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四班的炎炎烈日

这个片子有点神奇,前边确实挺吓人的,叶斯逢吓必叫,边叫边灌酒,眼前很快就倒了三四个空易拉罐。

但很快恐怖现象谜底浮现,影片画风一转,开始揭露阴谋论,叶斯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惊慌变成困惑,然后迷茫,最后面无表情,叹了声气。

“我觉得我被骗了。”叶斯麻木地说道。

“倒是个好片,但不算恐怖片。”何修右胳膊都被他抱麻了,“还拼吗?”

“拼。”叶斯看着剩下的啤酒,咬咬牙,“换个规则,看谁忍不住叹气,叹气就喝一罐。”

何修点头,笑着说,“那估计就要风水轮流转了。”

何修平时就爱叹气,绝大多数并不是愁,他叹气完全自然而然,没什么预兆也就自然避免不了。

没一会,看到主角证实了所谓的“鬼”是神秘机构做的复制人,何修忍不住叹了口气。

叶斯立刻拉开一罐啤酒推过去,“喏。”

“这就来了?”何修愣了一下。

叶斯斜眼瞟他,“我刚都喝五六个了!”

“行,没说不喝。”何修笑,拿起那罐酒仰头咕咚咕咚没一会就干了。

其实他有点渴,刚才叶斯一个人喝酒,他只能吃鱼,吃得嘴里齁咸。

“我去,麻利啊。”叶斯比了个大拇指,又摸了几罐过来全都打开,摆在桌上。

何修叹气,“今天是不是不把酒喝光不算完?”

“对。”叶斯拿起一罐递给他,“喝。”

“怎么又到我?”何修惊讶问。

叶斯学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今天是不是不把酒喝光不算完?”

“靠。”何修忍不住笑了,吸一口气仰头又喝一罐。酒灌得急了容易上头,他放下空易拉罐后稳了两秒,又拿起一罐递给叶斯。

“哼?”叶斯费解地看他。

何修乐得靠在沙发上,“快点,喝,你刚才学我叹气了。”

叶斯也靠了一声,灌完酒一抹嘴,“这个规则好玩,就玩这个。”

一共两打酒,两人开启了叹气拼酒模式后,没一会就把第一打喝完了。何修放下易拉罐,“哎,我去趟洗手间。”

叶斯睁大眼瞪着他,“去尿吧,尿完回来接着喝,你刚才又哎了。”

何修笑得身子发抖,根本停不下来。他手摁着茶几站起来,又扶了沙发一会才找到平衡,稳住脚步往厕所走。

“你是不是以为你在走直线?”叶斯在他背后说,“你都快在我家地上跳舞了!”

何修又开始笑。

进了洗手间,何修反手把门关上,掬了一捧凉水洗脸

他酒喝多了容易晕,思维会在极致清醒和极致丧失的两极来回跳跃,而且笑点会变得奇低无比,叶斯说什么他都想乐,就像平时没乐过一样。

何修叹口气,叹完又下意识捂了下嘴。

还好叶斯没在这。

想到这何修又忍不住笑了几声,站在马桶前拉开了拉链。

叶斯晕乎乎倒在地毯上,地上还有几个被捏扁了的易拉罐。

他估摸着自己已经喝了七八个,而且今天很神奇地喝了不想尿尿,就觉得又晕又撑,想原地睡觉。

晕乎着,何修从里面出来,弯腰收拾茶几上的残局,“剩下的放冰箱,你洗洗睡吧。”

“洗洗睡个屁。”叶斯从下面抓着何修的脖领子,把他往下拽。何修一个趔趄,一手撑着茶几一手撑着沙发,才勉强没被叶斯拽得摔在他身上。

叶斯盯着何修,突然说,“我们玩真心话吧。”

“真心话?”何修摸着地坐下,“为什么突然要玩这个?”

“就……”叶斯爬起来,呼了口气,“就觉得现在压力挺大,难得一天想大玩一场,一分钟都不想浪费。睡觉的话一下子就到明天了啊,怪可惜。”

何修勾勾唇角,“行。那你先开始吧?”

