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是纪征的高中同学,不仅如此,闵成舟也是纪征的高中同学。纪征在家乡不出名的县城念高中,闵成舟和他同班,而潘岳和他同级,两人在司法系统中唯一的交集就是曾就读过同一所高中,并且共同加入了校篮球队。他们的关系很普通,这一讯息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但是当这份简简单单的人物关系被搅进一桩命案当中,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
“你的纪医生和闵局是同学啊?”
任尔东如此惊诧道。
娄月紧接着又问:“既然他和闵成舟认识,那他会不会也认识党灏?”
黎志明:“组长,你把你男朋......这位纪医生叫过来协助调查吧。”
郎西西:“夏队,潘岳和纪医生是同学呢,那纪医生会不会——”
夏冰洋咬着牙‘嘶’了一声,把鼠标往桌上一摔,扭头瞪着围在他身边的四个人:“我他妈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他妈的知道吗?”
娄月很不能理解他的苦恼:“你把纪医生叫过来问清楚不就行了?”
夏冰洋脸色更难看,但不敢对娄月发作,于是瞪着任尔东:“为什么把他叫过来?他是涉案人员还是犯罪嫌疑人?你们找到潘岳的案子和他有染的证据了吗?”
任尔东很无辜:“你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让你叫人。”
郎西西又道:“很简单的,夏队,你只要让纪医生过来做个笔录就行了。”
夏冰洋又把矛头对准她,但还是不忍心对她发脾气,于是又瞪着黎志明:“做什么笔录?我问你做什么笔录?问问他天气怎么样晚饭吃的什么?国家资源就是这样被你们浪费掉的!”
黎志明:“......夏队,我没说话。”
娄月狐疑地看着夏冰洋,一语道破玄机:“你是不是联系不到他?”
夏冰洋一噎,浑身张牙舞爪的气焰顿时搓了一大半,板着脸又开始晃鼠标。
任尔东:“嗨,原来是联系不到你相好,冲我们发脾气呢。怪不得我刚看到你站在楼梯口打半天电话都打不通,恨不得把手机摔了。”
娄月和看热闹的任尔东不同,她把夏冰洋当儿子,自然站在夏冰洋的立场说话:“他到底怎么回事?既不露面又不接电话,他还想不想——”
夏冰洋忽然间心平气和地看着娄月说:“对了娄姐,你刚问我纪征会不会也认识党灏?不会,上次我和党灏吃饭,纪征也去了,党灏不认识他。”
说完,他还闪亮亮地冲娄月露齿一笑。
娄月:......
她自然理解夏冰洋这精分般的傻逼行为是为那莊,夏冰洋不允许她说他男人不好,也是在央求她别说他男人不好,因为他男人已经把那些事做了出来,他想原谅他男人,所以就听不得他男人的不可原谅。娄月这才发现原来夏冰洋已经在这段感情里陷得那么深,深的几乎已经失去了他本来强烈的原则,放弃了高悬的底线。哪怕他现在火冒三丈忧心忡忡的傻样都是拜他男人所赐。
夏冰洋本由喜欢女人转向和男人在一起开始,娄月就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现在见识到夏冰洋对姓记的医生迷恋到这种地步......娄月觉得夏冰洋当真被下降头了。
被下了降头的夏冰洋笑模笑样地想把围在他身边的几尊神送出办公室,但只送走了木呆呆的黎志明,但凡有点主见的,想跟进侦查进度的都没走,包括郎西西。
郎西西道:“夏队,你不是让我查潘岳回国后的行程吗?我查到了。”
只要话题不留在纪征身上,夏冰洋很愿意和她聊点别的,于是哄孩子似的摸摸坐在他身边的郎西西的脑袋:“哦?你查到什么啦?”
郎西西倒是习以为常,打开笔记本电脑,道:“9月20号下午4点半左右,潘岳乘飞机回到蔚宁,他回来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搭车去了疗养院,他在疗养院里待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就开车回家了。”
夏冰洋很快调整到工作状态:“他自己?”
