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偏心向我这边,那我也出不来。”释并不在意恒的冷淡,依旧是语气亲昵。
恒也不再同他纠缠这个问题,开口问到:“你方才说等我许久,是什么意思?”
“自混沌之中诞生初始,我就知道,还将会有一个神祗诞生。也只会有一个,同我一样的。”说着,释又摊手,“准确来说,同我们一样的存在。可惜等了许久,久到我都不记得时间了,在那混沌之中,依旧只有空茫一片。你可知道,对着这灰茫茫的一片混沌,是多么无趣的一件事。”
“所以空才在源大陆中创造了生命,这本就是你和他的使命。”恒说,“这也是你与他分裂开来的原因?为了源大陆的发展。”
释却是神秘地笑了笑:“非也非也,你不要把空那家伙想得太好,他的目的……”
释的话没说完,就见他神色一变,便将眼睛闭上,等到再睁开之时,已经是另外一个人。
“你见到他了?”空开口问到。自昨夜,他就被压制到了意识深处,困在黑暗之中,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在与释的斗争中落了下风。
而原因,就是眼前这人,空觉得心中有些酸涩。随后又回过神来,那不也是自己么,想到此处,他心中又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自作孽不可活。那部分伴随这寂灭之力被分裂开的神魂,竟然是产生了自己的意识,并且完全继承了自己的执念。
他们的执念,就是眼前这人。
自诞生伊始,空就知道会有另一位神祗将在混沌之中诞生。在脑海之中描绘对方的样子,想象与对方相见的场景,在很长一段时间中,几乎空唯一能够做的事情。期待太久,却又始终未能相见,这人终于成了心中的执念。
恒却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为何要将寂灭之力分裂开来?你这举动,太过冒进。”
在恒的猜想中,空是为了这源大陆之上出自他手的生命,迅速繁衍壮大。所以才将寂灭之力压制下去,但是这样并非是万物运行之常。生死轮回才是正道,虽然空的这个举动,能让源世界在极短时间内发展起来,却终究不能长远。
“阿恒,你现在不懂人心,即使是我告知你这个原因,你也不会明白。”空专注地看了恒片刻,“或许,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人心?你并不是人族。”
“都一样,无论是神还是人,或者是妖。你诞生时日尚短,待到在这大陆之上游历一番,自会理解何为人心。”
恒没有再继续追问此事。在他看来,人心为何,他并没有必要去了解。或许这就是本源与规则的不同之处,本源乃万物的源头,自然也包括人心。而天道法则,只是旁观者。
让恒奇怪的是,空并未询问释在出来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他似乎并不关心释的所作所为,或许是因为空也知道源大陆的问题,以及新生世界为何一直未能成形。
在往后的时间里,空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待到恒想起之时,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空了。
这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自那次水族得了释冒充水神昭示的神谕之后。水玉直接向火族族长火震下了战书。
即使是水族与火族之间,向来不和,多有摩擦,彼此之间却从来没有大规模开战,只是在争抢资源之上,会发生些许摩擦罢了。
火族之人,脾气本就暴烈,收到水玉战书的火震,自是勃然大怒。火震将水族发来的战术,通过族内大巫,告知了他们信仰的神明。
炽炎近来和广泽的关系本就紧张,听闻水族如此举动,根本就没有究其缘由,只觉得是广泽降下神谕指示水族挑衅。
“战。”炽炎降下神谕。
得了神明指示的火族,给予水族的回应,就是袭击了水族领地边缘依附于其的一个小部落。小部落之中的人,皆被俘虏,打上了奴隶的烙印。
大陆之上,最为强大的两个人类部落之间的战争全面爆发。一时之间,是杀得血流成河,无数部族勇士死在这场战争之中,又有无数的部族之人,获得神明赐予的力量,变成强大的勇士填补进这巨大的绞肉场之中。不知有多少小型部族,在这场战争之中灰飞烟灭。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持续了数十年。