叶斯点点头,“行,我给你做个示范,你问吧。”

何修顿了顿,看着叶斯,黑眸突然恢复了一丝清明,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有过心脏病?”

两人脸隔了也就二十公分的距离,何修清楚地看见叶斯笑容僵了一下。片刻后叶斯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何修声音平静,“那你现在还有吗?”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叶斯看着他,“该我了。”

何修点头,拿过一罐啤酒拉开,“你问。”

问何修的问题需要好好想想,不能轻易放弃这种扒学神秘密的机会。

叶斯靠着沙发琢磨了半天,问了个最俗气的,“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何修回答的很快,又问,“你现在还有心脏病吗?”

“没有了。”叶斯忍不住也又开了一罐酒,跟何修碰了下,“你挺会猜啊,我连宋义和吴兴都瞒了这么多年,才同桌一个月就被你猜出来了。”

何修嗯了声,“你挺多时候说话像一个曾经得过病的人,有种侥幸感。”

“原来是这样……”叶斯放空了一瞬,摸摸何修的腿,“你想喝红酒吗?我家有瓶好酒,之前别人送我爸的。”

何修还没说话,叶斯已经站起来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到我。那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有。”何修依旧不假思索。

叶斯一听来了精神,拿着瓶红酒回头瞅他,“是谁?”

“那是下一个问题了。”何修摇头说。

“靠。”叶斯闻言有点心急,把红酒开了,懒得找高脚杯,就拿了两个上下一边粗的杯子倒满,端出来,“那你快问我啊。”

何修顿了顿,“你现在学习这么拼,是不是必须要考一个好大学。”

话是个问句,但何修的语气是近乎肯定的,叶斯把酒递给他,“对啊,我想考前两所,你知道吧,清华,北大。但我没你那么挑,我什么专业都行,只要能让我考上,只要……”叶斯喝了口红酒,揉了揉自己两颊,“只要能考上就行。”

“嗯。”何修垂眸看着杯子里的酒,“没问题的。”

叶斯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醉了,他靠倒在沙发上,看何修的脸有点重影。

“同桌。”叶斯长出一口气,“有你说这句话,我就觉得特别有希望。明天早上我还去拉面店写作业。”

“好。”何修点头,“天热,我买个西瓜放在冰箱里,等你过来一起吃。”

叶斯忍不住咧开了嘴,又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写题这么牛逼,为什么还是拼命学啊?”

“不想问。”何修平静地说,“和我没什么关系。”

“妈的。”叶斯拿杯子和他撞了下,“我就喜欢你这种冷漠的样子,为你的面瘫脸干杯!”

叶斯干了,何修喝了一半。何修其实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晕了,但两个人总得留下一个稍微有点理智的,把家里收拾收拾,不然叶老爸回来估计会崩溃。

叶斯倒在沙发上看何修收拾桌子,先拿走皮卡丘的碗,放在一边,又把妙蛙种子的碗摞在上面。

何修做什么事都是这样,平静,有条不紊,学习是,说话是,就连收拾桌子都是。

叶斯突然问,“你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何修动作停顿了下,侧过头看着他,“嗯?”

“到我了。”叶斯说,“问你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何修放下手里的东西,在他旁边的地上坐下,过了一会轻声说,“我捅过人。”

“什么东西?”叶斯大声问,扒着沙发沿儿凑过来,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捅过人?”

“嗯。”何修低声说,想了想,把自己剩下那半杯酒也拿了过来。

“我本来去堵他们,是想和他们讲讲理。”何修平静地说,“但那个人很讨厌,说理说不过非要动手,那就打,打完了打不过他又亮刀子。我实在没办法,而且当时确实生气,我就拿防身的水果刀反击了。”

“牛逼啊。”叶斯坐了起来,“捅哪了?事不大吧?”

“没什么事。”何修摇摇头,“我特意捅在他屁股肉厚的地方,而且捅的不深,就是血出的多。当时他兄弟吓得一个个扑上去大叫,我就……回宿舍睡觉了。”

叶斯笑得把沙发上的抱枕都扔了出去,笑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你一个人,去堵一群人?”