郎西西:“是的,潘岳是一个人从机场回到疗养院,也是一个人从疗养院回到家,我都找到了录像。”
说着,她调出几张照片,分别是潘岳出机场、出现在疗养院门口、以及潘岳回到家门口的画面。照片里的潘岳孤身一人,只拉着一只银色行李箱。
夏冰洋掩着嘴唇想了想:“我让你查的那块木屑,查的怎么样?”
郎西西挠脑袋:“夏队,那是块再常见不过的刷了漆的榆木了,而且面积过小,实在难分辨出形态。”
夏冰洋也很清楚那块木屑难查出整体,所以并不难为她,拍拍她的脑袋,道:“你慢慢查,不催你。”
说着,他站了起来,目光在娄月和任尔东之间转了一圈,道:“东子跟我去疗养院。”
他本来是打算叫上娄月的,但一对上娄月那双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的眼睛,他就有点肝儿颤。
在车上,任尔东坐在副驾驶,对着驾驶台上那盆扭腰的向日葵练拳击:“我真没想到,你们家纪医生以前竟然和闵局是同学,早知道有这层关系,你应该和闵局搞好关系啊,没准儿现在的支队长就不是党灏了。”
夏冰洋不耐烦地瞪过去:“那是谁?是你?”
任尔东瞅他一眼:“我对象跟闵局又不是老同学。”
自打发现纪征的手机号打不通开始,夏冰洋就焦心忧虑,惶惶终日,更是听不得别人跟他提纪征,他整个人徘徊在亦静亦怒的边缘,像是疯狗一样张嘴乱咬人。他必须通过这种方式来掩盖心里的慌张,否则他一旦安静下来就会想到纪征,想到和纪征失联后的万种可能性,那样他会疯掉。任尔东不知内情,不理解他,只当他和纪征分开了几天就魂不守舍情绪失常,还取笑他中了纪征的邪。
他现在又被夏冰洋咬了一口,照例不跟夏冰洋计较,继续跟向日葵练拳击。他自娱自乐打了一套拳后,目的地到了。
夏冰洋把车停在方便倒车的山路路口,打算步行走完剩下百米的路程。
岳岚疗养院建设的很好,绿树青山间浮现连绵的屋宇,像仙踪野迹。铁栅大门两旁建有保安室,夏冰洋亮过证件,指了其中一个保安带路。保安领着他们穿过绿荫如靛的甬道,到了一栋外墙被粉刷为雪白色的六层小楼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等在大堂,看到夏冰洋和任尔东就迎了上去。
“你们好,哪位是刚才和我通话的夏警官?”
夏冰洋看到他身上的白大褂,被那白色扎了眼似的看一眼就移开目光,道:“我。你就是石海城医生?”
“是在下,幸会幸会幸会。”
比起精神医生,石医生更像一名商人,和警察打过招呼就要请警察去办公室里喝杯茶。
夏冰洋直言道:“不用了,我们想问问你,9月20号,潘岳回到疗养院都干了些什么。”
“潘院长啊,他回来后就在自己办公室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自己一个人走的?”
