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很快便积满了肩头。

沈长安拂去肩上的积雪,跺了跺被冻僵的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我身边人的好坏,我想靠自己去看去感受,而不是听信他人的闲言闲语。”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脑子里晕晕乎乎,竟莫名有了种自嘲的心理,原来他没爹没妈,天生地养。

道年一个熊猫精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精力害他,难道他上辈子是竹子精,道年用尽心机就是想把他吃掉?

这一切在沈长安看来,都莫名的荒诞可笑,他活了二十多年,没人告诉他怎么去寻找幸福,现在终于知道了动心的滋味,想要跟他共度一生,便开始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跟他说,不要跟那个人在一起,他会害死你。

难道,他生来便不应该得到爱?

父母早亡,奶奶厌弃,连爱人都是为了利用他?

闲言闲语?

老太太怔住,她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前几次遇见,他总是带着笑脸,背着她走过路口,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严肃的表情。

“大人,老妪并无害您之心。”老太太苦涩道,“请大人不要因此误解老妪。”

“我知道你或许并无害我之心,但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说到这,沈长安脸上露出自嘲之色,“我忘了,在你口中,我连人都不是。那你告诉我,我是什么?”

“您是……万千生灵的希望。”老妪跪了下来,“是我们的救赎。”

“哎哎哎。”沈长安吓得一蹦三尺高,他扭头看了看四周,伸手就去拉老太太,“你可别跪,如果被人拍下来,明天我就要变成,无良有钱人,欺压老太太了!”

然而他一拉,没拉动。

再一拉,还是没拉动。

“不是,您就配合我一下,站起来行不行?连个老人都扶不起来,我会很没面子的。”

听到沈长安这话,老太太赶紧站起来:“大人,您现在是凡人之躯,如果我不想被你拉动,你是拉不起我来的。”

“那您老究竟是谁?”

老太太谦虚一笑:“老妪乃九天卫房圣母元君。”

沈长安满头雾水。

“世人又称我为床头婆婆,或是送子娘娘。”老太太朝沈长安行了一个礼,“当年便是老妪,送大人来到这个人世间。”

沈长安这才知道,这位老太太是谁。他在乡下待的那两年,曾看到村里的老太太想要个孙子,跪拜村头的石像,说那是送子娘娘。

不过……没一个灵的。

“世人求男避女,违背老妪心意,老妪自然不会实现这些信众的愿望。”九天卫房圣母元君似乎知道沈长安在想什么,她解释道,“天地有阴阳,子嗣也不单指男儿郎。”

没料到对方竟然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他有些尴尬:“婆婆,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与道年之间的情谊,非利用或是伤害来形容,你或许对他有所误会,希望下次再见时,您不会再说他的坏话。”

“大人可知他是谁?”

沈长安警惕地看着老人,听说神仙有斩妖除魔的爱好,万一对方是为了套他的话,好去对付道年怎么办?

见沈长安如此防备自己,老太太再次苦笑:“大人,可曾听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易经》里的内容?”

“你是打破规则的人,而他是守护规则的人。不是他最后束缚了你,就是你最后毁去规则。他神通广大,而你因为一次又一次地被束缚在规则之下,已经虚弱无比,这是你的第一百世,也是最后的机会。”老太太怜悯地看着沈长安,经过百年的动荡,生机靠着她这个已经没有没有多少信仰与香火的送子婆婆,才得以在人间界再次诞生,若是最后他还是失败,整个世界,便是天道说了算,人定胜天便成了一句笑话。

“原来我都活了一百世了?”沈长安被自己震惊了。

老太太:“……”

不是,她这句话的重点,是这个吗?

老太太开始怀疑,生机道是不是转世次数太多,导致实力虚弱,不小心伤了脑子。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老太太营造出来的苦情、悲伤的气场,随着冬日的寒风,慢慢地远去,远去。

寒风过后,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希望大人好好保护自己,老妪告辞。”

说完,也不等沈长安继续开口,老太太眨眼间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等……”沈长安被风吹起来的冷雪扑了一脸,他伸手抹去脸上的雪,“老神仙,脾气这么大的吗?”

“四十九,一?”他用脚尖踢着雪,听床头婆婆的意思,他不仅不是人,而且还是那个一?

道年是什么?

那个与他相生相克的四九?