何修嗯了声,“巷子帮我一起堵的。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左右和后面都是巷子。”

“靠。”叶斯笑得差点厥过去。

何修说完这番话,回头看叶斯歪在沙发上笑得两边脸颊都红了,突然勾了勾嘴角。

大概不算什么大事,一半算合理自保,再一半他只扎人家屁股上了,但当时那个流血的画面还是让他低沉了一阵。这事他压在心里一整年,上辈子高考前写在秘密纸上,本想高考后一把火烧了就翻篇,但最后却没投进箱子里。

他是个谨慎周密的人,用左手写了那行字,投进箱子之前突然想起来,自己很久之前有次考试实在太无聊就用左手写了作文,后来还被印刷学年人手一份。就是这个原因,他在最后还是放弃了,没把卡片投出去。

但现在看叶斯倒在沙发上乐得发抖的样子,何修突然觉得心里特别轻松,好像绑在脚腕上的一块小石头突然没了,一下子就能跳很高。

“你别笑了。”何修忍不住抬手摸了一把叶斯乱七八糟的头发,“笑得我都想笑了。”

叶斯不知道是被一刀扎在屁股上戳了笑点,还是被何修伙同巷子一起去堵人戳了笑点,笑得猛咳嗽,压根停不下来。好不容易等他终于把肺活量笑到头了,何修喝掉杯里最后的酒,撑着一丝清醒问他,“你呢,你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暴毙预警。”沙雕冷漠无情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叶斯心里哼了声,“别自作多情了,我最大的秘密跟你没有关系。”

沙雕更冷漠地说,“哦。”

叶斯撑着沙发坐了起来,酒喝得太多,实在很晕。但他又觉得很通透,就是那种从里到外都通透的感觉,大概人在放声哈哈大笑之后总会有点释然。

叶斯看着何修说,“我最大的秘密,其实从高一开始,我就很羡慕你。”

“我?”何修愣了下,这个回答他完全没有想到。

“嗯。”叶斯舔着嘴角最后一丝红酒味儿,看着自己有些发红的手心说道:“虽然你不合群,没有朋友,也没人了解,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你是一个有未来的人。”

何修平静地看着他,“你没有未来吗。”

“我不知道。”叶斯说,过了一会又低声重复,“我真的不知道。但我……想有。”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投影的电影还定格在没播完的某一幕,叶斯扭过头看着遮得死死的窗帘。

一只手突然落在他头上,劲儿还不小,跟某天半夜何修睡蒙了时玩命揉他头一样的劲。

叶斯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一通狂揉,直接把他脑子里那点惆怅全揉没了。

“会有的。”何修攥了一下他的手,又很快松开,说道:“一定会有的。”

“同桌。”叶斯猛地回身一把抱住何修,使劲揉着他的后背,“认识你真好,我特别特别感激让我莫名其妙和你做了同桌。”

“嗯。”何修顿了顿,也伸手捋了捋他的后背,“我也是。”

原本想及时收住,结果一个拥抱后俩人都没收住,你一罐我一罐地把剩下的酒全都喝了,然后排队上厕所,一个在里头尿,另一个在外头等。

叶斯拍厕所的门,“快点啊同桌,你多少尿啊?”

“马上。”何修在里面说,“别催我。”

“靠。”叶斯靠在门框上,屁股兜里突然麻了一下,他把手机拎出来。

老爸的微信。

“家长会终于开完了,你们各科老师也太能叭叭叭了。我酒局都不得已推了。你们胡主任说你是年度最亮瞎老师们眼睛的进步学生,想和我一起回家做一个简单的家访,你没在家祸祸吧?”

这条微信太长了,在手机上基本糊了一屏,叶斯努力睁着眼睛看,但越睁眼就越有重影,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对了,你跟何修一起回的,那个孩子也在咱家吗?”

这条叶斯看懂了,回了一个“en”。

“那就行,正好你俩一起。我跟胡主任现在从学校打车回去,大概七八分钟,你俩给主任提前泡上茶,切点水果什么的,不要太寒酸。”

又好几行,叶斯现在的智商不足以支持阅读二十字以上的内容,索性放弃了,把手机又揣回了屁兜。

“开门啊。”叶斯拍厕所门,“我憋不住了,我还一趟厕所都没上呢!”

