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做笔录,不停地回答警察的提问,把之前听到的事情经过完整的讲述,一直折腾到半夜精疲力尽的两个人才得以回家去。
姚瑾熙倒在沙发上一只手胳膊抬起挡住了自己眼睛,几乎就要这么睡过去一般,陆铭知道他心情很不好,在一旁站了片刻,拿了衣服先进了浴室里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姚瑾熙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陆铭走上前去,在他身边蹲下,拉下他遮住自己眼睛的手,再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小声提醒他:“去洗澡睡觉。”
姚瑾熙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勾下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等到姚瑾熙也洗过澡出来陆铭看了眼搁在床头柜上的手表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一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姚瑾熙坐过来,打开了吹风机帮他吹湿漉漉的头发。
姚瑾熙躺下枕在他的腿上,轻眯起了眼睛由着他帮自己吹头发,陆铭低下头看他,轻声问道:“还在想那个事情?”
姚瑾熙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向他:“大概是因为那个视频,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场景,我有的时候都会想,要是当初爷爷没有帮我把事情遮下去,就让我自己去承担,现在我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说什么呢,”陆铭打断他的话:“你爷爷是为你好,你难不成还真想去坐牢?”
“如果坐牢能让我心安一点,我倒是宁愿去……”
“别说这种话,”陆铭再次打断他:“我不答应。”
姚瑾熙侧过身双手抱住了陆铭的腰,脸贴着他的小腹处,呢喃道:“谢谢你,真的,那个时候要不是听到你弹的钢琴曲让我平静了下来,差一点,我就把打破的碎玻璃朝着手腕上割下去了。”
陆铭听得心里难受,抱紧了他,低声安慰:“都过去了,别想了……”
即使姚瑾熙只是只言片语地提起从前,但陆铭只要一想到那种处于黑暗堕落边缘,被强制戒掉毒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就心揪不已,却又无比庆幸,那个时候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参加的比赛选了那一首曲子,却在冥冥之中拯救了他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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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日,因为睡得晚,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九点,陆铭看了眼身旁还闭着眼睛沉睡的姚瑾熙,没有扰他,起身先下了床去。
洗漱完随手按开了客厅里的电视,正巧是本地的新闻台,播放的新闻内容是昨晚警方接到报案连夜追查,在西郊山林里发现了一具埋尸,身份有待确认,犯罪嫌疑人初步锁定,正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电视里的画面是已经腐烂了的尸体被挖出来的场景,虽然打了马赛克,陆铭看着还是有些反胃,心里一时又有些说不出的复杂,陆寻竟然真的就这么死了,被太爷爷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睡眼迷蒙的姚瑾熙推开房门出来的时候,电视新闻里正播到齐瑞被警察带走的画面,他的脸也打了马赛克,耷拉着脑袋已经完全萎靡了。姚瑾熙倒了杯水,坐到陆铭身边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他也算是彻底把自己给毁了。”
“自作自受。”陆铭现在对齐瑞是完全同情不起来。
姚瑾熙问他:“这事你打算怎么跟你太爷爷说?”
“我已经交代过那边的人先别告诉他,纽约那边会有人过来处理陆寻的身后事,不过估计也瞒不了多久,”陆铭摇了摇头:“再说吧。”
姚瑾熙没有再问,陆铭也不想再说这个事,拿了遥控换了个台,冲姚瑾熙扬了扬下颚:“今天我们在家里开伙吧,你昨天不是去了超市采购?”
