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哪个合适
莫兰终归没有在航空港动手。
她的确想杀死奥伦,恨不能当场把他轰成碎渣,然后把碎渣丢进宇宙。
然而,就在枪响之前,通讯器忽然响起。看到上面的内容,莫兰皱了下眉,暂时收起杀意,决定遵照命令,将两人带往指挥塔。
将屏幕转向奥尔多,得到对方许可,莫兰收起激光枪,冰冷的视线扫过奥伦和莱亚,拇指指了指出口的方向:“跟我来。”
话落,转身离开船坞。
莱亚立刻挣开奥伦,快步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询问,是否是指挥官下达命令。
妹子步履如风,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听得烦了,当场抽出短刀,刀尖抵住莱亚的鼻子,一字一句道:“别废话,跟我来,明白吗?”
少年小心地咽了口口水,手指在嘴边滑过,表示自动消音。
奥伦没有别的选择,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咬咬牙,跟在两人身后。
目送三人背影远去,奥尔多摸摸下巴,表情中满是趣味。旋即又想起什么,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掌心,转向大副,问道:“他们是不是没买船票?”
大副点头。
奥伦和莱亚是被抓上船的,直接省略了买票过程。再者说,奥尔多很少下令伪装成旅行船,也极少做接人的买卖,自然不会想到让两人付钱。
“见到希雅尔之后,记得提醒我,船票钱必须补上。”奥尔多说道。
大副取出记录仪,一丝不苟的记录下船长的要求。
乘船买票天经地义。
想不到就罢,既然想起来,那就必须按规矩办事。
无论船票的价值多少,也不管双方身份如何,规则就是规矩,不允许轻易打破,必须严格遵守。
莫兰的速度很快,离开船坞之后,大步穿过走廊,跃下升降梯,登上来时乘坐的飞行器。
莱亚和奥伦初来乍到,没有录入瞳孔和指纹,也没有按照船员身份登记,在基地数据库中找不到任何信息。两人无法独自行动,想要前往指挥塔,只能跟紧莫兰。否则会被视为入侵者,引发警报,被巡逻士兵逮捕关押。
如果士兵外出巡逻,或是因为其他原因不能赶到现场,那就不好意思,直接炮火覆盖。
整座基地以稀有矿石打造,无论损毁得多厉害,哪怕被炮火犁过一遍,只要能源充足,开启修复装置,很快就能恢复原样。
这意味着“采取一切手段,灭杀所有入侵者”绝不只是口头宣告,必然会得到切实执行。
设定坐标方位,防护罩围拢,飞行器开始升空。
莫兰环抱双臂,表情阴沉似水,一路保持沉默,使得气氛格外压抑。
莱亚几次想要开口,被莫兰的眼神刺过来,寒意迅速从脚底攀升。不想引来妹子更大的怒火,只能识时务地选择沉默。
奥伦更不用说。
如果可以,他很希望自己有星宿七的血统,马上变成透明状态,让莫兰彻底无视才好。
可惜现实不允许。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空间内,尽量同莫兰保持最大距离,时刻关注她双手的位置,发现激光枪出现,迅速躲到莱亚身后。
经历过种种变故,奥伦的性格行事都在发生改变。比起被斥为狡诈阴险、懦夫行径,自然是命更重要。
飞行器速度加快,两侧的景物迅速变换,逐渐被拉成模糊的光影。
中途,莫兰的通讯器再次响起,接到来自指挥塔的命令,当下将飞行器调头,重新回到航空港,带两人前往检测处核对身份信息,在数据库中录入瞳孔和指纹。
此外,两人的通讯器和记录仪不能再用,需要暂时上交,空间纽也要重新设定程序。
确定没有异常,三人从检测处走出,重新登上飞行器。
莫兰依旧是不发一语,目光冰冷。莱亚不想自讨没趣,打开基地配备的记录仪,翻看相关条例。奥伦始终绷紧神经,因为身上没有一件武器,愈发显得小心谨慎。
看他这个样子,莫兰不由得嗤笑一声。对上奥伦的视线,张开嘴唇,现出满口獠牙。
对视片刻,奥伦主动移开目光。
“莫兰,”莱亚终于开口,“我已经宣誓效忠基地指挥官。”
“所以?”莫兰靠在透明的防护罩上,双眼直视莱亚,朝着奥伦的方向扬起下巴,“你希望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原谅他?”
