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娜丽莎隐约猜到点什么,但她不敢确定。苏妙妙神经大条,但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唐措的表情变化,想问,却被孟娜丽莎扯住了衣袖。
靳丞忍俊不禁,又怕唐措打他,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愣是没人说破,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那位有着莲花印记的叛逃的同伴。
苏妙妙:“那位不是开封府的,是为了执行某个刺杀任务,上头要生面孔,所以从江南调来的人。名字叫南照,数一数二的杀手。”
孟娜丽莎:“南照临阵倒戈,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我们头上。可最后我这个角色是怎么死的,还不知道,要么是被南照的任务目标杀死,要么是被组织的人杀死,我们得先找到南照才能找到后续的线索。”
南照临阵倒戈,多半是因为荀钰。
靳丞瞥了一眼唐措,继续问:“你们那个组织叫什么?首领是谁?”
苏妙妙摊手,“叫‘隐’。首领是谁就不知道了,按套路来说,皇子高官、前朝遗孤、隐世高手,什么都有可能,反正牵扯到的都是朝堂斗争,爱谁谁。”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们要杀的是我呢。”靳丞道。
“你?”苏妙妙登时来兴趣了,“我现在杀你还有效吗?系统会不会给我额外的奖励?”
“我觉得还是我把你们那个组织屠了比较赚。”
“嘁。”
苏妙妙左看右看还是看靳丞不太爽,不如唐措,瞧瞧这俊俏的儿郎,英姿飒爽、器宇轩昂,仔细一看,还是同行。
唐措也不是真的玩不起,想一刀劈了永夜城是真的,遮遮掩掩倒不至于。
“我就是南照,组织设立在哪儿?”唐措道。
苏妙妙没想到唐措这么坦诚,惊讶的同时脑子里又忍不住想象他穿花魁装的样子,那画面,一定过分美丽。这里的美丽可不是贬义的,就是实打实的美丽,又美又英气,没有人会不爱他。
观众也忍不住去想,想着想着,竟发现毫无违和。
唐措见苏妙妙不答话,隐约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正要说话,靳丞咳嗽了一声,开口道:“这位女士,我的队友正在问你问题。”
苏妙妙这才回神,想到两人的恋爱关系,终于感到一丝不好意思,连忙道:“这个组织好像没有专门的会面地点,但也可能是我们还没发现。平时的话,我在洒金楼,娜娜在丝竹轩,两家青楼门对门,你们想看可以去看看。哦对了,南照似乎就死在刚才小丑站的那个摘星阁上。”
闻言,唐措和靳丞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随即唐措把他们的剧情线告诉了两位女士,双方一番合计,还是决定分头行动。他们的故事线虽有交集,但大体还是分了两条路走的。
出了闵府后,唐措一路向东,靳丞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跟着他。
“我们现在去哪儿?”
“摘星阁。”
“不去洒金楼和丝竹轩看看?”
“你自便。”
唐措走得头也不回,那背影落在靳丞眼里,颇有点气鼓鼓的样子。
于是靳丞追上去时,说话也有了两分哄人的意思,“其实我觉得那里应该没什么线索,南照是以闵素素的身份到的开封府,大家闺秀,又自幼体弱,那封写着‘杀’字的密令也是直接送到他手里的,他应该不会去青楼这样的地方,容易暴露身份。”
闻言,唐措略有诧异。这人刚才还一副忍俊不禁看好戏的样子,怎么忽然转性了?
真相是靳丞忽然有点吃醋。虽然唐措不是南照,可一想到唐措可能穿着那样的衣服被别人看过,还会出现在苏妙妙她们的脑内小剧场里,就觉得有点酸。
啧。
“还没问你,你也认识苏妙妙和孟娜丽莎?”靳丞岔开话题。
“嗯。”唐措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
“永夜城的女人都很可怕,会吃人,不要跟她们走得太近。”
“。”
我看起来像三岁小孩很好骗吗?
