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和聪明无关,只是钱心一多年接触施工,无形中有了破坏的概念。
设计代表建设,而施工中充满了破坏。墙砌歪了得砸,管线不通了钻洞,图纸没读透少挖了几个强排孔,那都不叫事,施工是一个有趣的过程,简单粗暴成效明显,让你看见劳动人民的智慧无限。
门打开下合页这种土匪做法,反正陈西安一时是没想起来。
他跑回去找起子的时候,不得不承认钱心一有他得天独厚的条件,他是从施工里出来的设计,所以他比GAD的任何人都理论结合实际,目前他是眼界不够,等他见的够多的时候,他的作品将比他们都易于实现。
因此这个做法虽然很不设计,但是陈西安有种浅淡的自豪感,他认可的人从不会辜负他的期望,这种感觉比耍出来的浪漫更让他心动。
不需要玫瑰和爱心卡片,也可以没有牛排和烛光晚餐,在水泥枯槁的楼梯间,他们也可以初逢一场惊喜。
陈西安喜欢自己组装书架,拧螺丝的技能点的很满,6个合页上36颗螺丝钉,他拆卸起来十指如飞,身高的优势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他卸螺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还留了一两个螺纹在孔里,门后的人群惊慌,逃起命来也顾不上仗不仗义,螺丝一掉门就会被推翻,到时贴在门上的钱心一和门后的他自己,很可能隔着门板被踩翻在地,留一些阻力会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果然,他抬起来的手才要放下,另一边就立刻有人开始撞门,门开始松动,悬挂着螺丝钉的孔里喷出一阵细灰,门却没有如预料中那般轰然倒地。
陈西安垂下去的眼底有抹稍纵即逝的讽刺,他迅速后退了上了三四阶踏步,侧贴在墙壁上抬眼看向钱心一,他要紧盯着他,在他被推倒前拉住他,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跑出这个楼梯间。
钱心一险些被挤成肉饼,也被这些人推的怒火中烧,就这种送他扑楼梯的“好风”,陈西安不被压在门板下才怪!
不过他烧成灰也没用,他在GAD沉下脸能吓到一批人,在家里能窝里横,但出了这两个地方,没人会把他当回事。
接连两波撞击之后,预留的螺纹终于完成了使命,被冲击的飞了出去,在超市入口的消火栓那里体验到的推力再次重现,他和门难解难分的摔了下来,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惊叫声里被人抢住手腕,猛的使力拉了起来。
等他们跑出烟已经蹿满的一层大厅,望眼欲穿的消防车终于来了。
钱心一想看看救援情况,两人于是蹲在绿化带里,偷情一样接了个压惊的吻,时间很短,只够唇舌堪堪交缠,四下慌乱,也无人窥探。
陈西安摸了下他被火撩了半边的脑壳,掌心登时一片焦糊的粉末,他盯着灰头土脸的钱心一,担惊受怕的急躁退化成纵容的无奈,叹了一口很深的气:“该勤快的时候不勤快。”
钱心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恶人先告状,潜台词说他瞎吃飞醋,不过看见了他都快急出尿的德行,这锅就勉强背了,不过他还真不是吃醋,他是不爽。
贾瑞忽然找到公司,钱心一心里虽然明白的能照出个360度无死角的自己,也能装的像她没来过一样,但要说一丁点也不在意,那陈西安对于他来说也太没分量了。
陈西安都是他的人了,贾瑞再喜欢他都得一边儿玩去,忽然就找到公司来等他下班是个什么意思,真是岂有此理!
他懒得多想,想多了容易错,错了就难免吵架,他不喜欢和自己人吵架,尤其是家里人,逛商场对于他来说是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方式了,他虽然不太居家,但是很喜欢那种热闹的人气,就是没料到自己时运不济,逛出个意外的火灾来。
他本来该有一通晓之以理来告诉陈西安,不该接触贾瑞的一二三,但现在这件事变得微不足道了,他心不在焉的否认了一句“扯淡”,就抓着陈西安的手发起了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没法相信规范里强条要求的各项防火措施,在实施过程中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角钢坠落的事只能叫事故,而这一场亲身经历的火情,已经算得上是一场灾难了。
如果执行度低到这种程度,那么设计再严谨,意义又何在呢?