如果敢说是,她不介意咬上一口。
大不了损失点血,也要让对方受到教训,吃足苦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莱亚摇头,认真道,“我只是想表明立场,证明我不是你的敌人。”
莫兰没出声,等着莱亚继续。
“至于奥伦,我的确和他联手杀死押送人员,趁机夺取飞船。并在成功后向他说明,如果他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可以继续合作。”莱亚说话时,并不避讳奥伦就在身边,“但是,我更希望得到你的友谊。”
莫来仍是没说话,神情间有了一丝松动。
“如果你要杀他,我不会阻止。”莱亚坚定道,“是否要利用他,也由你来决定。”
“就这样?”莫兰挑眉。
“就这样。”莱亚点点头,视线始终不闪不避。
莫兰眸光微沉,看到少年透明的眸子,不免有些恍惚。下一刻用力摇头,反手抽出短刀,刀刃抵住莱亚的脖子,表情很是不善。
“你对我使用天赋能力?”
“没有,我可以发誓。”莱亚连忙举起双手。
飞行器开始减慢速度,莫兰凝视莱亚,就在后者以为她要割断自己的脖子时,突然收回利刃。
“下来。”
防护罩收起,莫兰纵身跃下,短发轻轻扬起,最终服帖地落在颊边。
“莱亚,我不是傻子,我能猜到你在计划什么。”莫兰直起身,迈步登上升降梯,“我可以暂时放过奥伦。”
“我……”
“不过你最好牢牢记住,你已经向指挥官宣誓效忠。”不给莱亚插嘴的机会,莫兰继续道,“你想利用谁,或是想要向谁复仇,全看你自己的能力。但我要提醒你,无论你做什么,最好不要危害到指挥官和蓝星基地,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至于你,”莫兰转向奥伦,声音平静得出乎预料,“我的确想杀了你,但不是现在。如果你对指挥官有用,我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
奥伦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升降梯不断向上攀升,莫兰再次开口:“指挥塔中有练习场,我希望能在那里见到你。”
不能马上一刀砍死,至少可以收取点利息。
她不介意同奥伦多“切磋”几回,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无论过往如何,奥伦强于自己,这是不争的事实。
升降梯终于停住,三人进入空中走廊,迎面遇到几名医疗官。
看到跟在莫兰身后的奥伦和莱亚,获悉他们要去见希雅尔,医疗官们同时行动,先取出检测仪扫过两人,得出数据后,从空间纽中取出新配置的药剂,要求他们当面喝下去。
“这能抑制你们的信息素。”见两人面露迟疑,兰格解释道,“有星宿一种群血统的基地人员都要服用。”
星宿一种群血统?
信息素?
莱亚和奥伦出自第一氏族,都知道这代表什么。没有继续犹豫,很快将金属管凑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等两人服下药剂,医疗官再次举起检测仪,仔细扫过一遍,确认一切正常,才放三人通过。
莫兰走在两人身前,想起医疗官的种种举动,又想起被希雅尔带在身边的齐乐,周身的温度迅速下降。
奥伦和莱亚同时打了个哆嗦,快速对视一眼,都生出不妙的预感。
莫兰的颜色好像更绿了?
他们刚刚没做什么吧?
指挥室中,希雅尔坐在屏幕前,正和阿莱克图总督通话。
“消息确实?第一氏族掌握一种药剂,可以抑制星宿二种群天赋?”
“就我得到的情报,至少和莱亚有关的种群会受到药剂影响。”希雅尔说道。
“真是没有想到。”阿莱克图总督皱眉道,“那场战役的确透着古怪。如果情况是这样,有些地方就说得通了。”
“他们已经抵达蓝星,我想很快会有进一步结论。”
“如果有必要,可以把他们送来星宿五。”阿莱克图总督双手交叠,掌心包裹权杖顶部的红色晶石。
“目前还不需要。”希雅尔摇摇头,“元老院暂且不提,第一氏族肯定不希望消息扩散。”
“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隐瞒消息留在蓝星?”
