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洋带乔淇回警局的路上,乔淇低着头,长久地无言。
夏冰洋看着前方的路况专心开车,并不着急询问她,直到遇到红灯,他把车停在等待通行的车流后,才淡淡地问:“不想说点什么?”
乔淇微微侧头看他一眼,夏冰洋又把墨镜戴上了,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统直挺拔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让她无由心生未知又茫然的恐惧。
“和我没关系。”
她说。
夏冰洋唇角一勾,微微笑了笑:“还有呢?你和艾露是什么关系?”
乔淇略有些沙哑的嗓音不再像夏冰洋熟悉的那样透露出艳惑的性|感,而是像换了把嗓子一样,虽然不清脆,但满是少女的灵动。她脸上洗净浓妆,露出一张清爽秀丽的脸庞,尖翘的下颚和飞挑的眼角依旧美艳。
她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
话没说完,夏冰洋的手机响了,他抬手打断乔淇的话,接通了电话。由于车上有第二个人,他严肃道:“喂?”
另一边,纪征坐在医院楼道边的长椅上,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察觉到他不方便闲谈,所以问了句:“方便说话吗?”
纪征的声音对夏冰洋有种很奇怪的魔力,能够很轻易的溶解掉他心里似坚冰般的一角,让他瞬间放松不少。他的语气也不自觉地低缓下来:“方便,你说。”
纪征闭上眼睛颓然地轻叹一口气,道:“孙吉死了。”
夏冰洋立刻看向腕表,看到指针指向六点四十六分,即将和孙吉留在死亡报告上的时间点重合。
不仅如此,他察觉到纪征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满是无法消解的愁闷。夏冰洋陡然有些心慌,但是旁边坐着乔淇,他不愿意把纪征的名字说给第二个人听,所以略去了纪征的姓名,低声问:“哥,你怎么了?”
纪征眼睛一抬,看着过道对面雪白的墙壁怔住了,心里像是被疾风吹皱的水面,好一阵摇撼。
夏冰洋并不是没有叫过他‘哥’,但那种情况少之甚少,只发生在少年时代的夏冰洋有事求他,或是对他撒娇的时候。被纪征牢牢记在心里的那两次,一次是夏冰洋不想参加学校安排的植树劳动,央求他扮成长辈给班主任打电话请病假,一次是夏冰洋不小心打破了他卧室里一尊价值不菲的水晶制品,对他撒娇求他原谅。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夏冰洋亲昵地叫他‘哥’,纪征心生隔世之感,惘然了一阵子,才道:“没事,我——”
忽然间,他并不想把孙吉的死因如实告诉夏冰洋,因为造成这桩事故的渊薮是夏冰洋让他寻找孙吉引起的,如果夏冰洋知道自己也是一桩历史的缔造者,或许会跟他一样心生惶恐和愧疚。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所以大可不必让夏冰洋也体会到。
纪征缓了一口气,接着说:“我问出来了,那个男孩的下落。”
夏冰洋闻言,瞬间了冷静下来,心中隐隐抗拒听到真相,却又迫切地想知道:“他是谁?”
纪征道:“秦平的女儿,秦莉丝。”
前方的车辆为了避让行人,停在了斑马线前。夏冰洋像是没看到似的,依旧保持着匀速往前开,直到车头即将和前车追尾,坐在副驾驶乔淇低呼了一声,他才猛地向右打了一把方向,死死踩住刹车。
或许是车厢里冷气开的太足的原因,夏冰洋额角流下一滴凉腻的汗水,声音又沉又冷:“被拐卖的男孩和失踪的秦莉丝是同一个人?”
纪征道:“是的,孙吉把她毒哑,剪了头发,把她伪装成男孩转卖给石广坤。”他停了停,口吻中略有些不忍:“或许是因为石广坤发现了她的真实性别,所以才会除掉她。”
这是后来了,夏冰洋现在最想弄清楚秦莉丝失踪的原委:“是谁拐卖了秦莉丝?”
“一个叫翟文刚的中间人,他也是白鹭镇人,孙吉说他在长岭山东边山脚下发现了被海浪送到岸边的秦莉丝,当时她奄奄一息。”
翟文刚?夏冰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或见过,只好先绕过这个问题,疑道:“长岭山?”