天衍……

不不不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他理解错误。

他沈长安,绝对不是一个胆子大得想要日天的男人。

“哥们,站在这里干什么呢?”一个司机见沈长安傻呆呆地站在路边,开口道,“失恋了还是被炒了,有啥事回去吃个火锅慢慢想。咱们梧明市二十年来难得下场大雪,你可别想不通往旁边的污水沟里跳。”

沈长安一摸脑袋,才发上他头上满是雪,朝那个司机道了声谢,赶紧坐回车里。

今天雪这么大,他可以跟道年一起堆雪人了!

时针慢慢右移,道年挑完宝石,懒洋洋坐在落地窗前。窗外雪花纷扬着落下,他看着门口的方向没有说话。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桌上泡的新茶已经换了两杯,长安还没有回来。

“先生……”

“换一壶热茶来。”

“是。”

道年面无表情把玩着手里的黑玛瑙,推开落地窗,把一颗玛瑙扔进积雪中,很快这颗玛瑙便被积雪覆盖。

他面无表情看着掩盖玛瑙的那块积雪,眼神冷漠。

风卷着雪花落到他的膝盖上,他厌烦地看着这些冰凉的东西,忽然觉得雪天实在没有什么生趣。

“道年!”

别墅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道年抬起头,看到沈长安满头是雪地跑过来,怀里似乎还捂着什么东西。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走了两步后,回头挥手把玛瑙从雪地里卷了出来。

黑色的玛瑙石躺在他白皙的掌心,格外好看。

“冷死了,冷死了。”沈长安一进屋就原地蹦了几下,把身上的雪抖下来,有点像是在雪地里撒了欢的狗崽。

“今天的雪太大了。”他脱下身上的外套跟毛巾,把甜香的烤红薯递到道年面前,“大雪天,要不要吃红薯?”

道年见沈长安的手心被红薯烫得通红,接过红薯道:“把鞋换了。”

“我手里拿着吃的嘛,怎么好去拖鞋。”沈长安脱掉鞋子,换上毛绒绒的拖鞋,见落地窗开车,冷得哆嗦了一下,赶紧去把窗户关上,“这么冷的天,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道年掰开红薯,接过刘茅递来的小勺子,舀了一块红薯放进嘴里。

红薯的甜香瞬间侵占了他整个身体。

“晚上咱们吃什么呀?”沈长安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上的雪水,走到道年身边,把手缩进道年外套下面。

“我看外面下雪,就让他们准备了火锅。”道年舀了一勺红薯喂到沈长安嘴边,“你如果不喜欢,我让他们做别的。”

“喜欢,喜欢,我最喜欢吃这边的火锅了。”沈长安吃下道年喂到嘴边的红薯,扯着嗓子朝厨房方向道,“赵叔,记得多弄点竹笋。”

“你喜欢吃竹笋?”道年又舀了一勺子喂到沈长安嘴边。

“不喜欢啊。”沈长安裂开嘴笑,“但你们熊猫不都喜欢吃竹笋吗?”

道年:“……”

他把勺子往沈长安嘴里一塞:“你自己吃。”

“这是我买给你吃的啊。”沈长安嘴里咬着勺子,说话的时候含糊不清,他咽下嘴里的红薯,把勺子从嘴巴里拿出来,“为了让卖红薯的老婆婆给我挑嘴甜嘴软的,我连色相都出卖了,你不吃怎么对得起我。”

“对不起,我更喜欢吃竹笋。”在这个时候,道年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都修炼成人了,就不要挑食了。”沈长安舀了一大勺喂到道年嘴边,“啊。”

“不吃。”

“真不吃?”

道年不理他。

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沈长安坐在旁边哼哼。

“小长安啊,没人爱啊,下雪天里,冻成狗啊。出卖色相,买回红薯,男朋友却不理啊……”

道年:“……”

最后两人还是把有些凉的烤红薯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沈长安换上皮靴,戴上围巾跟帽子,拖着道年出去堆雪人。

沈长安从小在帝都长大,堆雪人的技术挺熟练,转身见道年竟然拿了一盒宝石出来,吓了一大跳:“道年,你这是干什么?”

