
宴会厅其实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钱心一忽然就有种他离自己很远的错觉,或许是灯红酒绿,人影绰约。
好在这种感觉只是昙花一现,他肩膀上适时传来一股轻柔的拍击,钱心一回过头,发现面前站了个骨架娇小的女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M组的商务,叫……叫……琳达?
她把盛着红酒的高脚杯伸过来,眉眼弯弯的说:“钱,我可以打扰你五分钟的时间吗?”
钱心一还是没能确定她的英文名,因此也没叫她,只能满头雾水的碰了一下她的酒杯:“可以,你好。”
同桌的组员霎时乱抛垃圾眼神,一起发出一种起哄的嘘声,钱心一不是毛头小伙子,没理这种无聊的玩笑。琳达见状便明白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也很正常,GMP人多交流少,她大方的自我补充了,然后请他借一步说话。
走廊上有自助水果和糕点,琳达取了一款小蛋糕,来了个热情的开场白:“这个甜度很适宜,你要尝尝吗?”
陈西安才喜欢吃这些,钱心一宁愿吃辣条,他拒绝道:“你自便吧,不用管我,你找我有什么事?”
“钱,我听说你从GAD过来,”琳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挑了一勺蛋糕又没吃:“公司的一切你还习惯吗?”
钱心一嗯了一声,气氛登时就冷了,于是他只能又加了句:“谢谢你的关心。”
琳达把碟子里的蛋糕戳得支离破碎,欲言又止的说:“钱,你认识西恩吧,他……他还好吗?”
西恩他不认识,不过钱心一反应很快,而且自从和陈西安勾搭上之后,他那根迟钝的感情弦好像绷紧了一些,他脑子里立刻弹出一排弹幕:她和陈毅为……
这姑娘明白的想打听陈毅为,钱心一是个简单直接的人,这种信息来源他不愿意当,他说:“陈毅为吗?我跟他不熟,GAD的老板很重视他,应该挺好的。”
琳达不了解GAD,听说不熟就把公司的模式套上了,以为真的是几乎毫无交叉,钱心一也一副不愿意多聊的样子,她也问不出什么来,满脸都是黯然:“那……很好。”
钱心一又不说话了,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点回神的迹象都没有,正准备找借口回会场,肩膀上陡然就多了只手,陈西安的声音紧跟着从后面飘出来:“找你半天,原来躲到这里来了,琳达,晚上好。”
琳达慌乱的掩去情绪,朝他笑道:“晚上好。”
钱心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手痒,取了一柄叉子用目光去扫托盘,主观觉得哪个都甜的要死:“什么半天,我才出来两分钟。”
“找不到人度日如年啊”,陈西安意味声长的说,钱心一受不了的把眼珠子从长桌左边斜到了右边。
陈西安和冯博士聊了两句,一抬头就只见他跟一个女人并肩出去的背影了,别的不说,起码身高和背影还是有些郎才女貌的。理智虽然告诉他不要紧,但心里就是做不到无所谓,据说一谈恋爱傻三年,陈西安立刻堕落的无视了自己快接近正负零的智商,一边就尿遁到大门口去了。
结果一来真的吃了一口无中生有的老陈醋,M组那个商务难过的好像刚被拒绝了表白似的,他重新打量了一遍他天天见的对象,惊觉他也是个看起来相当适婚的经济男。
他心想大事不好,我得把他盯牢一点。
陈西安夫唱夫随拿了个盘子来接,一边就指使上了:“那个,还有那个,对了迈尔斯在找你。”
钱心一随便叉了两块扔进他盘子里,叉子一并不要了,朝琳达告辞,陈西安不慌不忙的添了两块,没能成功的跟上去,因为琳达把探寻的目光转向他,让他的教养不得不问了句怎么了。
陈西安很快就了解到,陈毅为下跳到GAD,一小半的原因是感情问题。
钱心一回到宴会厅,和迈尔斯进行了一组“组长你找我什么事”、“啊我找你了吗?或许有,可是我不记得了”的废话。
按照欧美人的习惯,大餐之后没有狂欢就不能称作完美的庆祝,会场转移到KTV,开始了声嘶力竭的麦霸争夺战和别有心机穿插的小游戏。
