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恶龙的宝藏28

也不知怎么的,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不断闪烁变化的灯光,在霍延脸上打出利落的阴影,方灼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霍延?”

“是我。”霍延把他手里的话筒拿开,放到凌乱的茶几上。

把人勾进怀里,“回家吧。”

方灼点点头,舌头打结的跟同学们打了招呼,跟着男人往外走。

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下来,伸手拽住霍延的衬衣,闷声说,“那啥……你刚刚听到了吗?”

霍延说,“听见了。”

方灼心说听见了就好,霍延对他有很强的占有欲,至今他脚踝上还挂着脚镯子。

长大以后,这镯子被男人特意送去再加工,扩大了一些,把小铃铛里的金属球取了出来。

为此,除了在家,方灼在外面从来没穿过短裤,腿被长裤终年笼罩,白得发光。

包间里的音乐声被远远甩在身后,方灼借着走廊灯光偷看霍延。

男人的嘴角微抿,眼无波澜,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方灼紧张的抠了几下手指,“大佬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233说,“如果看不出来,你可以靠感觉。”

方灼顿时想哈哈哈,用屁股感觉吗?

霍延已经三十了,灵魂却有四十多岁。

这在龙族来说,还是个小青年,可是从人类的角度,却是个中年老男人。

在时光和是世俗的淬炼下,老男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包裹在皮囊内,让人无法彻底窥见。

方灼很担心,眼前的一切,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到家才知道,暴风雨算轻的,应该是山崩地裂才对。

偌大霍宅,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方灼咽了咽口水,迈出去的步伐开始缩小,“先生,其他人呢?”

霍延脱掉外套,搭在沙发椅背上,“放假了。”

方灼忙把那件衣服拿起来,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多一分安全感。

霍延抬步上楼,突然转头看向身后,少年局促不安,在楼梯下徘徊。

“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

霍延居高临下,清冷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把刀。那把刀就架在方灼的脖子上,逼着他往火坑里跳。

“我什么?”霍延勾起唇角,“你再说一遍。”

呵呵,玩文字游戏呢,再说一遍我能讨到好?

方灼说,“我谢谢你。”

霍延说,“不谢。”

假客气。方灼撇撇嘴,盯着前方大佬性感的屁股,亦步亦趋的跟上楼。

他进了卫生间,一边脱衣服,一边尖着耳朵听动静,外面窸窸窣窣,不是镣铐的当啷声。

“奇怪了,他在干什么?难道除了镣铐还有其他道具?”方灼心慌慌。

233说,“你要发财了。”

这些年方灼被荼毒不轻,对金银珠宝和钞票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想到自己的百宝箱里,又要添新伙伴,他一时没控制住,捂着嘴一个人乐起来。

233说,“你能不能正常点?”

方灼脸快笑出褶子了,“我高兴嘛。”

说完迅速摆出一副严肃脸,光速脱掉衣裤,洗了个战斗澡。

房间里,霍延的确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是他名下的股票、车子、房子、存款的赠与合同。

毫不夸张地说,方灼在成年这天,成了城市首富。

方灼洗完澡出来,被霍延拽到茶几前,看着合约上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几乎握不住笔,“先生,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一下子塞这么多给他,是想告诉他吧。

似乎看出他的顾虑,霍延俯身,将人罩在怀里,手掌抱住少年握笔的手,一笔一划,强制性的带着他签下名字。

“聘礼,应该的。”

霍延说完,就把文件都扔进了保险箱。

保险箱的门没关严,光线穿过缝隙,恰好照在镣铐上,折射出骇人的冷光……

方灼,“……”总感觉那东西比以前更亮了,好怕怕。

霍延将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转过来,面对面搂进怀里,捏着他的手把玩,“毕业聚会被表白,开心吗?”

开心个屁,差点被吓死。

“那我给你表白,你开心吗?”方灼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霍延眉头微蹙,“头不晕了?”