“堆雪人。”跟动作粗鲁的沈长安不同,道年用一把小刻刀在细细雕琢雪人的手指,然后用真正的宝石,给雪人做了一串手链。

沈长安:“……”

接下来的几天,院子不能打扫了,等积雪自然化吧,说不定还能捡起来两粒没收拾好的宝石。

花了整整两个小时,雪人终于堆好了,沈长安看着这个栩栩如生的雪人,掏出手机拍了照。

“这是我二十多年生涯中,堆得最精致最昂贵的雪人。”沈长安摘下手套,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长安:没想到梧明市也下雪了,陪我家爱人堆了个雪人,我家爱人真是心灵手巧,堆出来的雪人都特别精致。【图】

这条朋友圈刚发出去不久,就得到了无数点赞跟评论。

蔡冉:呵呵,男人。

吴玮:求嫂子照片。

盼盼:今年某大牌的最新款围巾,你拿来围雪人?有钱人的时间,我真是看不懂。

丁洋:踢翻这桶狗粮。

看到单身狗们开始嫉妒,沈长安就满意了,他把手机揣进外套口袋,对道年道:“等雪化了以后,一定要记得把宝石捡回来。”

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忘记宝石。

道年见沈长安把围巾给了雪人,便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戴在了沈长安脖子上:“家里有很多宝石,不要担心这个。”

“宝石再多,它也是宝石啊。”暖烘烘的毛巾裹在自己脖子上,沈长安牵住道年的手,“我们进屋,外面太冷了。”

“我想……”道年看了眼雪人旁边,“应该再堆一个。”

“为什么?”沈长安疑惑。

“一个雪人太孤单,组成一对有个伴。”道年低头开始挖雪。

沈长安:“……”

这是妖精的直男式浪漫吗?

沈长安又陪着道年花了一个多小时把另一个雪人堆好,天已经黑了下来,院子里的灯开着,沈长安拿出手机给这对雪人拍了照,继续发朋友圈。

长安:我家爱人说,雪人要成双成对才好。唉,真没办法,只能陪他再堆一个了。

丁洋:算了,我该屏蔽你。

吴玮:兄弟,不要炫耀。

有这么好的爱人,凭什么不炫耀?沈长安美滋滋地拉着道年回到屋里,脱下厚厚的大衣,几人围坐在了火锅旁。

“我记得第一次跟你吃饭的时候,就觉得这些菜美味极了,一直以为是你有钱,所以买了高级食材。”沈长安吃着烫好的毛肚,“没想到是因为这些菜不是人种出来的缘故。”

道年把烫好的鸭肠放到沈长安碗里,他坐在沈长安身边,脸上染着温柔的色彩:“原来我是靠着这些菜,在你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倒不是。”沈长安摇头,“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坐在太阳下,却比太阳还要亮眼。”

那天的阳光那么烈,道年长得那么好看,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他一把。

现在回想起来,他忽然觉得,可能那就是缘分吧。

太阳?

听到这个形容词,道年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毛,还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

锅里的底料咕嘟咕嘟翻腾着,沈长安扭头看了眼院子里的两个雪人,忽然笑了:“真好。”

“什么?”

“雪天里跟你一起堆雪人吃火锅,夏天里跟你躲在空调屋里吃冰淇淋喝茶,是件很幸福的事。”沈长安摸着自己吃得有些撑的肚子,“道年,我们一直这样过下去好不好?”

同桌的老赵、刘茅、神荼等人闻言低下了头去。

道年看着笑得满脸幸福的沈长安,点头:“好。”

“说话要算数,如果违背了承诺……”沈长安语气顿了顿,“如果你违背了承诺,我就每天骂老天爷,骂他不长眼睛,不让我们长长久久在一起。”

道年:“……”

其他人:“……”

吃完饭,洗完澡,沈长安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道年:“道年,你变成熊猫让我抱抱嘛。”

道年动作微微僵住,他看着沈长安:“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喜欢啊。”沈长安点头,“可是你熊猫的样子也很可爱嘛。”

道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床上,变成了一只盘滚滚的熊猫。

“哎,奇怪……”沈长安捏着道年毛绒绒的耳朵,“我记得左边眼睛的黑眼眶要大一点,今天怎么变得一样大了,是我记错了么?”

“是你记错了。”道年肯定道,“一定是你记错了。”

“哦……”沈长安把整个熊猫团子都揉进自己怀里,时不时摸摸道年的背或是尾巴,道年整个熊僵硬地躺在沈长安怀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下午我回来得晚了一点。”沈长安朝着熊猫耳朵吹了口热气,就看到耳朵抖了抖,可爱极了。

“你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遇到一个……自称是旧识的人。”沈长安把下巴搁在熊猫毛绒绒的脑袋上,“我跟她说,我与你在一起了,她好像很不满意。”

道年耳朵不抖了,连身上的毛毛都垂了下去。

“可我是谁啊,当然是重色轻友啊。”仿佛没有察觉到道年的怪异之处,“我告诉她,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谁都别想拦着我。她说我对你这么情深,小心你骗我,我说就算被骗也心甘情愿,最后他被我气走了。”

“再说了,你又不会骗我,对不对?”

