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润下巴很快离开了他的肩膀,只是他好像还没有彻底清醒,额头抵着他的后背,声音很迷糊:“楼珹,到了吗……”
“还没……你想睡就再靠会儿,”楼珹在衣兜里摸了摸他变得很温暖的手指,压低声音道,“在哪里下?”
“前面那个小区门口。”他声音懒懒的。
楼珹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你去那里干什么?有亲戚住那里?”
“不是,小区里有个残障人士中心,我去做义工的。”
“哦,义工。”楼珹心想,小丁果然是好孩子,而且是很好很好的那种,他们学校那么多学霸,有几个人跑出去做义工啊,善良又很可爱。
楼珹重新戴上了头盔,他一只手插在兜里,舍不得拿出来,另一只手握着车把手,骑得特别特别慢,慢吞吞地挪到了小区门口,他才道:“润润,到了,还困吗?”
丁雪润摇了下头,意识到楼珹应该看不见,他就把手从楼珹兜里抽了出来,说自己不困了。他双手撑着楼珹的肩膀,单脚撑地,另一只腿跨下了车。
“谢谢你了楼珹。”
“不谢,”楼珹戴着头盔,看不见神情,他随手一指,“我就在那里,前面十字路口,有个被围起来的园区,我在那里骑车。”
丁雪润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就嗯了一声,又说:“谢谢,那我就走啦。”
楼珹把车把手捏得紧紧的,手汗几乎要渗透了他的皮手套:“润润!”他把丁雪润叫住了,长腿落在地上,“那个……你做义工,要做到多久?我骑车带你回去吧,反正,嗯……就很近。”
他给自己找了个超棒的理由。
第29章
丁雪润在小区快递收发处拿了快递上去,都是他给向日葵家园那些孩子买的一些益智玩具。
他还带了自己做的糖,院长见到他非常高兴,说:“孩子们都想你了。”丁雪润是这么多来家园里帮忙的热心人当中,来得最稳定的。最让院长觉得惊喜的是,这孩子会读唇语,还会打手语,十分熟练,而且善解人意。
整个残障中心大概四五十人,一半多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剩下的大部分是老人。坐在外面对着窗户,也不说话。
而家园的护工都是中年妇女,人不多,得忙四五十号人的吃喝拉撒。整个家园就院长一个人有点文化,教孩子们学拼音。
丁雪润便手把手教他们剪纸,用的是最安全的剪纸剪刀,时间过得很快。
晚上七点左右,他从向日葵家园出去。
楼珹在小区外面等他,他跨坐在摩托车上,俯着身体在玩手机。天色已暗,路灯昏黄,打在他脸上光影斑驳。
他在网上搜了一下清泉路这家残障人士家园,的确有这么个地方,不过很老旧了,网上也查不到什么信息。
楼珹百无聊赖地等着丁雪润,一侧头,就看见他走过来了。
他立马坐直了,拿了个头盔给他:“晚上降温,我专门给你拿来的,喏,还有手套,你的手套看着挺旧了,还保暖吗?”
丁雪润先把头盔戴上了,略一犹豫把手套也摘了,放在了书包隔层里,嘴里道:“保暖,我戴了很多年了。是我妈妈给我织的。”
他妈妈不容易找工作,丁兆文舍不得她出去工作,然而她坚持要出去,认为自己需要融入社会。正好他们市里有一家愿意招聋哑员工的餐厅,结果工作不久,就因为一张过于漂亮的脸蛋惹上了麻烦。
不得已辞了工作后,丁雪润他妈妈闲在家中,给他织毛衣和手套。
他妈妈病逝后,他人长高了,衣服穿小了、旧了,却还在穿,手套旧了紧了,还在戴,连雨伞都没换过。
他坐上车去,两个人便贴得紧紧的。楼珹有些不自在地说:“抱好我腰啊,别松手,也别睡着了,睡着了很危险的。”
“不会了。”丁雪润说完,就把手臂缠上去,他戴的是楼珹的手套,套着整个手。丁雪润两条手臂从背后围着他的腰绕了一圈,在他的身前扣住,整个姿势就好像把楼珹搂入怀中一般。
他还问了句:“这样够不够紧?”
楼珹浑身都僵了,支吾地“嗯”了一声,连忙发动摩托车。骑了几分钟吹了点冷风才冷静下来,声音随风断断续续传入丁雪润耳中:“润润,晚上吃什么?”
丁雪润也大声说:“回学校门口吃吧。”
楼珹想了想,说行。
他在赛车场骑得野了,回家的路上车速有点控制不住,摩托引擎声极其风骚,从公交站台旁呼啸而过时,掠起路边姑娘的长发。
半个小时,就到了学校门口。
丁雪润常吃的那家是沙县小吃,但今天有楼珹,楼珹喜欢有包间的餐厅,校外也有几家不错的餐厅,他都吃遍的,常吃的那家是他认为味道最好的。
上电梯时,丁雪润敏锐地观察到楼珹走路有点瘸,和来时不一样。
从电梯出去,他又盯着看了几眼,追上去问:“楼珹,你腿怎么了?”
“……没怎么啊。”他还以为自己走路挺正常的。
进了包间,楼珹第一件事,就是问服务员要一次性筷子和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