“暂时是这样。”
两人说话时,齐乐趴在希雅尔怀里,懒洋洋打个哈欠,摆弄着已经被修好的记录仪。
根据希雅尔的说法,这枚记录仪应该是由星宿六制造,至少存在了几个世纪。埋在地下这么久,能够保存下一段画面已经十分难得。想要将缺失的数据补全,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型号过于古老,加上机身损毁,最顶级的机械师也很难做到。”
知道事不可为,猫爸固然有遗憾,倒也不会强求。
不过,通过片段的画面,能够推断出当时的大致情况,甚至可以清晰描绘出过程的惨烈。想到地道中的原生人类,再想想落进死亡星的古玹,齐乐皱紧眉心,弹出尖爪,变强的念头更加强烈。
事情没有绝对。
万一真有奇迹发生,古玹逃出死亡星,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齐乐不认为自己在危言耸听。
古玹能够融合异族基因,制造出更加强悍的进化丧尸。根据埃尔法提供的资料,这些丧尸不仅战斗力超出寻常,血液还具有感染性。
目前没有实例,不能进一步证实他的结论。但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被他们逃出死亡星,进入任何一个存在生命的星系,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最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齐乐打了个哆嗦,完全不敢想象。
杞人忧天,自寻烦恼也罢,总之,增强实力总没有坏处。
由于想得太入神,齐乐压根没留意到,希雅尔已经结束通话,手指一下下抚过他的耳后,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腿,成功揉上他的肚子。
“喵!”
小猫发出警报,猫爸迅速回神。
低头看一眼,刷刷就是两爪。
熟悉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瞬间变浓。齐乐下意识捂住鼻子,却忘记了爪子刚刚抓过哪里。等他反应过来,视角早已经发生转换。
齐乐眨眨眼,意识到自己还趴在希雅尔腿上,迅速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体温上升得实在太快,猫爸双腿突然发软,不是撑在腰间的手,估计会直接坐到地上。
“爸爸?”小猫凑过来,伸出爪子碰碰齐乐的小腿。
齐乐晃晃脑袋,单手扶住桌沿,发现递到面前的两颗果子,咬住一颗吞下肚,另一颗藏进空间纽。等到情况稍微缓解,弯腰把小猫捞到怀里。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百分百确定,自己的发情期提前了。
该说松鼠乌鸦嘴吗?
猫爸无语两秒,怀里抱着小猫,又开始走神。
不是他真成了傻白甜,而是发情期的症状太过猛烈,不留神就会烧成火炉,他根本没法正常思考。果子的作用和晶核类似,只能缓解热度,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而且吃的次数多了,有效的时间越来越短。
齐乐舔舔嘴唇,知道暂时没办法变回狸花,为转移注意力,干脆坐到地上,把太岁抓过来,陪儿子踩拍爪子游戏。
太岁很是紧张,来回看着希雅尔和齐乐,触角不断卷起伸长,身体的边缘拉成薄片,准备随时挡开小猫和齐乐,以防异族突然抽风,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希雅尔转动指挥椅,单手撑在脸颊边,凝视齐乐的一举一动。
猫爸被看得不自在,干脆侧过身,眼不见为净。
不想某人毫无自觉,看不过瘾直接伸手。掌心覆上齐乐头顶,手指梳过黑发,又落到他的颈后,轻轻捏了几下。
齐乐眯起双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喉音,主动蹭着希雅尔的手。蹭了没两下,眼睛陡然睁大,全身炸毛,转头就是一口。
咬完就开始后悔。
他之所以没办法变回去,希雅尔的信息素是重要原因。
明知道情况不对,本能却总是会突然冒头,自顾自代替理智行动。其结果就是,齐乐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逮住机会就要下嘴,咬了一口又一口。
希雅尔的手是重灾区。
不过船长大人恢复力惊人,上一秒咬出血,下一秒就愈合如初,看不出半点痕迹。
猫爸松开嘴,眼睁睁看着牙印消失,真心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船长大人倒是乐在其中,有事没事就要撩拨几下,甚至主动伸手等着齐乐来咬。
莫兰三人走进指挥室,猫爸终于“解除”类人状态,重新变回狸花。
看到站在莫兰身后的两个少年,齐乐诧异地张大嘴巴,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移动,实在不明白,这三位怎么能和平共处。
尤其是莫兰和奥伦,见面没有打起来,真心称得上是奇迹。
“指挥官,人已经带到。”
莫兰向希雅尔行礼,随后退到一边。
莱亚上前两步,伸出右臂,翻起盖到手腕的衣袖,从鳞片下取出微型记录仪,送到希雅尔面前。
“这里有我被关押期间的所有记录,包括被元老院和议长审讯,以及被迫服下药剂的所有经过。”
看到记录仪,莫兰不由得瞪大双眼。
她亲眼见到莱亚站上监测台,确信他进行过三项扫描。这么严格的程序,竟然没能查出这枚记录仪,让他轻易带出航空港?