其实见过苏妙妙和孟娜丽莎后,无论是唐措还是靳丞都已经笃定自己跟对方认识,而且还是很熟的关系,否则她们一定会有所反应。
没反应,就证明他俩走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观众们也觉得他俩应该猜出来了,看他们这相处的熟稔程度,勾勾搭搭、黏黏糊糊,说不认识骗鬼呢。
可他俩就是不说,就是不挑明,非要在这里搞暧昧,看得附近的观众们纷纷捂着胸口觉得有点不适。永夜城送两个大美女到你们面前你们视若无睹,非要自己瞎搞,他们真的不想看这出连续剧了。
靳丞却不会放过他们,今夜的靳哥哥瞎编故事会,又开始了。
“你觉得荀钰和南照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南照是以未婚妻的身份来到荀钰身边的,他最后还为了荀钰背叛组织,落了个身死的结局。荀钰也是,他既然知道南照是男人,是假的闵素素,却还藏着他的画像。我怀疑案卷里丢失的那两页也是荀钰拿走的,他是为了掩盖南照的身份、保全南照,故意这么做的,结果南照还是死了……”
前头的唐措身姿矫健,一剑一个骷髅,雷厉风行。
后头的靳丞闲庭信步,一句一个暗示,情真意切。
一路上他们也会遇到其他的玩家,情况危急时,两人会出手帮忙,但这也不耽误靳丞胡扯。听多了,观众也会为这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落下泪来。
池焰抱紧了身旁的钱伟,“我觉得好可怜哦,南照,摘星阁上他肯定还是为了保护荀钰而死的,死了之后还徘徊在荀钰身边保护他,我哥太痴情了……”
像这样的优秀观众,还会自动把结局补完,并带入真人。
很快,唐措和靳丞就远远地看到了摘星阁的尖顶。作为开封府最高的建筑,它高高地矗立在城中心,无论从哪个方向来,都可以看见它。
此时月轮恰好悬挂在那尖顶的上方,远远望去,有个人影在那儿,而那摘星阁上到处都是骷髅,正死命地往上爬,似乎想把那人拽下来。
谁?
唐措站在屋顶眺望,隐约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燕云,坐在摘星阁顶的宝珠上,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他时而从风的流动中感知到骷髅的靠近,用伞尖将靠近的骷髅都捅下去,时而朝下喊:
“我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冷缪的声音遥遥从下面传来,“待着。”
燕云:“你不会是在报复我吧?”
冷缪这才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声音冷得能冻出冰碴子,“那你下来。”
燕云歪着脑袋想一想,“还是别了吧。”
摘星阁的骷髅,数量堪称全城之最,密密麻麻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虽然燕云也不知道沙丁鱼罐头是什么东西,但冷缪这么说了,他觉得可能是某种小而多且口感绵密的美食。
他问冷缪,冷缪不理他,并翻了一个白眼。燕云不是个任人翻白眼的人,可他最擅长的精神攻击对骷髅根本没用,只能依靠冷缪。
“哎,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啊……”燕云寂寞得想要唱曲,目光却凌厉地扫遍全城,手上还甩着一块小木牌。
如果唐措和靳丞在这里,一定认得出木牌上的莲华烙印。
燕云拿到了一张“凶手牌”。
他是路边的快乐卖货郎,也是“隐”的首领,是这开封府棋局的操盘手。参加游戏的玩家数以万计,触发的剧情也五花八门,但最终,所有的剧情线都会与他产生关联。
玩家们迟早会发现这点,也会明白如此特殊的一个人物,可能就是通关的节点。燕云,将成为众矢之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一关有个很快捷的通关方式——杀了他。
至于有没有其他的通关方式,肯定有。因为永夜城的副本从不会设置如此不平等的1v所有人的模式,所以这种通关方式只可能是隐藏彩蛋。
可燕云知不知道另一种通关方式?他不知道。
他刚进游戏,系统就以完全不符合永夜城一贯作风的详尽口吻,告知了他“凶手牌”的存在。冷缪见到他的时候,他表面上在兴致勃勃地琢磨着喝冷饮,实际上内心非常忧伤。
何以解忧,唯有饮料。
燕云断定,这一定是乌鸦先生的手笔。他刚开始还有些疑惑,为什么系统会突然颁布这个游戏,使得林砚东体内那些暴虐的能量得到及时疏散,避免发生灾难,永夜城什么时候变成开善堂的了?