“那当然。”
夏冰洋:“带我们去他办公室看看。”
潘岳的办公室在顶楼,夏冰洋等人乘电梯上去,石医生用备份的门卡打开了潘岳的办公室房门,还笑吟吟地说了句:“请进。”
夏冰洋瞥他一眼,走进潘岳的办公室。任尔东跟在他身边,避开石医生,伏在夏冰洋耳边低声道:“这个医生有问题。”
夏冰洋点头:“待会把他带回去审审。”
石医生站在办公室门口,微笑着看着里面的两位警察,还在不遗余力的向警察表现自己的亲切和友好。
夏冰洋在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了此行第一个线索,办公桌上摆着一只足有一米高的木雕,木雕是倒立的帆船的造型,外部抹蜡筑漆,整体呈赭色。他慢慢走到办公桌前,看着面前这尊木雕,在木雕底盘部发现一块小木指甲盖大小的缺陷,像是被磕掉了一块木屑。
这块缺陷立刻让夏冰洋联想到了他在潘岳的行李箱中发现的那块木屑,看来那块木屑的本体就是这尊木雕。木雕旁竖了面双面镜,镜子的一面正对着门口,夏冰洋站在木雕前,背对着门口,在镜子里看到了石医生站在门口的身影。
石医生看到夏冰洋观察那尊木雕时,脸上的微笑渐渐僵硬了,他悄悄后退一步,慌慌地转过身离开了门口。
夏冰洋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按住。”
任尔东跑出办公室,在楼道里看到了急行的石医生,他冲过去一把扭住石医生的胳膊把他按在墙上,踢开石医生的双脚,把他弄成了个标准的待捕姿势。
“哎呀呀警官,干嘛呀这是!”
“别动!”
片刻后,夏冰洋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双手揣兜,不紧不慢地走向被任尔东按在墙上的石医生,往墙上一靠,问:“跑什么?”
“没有啊,我想起我有点事情——”
夏冰洋没等他说完,直截了当道;“带回警局。”
任尔东掏出手铐就要铐住石医生,石医生慌得大喊:“等一等!”
夏冰洋靠在墙上看着他:“说吧。”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啊!我也不知道他把那姑娘带到哪儿去了,都是他求我帮忙,我才帮他答应帮他。”
夏冰洋按住他肩膀,盯紧了他:“什么姑娘?帮什么忙?”
随后,夏冰洋和任尔东被石医生带到住院部三号楼,三号楼顶楼走廊拐角处有一个分外隐蔽的房间,雪白的门藏在雪白的墙壁里,好像根本不存在。
门被打开,夏冰洋走进去,被另一种雪白色包围,里面只有雪洞般的白,什么人都没有,房间是空的。夏冰洋回头看着贴在门板上的姓名牌,潘小雅。
“潘小雅是谁?”
他问石医生。
石医生脸上有种丑事被揭穿后的窘迫,道:“是潘院长的远方亲戚,好像是他......三姑家的女儿。”
夏冰洋没说话,和任尔东略碰了碰眼神,任尔东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夏冰洋看了看乱糟糟的床,看了看乱糟糟的衣柜,最后看了看乱糟糟的书桌,仅有床上几只毛绒玩具证明了曾有少女生活过。
他走到门口,曲起手指敲了敲房门上的名牌:“人呢?”
石医生低着头:“被潘院长带走了。”
夏冰洋笑:“你不是说,他自己一个人走的?”
“......姑娘藏在他的行李箱里。”
夏冰洋的脸冷了,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目光几乎能在他脸上凿出两个血洞,道:“真该死。”
任尔东回来了,对夏冰洋说:“核实了,潘岳的确有个远方亲戚叫潘小雅,但是那女孩在老家待的好好的。”说着,他踢了一脚房门:“那这个女孩儿是谁?”