纪征道:“对,长岭山。”
由长岭山引带出来的一系列问题,不用纪征提醒,夏冰洋也想的到,而且心里比纪征更分明。
纪征知道他现在需要时间捋一捋如此矛盾又繁杂的信息:“你先忙,有事再联系我。”
剩下的路程中,夏冰洋始终一言不发。
他并非已经料到了秦莉丝就是失踪的哑巴男孩,但是从纪征口中得知这一讯息时,他并不十分惊讶,他只是很意外,意外秦莉丝竟然已经死了,而且导致秦莉丝死亡的凶手其实并不是泯灭人性的石广坤和马金洋,往上追溯,秦莉丝奄奄一息的躺在河边之前发生的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才是她走向死亡的源流。
夏冰洋多次研究过秦莉丝失踪案的卷宗,几乎可以背出案卷上每一句话,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警方在秦莉丝失踪后第一时间询问过学校校工,校工说他亲眼看到上山的四个孩子下山来,并没有被丢下任何一个。既然如此,那秦莉丝又怎么会奄奄一息的出现在山脚下的海边?
校工在说谎吗?不,当年年过六十的校工鳏居多年,进入白鹭镇中学就职之前以看守仓库为生,秦莉丝出事时,才是他上班的第五天。他和五个孩子没有丝毫瓜葛,当年被警察询问时连五个孩子的名字都叫不出,但言之凿凿地说他亲眼看到了五个孩子下山。夏冰洋没有轻易怀疑老校工口供的真假,既然当年的警方都没有理由怀疑校工,那么他现在更没有理由质疑当年警方的侦查结果。姑且继续相信校工的口供,上山的五个孩子全都下山了。
当他把所有线索都分离开,发现目前只有两个问题,而这两个问题中藏着所有的真相;一,秦莉丝究竟是在下山前出事,还是在下山后出事?二,秦莉丝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长岭山山脚下?
带着疑问打破目前找到的所有证据链条,夏冰洋忽然有种冲破桎梏,豁然明朗的感觉,他脑中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大胆到让他心生寒意;有没有一种可能,秦莉丝在下山之前就已经‘死’了——
黎志明没有娄月那么好的待遇,像娄月似的在出差回来还能回家补个觉,他和同事前脚刚把马金洋送到看守所,就接到任尔东的电话,任尔东让他快点回单位帮忙,夏冰洋一次性带回来两名嫌疑人。他不敢怠慢,一路紧赶慢赶回到警局大院,刚把车停好就见夏冰洋的越野开进来了,大刺刺地停在院中间。他赶过去开车门,还以为夏冰洋带回来的嫌疑人是个黑面恶汉,没想到从副驾驶下来一名身穿校服的花季少女。
他本想扭住嫌疑人的胳膊压进办公楼,但此时对着乔淇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于是对夏冰洋说:“夏队,我帮你停车。”
夏冰洋把车钥匙扔给他,握住乔淇的胳膊把她带进公安大楼之前问了句:“任尔东回来没有?”
“回来了,大东哥在办公室,也带回来一个——”
他今天才算是正式参与进队里正在侦查的另一桩案子,不了解任尔东和夏冰洋抓人的路数,看了看被他带回来的乔淇,把后半句‘如花似玉的女学生’咽了回去。
他带着乔淇走进大楼,乔淇不断地扭动被他握住的胳膊,低声叫道:“你放开我,疼啊,疼!”
夏冰洋试着松手,但稍一松劲儿,乔淇就转身想跑,他抓住乔淇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该搂住她的肩膀,丝毫不忌讳楼道里来往的警员看他的眼神。
乔淇被他带到五楼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女孩背对着她坐在长桌边,她一眼认出了那女孩是谁,十分气恼地朝那女孩冲过去,叫道:“艾露,你想害死我吗!”
夏冰洋关上房门,递给任尔东一个眼神,任尔东把乔淇拉开,盯着她的脸辨认了好一会才把她认出来,即气愤又无奈地冷笑了一声:“美女,你今天是谁?”