“这枚记录仪的材料很特殊,主要是我褪下的鳞片。”为免发生误会,莱亚解释道,“除非揭开我手臂上的长鳞,否则没人能够发现。”
归根结底,记录仪就是莱亚身体的一部分。又有鳞片覆盖,任凭检测程序再严格,也不可能发现。正因如此,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记录下元老院和议长的种种行为,作为此行的另一份“诚意”。
希雅尔拿起记录仪,简单翻阅过里面的内容,再次接通阿莱克图总督。
大致了解过情况,阿莱克图总督沉吟片刻,重提之前的建议。为保证计划顺利,他可以派出战舰。如果母星找麻烦,星宿五比蓝星更具有威慑力。
“你是否想去星宿五?”希雅尔看向莱亚。
“不。”几乎是想也没想,莱亚直接开口拒绝。
“为什么?”
“您答应庇护我,我已经选择向您效忠。”莱亚正色道,“如果是您下达命令,我一定会遵守,但我希望能够留在蓝星。”
希雅尔转过指挥椅,对阿莱克图总督道:“他会留在蓝星,相关资料整理之后,我会立刻传送给您。”
“也好。”阿莱克图总督没有坚持。“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向我提出。”
他有疯子的外号,却不是真正的疯子。他的疯狂只针对敌人,尤其是母星上的某些家伙。
整个谈话过程中,奥伦多数时间保持沉默。除了行礼和表示感谢,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和莱亚不一样,没有对希雅尔宣誓效忠。即使他肯做,对方也未必接受。
他对希雅尔始终存在畏惧。
这份畏惧让他更加清楚自己的立场,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想要继续留在蓝星,他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但不能莽撞行事,必须找对方法。
三人离开之后,阿莱克图总督凑近屏幕,笑道:“蓝星即将进入雨季,按照之前的约定,我可以再交易一批异兽晶核。种类的话,是否能换成海兽?”
“海兽?”希雅尔皱眉,“这不在契约里。”
“但也没有排除在外。”阿莱克图总督手握权杖,“按照定下的契约,每年三百头蓝星异兽,并未限定是陆地种群还是海兽。我不会要求稀有种群,只要是高等海兽就可以。”
这个要求算不上过分。
希雅尔斟酌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通讯结束之后,阿莱克图的影像消失在屏幕中。
希雅尔弯腰抱起齐乐,迈步走向卧室。
即使身上的信息素已经得到控制,为以防万一,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内,他仍会遵照埃尔法的建议,尽量减少外出的次数。
“陪我睡一会。”
“喵!”齐乐竖起耳朵,他拒绝!
可惜船长大人不接受,把齐乐放到枕头上,再度埋进他的肚子。
由于位置不太对,齐乐当场炸毛,卷起尾巴,无影爪猛地挥出。
船长大人笑出声音,翻过身,将齐乐抱到怀里。单手按住他的后背,手指一下下挠着他的下巴。
熟悉的热度再次攀升,齐乐喵了一声,又一次变成类人形态,趴在希雅尔身上。
四目相对,猫爸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咬人的冲动。从空间纽中取出之前藏起来的果子,刚要送进嘴里,下巴突然被挠了一下。
体内的热度越来越高,猫爸被烧得眼前发红,顾不得其他,拍开希雅尔的手,咔嚓几口把果子咬碎,清甜的汁液滑入喉咙,热度总算有所缓解。
齐乐坐直身体,享受片刻的放松,开始舔起“爪子”。
舔着舔着,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视线不断下移,对上冰蓝色的双眼,猫爸僵硬两秒,果断变回狸花,团成一个毛球。
确定警报解除,太岁松开禁锢,齐宁立刻跳到床上,趴在齐乐身边。
希雅尔揉了揉齐乐的耳朵,闭上双眼,呼吸渐渐变得平稳。铂金色长发滑落,露出微尖的耳朵。
齐乐歪了下脑袋,耐不住好奇,伸出爪子碰了一下。
本该睡着的某人突然睁开双眼,抓住猫爸的爪子,直接翻过身,将毛团圈在手臂里当了枕头。
看看躺在自己肚子上的船长大人,再瞅瞅按在背上的那只手,猫爸眯起眼睛,弹出爪子,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棋盘脸和卷帘门,究竟哪个更加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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