钱心一唱功一般般的用大海应付完了逼唱环节,声浪滚向K组,陈西安握着话筒站上小礼台,现点了一首歌,钱心一看见屏幕上浮出两个单词,这时还没反应过来。
接着陈西安说:“这歌送给大家,希望……”他笑了笑,环视的眼神一瞬间是定在包厢的角落上,“你喜欢。”
这个“你”心头一悸,在熟悉的旋律里回过神来,这首歌他记得,他还在迪拜的时候,陈西安谈着吉他唱给他听的。钱心一摸了摸心口,觉得那里好像被放了块涂满蜂蜜的炭火,烧得他无所适从,偏偏冒出来的烟又是甜的,有生之年,他竟然也在公共场合被人唱了一首小情歌。
陈西安唱歌还凑合,钱心一傻不拉几的笑着用沙漏给他打拍子,一颗心怦怦直跳,在转动的霓虹灯光里燥得面红耳赤,幸好没人注意。
游戏专为整蛊而生,钱心一心有戚戚的看着同事用一种稍后自裁的表情去摸了女同事的胸,被劈头盖脸的赏了一顿粉拳,觉得这些人都疯了。每一轮他都提心吊胆,想着万一倒血霉他去摸陈西安,希望他矜持一点,别被他摸出反应。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栽在了维克的王牌里,这个浪到飞起的老男人毫无下限,紧跟在他坏笑之后的惩罚比袭胸更没节操,他让钱心一找个人……接吻。
钱心一头皮一炸,好像心脏的血全供到了脸上,他在这种事情上脸皮薄,跟陈西安亲个嘴被陌生人看到了都会尴尬的不得了,当场就炸了毛,到处瞪人让人闭嘴,然而兴头上谁都把他当纸老虎。
陈西安也在人群里笑,但是离他特别近,是钱心一只需要走不到一米的距离,就能过来亲他的距离。
禁止恋爱那点顾忌,远远压不住钱心一当众亲他带来的诱/惑和刺激。
钱心一的裤子都快被拉掉了也没挣掉,看见陈西安也在幸灾乐祸,立刻在心里狂骂他吃里扒外。
迈尔斯觉得他贞洁烈男的架势比平时直来直去的样子可爱得多,大笑着对他撅了个红唇:“宝贝儿,我可以帮你。”
钱心一吓得屁滚尿流:“不用不用不用。”
维克唯恐天下不乱的插/进来:“钱,你再不做出选择,那我只能牺牲自己了,毕竟游戏还要进行下去。”
说完他也学迈尔斯撅起嘴,那一下巴胡茬的重口味堪称致命一击,钱心一丢盔弃甲的两眼一抹黑,感觉自己的脸上在冒烟:“熟人熟人我找熟人,……陈西安你来。”
维克兴致勃勃的吹了声口哨,他喜欢这个发展,陈西安平时不温不火的,他期待一个不一样的他,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好玩,而且男人亲嘴他见怪不怪了。其他人也兴奋到麻木了,反正是玩笑,有袭击已婚妇女的胸做铺垫,亲个男人也不算多过分。
陈西安眼底藏着抹亮得出奇的光,一直将感情束缚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这种见见天光的感觉让他有种诡异的迫不及待。这个人是他的,可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他站在那里没动,对钱心一说:“是你要吻我,应该你过来。”
懵懂看戏的人立刻给了此起彼伏的高/潮一阵鼓动,钱心一硬着头皮向他靠近,走到跟前忽然平静了下来,那种感觉就像他初三一鸣惊人那次,上校园的国旗下给全校讲话一样。
唇角压在熟悉的温度上,钱心一抱住他的头,没人看的见他舔了下陈西安的唇缝,他想,这是我的权利。
不过他从来都只有一个耀武耀威的表象,下一步只能关起门来耍,他象征性的意思了一下就退开了,在陡起的喧哗声里成了个不好意思的锯嘴葫芦。
陈西安骨子里的保护欲蠢蠢欲动,他搭住钱心一的肩膀把玩笑顺势往下开:“毁了我的清白,你要对我负责了。”
钱心一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我娶你。”
大家纷纷嘲笑他们段子老套,维克大失所望,跃跃欲试的吆喝抽排,算是揭过了这一局。钱心一不玩了,去卫生间洗了个脸才把脸上那层热度洗掉。
回包厢的路上看见陈西安在他对面的走廊尽头一拐弯不见了,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跟在迈尔斯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