“晕。”但比之前在好多了,方灼难受地揉着额角,装模作样,“突然有点困了,我想先睡了。”

霍延盯着他看了一瞬,大手在少年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去吧。”

就这样……完了?

角色扮演不玩儿了?

禁忌动作片也不演了?

方灼惜命,不会上赶着作死询问,麻利的离开主卧。

他回到隔壁房间,躺在床上烙烧饼,“不对劲,霍延不是那种肉到嘴边,却不吃的人。”

233说,“你真聪明。”

方灼一个鲤鱼打挺,“什么意思?”

233说,“没意思。”

方灼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在酒精的熏烤下,睡意渐渐涌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手里有根链子,链子尽头是个圆形金属铐子,刚好就戴在霍延的脖子上。

方灼威风八面,拽着链子摇来晃去,霍延屁都不敢放,乖得不行。

他乐疯了,笑醒了。

方灼睁开眼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刚一动,就听见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低下头,看见了一条银色的细链子。

手指顺着链子往上,在自己脖子上摸到了一圈细细的,冰凉的金属项圈,而另一头……

他猫着腰,悄悄掀开薄被,发现另一头同样是个细细的铐子,只是圈口更小,铐在霍延的右手上。

方灼,“……”

方灼抬手,在脖子上摸了一圈,竟然没发现开关,他颓然的垂下手,直接把霍延给叫了起来。

男人似乎并没有熟睡,眼神清明,胳膊一勾,把人按进怀里。

方灼明知故问,“先生,我脖子上这个是什么?”跟你手腕上的不一样诶,调换一下可以么。

“你不知道吗?”霍延习惯性的,用手指替少年梳理头发,“你每年生日我都会将它保险柜里取出来一次,忘了?”

方灼没忘记,也不敢忘记。

霍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为一条龙,对金银财宝的热爱值呈直线下降,唯独钟爱这根镣铐。

每年他生日,男人就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当着他的面对着镣铐又摸又看。

方灼是个纯洁的人,一直以为另一头的铐子是用来牵制和固定的,没想到是霍延给自己整的。

真不愧是大佬,会玩儿。

见少年不说话,霍延抱着他的胳膊用力收了收,“这份成人礼喜欢吗?”

横竖不就是个情-趣,大佬,我配合你。

方灼说,“喜欢。”

霍延眸色深沉,胳膊上的力道,几乎要把人给勒死。

“真的?”他克制的问。

方灼仰起脸,亲了亲男人新冒出胡渣的下巴,“对自己多点自信啊,大老板。”

成年以后,少年的天空只会更加广阔,他会走得更远,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

而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会被各种琐事挤压,最终只占有小小的一席之地。

这对霍延来说,是不能接受的,他要的从来都是全部。

“如果我想一辈子把你锁在这栋房子里呢?”霍延问话的时候,手已经去覆上方灼的后颈。

颈铐的开关很隐秘,只有他才能打开。

“好啊。”方灼答应得痛快。

霍延心脏里淌过暖流,亲了亲他的额头,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下面,耳边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随后,方灼就感觉下巴被扣住了。

霍延亲吻他的眉心,叹息道,“你总是这么顺从我,让我变本加厉的想索取更多,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呗。”方灼小流氓一样,伸手揪住男人的领子,把腿也抬了起来,牢牢勾住。

十三年啊,他也忍得很不容易。

最初他还以为大佬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结果人家只是非常非常非常单纯的,想参与他完整的人生。