道年:“……”

不等道年回答,沈长安在道年毛绒绒的嘴巴上亲了一口:“我对你都这么情深了,你有没有感动?”

银光闪烁,怀中的熊猫幻化成人,道年反手把沈长安搂进怀中。

“长安,我永远都舍不得伤害你半分。”道年伸手捂住沈长安的眼睛,在他唇上轻轻碰触了一下。

被捂住了眼睛,沈长安也不挣扎,反而伸手勾住道年的脖子:“今天的雪这么大,我觉得我们适合做一些出汗的运动。”

搂住他的人,僵硬了。

沈长安却不打算放过他,伸手把人往下面一拉:“我亲爱的男朋友,你敢不敢?”

道年松开捂着沈长安的手,低头朝他微微上扬的唇吻了下去。

“这个雪,恐怕还要下一两天。”老赵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并排站立的两个雪人,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刘茅道,“大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

“那你出来干什么?”刘茅反问。

老赵嗤了一声,不再说话。

“今天长安回来,你靠近长安以后,表情有些不对劲。”

“没事。”老赵摇了摇头,“你想太多。”

“老赵,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你勺子一抖,我都能猜到你下顿饭要做什么。”刘茅不吃他这一套,“如果真没事,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帮先生守雪人呢?”

“帮先生守雪人怎么了,这两个雪人是长安与先生亲手堆的,先生喜欢着呢。”老赵蹲在地上,捏了两个雪球在手里,死活不接刘茅的话茬。

刘茅跟他磨了一会,见他实在不想说,就转身回了屋内。

又过去了一会儿,神荼走了出来,他站到老赵身边:“你也感觉到了?”

“嗯。”老赵点了点头。

在天庭消失前,他、老赵既是有封号的神,又是同一体系的家仙。所谓家仙,就是守卫家庭平安和睦的神仙,所以他们对同一体系的神仙都有特殊的感应。

一开始看到沈长安的时候,他们就发现沈长安是通过了财神考验的人类,本应该腰缠万贯,却过着普通的日子。

今天沈长安回家,他们在他身上,感知到了很浓郁的床头仙味道。

神荼曾亲眼看到沈长安把床头仙当做普通老人,背着她过了十字路口,但即使那样,他也在沈长安沈长安感知到这么浓郁的气息。

“是床头仙眼泪的气息。”老赵叹了口气,“她在他身上,故意留下了这个。”

“她想做什么?”自从天庭陨落,很多神仙都因为天庭的陨落而消失。像床头仙这种神力不强的神仙,基本上都消失了。神荼不知道床头仙是靠着什么维持住自己的仙体,但是既然他们能在长安身上察觉到她的气息,先生肯定也早就察觉到了。

可是先生什么都没有说,他们也只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去找她问问。”神荼脸色几经变幻,准备去找床头仙。

“等等。”老赵道,“我们已经多年没有共事,床头仙到底遇到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甚至我们连她是敌是友、背后有没有其他人都不知道,你冒然前去,是想让门神少一位?”

“世界上早就没有我这种老门神了。”神荼嘲讽一笑,“多或者少又有什么重要的?”

“好吧。”老赵点头,“那你去吧,如果不小心死了,我就去给先生介绍与我相熟的帚神来顶替你的位置。”

神荼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瞪着老赵:“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不去冒这个险了。”

雪下了整整一夜,灰衣男人看着瑟瑟发抖的老太太,冷笑:“没有人来,你的计划失败了。”

“请大人息怒。”老太太瑟瑟发抖地跪在男人面前,“天道无情,或许是因为……是因为有他在,其他同僚不敢离开的缘故。”

灰衣男人冷笑:“希望如此。”

话音落,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老太太怔怔地在雪地上坐了很久,才慢吞吞爬起来,她走到一个简陋得不成形的神像前,抖着手擦去神像上的积雪。

“老头子,你等着,我一定想办法恢复你的仙体。”

“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沈长安从睡梦中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他趴在床上,回忆起昨晚他跟道年做的运动,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长安。”道年问:“醒了?”

“没醒。”沈长安拿被子盖住了脸。

他,沈长安,也许可以改名叫沈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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