得到大量寂灭死亡之力的释,在与空的博弈之中,愈发占据了上风。将空压制得极少出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部落的大巫们,自然不会参与这种部落之中的斗争。虽说在水族与火族之间的战斗正在如火如荼,但始终还在僵持阶段,战火并未燃烧至族地中央。大巫依旧只需在图腾柱亮起神光之时,传达神谕即可,就算近来神谕来得愈加频繁,但比之那些要参加战争的水族人来说,
释与恒一般,被空压制在意识深处千万年,对于这大陆之上的事物不算熟悉。他们都是神祗之身,白日里待在水族族地之中,夜里直接出现在千里之处也不是什么难事。两人倒算是志趣相投,结伴在大陆之上游历了不少地方。
但是,释从来没有提过要离开水族。恒并不知道对方接下来想做什么,他也不是太关心。自己只需要做一个旁观者,这源世界的发展,自有其轨迹。
这日。
恒与释在木楼之中,颇有兴致的研究从一个名为乐的小部族中带来的新奇事物。那个部族生活在与世隔绝之地,资源充沛,生活无忧。他们信仰的是新诞生不久的神祗,乐之神。
这摆在桌面之上的骨笛,就是乐族人的新作品。以禽类腿骨制成,上面打上数个整齐的圆孔,就能从中吹奏出不同的声音。
更让恒感兴趣的,是乐之神的诞生。乐之神并非由空创造,而是此部族之人的信仰与天地灵气自身的神祗。乐之神是第一个自身神祗,这更让恒觉得,寂灭之力在源世界的出现,让这片大陆的发展踏上了正轨。
释拿过骨笛,眉目含笑地为恒吹奏。
两人在数十年间都是如此相处,恒对这大陆上的万物虽是颇感兴趣,但他并不能动手尝试。他注定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所以大多数事情,都是释代而劳之。
一曲尚未奏完,骨笛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恒,阻止释接下来的行动。”许久未现身的空,突然出现。
“什么行动?”
“他……”空才要回答,却又被释压制进了意识深处。
“方才空对你说了什么?”释问到。
“无事。”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让恒明白了空所指为何事。
不久之后,释在双方部族降下神谕,要求两族的大巫参战,并许诺在战争之中建功立业的大巫,将被赐予半神之体,与天地同寿。带着神力的大巫们的参战,让事情向着更加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释和恒,自然也是参与之后的战争。在一场战役中,释出手杀了一个人,以水之神力杀了一个火族的勇士。那个勇士在战争中悍勇无比,几乎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力。
恒看向了一旁的释:“那人是火神之子。”
“他本来就是我的目标,你不也没有阻止我?”
释想做的事情,这才露出端倪来,他不止想让人族陷入混乱战争之中。神祗之间的纷争和混乱,能带给他更加强大的力量。
之后的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痛失爱子的火神,失去了理智。他久寻那个杀了他爱子的大巫未果,狂怒之下在水族领地降下天火。整个水族陷入火海之中,而慌张聚集在图腾柱之侧,乞求他们神灵庇佑部落的水族人,却没有得到神灵的回应。
水族,被他们虔诚信仰的水神抛弃了。无数水族人带着怨恨被活活烧死在天火之下。
此时,有两道身影站在远处的山顶之上,看着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的水族族地。
释收回隔绝在水族之外的神力,面带满意之色地感受着无尽的寂灭死亡之力汹涌而来。这是他的杰作,他隔绝了水族人的图腾乞求之力,水神怎么可能听得到子民的呼唤。
“你知道为何空出不来吗?因为,你心中偏向于我。”释亲昵地自身后揽着恒,贴在对方耳侧轻语,“自他贸然把你带入大陆之上的时候,他就输了。”
恒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眼前的火海,那些临死前的惨叫,自其中散发出来的无尽怨恨,都无法在他心上留下半点涟漪。
阴阳交替,生死轮回,盛极必衰,乃万物运行之理。
少昱和太阴,终于不能再坐视不理。炽炎直接对人族出手,这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神明不能对人族出手。炽炎终究抵不过少昱和太阴联手,被锁入无尽深渊囚禁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