从五岁至今,除了亲亲额头,最大尺度的,也就是亲脸颊了。

曾经会把人倒挂在船尾喂鲨鱼的男人,时光倒转以后,成了和谐小标兵。

方灼又抬起头,这次亲的是男人的喉结,舌尖一舔,就听见头顶的呼吸变粗了。

真不经撩。

“撩我?”灼热的气息,伴随着男人压抑的呼吸,让方灼的心砰砰跳起来。

加上脖子上戴着的东西,总让人有种禁忌又隐秘的期待感。

“我……”方灼刚开口,嘴唇就被男人惩罚性地叼住嘴唇,用力吮吸撕咬。

连在脖子上的金属链子,因为两人的动作,发出脆响。

方灼被这来势汹汹的亲吻,堵得几乎要窒息,不满的哼了一声。

霍延用戴着铐子的那只手,握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仰头承受自己的掠夺。

这一亲就是十几分钟,分开的时候,方灼嘴唇已经麻木,随后被翻转过去,后颈的链子被拽住,脖子被迫扬起,蹦出一条好看的弧度。

霍延从背后抱住他,一边咬住他的耳朵,一边慢条斯理的解他的扣子。

窗外一声惊雷,随后是瓢泼大雨。

方灼在哗啦的雨声中听见自己溢出的申吟,由大变小,由小变哑,最后变成了小动物一样,可怜的呜咽声。

这过程描述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却很复杂。

就好像是一架即将出厂的迷你小飞机,他要经经历层层检验,才能正式飞行。

起初我们需要拆开他的后盖,检查关键部位是否完美安全,结果发现润滑度不够。

于是霍延小心翼翼的加入润滑剂,好让他运动起来更加自如。

加入的时候,必须要非常小心,因为这个部件很娇贵,一旦坏了,谁也赔不起。

检查完毕以后,就是试飞了。

飞行平稳的时候,方灼的欢呼声也平稳,加速的时候,欢呼就变成了惊呼,害怕和愉悦并存,听得飞机师血脉膨胀,越开越快。

结果突然,飞机没油了,方灼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霍延的飞行时间可以这么短,是这这么多年被憋出毛病了吗?

“先生你……”方灼声音嘶哑,好心安慰,“你以前x能力逆天,现在重回普通水平,也、也挺好。”

霍延脸色漆黑,把人抱起来,身体力行地让少年把说出来的话,吞了回去。

方灼被霍延铐在床上三天,吃饭是亲手喂的,澡是亲自擦的,床单干了又被浸湿,湿了就换个房间。

两人从卧室,一路睡到了尽头的客房。

白天的时候,管家会带着佣人们回来做饭、打扫,晚上,就只有两个人,飞机火车轮船大炮,霍延给少年展示了各种各样的驾驶技术。

搞得方灼都有心理阴影了。

黏腻的三天下来,方灼累得连路都走不动,要不是他体质特殊,就霍延这种搞法,他早就嗝屁了。

第四天一早,方灼神清气爽的醒来,镣铐的链子不见了,可是脖子上细细的金属圈还在。

他对着镜子一看,上面霍延两个字,非常明显。

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是有主的。

方灼不由自主的想起,霍延覆在他背上,拽住链子将他脖子拉起来的画,刺激得喷鼻血。

他急忙捧起凉水往脸上浇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霍延不在,应该是去了公司,佣人们在楼下打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灼感觉管家和佣人们看他的眼神有点迷,也更加敬重了。

他拉高衬衣领子,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溜去了书房。

进门后,他让系统把数据调了出来。

【情感线:五颗星。】

方灼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搞了三天大事,就把数据全给点亮了。

所以大佬对他的爱,是做靠出来的啊。

方灼脸一红,“老变态。”

233,“……别浪,含蓄。”

方灼连忙正色下来,“既然我还留在这里,就说明剧情线未满,霍延的人生还没走到巅峰。”

车子、房子、票子、男孩子,明明什么都有了……他还想要什么?

233说,“他还没有继任族长。”

二十年后,霍父将族长之位传给了霍延,可方灼依旧留在这个世界。

不应该是这样啊,难道是系统出问题了?

方灼把233叫出来,“你没毛病吧?”

233,“我们每天都会进行杀毒和程序检查,我很好,没毛病。”

方灼问,“那我怎么还留在这儿?”