夏冰洋不说话,继续盯着石医生。
石医生很诧异地抬起头,叫道:“我不知道啊,潘院长说小雅就是他家里人啊。”
夏冰洋看着他的眼睛,从他惊慌的眼神里判断出他不再说谎,便道:“带他回警局。”
他只身离开疗养院,驱车赶往潘岳的家。
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所有参与‘党灏谋杀案’的警察都被潘岳蒙骗,认为潘岳回到蔚宁后便只身一人回家,直到潘岳遇害为止,潘岳家里除了党灏没有任何人进出,所以党灏是谋杀潘岳的唯一嫌疑人。但是现在案情出现了反转,石海城告诉他,其实潘岳不是一个人回家,他带走了潘小雅,女孩就藏在他的行李箱中。潘岳死后,潘小雅不见踪影,可见党灏并非杀害潘岳的唯一嫌疑人。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困扰夏冰洋,他命人排查过潘岳家中监控,除了党灏以外,并没有什么女孩从潘岳家里离开。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只有两种原因,要么女孩还藏在潘岳家里,要么女孩早已用什么方式避开了摄像头,悄然从潘岳家里离开。就像她藏在行李箱里被潘岳带回家一样,她同样可以‘藏起来’离开潘岳的家。
顺着这条思路往下缕,第一时间发现潘岳尸体的司机崔华东身上,或许还藏着什么线索。
夏冰洋一路怀疑着崔华东到了被警戒线封锁的别墅门外,他刚下车,就看到路对面走来一个年过四十,身材精壮的男人,正是潘岳的司机崔华东。他牵着两条狗朝着夏冰洋的方向走了过来。
夏冰洋没有亲自审问过他,但看过他的资料,所以一眼认出了他。夏冰洋扶着车顶站定,看着牵着狗的崔华东一步步走近。
崔华东面相很憨厚,走路岔着腿,皮肤黢黑,一看就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民工。他走到别墅门口才察觉到夏冰洋盯着他的视线,他把两条狗的牵引绳往手腕上饶了两圈,用一口浓郁的中原口音向夏冰洋问道:“同志,你也是警察吧?”
夏冰洋扫量他两眼,朝他走过去:“你是死者的司机?”
他说的死者就是潘岳了,崔华东点了点头。
夏冰洋拿出警官证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他牵着的两条阿拉斯加:“这是潘岳的狗?”
“是啊,这不......出事了么,你们领导就让我把狗带走了。”
他看夏冰洋年轻,把夏冰洋当成了询问过他的吴庞的手下。
夏冰洋没有解释,只问:“又带回来干什么?”
崔华东道:“不是嘞,它们自己闹着要回来,认家。”
夏冰洋蹲下去,摸摸棕背阿拉斯加的脑袋,忽然想起他看过的现场照片中,这条棕色的阿拉斯加也入镜了,但是旁边那条黑背阿拉斯加却没有入镜,而且黑背阿拉斯加的毛发比棕背阿拉斯加要脏许多。
夏冰洋看着黑背阿拉斯加问:“它怎么这么脏?”
崔华东道:“它老是跑出去乱窜,前两天又跑到前面小广场去了,滚的满身都是泥。”
夏冰洋忽然抬头看着崔华东:“前两天是什么时候?”
“就我老板出事儿那天。”
夏冰洋忽然懂了,潘岳死亡当天,这条黑背阿拉斯加偷偷跑了出去,所以入镜的只有这条棕背阿拉斯加,但是他们排查过录像,如果有条狗从房子里跑了出去,他们没理由不会发现。除非......这条狗绕过了摄像头。
“带着狗跟着过来。”
夏冰洋返身掀开警戒线,推开贴上了一支队封条的大门。崔华东本有些胆怯,但看到警察都给他开道了,也就没了顾忌,牵着两条狗跟着夏冰洋进了院子。
潘岳只有一个前门可供出入,四周都是上了红外的高墙,一旦有人攀爬,就会触动安保部门的警报,正因如此,警方才确信从正门出入的党灏是唯一的犯罪嫌疑人。不过夏冰洋第一次来到潘岳家里就发现了,摄像头装在门首,正对着院门,摄像头所摄录的范围与门首之间出现一条宽约半米的盲区,如果有人出现在盲区里,是不会被摄像头拍下的。虽然摄像头有盲区,但还有四周高墙防御,所以也不会存在有人从盲区穿过翻越高墙离开的现象。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夏冰洋看着蹲在门首下的两条狗,想知道它们是怎么在不被摄像头拍到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两条狗想进门,站起来用爪子扑挠了一会儿,无果,便放弃了,棕色阿拉斯加安静地趴了下来,但黑色阿拉斯加安静不下来,转来转去想要挣脱崔华东手中牵引带的束缚。
夏冰洋看了它一会儿,忽然对崔华东说:“放开它。”
崔华东依言松开手,黑背阿拉斯加如炮|弹似的沿着墙根窜了出去,夏冰洋跟上它,亲眼目睹它钻进了和别墅比邻的车库,车库的卷闸门只落了一半,它趴在地上钻了进去。夏冰洋一矮身也进入车库,随即看到黑背阿拉斯加朝堆在角落的几件旧家具跑过去,绕过一张旧沙发,钻进衣柜里。
夏冰洋从旧家具中间淌过去,一把拽开衣柜门,看到黑背阿拉斯加的屁股卡在衣柜底部,头和身子全不见了,等到阿拉斯加猛地往前一蹿,夏冰洋才发现衣柜里竟然有个洞,衣柜连着车库的墙被凿出一个椭圆的洞,洞口直径约三十几公分,足够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钻出去。
崔华东追到车库一看,叹道:“哎呀,它又跑出去了。”显然,他知道这个洞的存在。
夏冰洋寒着脸回头问他:“这个洞是怎么回事?”