很久钱心一都没有说话,他盯着浓烟滚滚的商场入口,全副武装的消防官兵带着设备冲进去,狼狈不堪的人们从里面跑出来,水弹剧烈的爆炸声在地底炸开,哀嚎和求救声微弱却不绝于耳,他脸上沾了许多的灰,灰底下是盖不住的悲哀。
他的行业有上千本规范,可本身却没什么规范可言,利益主宰着每一个环节。
陈西安也觉得悲哀,不过温和的表象之外,他的心比钱心一要坚硬冷漠,他只求问心无愧。
扶梯倒滑是导致火灾人身伤害惨重的直接原因,上百个人不同程度的被烧伤,窒息昏迷的也不少,担架上的人十分惨不忍睹,确认灭了火之后,两人精疲力尽的回了家。
丢在路边的车不见了,估计是被交警拖回了支队。
陈西安又去下面了,隔着客厅在问他要不要发泡剂,发泡剂是钱心一对速冻鱼丸的“爱称”,他觉得那鱼丸过了热汤咬开来看,细密的孔洞像填塞窗洞口的发泡剂,弹牙的口感也很虚幻,陈西安当这是一种别人不懂的浪漫。
“……不要。”泡进温水里的钱心一才迟钝的开始后怕,他很幸运只被烧了半边头发,要是他站的位置再往前靠5米,陈西安的疏导没起到作用,甚至是他来不及在另一边下合页,那么他很可能会成为被抬出来的一个。
陈西安着急的样子很帅,他脑中回想起广播里那几声低沉的“灰衬衫的先生”,以及他从楼梯上扑下来的身形,情愫的岩浆自发烫的心口流下,汇聚成一种陌生而激烈的欲//望。
他在水里摸了摸自己,隐约听见厨房里煤气灶呼啸的动静,想做点什么的感觉登时迫切了起来,他们什么都干过了,就是还没有打上本垒,究其原因,无非是他好不容易做好了办掉陈西安的打算,悚然发觉那厮对他的菊花更加觊觎。
论武力值他绝对不是结算师的对手,但是搭档看在他被雷的三观尽碎的份上,退而求其次的和他互相用的嘴,但上还是被上一直是个问题。
他们研究过很多部GV,相互做过很多次思想工作,陈西安首先表明态度愿意一三五,钱心一却狠不下心来贡献屁股,于是和谐大计一拖再拖。但是陈西安的崇高觉悟潜移默化的传销效果还是显而易见,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钱心一的表情从“你在逗我”渐渐变成了“我再想想”。
突发的刺激让钱心一泡在水里想了又想,陈西安可以妥协的,他也必须可以。
他被自己的激将法激得时不我待,浴巾也没拿就跨出了浴缸,路过镜子看见了自己的半边秃瓢,忽然就有点生气,日那个啃了他头发的狗火,这让他怎么攻!
“陈西安!来一下!”钱心一到底还没有全裸的流氓耍遍客厅的气魄,只能在浴室门口喊。
陈西安打蛋打到一半,搅拌跟伴奏一样:“又没拿什么,裹浴巾自己找吧。”
钱心一犹豫了两三秒,回头扯掉了挂钩上的浴巾。
陈西安把蛋花往沸水里一泼,正要拿筷子搅,胳膊却陡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他猛的一愣,臀部传来的触感让他低头笑了起来,锅里的蛋花成型翻滚,颜色像柔化的向日葵,陈西安觉得他精心培育的种子也开了花。
钱心一用左手穿过他的腰侧,将煤气拧掉,紧张的调戏道:“没拿你啊。”
陈西安放下筷子和碗,转过来捏钱心一带着水汽的面颊,低头在他鼻子上亲了一口,眼底的眸色深不见底,声线也骤然磁哑下来:“拿吧,你裤子都脱了,想让我看什么?”
“台词不对,亲爱的搭档,应该是,”钱心一憋着笑扯了扯他的领口:“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陈西安半圈半抱的把他挤出了厨房,朝卧房带了过去,低头覆上他的嘴唇:“怎么可能,我这么涌泉相报的人。”
滴水之恩的所长只能全力配合,荼蘼的触觉让人沉醉难醒,陈西安是个很有心机的人,等钱心一清醒过来后悔莫及,气急败坏的发现他竟然输在了肺活量上!
他先把他亲的缺了氧,然后服侍的忘记了姓,等爽完回来,发现菊花已经被敌军入侵……钱心一不算很生气,但他觉得很痛,GV里的娇//喘估计都是充话费送的。
而且因为疼懵了,他竟然忘了一三五的约定,忘了扳回一局。
家乐福失火的事情上了新闻,纠责问题无人再关注,网上也刮起了一阵八卦妖风,比起十分惨痛的伤亡和财产损失,网友似乎更舍本逐末,那个神秘的广播男一跃而成微博热点,被传说出好几个版本,一个是声音好听人肯定帅,一个是声音好听人肯定丑,吵了没几天也冷却了。
钱心一的头发没法拯救,只能去剔了个毛板寸,他脸型瘦,hold不住这个发型,连火都不怎么敢发,因为据说很像劳改犯。
陈西安也老开玩笑,捧着他的下巴说丑,要退货,被钱心一甩了撩闲的手让他滚远点。等他的头发长出一小截,GAD的春节假来了,他们放半个月,在法定的春节假前一周开始解放。
彭十香来电催他回去过年,陈西安一边装大方,一边装可怜,钱心一懒得戳破他的演技,告诉他母亲他要留在城里过年。彭十香没说什么,倒是把他的小弟弟急哭了,刘易阳在那边支支吾吾,说想他了,钱心一虚伪的说也想他,挂了电话也没答应要回去。
年前的雪厚起来,两人每天窝在家里醉生梦死,床上滚惯了,钱心一习惯那种别扭的入//侵感之后,也察觉到了爽快。他不是矫情的人,但是很乐意分享,他坏笑着希望陈西安也能体验一下,陈西安没有拒绝,但是在钱心一万事俱备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个把他吓的够呛的角色。
因为不用上班,陈西安的户型更大些,两人便撮拾了行李搬了过去,腊月二十七那天下午,陈西安去看杨江,钱心一怕冷不愿意去,便缩在家里看电视。
门铃响起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陈西安懒得伸手开门,跑过去一拉开门,就见门口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兴高采烈的唱着自备的BGM。
“当~当~~当~~~额,不好意思,请问这里……还是陈西安的家吗?”左边那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看见他后猛然僵住了,然后犹豫的问道。
钱心一又看一眼右边的男人,两三分熟悉的五官,登时也不知道该答是还是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