他实在害怕哪天自己突然就死了,连个后事都来不及安排。

233说,“我也不清楚,既然没走你就安心呆着吧。”

方灼叹了口气,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忐忑的,过着奢华的生活。

由于霍延的财产全在他名下,每年公司的盈利,多得他花都花不完,就去年,还突然上了亚洲福布斯富豪榜。

就这样一过又是好多年,他和霍延没有孩子,就从旁支里挑选了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培养。

后来孩子成年了,考上的大学了,出国进修回来了,霍延退位让贤,剧情线依旧未满。

方灼索性不想那么多了,专心享受生活。

龙族寿命长,成年后的衰老速度非常缓慢,方灼作为一只妖精,样貌一直停留在二十来岁时的样子。

为了不引起旁人怀疑,霍延把公司交给孩子以后,就带着方灼换了一个地方生活。

生活时间不会太长,每隔十五年,两人又会换去其他地方。

就这样,一直到五百年后。

此时人类已经成功移居开普勒星和鲸鱼座t星。

地球上人口减少后,环境污染得到好转,绿色覆盖面积已经是过去的四倍。

方灼不想挪窝,跟霍延一起,在地球上某个风景如画的山里,造了一栋小别墅,开了一块地,养了一些家禽,自给自足。

这天下午的时候,方灼正躺在房间玩儿全息游戏,突然听见砰地一声。

他取下全息头盔,跑向地下室,霍延正背对着他,在操作台上捣鼓什么。

男人脚边,是一个破碎的杯子。

方灼走过去,把碎裂的玻璃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起身时,顺势瞥了一眼霍延的操作台,上面放着一个笔电,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东西,霍延就把电脑合上了。

“我过几天要出去一趟。”霍延说道。

“出差吗?”

霍延手底下有一家中小型公司,效益很好,但为了能顾家,他一直没有扩大规模。

“嗯,出差,去的地方有点远,离开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霍延的手掌覆在方灼脸上,拇指轻轻摩挲,“你乖乖留家里,不许乱跑。”

方灼很乖的点点头。

当天晚上,两人做了好几次,方灼被做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是隐忍的哭声。

三天后,霍延拿着行李箱,离开了这栋房子。

方灼站在阁楼上,远远看着悬浮车离开,心里总觉得缺少什么。

他下楼打开冰箱,早中晚餐,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着,贴满了小标签,这是霍延的习惯,每次出差前,都会为他做够未来几天的饭菜。

只是这次,量尤其大。

方灼取出一盒三明治和牛奶,坐在餐桌前开始用早餐,“这么多东西,都够我吃半个月了,大佬纠结去哪儿出差?”

233没有回复。

方灼停下,“你怎么了?”

233说,“没事。”

方灼皱了皱眉,突然“啊”一声,“我想起来了,大佬少跟我说了一句话。”

233说,“什么?”

“等我回来。”每次出差离开前,他都会说这句话,除了今天早上。

方灼开始胡思乱想,“大佬不会是有外遇了吧,我总觉得他这两天怪怪的。”

233说,“你想多了。”

霍延这次出差尤其久,但每天都会有视频通话。直到半个月后,通话突然中断了。

方灼拨过去,提示对方通讯器已经关闭。

他坐立不安,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收到了男人发来的邮件,说自己在某个星球,这里尚未开发,通话不方便,只能暂时邮件联系。

邮件里有很多关于那个星球的照片,方灼知道这里,最近新闻里播报过,联邦近期就会开发这里。

他猜测,霍延可能是想移居去别的星球了,所以先去考察。

时间一天天过去,霍延还是没有回来,别说是通话,就连邮件也中断了。

“霍延一定是出事了。”方灼急得快把头给抓秃噜了,就在他打算亲自出门找人的时候,有人造访。

来访的是霍延一位警局朋友,他拿出了一份死亡证明。

霍延已于昨晚车祸生亡,他所驾驶的悬浮车与另一辆相撞,并且发生了爆炸,连尸体都没剩下。

方灼拿着那份报告从白天坐到黑夜,从黑夜枯坐到天亮,没有挪动过分毫。

早上八点半的时候,他突然问系统,“如果霍延中途死了,我的任务应该失败才对吧。”