说起这个姚瑾熙愣了一下,面露尴尬之色:“……昨天买的东西还在车尾箱里头。”
陆铭无奈笑了笑:“我下去拿吧,你先看会儿电视。”
好在是冬天,买来的东西在车尾箱放了一整晚也没有坏,陆铭大致检查过后提了袋子就进了电梯间。停车场在地下一层,陆铭按的是他们所在楼的那一层,电梯却在一楼停了下来,门打开,出乎他意料的,外头站着的人竟然是秦思彤。
在这里突然见到秦思彤,陆铭有些意外,因为之前的事情,俩人之间闹得有些僵,当然其实是秦思彤单方面在发他的脾气,陆铭没想到她会主动找上门来,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十之八九跟齐瑞的事情有关。
姚瑾熙看到跟在陆铭身后出现的秦思彤也很有些意外,他跟秦思彤不熟,也只是点了个头算作打招呼,拿了东西先进了厨房里头去收拾。
陆铭让秦思彤在客厅里坐,倒了杯水给她,秦思彤双手握着杯子低着头,半晌才说出话来:“齐瑞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杀了人,还有他之前在公司里做的那些……”
陆铭轻叹了一声:“你跟他都离婚了,就别管他了。”
“他之前跟我离婚的理由也是假的吧,他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要对付你是不是?”
“思彤,他不是个好东西,你就当是瞎了眼,既然都离婚了,就别再去管他的事情了,以后好好找个真正能疼你的人。”
陆铭好言劝着她,秦思彤红了眼睛,抬眼看向陆铭:“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故意杀人还埋尸……应该是要判死刑的。”
闻言秦思彤狠狠咬住了唇,欲言又止,姚瑾熙端着切好的水果盘出来,搁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在陆铭身边坐下,看了陆铭一眼,目光移到秦思彤的脸上,打量了片刻她满是忧愁的脸,问道:“你今天特地来找陆铭,是想帮齐瑞?”
“……是……就是能不能……”
“能不能让陆铭跟陆家的人说,看在和秦家的交情上,放齐瑞一马?只要陆家不追究,以秦家的能耐和关系,即使齐瑞犯的是杀人罪,也能至少保住他免于死刑,你是这样想的吧?”
全被姚瑾熙说中了的秦思彤头垂得更低了一些,陆铭听着就皱起了眉,姚瑾熙道:“他根本不喜欢你,利用你就只是想往上爬,你还这么帮他?”
“我……我不知道……我不想他死……”秦思彤说着就哽咽了起来:“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我不忍心看他就这么被枪毙了……”
“别傻了,他不是个好东西,你就算倾尽全力救下他,他也不会感激你的,你才二十几岁,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不要把自己绑死在一个人渣身上,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对于不熟悉的人,姚瑾熙很少说这么多的话,而且还是用这种不怎么客气的语气,秦思彤被他说得有些怔愣,连原本想开口的陆铭话到嘴边也又咽了回去,之后就一直是姚瑾熙在说,秦思彤偶尔搭一两句又全部被姚瑾熙给呛回去。
等到把人给打发了走,关上门,几乎后来就没怎么开过口的陆铭才好奇问起姚瑾熙:“你怎么猜到她来是想替齐瑞说情的?”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
“……你不是一般不管别人的事情吗?”
“那不是你表妹吗?”姚瑾熙说着又苦笑了笑:“我只是看到她就想到了小惠而已,她们都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太天真才会被人骗,别说她们,连我自己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是差一点自己把自己给毁了,走错路的时候有人拉一把总是有好处的。”
陆铭听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片刻拍了拍的肩膀:“算了,别想了,小惠不是也冷静下来了,也多亏了你这个哥哥了。”
小惠自从那一次闹了自杀转院之后姚瑾熙又去看过她几次,确实渐渐走出来了,人也平和了很多,现在一心只想着等身体养好一些就去国外念书,也算是拨云见日了。
姚瑾熙不再说,推了推陆铭:“去做饭。”
陆铭如释重负地笑了:“遵命,老婆大人。”
“别乱喊,”姚瑾熙也笑了:“别学得这么油嘴滑舌。”
陆铭笑哈哈地揽过他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这才心情大好哼着歌转身进了厨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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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寻被杀的消息最后到底还是没有瞒住陆老爷子,据说是听说了事情之后气急攻心又晕了过去送院抢救,陆铭只能是放下手头工作,又匆匆忙忙赶去了纽约。
在陆铭离开的第二天,姚瑾熙接到伦敦来的电话,是遗产律师告诉他继承手续基本都办好了,问他要不要亲自过去交接,姚瑾熙想着反正自己这段时间空闲得很,也便同意了,给陆铭打了个电话告知了他一声,当天晚上,就搭上了去英国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