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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昭暮,你用完没有?”两人的谈话被从实验室另一头走过来的张冉宇和宋远旬打断了。

张冉宇点了点方昭暮手边的仪器,不客气地说:“用完了可以换人吗?”

有了宋远旬站在身后,张冉宇就跟有了后台一样,满脸都是狗仗人势。

方昭暮看了看分析进度,对张冉宇说:“还有十分钟,可以等一等么?”

女同学见他们直接似乎有些不愉快,便借故先走了,方昭暮低头翻着自己的实验记录本,并不与在一旁等着的两人搭话。

张冉宇在一旁没事儿做,又觉得尴尬,总想着要把方昭暮挤开。

他长得又矮又胖,存在感强烈,每靠近方昭暮一点,方昭暮便后退一些。但器材靠着墙摆,方昭暮退了几步便退无可退,又不想让开让张冉宇得逞,就拿起册子挡了张冉宇一下,没好气地问他:“你总靠过来做什么啊?”

“我看看仪器进程。”张冉宇说着,挥开方昭暮的实验册,想趴过去看仪器。

张冉宇整个人都快扑到方昭暮身上来了,方昭暮自然不爽到极点,刚想开口让张冉宇离他远点,一只手先把张冉宇挡了下来。

宋远旬一言不发拨了拨张冉宇的肩,低头看了张冉宇一眼。张冉宇不知道宋远旬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不过还是后退了一步。

和方昭暮距离最近的人一下变成了宋远旬。

宋远旬人高,气质也和张冉宇全然不同,他俯视人的样子会给人实实在在的压迫感。

方昭暮只看了宋远旬一眼,就低下头去,不耐地小声说:“我知道你们急,用完马上让给你们行不行?用得着这样么?”

宋远旬没说话,在方昭暮身边站了几秒,退开去了一些,又没退太远。宋远旬以前明明连瞧都不会瞧方昭暮一眼,从头到脚都写着看不起,这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眼睛跟钉子一样盯着方昭暮不放,叫方昭暮浑身发毛。

幸好不多时,仪器响起了完成提示,方昭暮誊抄下数据,把仪器清理归零后,便匆匆走了。他抬眼时,扫过了宋远旬,他觉得宋远旬好像是在看他的耳钉。

走出实验室大门,方昭暮松了口气,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Andrew的回信。

“看不清脸。”Andrew回复。

方昭暮正在走路,带着点儿喘对Andrew说:“我拍的是耳朵,本来就没拍脸。”

他忽然领会到Andrew的意思,问:“你想看我的全脸啊?可是你又不跟我见面,有什么好看全脸的。”

快走到校门口,Andrew给他回信说:“我工作忙。”

“这样啊,”方昭暮逗他,“可是我上学也好忙呢,哪有空拍照片给你看。”

方昭暮说完,被风吹的打了个哆嗦,放好手机裹紧了衣服。

第7章

第二天方昭暮起了个大早,先去实验室把昨天没做完的事做了,再搭巴士去了市区。

之前方昭暮问Andrew要不要出来约会,也不过就是随便问问,他有一大堆生活用品要买,如果Andrew说可以见面,他还真不知道要把买的东西放到哪里去。

方昭暮到了超市,按着列好的单子把缺的东西丢进购物车。

他的娱乐活动很少,逛超市也觉得高兴。这天超市里人也不多,要买的也买的得七七八八了,他就开始闲逛。推着车正走着,方昭暮看见超市里一个货架上,摆了一整排促销营养剂,品牌叫作某某某Andrew,便拿出手机,很无聊地拍照给Andrew看,发语音问对方:“你加班也忙吗,午饭有没有按时吃呢?”

才刚说完,方昭暮听见身后有人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方昭暮回过头去一看,张冉宇、周梦和宋远旬站在他身后,像是也在逛超市的样子。

张冉宇被方昭暮看了一眼,就把眼神移开了,一副在挑选货架上的食物的模样。

方昭暮没理会张冉宇的挑衅,但也失去了继续逛的心情,不怎么热情地对了对单子,确认没有东西遗漏,便直接去买单了。

付完钱,方昭暮提着袋子往外走,Andrew的回信到了,方昭暮费劲地拿出手机看,Andrew告诉方昭暮:“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方昭暮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路边,放松手腕,给Andrew回信,“现在采购完了,准备回家了,因为某些人工作忙,不愿意跟我约会。”

他又拍了他的两大袋东西给Andrew看,说:“重!”

“你怎么回家?”Andrew问他。

Andrew可能在加班间隙得了一小段空档,回得比白天大部分时候时候都快。方昭暮刚才拎得手酸,就依旧站在路边,给Andrew发:“我搭巴士。”

“打不到出租?”

不知人间疾苦的Andrew问了一个很傻气的问题。方昭暮撇撇嘴,耐心地对Andrew解释:“市区到我学校,车费很贵。”

Andrew那儿也没有过几秒,就给方昭暮出了主意:“没有有车的同学?”

“没有关系好到可以给我搭车的同学,”方昭暮用脚尖顶了顶袋子,又揉了一下手腕,道,“你开车吗?”

“开。”Andrew说。

方昭暮想跟Andrew开玩笑让他下次带自己去超市,但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觉得和Andrew说这些并不合适。

交友软件又不是同城互助软件,偶尔调戏聊天归调戏聊天,真的去要求一个见都没有见过的人帮这样的忙,方昭暮做不出来。方昭暮把手机放回包里,又拎起袋子往超市外走。

没走几步,方昭暮脚崴了一下,差点摔跤,手里的袋子也掉在地上,买的东西散了一些出来。

方昭暮站着呆了几秒,张了张嘴,微跛着脚把东西捡好了,刚想走,一抬起头,就看见宋远旬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方昭暮脚踝疼得要命,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一瘸一拐地越过了宋远旬。

经过宋远旬时,方昭暮低着头,一眼看见宋远旬手里握着车钥匙,不由想起刚才和Andrew的对话。Andrew这位为人传统的29岁机械工程师,一定想不到大名鼎鼎的T校的某个实验室中,还存在这种幼稚的校园孤立事件吧。

宋远旬很挺拔,站在全是高个子白人的地方,都会吸引旁人目光,他一如既往地没有和方昭暮说话,站在通道边,也不知道是在等谁。

方昭暮边往巴士站走,边忍受着手腕和脚踝的酸痛,心里想着,被宋远旬等待的人,应该是运气很好的、非常特别的、被上帝眷顾着的人。宋远旬骄傲成这副样子,让人很难猜想的,他可以愿意为谁分出哪怕一分钟。

到了巴士站,方昭暮等车时又看了看手机,他妈给他发了信息过来,问他最近如何,说他妹的小提琴获奖了,还拍了奖状给方昭暮看。

方昭暮出生在普通又美满的家庭,父母都是中学老师,有一个漂亮又优秀的妹妹,从小到大一帆风顺,除了隐秘的性向,并无太多烦恼。

他对妈妈说一切都好,让家人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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