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结束后,池小池受邀参加了一个饭局。
饭局上出席的人身份都不低, 觥筹交错间, 每个人都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 不动声色地和他套着近乎。
有人问, 白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想不想进入国家级的研究部, 专门对异能者展开研究呢。
池小池端着酒杯,礼貌道:“谢谢, 我的确需要一个异能者研究所,配套一个古生物研究所, 位置偏僻一些最好,海岛、深山之类的, 既能免于打扰,又能静心研究……对了,如果能看到星星,那就最好了。”
原身白安忆的酒量一般, 喝了几杯气泡酒就已有了薄醺之意。
主办者派了好车, 送他回下榻的宾馆。
倒在松软的大床上, 池小池蹬掉鞋袜, 把手机摸到手里,虚着眼看屏幕,确认最后两名异能者也发送来了“安全到家”的通知,才把手机随手往地毯上一丢,扯过被子, 倒头就睡。
娄影提醒他:“穿着衣服睡觉不大舒服。起来脱了吧。”
池小池抱着被子睡得人事不知。
娄影微叹一声,化形落地,正要去握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替他掖好,另一只凭空出现的手便压住了他的。
“白安忆”道:“我来。”
娄影:“我来。”
“白安忆”说:“白安忆他不习惯被人碰。”
娄影丝毫不退:“小池也不习惯。”
双边磋商的结果,是“白安忆”负责把被子掖好,娄影则负责把他身上的衣服直接分解干净。
……池小池终于睡了一个天昏地暗的好觉。
三天的搏命、算计,近一个月的躲藏、斡旋,最终达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本来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但“白安忆”还是难免遗憾。
他说:“便宜那些搞歧视的二百五了。”
娄影坐在床头,低头望着池小池:“我们不是商量过吗,公开孢子的存在,是目前已知的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隐瞒孢子的存在,白安忆的确可以借助孢子,变成世界上最强悍的异能者。
但他付出的代价,是无休止的长期追杀,以及完全可以预见到的世界级动乱:
孢子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异能者人数一旦彻底占优,面对多年压迫和歧视的事实,备受折磨的异能者会对普通人做出什么来,可想而知。
用池小池的话来说,麻烦死了,与其这么搞,倒不如堂堂正正地走出来,做全人类的恩人。
所谓歧视,池小池和娄影他们在第二个世界里就经历过。
性向、地域、有色人种,都是歧视的对象。
歧视存在的根本,是天然的优越感和匮乏的认知度。
现在,池小池一铲子下去,歧视者赖以生存的根本松动了。
——如果肤色歧视的人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慢慢变色,地域歧视的人知道自己说不定会搬到某个他现在很瞧不起的地方去,性向歧视的人知道自己某天醒来会躺在某个同性的怀抱里,就算歧视依然存在,可他们至少会有心思去了解一下他们曾经根本懒得花时间关注的厌恶对象。
而了解,就是实现平等对话的第一步。
“愚昧是罪,但罪不至死。”娄影轻声道,“尽管已经过去了五年,但好在还能挽回。”
“白安忆”看向床上的人,沉吟半晌,突然发问:“他叫池小池?”
娄影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答道:“是。”
“多大年纪?”
“出事的时候26岁。现在不好说。”
“高中肄业,精明、聪明,工于心计,但游戏操作一塌糊涂……”
“白安忆”梳理着这些日子所得的与池小池相关的所有讯息,想要尝试记住这个人。
因为他有预感,做到目前这个地步,池小池随时都会抽身而退。
除了白安忆外,他生平第一次想要尝试记住另一个人:“……职业?”
娄影答:“演员。”
“演……”
这个答案令“白安忆”既觉意外,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笑道:“不得不说,他演小白子,演得真不怎么样,一点儿都不像。”
“他演的从来就不是白安忆。”娄影抬起眼来,嗓音温和,却是一语中的,“……是你。”
以真正的白安忆的性格,不管让他应付杀戮,还是应付采访、诘问、质疑,都太难为他了。
相反,前者和后者,都是“白安忆”的强项。
因此,池小池从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地模仿“白安忆”的性格,并为真正的白安忆留足了后路。
一方小岛,一处远山,一个配备着全套资源的古生物研究所,还有满天的星星。
这是最适合疗愈伤痛的所在。
池小池请白安忆住进来,自己却悄悄掩了门,
不知何时,“白安忆”消失了。
娄影在池小池床边,从天亮坐到天擦黑,直到被子里的池小池发出一声悠长舒缓的呼吸,他才隐匿了身形,重新融入他的身体。
池小池渐渐醒神后,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说:“……娄哥,走吧。”
娄影知道他有离开的打算,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行。那我们回去休息。”
“这不是休息过了吗。”池小池爬起身,“我们去下一个世界。”
“……这么急?”
