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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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几下后, 黑色的木门便被从里面打开了。
祭司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穿着藏青色与白色混合的民族服饰,头上戴着银子、羽毛与彩石编制而成的饰品。
看见来的是金镇长和老卢, 祭司便大开了门,放他们两人进去。
跟随的游客也跟着悄悄溜了进去,不过只能站在外面的院子里,听屋里三人说话。
老卢把朱屠户妻子等人的症状都告给了祭司,而后试探道:“青奶奶,我听咱们镇上有的人说, 他们这是被人下了咒,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祭司听完后沉吟道:“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情况,但我或许有方法能让他们先醒过来。”
她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写了一张药方,递给老卢:“你们去药铺里按这个方子煎几副药, 给昏迷的人喝下,等他们醒之后, 详细询问一下他们在昏迷前一天里都接触过什么东西或遇见过什么人,找出让他们昏迷的原因,才好做下一步应对。”
老卢应了,拿了药房之后和金镇长一起走出来,就对着院子里的游客道:“我要先回办公室处理一下工作,实在是分身乏术,几位中有没有人能帮我拿着这方子去药店让老板煎几副药送过来?”
吴非觉得他像个发任务的NPC。
几名游客闻言都纷纷举手主动愿意帮忙,最后老卢挑了两名年轻男子,把药方交给了他们,接着就和金镇长一起离开了。
剩下的游客也都纷纷跟着他离开。
吴非却没有跟他们离开, 而是又推开了祭司的屋子,道:“青奶奶, 我有件事想咨询你。”
祭司挥挥手:“我很忙的,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没什么可告诉你了,说着就要上前来关门。”
吴非道:“不是关于下咒这件事的,是关于宁家大女儿宁芳的。”
他说着,取出了重要道具,宁芳的照片。今天和袁三胖分开的时候,吴非猜或许能从祭司这里打听一下小芳的事情,所以又把照片要了回来。
祭司果然停下了动作,转而道:“你要问什么,快些问,我也不是都能回答的。”
吴非直接道:“我和小芳情投意合,我想带她离开这里,但她却说她不能离开这里,这是为什么?”
吴非怕说自己是刘青的朋友的话祭司不会回答,所以又假称自己就是刘青。
祭司道:“宁阿婆是神庙里的供奉,小芳和她妹妹以后也会成为神庙供奉,神庙供奉当然不能离开了。”
吴非问道:“供奉是做什么?”
祭司:“就是平时打扫神殿,擦擦桌子扫扫地、摆摆水果的人。”
吴非:“那我如果一定想带小芳走呢?”
祭司道:“那你就是在和神抢人了。你去求求神,如果神愿意让你带小芳走,你就可以带她走。”
吴非还是不太明白,怎么样算是让“神”同意呢?
不过他再问,祭司却不肯说话了,只是连连摆手要轰他走。
沈行还在神庙那里等他,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先去神庙转一圈了。
吴非走到了神庙处,看见庙里依然围着许多人,原来金牡丹还在庙里祭拜,跟着她过来的游客大部分都还留在这里。
人虽然多,但一身黑衣的沈行依然显得鹤立鸡群,吴非隔着人群一眼就认出了他,小跑着跑到他身边,小声叫了一声“行哥”。
沈行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就见另一群人也浩浩荡荡地向这边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演员张珍。原来他早晨一路在镇上各处游览,听说这里的神庙有名,便过来看看。
正好和金牡丹撞个正着。
张珍一下极为激动,过来就要和金牡丹互诉衷肠。
跟着张珍的袁三胖看到吴非和沈行也极为激动,和袁老一起挤到了他们身边。
袁三胖小声道:“吴非,我刚刚给袁老解锁了一个江湖骗子,不是,江湖术士的R级身份。”
“庙里西边有个摆摊算命看相的师傅,我刚见着他,这个身份就解锁了。”
吴非眼睛一亮,道:“带我去看看。”
他有较大把握也能给沈行解锁一个身份——如果这位高人是个真高人,那么说不定能解锁天师身份;如果这位高人是个假高人,那也能解锁欺诈师身份。
不管哪一个,在这关里都很有用。
袁三胖带吴非在算命摊前晃了一圈,吴非就听到系统提示声:“您的契约者身份【欺诈师】已解锁。”
啧,看来是位假高人。
另一边,寺庙前,戏剧还在上演。
金牡丹根本没见过张珍,以为他在耍流氓,心中十分愤怒,大骂了他一通后就急匆匆地要回家。
张珍心中也是愤懑委屈,不明白昨晚温柔可亲的佳人为什么到白天突然变了脸,于是也十分伤心地冲到了大街上。
吴非和袁三胖对视一眼,吴非和沈行跟上了金牡丹,袁三胖和袁老跟上了张珍。
金牡丹回到了金家就躲回了房间里,正赶上金镇长在家,她觉得受了委屈,就把今天早晨在庙里发生的事给金镇长讲了。
刚讲完,隔壁邻居就过来找金镇长,说是看见那个姓张的年轻人从庙里出来跑到了街上,结果金牡丹也从另一条街上追了出来,正在街上哄那个年轻人,问金镇长知不知道这件事。
金镇长的头一下子就麻了,他向屋里看了一眼,他的女儿就坐在房间里,还低着头悄悄哭呢。
那街上那个“金牡丹”是哪来的?会不会是其他人,是邻居们看错了?