“来了。”何修在里面洗了手,把门拉开,“你去吧。”

叶斯风一样刮了进去。

叶斯专心致志地尿,不知怎么回事,尿完了好像头反而更晕了,就像那股晕乎劲刚才一直被尿压着,这会没有尿意了,满世界都只剩下晕。

他洗了把手,晃晃悠悠走到浴缸旁边,感觉一眼深一眼浅,想伸手摸摸底在哪,还没反应过来,脚底下一滑咣一声就摔浴缸里了。

“操。”叶斯吓了一跳,吼道:“同桌救我!我掉河里了!”

“啊?”何修本来正躺在沙发上晕着,一听连忙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跑过来,推开厕所门,“你在哪呢?”

“河里。”叶斯从浴缸里伸出两手两脚,吼道:“救我,我不会游泳!”

“来了!”何修跑到浴缸旁,犹豫了一下。

其实他感觉这好像不是河,河里似乎也没有水。

但叶斯吼得太真实了,何修脑子里一团粥,心口一热,就跟着跳了河。

“你使劲游啊。”叶斯感觉酒都到嗓子眼了,又说,“我淹得都灌进肚子里了。”

何修不想游,他太晕了,“没事,咱俩就漂一会吧,等我睡醒了再上岸。”

“那也行。”叶斯摸了一把何修后脑勺,“漂着吧那。”

一个浴缸,两个大小伙子,一个压在另一个上边,没一会叶斯就感觉自己要被压吐了,于是他歪了歪身子,让何修调整了一下姿势,两个人都沿着浴缸两侧的角度倾斜地平摊在缸里,肩膀还叠在一起。

“我唱歌给你听吧。”叶斯闭着眼睛说,“今天河上好热啊,都没有风。”

“行。”何修也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唱吧,我陪你唱。”

公寓门锁滴滴响了一声,叶爸推开门,“主任请进,这是我给叶斯租……”

整个公寓一片漆黑,窗帘挡着,仿佛是从外面的光天化日隔绝出来的另一个世界。只有满屋子的烤鱼味和红酒味,墙上投影一个爆炸头女人扳着另一个女人的肩膀,两脸狰狞。

视觉,嗅觉双重冲击下,胡秀杰差点没站稳,往前迈一步又踩到一个捏瘪的啤酒罐,要不是叶爸在旁边扶了一下,她就直接滑倒了。

叶爸头皮发炸,“主任你稍等一下啊,可能是两个孩子简单地聚了个餐,刚才发微信还好好的,我去看看。”

他说着开了灯,走过去拉开窗帘,又把窗户也打开了,然后看着一地数不过来的啤酒罐,还有那瓶已经阵亡的昂贵的红酒,顿了下,喃喃道:“男孩子简单聚餐,很正常。那个,主任你先找个……能坐的地方坐一下,我去看看他俩是不是睡觉了。”

胡秀杰的表情明显受到了从业生涯以来最大的惊吓,她环视了一圈周围,难以置信地问,“叶斯真的是跟何修一起回来的?”

“嗯。”叶爸犹豫了下,“你们校方不是一直说何修这个孩子多好多靠谱多正经吗,我这一看……”

叶爸话说到一半不好意思说了,胡秀杰脸色开始发青,“何修确实是特别好的孩子,今天的事……算了我跟你一起找他俩,可别已经跑出去玩了。”

叶爸叹气,“这确实不好说,叶斯这孩子一直都……”

洗手间突然传来一声叶斯的怒吼。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叶爸脸一白,立刻往洗手间走,“坏了,真喝多了。”

胡秀杰铁青着脸跟上,叶爸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浴缸里躺在一起的何修跟叶斯。

俩人都闭着眼,叶斯手放在何修肚子上,何修另一只手攥着叶斯的手。

倒是没有什么想象中难闻的酒味,毕竟还是两个孩子,跟社会上那些喝多了酒到处撒野的中年糙汉还是有本质区别。但胡秀杰仍然感到震撼,叶斯还好,何修正儿八经地穿着校服衬衫躺在浴缸里的样子,胡秀杰做梦都没想到过。

叶斯继续吼:“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何修闭眼轻声接唱,“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

叶爸哎了一声,小声说,“何修唱歌比我儿子在调啊,有文艺范。”

胡秀杰用活鬼一样可怕的眼神制止了他接下去的评论。

叶斯接,“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何修攥了一下他的手,轻声继续和,“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叶斯猛然睁开眼,“咱俩配合真默契啊!”