池小池反问:“089还有多少次任务?”
娄影觉得池小池这样一心求快,有些不寻常:“和他有关?”
“问问而已。”池小池注意到床头摆的解酒用的蜂蜜水,拿手背碰一碰杯壁,水还是温热的,“……给我的?”
时至今日,娄影在细枝末节上的温暖,还是让池小池不敢心安理得地收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池小池才捧紧了水杯,一口口喝着,一只手无意识地护着,像是怕有人把他的杯子抢走,看得娄影既心疼又有些好笑:“089……我昨天回了一趟主神系统,听说他被主神调去替其他系统加班,任务完成得不错,还有300多、快400个号就能结束工作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一个。”池小池把蜂蜜水喝净:“我们的最后一个世界,长吗?”
娄影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倒希望池小池能在这里和最后一个世界待得长些。
按照他和主神的契约,在完成和池小池的契约后,他还要带一名宿主,完成10个世界的任务,才能回到有池小池在的世界。
……10个世界,实在是太长了。
尽管这样想着,娄影还是更愿意尊重池小池的选择。
他既然要快,那就快。
征得娄影的同意后,池小池便放任焦清光从早晨就一路狂涨的悔意值成功登顶,与系统对接成功,接受传送。
在意识渐趋模糊时,他看到“白安忆”站在卫生间门口。
那个向来表现得冷情冷心的人,弯下腰来,对他无声地鞠了一躬。
池小池还没来得及回应,意识便滑入了无垠的深海之中。
……
宿主代号:1198号
宿主姓名:池小池
世界难度等级评定:s级
世界完成度:100
宿主状态评定:各项机能良好稳定,可以随时传送。
所得熵值总额:5310(低于平均值6110)
……
系统主神每月的例行会议,准时在月底召开。
主神们从各自的主神空间传送而来、三三两两走向总会议室时,重生系统的主神,一个有着单边酒窝的年轻人看到前方出现熟人的背影,原本萎靡的精神不由一震:“渣攻!渣攻——”
一个生着厌世脸、清秀苍白的男人回过头,不耐烦道:“别这么叫我。”
年轻小主神不理会他的冷淡,凑上来打听:“上次那个任务,做得怎么样了?有人接吗?”
男人因为过薄而显得过于锋利的嘴唇冷冷一抿:“哪个?”
“没人要的那个啊。”年轻小主神走到他面前,倒退着行走,小嘴叭叭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呢,任务委托人姓白,年纪不大,可那个任务难度……好家伙,复仇系统嫌死亡可能性太高,会危及宿主和系统的人身安全,不肯接;大逃杀系统因为任务者异能不明,挂那里好几个月也没人接。听说被你给接了?”
男人不欲多谈:“嗯,”
“猛士啊。这烫手山芋你也敢碰?”年轻小主神试图打听到更有趣的八卦,充实一下无趣的生活,“再说,那个任务和你们业务范围重叠不大吧,怎么想到给自己揽这种活儿?”
男人嘴唇不屑一挑,看起来就有了几分阴阳怪气:“我们系统里有能人,他已经接了。”
年轻小主神吃惊:“还真有人敢接?可以啊,情况怎么样?”
一提到这事,男人面上表情就变得极为微妙。不像愤怒,但更谈不上喜悦。
他简短道:“……解决了。”
年轻小主神自然不满意这么平淡的回答:“解决了是什么意思?他真从那个意识世界里成功脱身了??”
“不止呢。”男人皮笑肉不笑道,“他让那个世界的人都接受了异能者的存在。”
年轻小主神一双鹿眼瞪得溜圆:“……这怎么可能?”
“还不止呢。”男人撇着嘴,越说越愤怒,“国家没有通缉他,还给了他最高的荣誉,拨给他一座海岛,让他专心研究异能和进化的秘密。他有了新的恋爱对象,有了新生活……”
……那的确是很美好又简单的新生活。
杜拉斯的《情人》里说过,“大海是无形的,无可比拟的,简单极了”。
这种简单,仿佛是对白安忆过去伤害的补偿。
但只有白安忆和“白安忆”知道,这份补偿是谁为他们争取来的。
海岛上配备有七十多名国家级研究员,一座占地面积一平方公里的研究所,两座研究员宿舍,而一座巨大的独栋别墅,专属于白安忆。
一日充实的忙碌过后,白安忆换下自己的衣服,准备下班,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把一份文件忘在了员工休息室里。
员工休息室里有有线电视。
他进去时,电视上正在播放与异能相关的科普节目。
主持人侃侃而谈:“在白安忆博士提出的进化说的作用下,多个国家取消了‘项圈’这一对异能者带有侮辱性质的标识,改用手环登记异能者相关信息。在新政的推动下,社会犯罪率有了显著的下降趋势。当迎面走来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异能者时,人们学会了敬畏……”
他刚刚拿起文件,有一名研究员叫住了他:“老板。”
白安忆抬头:“唔?”