233说,“是的。”

所以霍延没死,他还活着。

他在骗他。

方灼气呼呼的上楼,从上到下,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想要找点蛛丝马迹,确定一下霍延的位置。

可惜没有,倒是在衣柜的夹缝里,发现了一片龙鳞。

龙鳞的尾端,还有干涸的血迹。

方灼捏着那片龙鳞,脑子里一片空白,健康脱落的龙鳞是不会有血的。

“霍延生病了吗,还是受伤了?”

方灼六神无主,脑子里一片乱麻,各种不好的猜测全冒了出来,捏着龙鳞的手越抖越厉害。

233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叹了口气,“他在龙冢。”

方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在那儿?”

233说,“他快死了。”

方灼顺着柜门滑坐到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揉了揉模糊成一团的眼睛,“阿三哥,我眼睛坏了,怎么看不清楚?”

233说,“因为你哭了。”

方灼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反驳,“我没哭。”

他从地上站起来,除了钱和通讯器,什么也没拿,着急的冲出门。

如今交通发达,不过三小时,方灼就抵达了金银岛,买了套潜水装备,下海了。

海底深渊一如从前,一片死寂,只是多添了许多白骨。

在即将抵达龙冢的位置,他看见了一条盘踞成团的黑龙。

黑龙身上鳞片斑驳,不正常脱落的龙鳞,漂浮在他周围,每一片周围的海水,都带着淡淡的血色。

霍延真的快死了。

就连感官也变得迟钝,竟然连他来了都没发现。

方灼游过去,用手摸了摸龙角,黑龙倏然睁开眼,似乎楞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低吟。

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高兴。

方灼用通讯器打了一行字,【为什么骗我?】

黑龙看了以后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用伤口斑斑的尾巴,将方灼一点点卷起来。

很快,方灼就看到了答案。

霍延身上的龙鳞开始脱落,皮肉溃烂,海水被染成了粉红。

方灼问系统,“为什么会这样?你能帮我带他上岸看医生吗?”

233说,“这是自然死亡,每一条龙在死前都要经过这个过程。”

方灼骂道,“狗屁!”

233不再吭声。

龙鳞的脱落和皮肉溃烂,是有规律的,每隔半小时发作一次,直到血肉全部化成血水。

方灼终于明白了,出差,死亡证明,邮件,都是用来稳住他的。

霍延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方灼的气瓶支撑不了多久,晚上的时候,他摸了摸黑龙的脑袋,游走了。

霍延以为他不想再陪着自己,眼睛望着那道背影,直到彻底消失,才没精打采的垂下头。

他现在又丑陋又恶心,小妖精是嫌弃了他了吧。

只是两小时后,方灼又回来了。

他开来一艘小潜艇,就停在离霍延不远的地方,里面装了很多气瓶。

霍延又高兴又难过,他将身体蜷得更紧,把那些恶心的伤口藏了起来。

方灼没有嫌弃,他拿了很多绷带和纱布,将伤口缠了起来,还贴上去亲了亲。

霍延已经虚弱得无法变成人形了,也就无法从他脸上窥探情绪。但方灼发现了另一种可以感知他情绪变化的方法,龙角。

他高兴激动的时候,龙角温度会变高,不高兴的时候,龙角冰凉。

譬如现在,龙角滚烫,他爱的人没有嫌弃他,还亲吻他,这是霍延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

他本以为,直到死,都不可能再见到他的大宝贝了。

大黑龙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他死的这天早上,身体已经伤可见骨,方灼只需要掀开绷带,就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心脏。

