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房朝辞吃到了有史以来最好吃的一顿晚饭。他在“有情饮水饱”和“谢世子秀色可餐”这两个形容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起到真正调味关键的作料还是“谢介将会永远属于他”这个念头,这想法似糖如蜜,回味甘甜,醇厚千年。
房朝辞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去亲近谢介,一遍遍的确定他心心念念的爱人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他可以想摸就摸,想亲就亲。
胸中的冲动犹如永动机,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对对方的诉求与渴望。
刚巧,谢介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之间那种亲密已经紧密到了仿佛连一根第三方的针都插不进去的地步,心里就像住着一只随时都在歌唱、蹦跳的雀,整个世界都只因为对方而转动。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说,他爱你啊,他竟然真的爱你啊,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双眼对视之间,一定会有火花乍现,电流穿过,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顿饭吃的尤为的久,但其实谢介与房朝辞都并没有真正的吃多少,他们更多的大概是想要直接吃了对方。
当然,最后并没有吃成。
因为谢介总是在任性与别扭之间无缝切换,没什么以他的这个性格做不出来的事情,不变的是他总是脑回路清奇。
好比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没和他娘说过他与房朝辞之间的事情,这样匆匆和房朝辞发生关系,是对房朝辞的一种不负责!作为一个即将拥有一个完美二人家庭的好男人,他不能这么渣!
房朝辞表面是微笑并理解,内心则是“求你对我不负责任!不要停,不要怜惜!”。
不管如何吧,谢介在和房朝辞腻歪完——准确的说是点完火——之后就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家,房朝辞自然是要一路相送的,哪怕谢介家就在隔壁,几步路的功夫。
回家的路上,高挂着一盏又一盏的红色罩灯,投射出了多个房朝辞与谢介的影子,而每一对他们都是那样紧密相连。
谢介本来是好好的和房朝辞握着手,慢慢往前磨蹭的。结果看到那么多他们之后,也不知道是脑子一时抽了,还是怎样,非要突然横迈很大的一步,踩到了房朝辞最跟前的影子上,幼稚的就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是的,三岁,不能更多了。
房朝辞一愣。
谢介挑衅的仰头看过去,小脸盘,大眼睛,水晶糕一样粉嫩弹软的唇。三年了,十五岁和十八岁的谢介有很多改变,也有很多没变,好比他依旧要仰视房朝辞。
房朝辞任由谢介踩着他的影子,只是俯身凑近谢介的耳边:“我早就想说了……”
“说、说什么?”谢介被房朝辞突然爆发出的一种不知名的危险气息吓到了,但表明上又无论如何都不想认输,只能佯装气势,他才不害怕呢!
“你这样看人不好。”
“怎么?”谢介挑眉。
“太可爱了,想日。”房朝辞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狠狠的敲打到了谢介的心尖。
谢介感觉一股酥麻由心田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然后全身都仿佛没了力气,腰都软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妖精呢!
房妖精妖法太高,谢道士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在看清敌我力量不均,他是招架不住的现实之后,就采用“溜了、溜了”大发,以求来日好相见。
“来日?”房朝辞已经算是彻底不要脸了,在嘴边回味了好几遍,“我等你啊,别让我失望。”
谢介一路小跑就回了早已经为他打开大门的谢家,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房朝辞真的太可怕了!
房朝辞站在谢家门口,一路目送谢介像兔子似的蹿进了谢家大门,只看到了可爱,再容不下其他。房朝辞一直没有走,因为这里还留有谢介身上特殊的香气与体温,让他不愿意这么快就离开。
而房朝辞的等待是值得的。
不过一会儿,谢介又一路小跑的冲了回来,就像是小炮弹一样,精准的以三步跳的姿势,一跃而起,扑到了房朝辞怀里,双手搂着房朝辞的脖颈,“逼迫”对方和自己唇舌纠缠,再一次变得密不可分。
房朝辞的胸膛是如此紧实有力,房朝辞的舌是如此灵活火热,房朝辞的人是全世界他最爱的那一个!
岁暮天寒,以情取暖。
“我只是……是……”谢介着急说话,反而说不出来,只能用抱着房朝辞不断的啃噬来表达自己的不舍与爱意,以前看书总觉得矫情,如今轮到自己才发现,原来真的会有只是分开了刹那,思念就已经淹没了自己的说法。
吻完之后,谢世子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去,根本不给别人留任何思考的机会,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对房朝辞说:“明天早上一醒来,本世子要是在床边看不到你,你就死定了!”
房朝辞哭笑不得,最终只能用舌尖舔了舔唇角被谢介咬破的地方,连微微的刺痛都是甜的。
谢介正巧最后一次回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有些邪气的房朝辞。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变态!