乔淇进了公安局就心虚,刚才在路上还百般想逃离夏冰洋,此时进了公安局,反而只信赖夏冰洋,甩开任尔东的手就朝夏冰洋的背影追过去,语气立刻就软了:“夏警官,我跟你说实话,我——”
夏冰洋正扶着郎西西的椅背弯腰看着电脑里郎西西调出来的资料,余光瞥见她走了过来,抬头对她‘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会议桌:“自己找地方坐。”
郎西西看了看眼前这位虽然刚成年,但身材傲人长相明艳的女学生,刻意清了清嗓子道:“先坐下等着,夏警官现在没时间。”
夏冰洋伸出食指点住郎西西的头顶,把她仰起来的脑袋又按下去:“快点干你的活儿。”
郎西西很快把他需要的资料打印出来交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离去,而是坐在原位准备旁听,时不时就看一眼乔淇,因为她刚才清楚地看到乔淇是被夏冰洋搂进来的。
夏冰洋拿着资料坐在长桌另一侧的正中间,先粗略翻了一遍资料,然后率先把一张印有账号主页的图纸扔到桌面上,抬眼扫过艾露和乔淇:“这是谁的账号?”
尚处在慌乱中的乔淇像是在寻找依靠似的搬着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这是艾露向我——”
夏冰洋抬手打断她,眼睛一直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艾露,道:“艾露,回答我。”
艾露被任尔东带走时正在和朋友在游泳馆游泳,她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只换下泳衣就被任尔东带走了。她的头发乌黑茂密,及腰的长度,头发上的水渍很快把她身上薄薄的白色T恤浸透了,所以她在身上披了一条毛巾以防走光。
她始终微低着头,眉眼宁静,被夏冰洋点名询问时也面不更色,姿态竟又几分闲适。
她说:“那是乔淇的账号。”
夏冰洋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这女孩十分陌生。在医院里的艾露被他拆穿谎言后会示弱,会求饶,会请求他再给她一次机会,但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艾露似乎沉着了不少,冷静了不少,也莫测了不少。
面对如此冷静的艾露,夏冰洋觉得陌生的同时,又觉得这才是艾露本人,之前那个娇怯柔弱的艾露只是她的伪装,为了博取他人信任戴上的面具。此时艾露褪下面具说明了什么?她没有准备下一层谎言,所以她不需要再继续伪装,以博取别人的信任吗?
乔淇听到这句话,恨恨地盯了一眼艾露,然后转向夏冰洋道:“夏警官,我本来不想骗你,都是艾露——”
夏冰洋道:“你的事待会儿再说,我现在问的是艾露。”说完,他看着艾露又问:“你怎么会拿到乔淇的账号?”
艾露拨了拨胸前湿漉漉的长发,撩起毛巾一角轻轻地擦着一缕发尾,轻声道:“那天我在百乐宫看到她了,当时她正在陪一个老男人喝酒,我就知道原来她在做援|交。后来......我向她借了这个账号。”
乔淇道:“你不是借,你是威胁!”
夏冰洋微微皱眉看了乔淇一眼,乔淇把嘴一抿,不说话了。
夏冰洋接着问:“既然账号不是你的,那你和俞冰洁还是援|交女吗?”
艾露垂着眸子极轻的冷笑了一下,说:“不是。”
夏冰洋看出她的笑容里满是不屑,道:“那你为什么把乔淇的账号说是俞冰洁的账号,还谎称俞冰洁在做援|交?”