崔华东支支吾吾道:“这是......太潮了,墙根塌了一块儿,我就把柜子搬过去挡住了。”
夏冰洋觉得他在放屁:“那柜子上的洞又是怎么回事?”
“耗,耗子打的呗。”
夏冰洋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耗子能把洞打的那么规整?说实话!”
“就就就就车库里这么多东西摆着也是浪费,我就偷偷卖了几件,就几件。”
夏冰洋不再和他废话,把他塞到车里带回了警局。
任尔东已经把石医生先一步带回去了,他刚给石医生做完笔录,又被塞了一个崔华东。
任尔东接住被夏冰洋扔进问询室的崔华东,诧异道:“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夏冰洋道:“车库里有个洞,被潘岳带回去的女孩儿从车库离开了。”
说完,他的手机响了,号码未知。
夏冰洋目光一暗,拿着手机找了个僻静的楼梯口,接电话之前先沉了一口气:“喂?”
手机里传出一道低声啜泣着的优雅的女声:“你好,是夏冰洋警官吗?”
夏冰洋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但想不起是谁:“对,你是谁?”
女人哽咽了片刻,才道:“我是闵成舟的妻子,杨紫怡。”
夏冰洋一怔:“哦,闵太,怎么了?你哭什么?”
杨紫怡愈加泣不成声:“我丈夫的墓被毁了,我联系不到小党,你能过来看看吗?”
闵成舟的墓被毁了?夏冰洋得到这个消息,首先产生的感受就是愤怒,极度的愤怒,被人施以最恶毒的侮辱般的愤怒。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墓园,在橘黄色的斜阳的印照中纵入墓园深处,看到一个身着黑衣女人跪坐在闵成舟的墓碑前,而闵成舟的墓碑被泼满了鲜红色的油漆,像是从人体内渗出来的血。
闵成舟的妻子跪坐在墓碑前,双手捂着脸,眼泪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压抑的抽泣声哽在她的喉咙里。
夏冰洋在她身边蹲下,看着闵成舟的碑,眼睛里倒印了一片血红。他缓了好几口气才静声问道:“闵太,这是怎么回事?”
闵成舟的妻子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小党的手机打不通,我想找成舟以前的同事,但是他们不管,我没办法了,才给你打电话。”
她颓然地放下手,露出一张被眼泪晕湿的苍白的脸,看着闵成舟的碑悲伤地说:“我求求你查一查吧,别再让那些人这么干了,我丈夫他做错了什么啊?他什么都没做错啊,为什么那些人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他已经死了啊!”
杨紫怡认为这次毁坏闵成舟墓碑的人和上次毁坏闵成舟墓碑的人一样,都是闵成舟曾经办过的案子的涉案人。
夏冰洋慢慢站起来,面容紧绷着,死死攥住了拳头。忽然,他抬头看向前方的松树林,看到林后闪过一道人影。他拔腿就追,刚追了几步就发现那人比他跑的更快,踏的松林飒飒作响。
夏冰洋忽然站住,朝那道背影怒吼:“党灏你这个傻逼!你他妈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