他的声音很温和,研究员却被唬得一抖。
研究所里谁人不知,这位白院长喜怒无常,脾气好时好得不像话,有时却冷飒孤高得很,性情好坏之极端,简直判若两人。
再加上他的异能是目前已知的最高等级,3s级,谁敢对他不恭敬呢?
研究员有点结巴,道:“我家里有点事情,母亲最近身体不大好,昨天住院了,所以我想……想请三天假,跟着来送物资的船走。您看……”
白安忆痛快道:“行啊,家里有事当然是要回去了,母亲的身体比工作更重要。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联系,想要续假,来电跟我讲一声就好。”
研究员心神一松。
……今天运气不错,碰上了好脾气的白安忆。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老板,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和您有关。”
白安忆抱着文件,驻足倾听。
研究员说:“不是我要故意打听您的**,实在是这件事传得太广了……”
这话不假。自从白安忆在自愿的实验者身上证明了孢子对于人类进化的作用后,他就成了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学者之一。
对于这样一个从屠宰场里杀出的传奇人物,人们自然是充满好奇,恨不得把他祖宗八辈儿的情况都挖出来。
只是白安忆注定会让这群八卦者失望了。
在众多可查的资料里,白安忆始终是个孤儿。
所谓的“表哥”池江雨,已经彻底从人们的记忆中被抹去,成为只存在于两个人心中的幻影。
思及此,白安忆难免怅然:“你说,是什么事情?”
“是您的那名前任……”研究员压低声音,“之前,他因为服用过多的抑制a类球蛋白产生的药物,和许多极端歧视者一样产生了抗性,听说他现在正设法弄到刺激球蛋白产生的药物,可他因为造成了比较恶劣的社会影响,被学校劝退了,听说他现在过得……”
白安忆“嗯”了一声,反应并不很大。
焦清光的事情,已经很难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准确来说,自从他被焦清光举报,送入机构,这个人在他心里就已经死了。
研究员见他反应平淡,倒也舒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说,白院长,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一定能遇见更好的。”
白安忆眨眨眼睛,温润一笑:“谢谢。”
送走了对他千恩万谢的研究员,白安忆返回了别墅。
家里灯火通明,菜已经做好了,主菜是最新鲜的海胆烩海虾,上好的海胆处理好后根本闻不到腥气,鲜甜至极,拿木盘盛装,淋上姜汁,再配上手打的纯鳗鱼鱼滑汤,一口一块鱼肉,足够抚慰任何疲累。
这样的一顿晚餐,丰盛又奢华,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白安忆心领神会,乖乖坐下,自己对着镜子吃完一顿饭,又钻进浴室,红着脸,对着镜子,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把身上水珠揩尽,白安忆不着寸缕,站到镜子面前,抹去镜上水雾,将手掌轻轻贴在镜面之上。
尽管白安忆早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脸仍是禁不住发烧。
他不敢直视镜面,小小声道:“久等了。”
镜中与他贴拢的五指猛地动了,极具威胁地一把扣住他的手,将他往怀里一拉,白安忆不受控地向前迎去,恰恰撞上一具温热又光裸的身体。
镜中人的一只手有力握住他因为避光而显得缺乏血色的手,另一手横拥住他的腰,只用单臂便将他打横半提半抱了起来。
他在他耳边,用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和着窗外被海风吹入的海浪声,贴着他的耳朵说:“……走,我们去看星星。”
……
听完男人的简单讲述,年轻小主神已是目瞪口呆:“我靠,你员工够牛掰的啊,这得挣那姓焦的王八蛋不少悔意值吧,都够格当优秀员工了。没说的,年底带他来给我看看。我倒得看看是哪路大罗神仙,长得什么模样。”
“当然好啊。他这次的确让我赚得不少。”在小主神的提醒下,男人总算想起了一样开心事,理一理乱发,慢条斯理道,“……只要他能来就好。”
“怎么,他要毕业啦?”
“还差最后一个世界。”
“这样啊。”年轻小主神不免遗憾,“那不是很快?”
男人难得一笑:“这倒未必。……这有可能是个很长,很长,很长的世界。”
池小池在接受传送后,立刻选择摇号,进入下一个世界。
他从一处深海,又跌入另一处深海。
隐隐的窒息感过后,意识逐渐归为清明,他像是一条浮上水面的鱼,随着与水面距离的拉近,四周黑沉沉的静谧开始褪去,一个声音侵入了他的意识。
“池小池……”
池小池许久没听别人叫他的名字,昏昏然地想,是谁?
是娄哥吗?