艾露不说话了,擦拭头发的动作渐渐加重。
夏冰洋等了一会儿,见她始终闭口不言,便道:“不想说吗?那我帮你说。因为你如果不撒谎,就解释不清楚你和俞冰洁去百乐宫的原因。你谎称俞冰洁在做援|交,刘畅然负责给俞冰洁介绍客人,而你和俞冰洁去百乐宫是为了‘做生意’,但是如果俞冰洁援|交女的身份露出破绽,首先刘畅然‘皮条客’的身份也就不攻自破,再者在304房间等待你和俞冰洁并且给你开门的人就更不会是你口中俞冰洁的客人。”说着,夏冰洋可有可无地笑了笑:“我想你应该不会考虑这么多,你谎称俞冰洁是援|交女,并且利用乔淇的个人账号为自己的言辞提供可信的证据,无非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害死俞冰洁的人是你也不知道姓名的客人。所以你撒谎应该是为了隐藏凶手的身份。”
他停下来,端起泡着正山小种的茶杯喝了一口放凉的茶水,然后看着艾露笑道:“我说的对吗?艾露同学。”
艾露的皮肤本就像雪一样白,在濡湿黑亮的黑发衬托下,她被雪白的毛巾包裹着,就像藏在雪堆里的雪娃娃,浑身漫着清冽又高洁的气质。她依旧用毛巾揉搓着自己的发尾,仿佛在听夏冰洋叙述别人的故事般无动于衷,但是夏冰洋却捕捉到了她潮湿泛白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夏冰洋站起身,绕着桌子走到她面前,斜坐在桌沿,离她很近的地方,近到可以让他的影子落在艾露身上,像是黑夜遮住了雪原。
“凶手是谁?”
他问艾露。
艾露忽然悠长地叹出一口气,累了似的停下手,但她眼睛却飘着雪夜中漫于地表的那层清冷的浮光,她没有回答夏冰洋的问题,而是说:“我恨他。”
夏冰洋手伸向身后向郎西西打个手势,示意她打开墙角的摄录机,然后问:“恨谁?”
艾露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恨意,但她的眼神却十分有力量,道:“刘畅然。”
夏冰洋手撑着桌面,弯下腰看着她,像是在引诱她般轻声道:“你为什么恨他?”
艾露的眼角忽然迅速抽动了一下,快到几乎让人捕捉不到,然后偏过头躲开夏冰洋的注视,闭口不言。
夏冰洋笑道:“不想说?那我猜一猜,嗯......和王瑶有关吗?”
艾露眼褶颤了颤,似乎想转头看着夏冰洋,但只把脸转回来一点。
夏冰洋道:“杀死王瑶的人不是秦平,对吗?”
艾露道:“为什么问我?”
夏冰洋微笑着,但声音忽然往下沉:“因为你是帮凶。”
艾露猛然皱起眉,终于回头看着夏冰洋,似乎迫切地想和他说点什么,但只道:“我不是。”
夏冰洋道:“你不是吗?我有证据能证明王瑶在秦平进入建材室之前就已经死了,秦平落入了凶手精心设置的圈套,成为被追逃六年的杀人犯。这个圈套是什么呢?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那就是制造一个目击证人,这个人最好有一定的威信力,席雪作为一名老资历的教师,是个很好的人选。所以凶手需要做的就是当秦平落入圈套后,让席雪在准确的时间看到秦平从凶杀现场走出来的一幕。这样以来,席雪就成了人证。席雪能够偶然地并且准确地亲眼目睹秦平出入凶杀现场吗?我想够呛,所以凶杀还需要一个辅助者,这个人负责引导席雪能够在准确的时间出现在准确的位置。”
他慢慢弯下腰靠近艾露,在她面前道:“比如,她可以对席雪说‘老师,刚才是什么声音?我们出去看看’。”
艾露想往后躲,但是背后有椅背拦着,她躲不开,只能面对夏冰洋,眼神剧烈闪烁着:“这就是刘畅然的目的,他一直以来都在用这件事威胁我,恐吓我,控制我!”
夏冰洋眉心一展,随即皱的更深:“杀死王瑶的人是刘畅然?”
艾露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她低下头喘了几口气,再度抬起头时,眼神平静了一些,但眼睛里有水光在闪烁,她自嘲般地笑了笑:“瞒来瞒去还是瞒不住,那当初又是何必呢?”她没有指望任何人能回答她的问题,紧接着又说:“对啊,杀死王瑶的人是刘畅然,我一直都知道,俞冰洁也知道,但是我们都不说,因为我们是刘畅然的共犯。起码刘畅然是这么告诉我们的。”她冷笑一声:“我也是在王瑶死后才知道我竟然成了刘畅然的帮凶。”
“你不知道刘畅然的杀人计划?”
