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封过妃了。
最后一个晋升妃位的还是九皇子的母亲娴妃。
三皇子的母亲淑妃、抚养五皇子长大的宜妃、九皇子的母亲娴妃,以及抚养七皇子长大的德妃,如今就是宫里最有地位、根基最稳的几位妃子。除了宜妃和五皇子表面上都表现得不争不抢,淑妃背后是丞相,德妃背后是她的姑母太后,娴妃背后是承南郡王。这其中只有德妃是男妃。
如果单从后宫晋升的角度而言,男子不能生育,在讲究血脉传承的后宫争斗中自然占了劣势。但是系统对每一位计划者都是公平的,如果想清楚了这一关要想通关并不只讨好侍奉老皇帝一条路,就会发现因为这个关卡背景下社会对男子比对女子更宽容,所以脱开后宫之后,反而是男性身份更占优势,可以更便宜地去做更多事。总体而言,男女计划者在这一关里的地位是平衡的,并没有那放会特别占优。
承南郡王虽然是郡王,但实际的实权和对皇帝的影响力还并比不上丞相和太后,所以娴妃另一部分所依仗的还是自己最年轻、最会讨皇帝欢心。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年纪是短板,所以格外在讨好老皇帝方面下功夫。
只是这份年轻是相对淑妃德妃她们而言的,比起新入宫的新人,她的年纪也大了,而若是单论同帝王的感情,她却又还比不上淑妃这样的老人。这位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宠妃,事实上也在为自己的处境忧愁焦虑着。
新入宫的宫人们大多在进宫后就投靠了淑妃、德妃或娴妃中的一个,娴妃也会有意提拔向自己投诚的宫人,培植自己的势力,淑妃和德妃那边的情况也类似,因而这些投靠了有地位后妃的新人们的确更好混出头。
而没有投靠她们的,除非像袁三胖那样某一方面特别出众且又得了皇帝青眼,否则最大的可能就是像吴非这样逐渐被冷藏、遗忘在深宫里。
然而对娴妃而言,提拔其他新人只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而且介绍年轻动人的新人给老皇帝也能博得自己贤惠大度的名声,并且借着年轻的新人来讨好老皇帝。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自己能独享皇帝的宠爱,所以她自己本人也从未落下过讨好皇帝的行动,时不时都会嘘寒问暖,即使已经入宫近二十年,但如今还会常被皇帝召去侍寝。
她从小小的美人一路爬起来,自然也明白收买皇帝身边的人有多重要,但让她如今感到头痛的是,原本给她干活的徐常侍却因触怒皇帝而被遣出了宫养老,接替他成为皇帝跟前心腹的沈内侍却油盐不进,很难被收买。
她可是听说,不知道这个沈内侍又做了什么,皇帝昨日已经口头说要将他升为四品内侍首领,只差今天正式颁旨了。明楚朝有规定,内侍只能被封为宫廷内官,而且最高不得高于四品。
这个沈内侍相貌平平,除了那身格外沉稳的气质,从外表上再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就从一个无品级的小太监升到了最高品,而且深得皇帝信任和重用,实在是非同一般。
这样一个人却不能为自己所用,娴妃便不由得觉得不踏实。自从徐常侍下马之后,没有人常在皇帝面前替她吹风,宫里又新进了一批鲜嫩的新人,皇帝已经一个月没有想起过她了。
不过现在还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沈内侍虽然没有为她所用,却也没有被别人收买了去。可能就是因为他这种沉默稳重、八风不动,只为皇帝办事的态度,才越发得到了老皇帝的宠信。
娴妃在美人塌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的心腹大宫女清荷走过来给她捶肩,同时轻声道:“娘娘有什么不如意的?还是为了沈内侍的事?”
她昨日遣人去给沈内侍送礼,一尊水头极好、当世难寻的白玉小佛,没想到那沈内侍竟然半点也不动心,看了一眼就退了回来,依然是对待所有人都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那句“多谢娘娘好意”。
娴妃动了动身子,应了一声:“说的是呢。”
清荷是她的心腹,替她做了不少暗地里的事,她有什么事基本是不会瞒着对方的。
只听清荷闻言轻声细语道:“娘娘,那沈内侍也是人,人就是都有七情六欲的,概莫能外。即便是那沈内侍,也会有欲望,有软肋。”
娴妃一听来了精神,也不用捶肩了,做起来看向清荷道:“什么意思?”
她明白清荷如果不是听说了什么,是不会平白无故地和她说这番话的。
清荷靠近了她,压低了声音道:“是月落殿偏殿那位。”
娴妃一下子泄了气,美目流转横了清荷一眼:“我道是什么,这个不是都知道吗?没用。月落偏殿那位本身出身不差,谢家和袁家同气连枝,现在他们哪边都不站,但咱们也犯不着因为动了谢非把他们推到别人那边去。现在他们都等着别人家出手,至少这事咱们这边不能做,到时候人没拉拢成,反而和谢家结了仇。”
“而且谢非现在根本不受宠,皇帝那里根本没他这号人,和个宫女也差不多,他怎么样谢家在意,皇帝却不在意。别说现在那个沈内侍只是在他宫里时不时坐坐,让人多照顾一些,也说不上多上心。就算沈行真把他弄了,只要别太过分,让外面都知道了,下不了脸,就我看陛下现在那态度,恐怕都懒得管,最多敲打敲打罢了。”
“娘娘说的是。”清荷一笑道,“不过那沈内侍也真是狠得下心,也是真霸道,偏殿那位把身子都给他了,他还一次机会都不肯给。占着这样的身份,连一次侍寝的机会都没给过偏殿那位。偏殿那位牺牲那么多,却到现在都连陛下的面也看不见,也不知道什么心情。”
“不过沈内侍也是拿捏住了,知道偏殿那位现在就算心里有怨,也是不敢离开他的,不仅不敢离开,还得好好侍奉着。跟着他还能吃好穿好,要得罪了他恐怕就真得搬去冷宫了。”
娴妃一下子又精神了:“他们真成了?”