金镇长拜托了正好上门来找他的老卢,让老卢把张珍和那女子带去神庙,他这边也把金牡丹带去神庙。神明在上,众人见证,让大家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次大部分游客都聚集到了神庙处。
结果两拨人在神庙门口一汇合,所有人都傻了——
只见跟在张珍身边的女子,和被金镇长带来的金牡丹,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金镇长这个父亲都分不清到底是哪个是她女儿。
两人样貌一样、性格一样、对金牡丹从小到大的经历和爱好都能如数家珍地娓娓道来。
金镇长想了很多法子,找了许多金牡丹的亲朋好友前来辨认,都分辨不清。
吴非注意到一些身穿简单日常的祝族民族服饰的本地人也都站在附近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戏。
袁三胖小声对他道:“我们昨天晚上在镇上转的时候,不是看见许多小巷子不允许通行,写着‘居住区,外来人口勿入’吗,我今天留意观察了一下,发现那里面真的是有挺多本地祝族人在住的。”
吴非点点头。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眼看着天要黑了,有人建议请祭司来帮忙辨认真假金牡丹,金镇长同意了,立刻有人去请祭司。
吴非趁此机会拉着沈行走进了神庙里。
大部分人都在神庙外面看戏,神庙里面的人并不多,因而显得很空旷,庙里有些阴冷,像大部分古庙一样不怎么透光。
唯有黄昏时稀薄的阳光从大门处照进来,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光下不停地飞舞盘旋。
神庙正中央摆放着一座神像,它不是被立在神龛里,而是位于大殿正中央,四周被用木质的围栏围起来。
神像是用深棕色的木头雕刻而成的,很多地方的细节都被岁月的痕迹所磨平,显得有些模糊,但整体造型却很完整——它很高大,有三米多高,似是在俯瞰下面的人。
而它的整体造型也有些诡异,只见神像的下半部分是一条蛇尾,但尾巴末端还明显地缺了一块,是一条断尾。而神像的上半部分却延伸出三个身子,呈三头六臂之相。三个头分别呈现出悲、喜、怖的表情。
六只手里也都抓着东西,左边两只手分别抓着鸟和羊,右边两只手分别抓着猪和鱼,最诡异的是中间的两只手,一手抓着一条蛇,另一手竟抓着一个人。
虽然雕像的纹路已经变得模糊,但吴非还是辨认出来,下面缠绕在蛇尾上的,并不是装饰或树藤,而是一条条锁链,就像是把这神像束缚在此地一样。
吴非直觉觉得这个神不那么吉祥。
但他在神像前站了半天,无论是身为神魔的堕天使还是同样不那么吉祥的旧日支配者都没有被解锁,吴非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这神像就是一个普通的雕塑艺术品罢了?
他看见旁边站着一个神庙看守人员,应该就是祭司所说的“供奉”,便走过去问道:“请问一下,为什么这神像手上提着动物和人?”
看守人员道:“这寓意着大神赐给世间万物生命。”
吴非又问道:“那它下面那些锁链是怎么回事?”
这些锁链应该很少有人注意到,看守人思考了一下才道:“大神甘愿自己受苦受难,以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吴非点点头,行吧,算他格局低。
这时候他注意到旁边靠墙处摆着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插着花束,有些地方插满了,有些地方还空着,花束上插着写着字小卡片,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装饰。
“这是做什么的?”吴非问道。
“我们这边有个传统,可以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和一束花一起供在神庙里。”看守人员道,“如果第二天一早所供奉的花束还没枯萎,就说明大神答应了你的请求。”
吴非瞬间反应过来,这里应该就是“说服小芳离开”任务的解法。
他供了花、许了愿,如果明天花没有枯萎,就说明神同意他带小芳走了,他就可以用这个作为理由说服小芳和他离开。
只是明白过来之后他也感到有些失望,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剧院宣传供花许愿功能的一个方法,以后只要提到这个“有意思”的任务,游客们就自然会提到神庙里可以供花许愿,更利于打造这个卖点。
所以看来是无法从小芳这个任务中挖掘什么更深的内情了。
即便如此,吴非还是买了一束花供在了架子上,同时在花上面的小卡片上写上“请允许刘青带宁芳离开。”
这时神庙外突然喧哗起来,原来是祭司到了。
而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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