房朝辞大大方方的让谢介看回来,甚至更加过分,带有暗示意味的紧紧盯着谢介,并再一次抿了一下自己的薄唇,做口型道:多谢款待。
谢介的脸再一次烧成了胭脂色。
等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已是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跑步跑出来的,还是紧张出来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至今都跳的仿佛能随时从胸膛里蹦出来。
美人凶猛啊美人凶猛。
结果,谢介一进屋,才意识到有人,他不该如此肆无忌惮的眼含春情的,那种恨不能告诉全世界自己红鸾心动的感觉太明显了,惹。
幸好,屋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小孩子。
“我就说小叔一定会回来吧!”梦梦开心的第一个喊出来。
“表哥。”顾观只是叫了一声。
“二爷和飞练呢?”念儿晚上还琢磨着要抱着小仙女睡觉取暖呢。
“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谢介被吓了个不轻,拍拍脸颊,想让自己脸上的温度快速褪去。外面那么冷都没有吹散他脸上的灼热,可想而知如今的亡羊补牢也并不会有任何作用,谢介只能认命,“飞练和二爷都已经睡了,我就没把他们带回来。”
念儿失落的垂下头,梦梦很有大姐姐样的安慰他,明天一早就带他去看飞练。只有顾观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凌乱的发丝,褶皱的衣领,以及微红的眼尾:“房朝辞欺负你了?”
谢介:“……”谁欺负谁可不一定。
大长公主正在喝水,差点被顾观得出的结论笑的喷出来。她本来是有点生气的,如今也没那个想法了。
大长公主生气的理由很简单,她刚刚还在劝三个小孩早点去睡,不用等谢介了,因为……还没说完“因为谢介今晚不可能回来了”,谢介就迈步进了门,用强有力的证明打了她的脸。有这么没出息还拆台的儿子,简直是她上辈子坏事做尽的惩罚。
谢介在那边与三个小孩腻歪的你亲亲我,我亲亲你;大长公主在这边,一言难尽的看着谢介,顺便在心中思量,谢介怎么就回来了呢?他怎么能回来呢?!
不会都这样了,这俩还没成吧?
不能啊,一看谢介那个表情,知儿莫如母的大长公主就懂了,谢介和房朝辞肯定是在一起了。所以,都在一起了,为什么还没留夜?或者把人带回来?
等等,不会是她儿子什么都不知道,还停留在拉个手就能生孩子的认知阶段吧?!!!
越想越有可能啊,要不然为什么这辈子有了她的支持,儿子和房朝辞之间那层窗户纸反而更加不好捅破了?捅破后还能纯洁如斯,吃个晚饭竟然就真的只是吃个晚饭,都不带有其他附加夜生活的。这真的很可怕啊!她儿子都十八了!
大长公主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
于是,她终于破釜沉舟的下定决心,要和儿子谈一谈,有关于人类是如何造小孩的,哪怕没有孩子,他们也还可以享受这个过程,并体会到不输给任何娱乐活动的快乐。
简单来说就是,在儿子都十八了之后,大长公主才终于想起来要给她儿子上一堂生理卫生课。
作为一个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大的老母亲,在性别的鸿沟面前,大长公主之前的十八年是无所畏惧的,因为她自认为没有什么是父亲能做到而她这个母亲做不到的事情。
直至遭遇了眼前的这一桩。
谢介过去固然纨绔,却也是在花钱和吃喝方面,嫖赌什么的是根本不会让他接触到的。没有这些渠道,那让谢介如何知道一些特殊的知识呢?
大长公主觉得此事简直迫在眉睫,三个小萝卜一走,她也不做什么心理准备了,直接就和儿子开口讲起了阴阳之道。
不过她一开口,谢介先受不了了,匆匆打断了自家母亲:“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和自己的老母亲讨论床笫之事什么的,真的很尴尬好吗?我并不想讨论啊,求放过!谢世子在内心如是呐喊,他娘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大长公主一愣:“你知道?”
然后,她接下来的一句就是追究:“你怎么知道的?谁带坏的你?!”
仿佛前一刻还说着要开明的那个人不是她似的。
“没人带坏,就是第一次做春梦的时候,宅老让莺娘塞给了我一个小册子。”这件事就如谢介小时候经历过的很多故事一样,永远是身边伺候的人想在他娘之前。
谢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怪他娘不尽心的,因为对于很多他娘的事情,他也是需要身边的人提醒的。大家的生活就是如此,实在是没有必要矫情什么“我娘还不如仆从关心我”。他娘要是真的不关心他,也就不用有让仆从提醒着一说了。
大长公主闹了这么一个乌龙,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依旧坚强的把话题进行了下去:“那你和房朝辞是怎么回事?”
“我们?我们很好啊。”谢介和他娘装傻,他还没有做好和他娘说“对不起,你大概要没有亲孙子”这个消息的准备。
但很显然大长公主已经准备好了,甚至等待了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一看就是告白了。你主动的吗?男孩子就应该主动一点的。”
这话总让人谢介觉得在他娘眼里,隔壁的房朝辞并不是个带把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