但在他的记忆里,娄哥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
“池小池。”
声音再度响起时,他重新拥有了四肢。
池小池能感觉到,自己是坐姿,自己的头正枕在手臂上,意识成为了实物,很沉,坠着他的脑袋,叫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池小池!!”
一声怒喝,伴随着后脑被一样小型物体砸中时发出的轻微刺痛,池小池从幻梦里惊醒。
他抬起眼来,习惯性地在心里唤:“六……”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得,睡得还挺香,啊。”讲台上的人把黑板擦在讲台上敲得灰尘四散,一张脸被粉尘扑了个云山雾罩,“池小池,你爸妈花钱送你是来上学的还是来坐月子的?考高一回,你烧包了是不是?”
许老师,许志强,初中物理老师,诨名许大裤衩。
得名原因是此人讲课手舞足蹈,格外激情,某个夏天,他穿着一件牛仔裤来上课,唾沫星子四溅地讲弹力,情到浓时,他说,同学们,你们看,这就是弹力。
他做了一个高抬腿,把腿架在了讲台上,试图来一个现场教学。
其结果是裤衩一声,□□裂了,从此得名许大裤衩。
之所以池小池印象这样深刻,是因为这个外号正是出自他手。
池小池的同桌是个挺瘦削矮小的男的,见他看向自己,立马小声为自己辩解:“不怪我呀,老许叫你那么多声你都听不见……”
池小池满心茫然。
他想,做梦呢吧。
为了确定自己在做梦,池小池低下头来。
桌肚里躺着篮球杂志和课本,桌侧生锈的挂钩上挂着双肩包,桌面上贴着前任主人留下的小贴画,贴画里男人的脸已经被手动磨皮,根本看不真切,只能凭轮廓确认是个帅哥。
……如果这真是梦的话,周公还真他娘是个细节控。
池小池开始细细打量自己。
他穿着宽松得像面口袋一样的蓝白色校服,水手配色,长袖松松挽到手肘,露出修长小臂和尖瘦肘骨,机绣出的校徽浮纹被磨得发白,有两穗线冒出了头。
他歪一歪脚面,清楚看到了自己右脚踝骨上的黑色花纹。
池小池记得,自己是初一下学期窜的个抽的芽,初二上学期新换的校服号码到下半学期又小了,裤子短了不少,他也不急着换,买了张便宜的黑色纹身贴,把普通的白袜子剪短成后来无比流行的船袜,配着白色板鞋,纹身贴就贴在露出的右脚踝上。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已经有了性别意识,为了围观一只脚,常常特意在课间跑来,在窗外指指点点,嘁嘁喳喳。
池小池知道自己帅。
哪个长得好看的人,不是被人从小夸到大的呢。
因此他从不吝于向别人展示他的魅力。
许大裤衩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他,但这些话在池小池嗡嗡作响的脑子里转过一圈,就被他筛了出去。
他眼里只能看得见一张张在记忆里早已模糊、如今看来又异常熟悉的脸。
他只能看得见摆在桌面一角的一沓各科目的《快乐暑假》,上面画着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智障小孩儿,根本不知道做作业为什么会让他们这么快乐。
他也只能看得见,黑板一角上写着“离中考还有340天”。
“340”这个数字四周的黑板被擦得发了白。
从池小池初中开学第一天起,班主任就开始倒数,美其名曰要让大家培养紧张的意识。
距离中考340天……
《快乐暑假》,暑假……
……初二的暑假,还没开始。
池小池一把夺过书包,奔出教室门去。
无视了许老师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叫喊,池小池一步五阶,沿着楼梯跳了下去。
脑海中有个声音,隐隐约约地回响着,但池小池不想去管它。
自己也许是在课堂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预知梦,梦见了未来。
未来的自己,有着光鲜的外表,尊崇的地位,无数的财富,但唯独没有了娄哥。
现在梦醒了,他要去见娄哥了。
“……小池!!”
一声响在脑海中的声音,总算把池小池失控的理智稍微扯回了正轨。
池小池在教学楼一楼的最后一节台阶站着,提着书包的手微微发抖。
见止住了他的步伐,娄影的嗓音才温和下来:“你怎么了?要去哪里?”
池小池的认知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来回拉锯,他用掌根狠狠压住左眼,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任务?”
娄影颇有些不可思议。
娄影和池小池的传送有了些微的错时,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教室,他坐在教室第三排最中间的位置,面前是寥寥的笔记,和一张小狗的画像。
老师在前面口若悬河,他也是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和池小池进行意识连接。
他连接上后,看到的就是发疯似的从教室里逃出的池小池。
“这当然是任务,你是怎……”
说话间,老师要求大家拿出练习册,娄影便顺手合上了桌面上的笔记本。
然而,笔记本封面姓名栏上的两个字,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