拿到凶手牌的那一刻他明白了,这是乌鸦先生在玩他。
他终于对燕云的屡次挑衅,做出了反击,或者说是——愚弄。
与此同时,《伊甸之城》,诺亚,通天塔。
淡蓝色的纹路一一亮起,最后一个节点被点亮时,布满纹路的纯白大门在郑莺莺面前缓缓打开。她打量了一眼四周,握紧匕首谨慎地走进去,发现这间房间里除了中央的一个圆柱形透明容器,什么都没有。
容器里灌满了淡蓝色的营养液,一颗大脑悬浮在营养液中,上面插满了红色和蓝色的导线。这些线的一端连着大脑,另一端则从容器中伸出,连接着房间墙壁上或大或小的圆形通道。
密密麻麻的线,密密麻麻的通道,或大或小,将整个房间打造得如同蜂巢。
郑莺莺走近了看,那颗大脑好像还活着,随着心跳的频率“噗通、噗通”地跳动。
这里是通天塔,中心城诺亚的核心。来诺亚这段时间,郑莺莺经常听人提起真正掌控诺亚的存在叫做“智脑”,他就在通天塔的最顶层。
郑莺莺以为智脑是类似于中央控制系统的存在,是电脑,没想到竟然是一颗活生生的大脑。
这是谁的大脑?亦或是用什么仿生科技做的?郑莺莺想起一路上碰到的那些仿生机器人,心里不是很确定。
她想再走近了看,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郑莺莺霍然转身,只见两队与人类几乎无异的仿生机器人手持能量枪冲进来,瞬间便把控了门口。
一个真正的人类排众而出,二十岁左右,一张娃娃脸笑得格外讨喜,手中还抛着一个魔方,态度吊儿郎当。
玩家,汪冉冉,红榜排名第七。正是他暗中布局,怂恿诺亚的大人物对郑莺莺出手,致使她和江河不得不改变计划,进入诺亚,险中求生。
郑莺莺沉声:“是你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汪冉冉耸肩,一脸无辜,“谁叫你们竟然逃过了钱老板的截杀呢?如果你们死在钱老板手里,或者被他抓住,我也不用大费周章把你引到这里来了。”
“你把江河怎么样了?”
“啊,你不知道吗?他投靠商会的林会长了,你的消息就是他透露给我的。”
“你以为我会信?”郑莺莺语气沉凝,却又充满嘲讽。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汪冉冉笑着,溜溜达达走到透明圆柱前,像个少爷在逛自己的玩具屋,还转过头来兴致勃勃地问郑莺莺:“怎么样,看到智脑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新奇?但很可惜,你看到了它,就注定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你不也看到了?”
“不,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可是红榜第七的汪冉冉。江河只敢带着你在下城区捡破烂,而我,只挑战高难度。”
汪冉冉歪着脑袋,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脑,“听过智脑改造计划吗,很快这颗大脑就会被移植到我的体内了。”
郑莺莺觉得这个人疯了,比她还疯。她不过就是丢了半颗心,还剩下半颗呢,这人竟然要换脑,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所以才需要换一个。
汪冉冉眯起眼,“你这眼神,是在骂我白痴吗?”
郑莺莺:“没有,智障。”
汪冉冉:“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杀你吗?我讨厌名字跟我一样是叠字的人。”
郑莺莺:“……”
这里真的有一个智障。
沉默两秒,郑莺莺道:“我家的狗叫欢欢,我给一个人起名也叫欢欢。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你个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