方灼坐在泥沙里,抱着大黑龙的脑袋,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他想,霍延未完成的梦想,是他吧。

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大黑龙突然睁开眼睛,极低的吟了一声。

下一秒,233突然说道,“任务完成了,你该走了。”

方灼摘掉面镜和气管,捧着那颗大脑袋,亲吻他的眼睛。

用唇语说,“我等你。”

转瞬,他就变回了金钥匙,缓慢下沉。

大黑龙艰难的移动身体,让那把钥匙落在自己身上,然后紧紧将其蜷在了身体里,安静闭上了眼睛。

——

方灼睁开眼,人已经在中继站了。

系统看他情绪失落,安慰了几句,只是作用不大。

这个世界他和霍延也算是白头到老了,可还是这么难过。

“别难过了,我现在要拿走你的情感。”233说道。

方灼无所谓道,“你拿走吧,不管拿走多少次,也挡不住我们在一起。”

这个过程不疼不痒,不过是方灼抹把眼泪的功夫,情感就被系统彻底接收保管了。

233问他,“需要休息一下吗?”

方灼说不用,“现在开始吧。”

233说,“好。”

方灼眼前一晃,随之而来的是骇人的窒息。

他拼命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根粗壮的木质横梁,而自己,正挂在一条白绫上。

“233,我艹你大爷。”方灼崩溃骂道,不带这么玩儿的!

好在,很快房门就被人给撞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少年摔进来,看到挂在房梁上的人,大惊失色的喊道,“少爷上吊自杀啦!快来人啊——”

少年喊完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抱住方灼的腿,想把他取下来。

结果大概是力气不够,不但没把人取下来,还把自己摔了一跤。

方灼就跟抓着白绫荡秋千似的,在半空中荡来荡去,舌头一伸,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大夫,我们家阿泱到底怎么样,你不是说多躺会儿就好了吗?可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

方灼被一道娇柔的声音吵醒了,只是没睁眼,他需要先梳理一下记忆,以免露馅。

原主名叫冯泱,一个小财主家的庶子。

冯泱他娘是被他爹从春风楼里接回来的,从当家的奶奶到打杂的下人,多少都有些看不起他娘,自然也包括他。

结果三天前,向来对他严厉的奶奶,突然亲昵的抓着他的手,说是给他说了一门特别好的亲事。

好到哪种地步呢,说亲的媒婆把他们家门槛都快踩烂了,无数姑娘排队等着嫁他。

没错,是嫁,对方是个男的。

在冯泱上头,还有个哥哥,冯海。

冯海是嫡子,颇为受宠,平时有什么好事都是先问他,他不要,或是吃剩下的,才轮到冯泱。

譬如这次的事。

对方是个男人也就罢了,偏偏这还不是正经亲事,而是去给人当冲喜道具。

安王是皇帝的亲弟弟,这次边疆来犯,他带兵出征,结果遭亲信背叛,命在旦夕。

家里人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就想出了冲喜这一招。

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找到了冯家的大公子冯海。

冯海当然不干了,连夜离家出走,这事情就落到了冯泱头上。

老爷子发话了,要么你去死,要么给我老老实代嫁。

冯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去代嫁当冲喜的新娘子,一时气不过,上吊自杀了。

方灼回顾完这一切,忧伤道,“那我究竟是嫁,还是不嫁?”

233说,“如果嫁,安王死了,你就是个男寡妇。”

方灼接话说,“安王活着回来了,我还是个寡妇,守活寡。”

古人保守,搞基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王爷,三妻四妾还抱不过来呢,吃撑了去搞基。

方灼苦恼的挠了挠头,让系统给他弄了个关

光屏,上面写着嫁和不嫁。

“点兵点将,点到哪个是哪……”

方灼,“……”

最后一次字,方灼没勇气念出来。老天真爱他,一来就把婚事给准备好了。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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