“无论你信不信,我都不知道。王瑶死的那天,刘畅然的确找过我,但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只对我说,大约六点半左右我和席老师会听到花盆被摔碎的声音和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他告诉我,当我和席老师听到花盆摔碎的声音时,我必须拖住席老师,不让席老师离开办公室。等到我们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我必须让席老师离开办公室走到楼道里。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按照他说的做了。当我和席老师走出办公室看到秦平从建材室出来,而王瑶满头是血的躺在窗台边,那时我才知道刘畅然利用我做了什么......”
艾露紧紧攥着拳头,细瘦的骨骼咯咯作响:“杀人......他竟然利用我杀人......那个人还是王瑶。”
一直悬在艾露眼角的那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但是很快被她抹去。
夏冰洋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包纸巾放在她面前,等她的情绪看起来稍微缓和了一些,才接着问:“刘畅然为什么杀死王瑶?”
艾露没有用他的纸巾,因为她只流了一滴泪:“因为王瑶受不了了,她要把真相说出去。”
谈话进行到这里,夏冰洋有种直觉,秦莉丝失踪的真相或许就要解开了。
但是艾露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也不能说。”
夏冰洋看着她冰冷的脸色默然了许久,忽然道:“你们杀死了秦莉丝,对吗?”
艾露仿佛矇住了似的,愕然片刻,然后看着夏冰洋缓慢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我没有。”
夏冰洋面不更色,继续说:“或许你们都以为秦莉丝死了,但是秦莉丝没死。她被人在山脚下发现,暂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她很快又丢了性命,因为她被人贩子杀了。”
艾露似乎在听一个离奇又荒诞的故事,脸上涌现出最深层的惊讶:“怎,怎么会?”
“你很惊讶吗?为什么惊讶,惊讶秦莉丝没有死在你们手上?还是惊讶秦莉丝死在了人贩子手中?”
艾露陡然失控了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叫道:“我们没有害她!都是刘畅然!都是刘畅然把她的帽子扔到山洞里还让她进去捡,她钻进山洞捡帽子,出来的时候洞口忽然塌了,我们把她扒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夏冰洋面似寒冰般看着她,语气毫无起伏道:“然后呢?”
艾露像是瞬间被抽光了所有力气,颓然地跌坐椅子上,眼神空茫茫的:“我和王瑶想把秦莉丝带下山,把她送进医院。但是刘畅然说她已经死了,如果我们带她下山,我们就要为她负责,到时候我们的父母和秦莉丝的父母都不会放过我们。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王瑶坚持把秦莉丝送进医院,但是俞冰洁帮着刘畅然劝说我们,俞冰洁喜欢刘畅然,无论刘畅然说什么她都会照做。后来我和王瑶被他们说服了,我们本来想四个人下山,但是刘畅然说必须把秦莉丝带下去,否则秦莉丝的尸体被发现了,我们一样会被怀疑。所以——”
她精疲力尽了似的,说不下去了。
夏冰洋接上她的话,继续说:“所以刘畅然背着秦莉丝的‘尸体’,你们五个人原路返回,经过学校后门时故意吵醒了校工,让校工亲眼看到你们五个人回来。”
“......是的。”
“后来秦莉丝为什么会出现在山脚下的海边?”
“我不知道,刘畅然说他会处理秦莉丝的尸体,让我们保守秘密就好。”
看来刘畅然处理‘尸体’的方法就是把秦莉丝扔进大海里,或许他的目的是让秦莉丝葬身海底,或许是为了制造秦莉丝溺水而亡的假象。总之他成功了,虽然他的成功假借了别人的力量。
秦莉丝的‘尸体’的确消失的无影无踪。
艾露捂着脸低声啜泣:“我不知道秦莉丝当时还活着,我们都不知道。”
解开了秦莉丝死亡的秘密,还有另一重迷雾笼罩在夏冰洋面前,尽管这层迷雾已经渐渐稀薄了,可以隐约看到雾霭身后现形刽子手。
“在304房间给你开门,杀死俞冰洁的人是谁?”
终于,他问出引出所有谜底的谜面。
艾露抱着膝盖,从腿上慢慢抬起头,眼神即清晰又悠远,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夏冰洋听到她低声说:“是翟小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