何修嗯了一声,也努力睁开眼,目光穿过叶斯,落在了背后的两个大人脸上。

两秒钟后,何修默默坐了起来,推了一把叶斯,“醒醒。”

“啊?”叶斯使劲睁着眼睛,“退潮了吗?”

何修看他一眼,“快上岸。”

叶斯先出了浴缸,何修在后面跟上。叶斯走到门口愣了下,看着叶爸,“合着是你来捞的我啊?”

“啊。”叶爸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秀杰深吸一口气,终于爆发,“你们两个在家里疯什么!高三了心里有点数没有?!还是学生,喝得躺在浴缸里撒酒疯!”

叶斯皱眉,“你好凶啊。”

“……”胡秀杰又吸一口气,“我跟你没法说!让你爸修理你!何修,你给我出来!”

何修叹口气,“主任。”

“哟,原来这儿有个没太醉的啊。”叶爸笑了,指着何修,“没醉你跟着唱什么唱?”

何修有些无奈,“有点醉,但没叶斯醉的那么投入。”

叶爸嘿嘿嘿乐了好一阵,乐得胡秀杰恨不得用眼神把他杀死,才伸手在自己儿子脑袋上搂了一下,“行了,看你这德性也没法家访了,赶紧洗洗进屋睡觉!”

叶斯就听明白了睡觉两个字,哦了一声,转身要往卧室走,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胡秀杰,犹豫了一下,“你是我妈吗?”

问题一出,胡秀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见叶爸瞬间白下来的脸色。

“没见过你。”叶斯打了个哈欠,嘀咕道:“原来你长这样啊。”

“睡觉了儿子,走,爸跟你回屋。”叶爸扯出一个笑脸,搂着叶斯肩膀往里走。叶斯脚底下都打飘,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就觉得特别困,困得六亲不认。

爷俩进屋后没一会,叶爸出来了,顺手把门虚掩上。

“不好意思主任。”叶爸脸色有些沉重,“叶斯妈妈走得早,叶斯刚出生就……孩子要面子,怕大家觉得他不一样,所以我之前也没怎么太叮嘱学校这件事。”

胡秀杰沉默了一阵,“入学填表格的时候,叶斯是填了两个家属的。前两天校对资料时他联络人又只填你一个,我以为是他懒,还没来得及找他……怪我也没想到……”

叶斯爸爸哭笑不得,“填过两个家属?可能是拿我之前给他找的保姆的身份信息随便填的吧,这孩子有时候真的特别气人。”

胡秀杰顿了顿,“等之后有时间我找他再聊聊,之前我对叶斯这个孩子也确实关注不够,我该跟您说对不起。”

叶爸闻言如释重负,“那就太谢谢了,主任,今天白跑一趟,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我先送何修回学校。”胡秀杰叹口气,又瞪了何修一眼,何修看着地板平静说,“我写检讨。”

“你知道就好。”胡秀杰气得咬牙切齿,“之前就是太惯着你。”

两人刚转身走了两步,里面卧室门又开了,叶斯躺在床沿上努力伸胳膊拉着门,指着何修乐,“蒜头王八。”

“嗯。”何修看着他,忍不住又挑起了嘴角。

叶斯指着他笑道:“我皮卡丘和你蒜头王八永远都是好朋友!”

何修眼神柔和下来,“嗯。永远都是好朋友。”

“好朋友啊。”叶爸感慨地叹了口气,“我还没听过这小子幼稚地喊过和谁是好朋友。”

胡秀杰也觉得有点好笑,想笑但又忍了回去,又瞪了何修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回宿舍。”

“嗯。”何修说,又回头,“明天早上来写作业啊,我买沙瓤的西瓜。”

“好!”叶斯挥起拳头在空中晃了晃,砰地一声彻底倒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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