她之前不怎么在意,是因为沈行只是常去探望偏殿那位,却说不好到底是有多喜欢、多上心,也不好评估谢才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清楚谢非有多大的价值。但如今不一样,沈内侍那样内敛克制又沉稳的人,如果不是喜欢得狠了想要得狠了,怎么可能轻易去对宫妃下手。
她在这后宫待了近二十年,听说的、见过的、甚至亲历过的阴私事自然都比紫鸢多得多,自然明白内侍虽然功能不全,但要真想占了宫人手段还是有很多的。
况且如清荷话中暗示的,如果只是利益交换,那谢才人要是把他伺候好了,他大可大方地给对方提供面圣甚至侍寝的机会,以他如今的职位而言想做到这点并不难。但沈内侍却还不让他见皇帝,只能说明他是真的上心喜欢,想独占这位谢家公子。
这样一来,如果消息属实,那这谢才人对沈内侍的意义和价值就完全不同了。
“消息属实?”清荷做事一向靠谱,即使心里已经信了八成,娴妃还是又确认了一遍,“沈内侍做事那样严谨的人,能轻易让自己疼爱小宫妃的事情传出去?”
“千真万确。”清荷道。
“沈内侍当然不可能让消息传出去,他一去月落殿偏殿他的人就把偏殿院子都围了起来,谁也不许进。但那天恰好正殿的月淑仪犯了病,小福子赶着去请太医,从月落殿后面那个枯荷塘里翻得近路,正好听见偏殿里传出声音……他说那声音又软又媚又可怜,一听就是在被狠狠疼爱的,他一个太监听了都脸红心跳,难怪沈内侍对谢才人那么千宠万宠的。”
“这事还有谁知道?”娴妃看了看自己的凤仙花指甲,声音随意道。仿佛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清荷说得对,是人就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弱点,沈内侍看着油盐不进刀枪不入,但栽在那么个外表温雅清贵私下娇软诱人的小妖精上,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每个人口味都不一样,没什么好稀奇的。
“没谁知道了。小福子是咱们的人,听到之后就来告诉奴婢了。不过时间一久,估计所有人都能猜得到了。咱们……”
娴妃摆了摆手:“什么都不用做,给谢才人那里送点东西,拉不近关系也别交恶。”
“娘娘?”清荷有些不解。
他们提前把握到了沈内侍的软肋,难道不该趁机逼对方就范或者做点什么?
“傻孩子。”娴妃横了她一眼,“想策略之前,先看好你的对手是什么人。”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内侍那样的人,他敢这么做,就肯定在做之前想好了如果被发现会怎么样。既然他已经想好了,那也一定有所准备,咱们做什么可都没用,反而会多树一个敌人,那又何必去做呢?”
“小九还小,我们不急。”
娴妃说着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有那个功夫,你还不如给我好好涂涂指甲,颜色快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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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中被沈大内侍千宠万宠的谢才人吴非正在苦逼地练习舞蹈和销魂声。
系统经验值在这一关里还是很有用的,学好新本领对他日后的发展也是很有用的,所以沈行不会允许他不完成任务。
吴非技艺三项和绘画都完成得很好,已经达到系统要求,但舞蹈和销魂声的学习就很头痛了。
吴非选舞蹈的时候想得轻松,以前上大学学生节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学几个动作上舞台上去跳一跳,感觉不是特别难,又能强身健体,于是就选了这一项。
但真正学起来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一回事。
首先最终计划虽然只有他的意识进入,但是计划者的身体素质是读取的他的现实数据。他上学算早的,十六岁上大学二十岁毕业,工作三年又因为车祸躺了三年,虽然看起来还很年轻,但其实已经二十六岁了,他这个年纪的普通男孩子,以前又没有舞蹈功底,身体柔韧性不行,做复杂的动作时筋都拉不开。所以在正式学舞之前,还要先锻炼自己的身体柔韧性,把筋拉卡,这样才能摆出高难度的动作和姿势,单这第一个步骤就令他很痛苦了。
不过好在练了多日之后他也有所成就,至少身体各个部分能打开了。
销魂声他已经练到了中级,继续向高级学习本来技术问题不是太大,但是如果按照高级《声谱》上标注的音调发声,最后发出的声音总让吴非感觉无比羞耻。所以他坚持要等沈行在的时候,把所有人都隔开,不让其他人进他的院门,再用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才肯开始练习销魂声。
但是塞住耳朵之后他听力受到一定阻碍,不容易衡量自己声音究竟有多大,发出的声音反而会比正常时的声音还要大。
沈行过来的时候通常会监督他练这两样,练完销魂声再练舞蹈。
所以每次沈行来的时候,守在外面的紫鸢不仅能听到屋里传来的引人遐想的声音,等沈行离开之后,她进屋去侍奉吴非,总能看见自家小主衣衫凌乱、鬓发散落、面脸红晕地脱力地靠坐在床上,声音低哑地吩咐她让小六子去打水,说要洗澡。
紫鸢总不会让他失望,通常会告诉他水早就备好了。
吴非欣慰于练完舞后还能马上洗澡洗去一身汗水,全然不知道自己宫里的大宫女小宫女小太监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