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嘉曾经听裴玉说起过这对江氏兄妹。
在裴玉的口中:“江桐就是个小王八羔子,江琼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两个小混蛋每次都组队捉鬼,嘉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在作弊?江琼天生亲近阴气,虽然她的体质没你这么可怕,但也是阴气极重的体质,很容易发现厉鬼。江琼找鬼,江桐捉鬼,他们两个人联起手来对付我一个,这太不公平了!”
如今一看,这对兄妹哪里是小混蛋,纯粹是小恶魔。
裴玉话音落下,直接冲向坐在高墙上的兄妹。江桐笑嘻嘻地往左边闪,江琼也嘻嘻一笑,往右边闪。裴玉扑了一个空,怒气冲冲地瞪着这对小恶魔,谁知这两人竟然还顶着一模一样的脸,同时给裴玉做了个鬼脸。
江桐嘻嘻笑道:“裴第九,来捉我啊~”
江琼撇了撇嘴:“裴第九不好听,还是裴话痨比较适合他。裴话痨,小时候你老到我家玩,每天说那么多废话,你不烦我都烦了。来呀,裴话痨,你来捉我啊~”
两个小鬼嘻嘻哈哈地就往两边跑,裴玉只有一个人,根本追不上两个人。他决定去追江桐,但江琼却生气了:“追他干什么,为什么不来追我?”说着,小姑娘恼怒地转身冲了过去,又去追裴玉。
一时间,就形成江琼追着裴玉,裴玉追着江桐的场景。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奚嘉:“……”
已经不想对你们玄学界吐槽了。
墨斗榜第七到第九名,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就是这个样子。
玄学界吃枣药丸。
追了一会儿后,在混乱的局势下,裴玉总算是抓到了江琼小丫头。哥哥江桐又坐在了朱雀大街的高墙上,笑哈哈地看着自家妹妹被裴玉拎着衣领:“你也太没用了,还被裴第九追到。”
裴玉冷笑一声:“打不死你们两个小王八羔子。”
江琼对着裴玉嘻嘻笑着,全然没有自己已经被抓到的恐慌。
看着她这副模样,奚嘉隐约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他刚想开口提醒裴玉,突然江琼居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当真是嚎啕大哭,眼泪哗啦啦地直流,已经十七岁、是个大姑娘了,江琼居然还哭得像个小孩似的,令奚嘉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裴玉瞪直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下一刻:“裴玉!你干什么?”
裴玉身体一僵,抓着江琼衣领的手立刻松开。江琼居然就这么直接摔倒在地,墨斗榜第八名的实力、能够把裴玉追得气喘吁吁的江琼,竟然就这么摔倒在地!
一摔倒,江琼哭得更大声了。
奚嘉:“……”
裴玉急急道:“师父,她故意的,她故意陷害我。你看,以她的身手,怎么可能摔倒!”
江琼擦擦眼泪:“因为人家被你吓到了啊……嗝……”
天慈道人一巴掌糊在了自家徒弟的脑袋上:“废话,师父不知道她是装的么?”
江琼嘻嘻笑了起来,再不装哭,脚尖一点就跃到了城墙上,和自家哥哥坐在一起。
裴玉委屈极了:“师父!”
天慈道人苦口婆心:“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只缠着你,不缠着别人么?因为你打不过他们啊!如果你能像人家紫微星斋的南易一样,两巴掌就把他们糊远了,你看他们还敢再缠着你?”
奚嘉:“……”怎么感觉裴玉的这个师父也是个相当不靠谱的。
天慈道人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在一旁吃瓜很久的奚嘉。突然发现一个外人,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天慈道人咳嗽了两声,爱抚自家徒弟:“好了好了,为师这不是过来帮你把这两个小混蛋带走吗?他们爸妈在找呢,我就猜到他们又来戏耍你了,你好好捉鬼赚积分,为师帮你带走两个小混蛋。”
江桐江琼一听这话,赶忙道“天慈道人你以大欺小”,接着兄妹俩极其默契地再次分开逃窜。天慈道人也不着急,任由他们逃跑,先是和自家徒弟说了几句话,接着才去追江氏兄妹。
裴玉郁闷至极,直到江氏兄妹走了,还在嘀咕“两个小混蛋,下次见面剥了你们的皮”。他一抬头,看见奚嘉,突然傻住:“我靠!嘉哥你在这儿的啊!完蛋了完蛋了,被你看到了,我的完美形象全部破灭了!”
奚嘉:“……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你在我这里还有形象的错觉?”
裴玉哭唧唧:“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嘉哥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
奚嘉思索片刻,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感谢你,让我见识到了你们这个……和谐友爱的玄学界。放心吧,我觉得……挺不错的,你们都挺不错的。”
吃枣药丸!
回酒店的路上,裴玉给奚嘉讲了讲自己和江氏兄妹的事情。
在玄学界,除了紫微星斋、天机门、天工斋这类门派外,还有一些传承数百、甚至上千年的天师世家。
广陵江家,就是天师世家中的佼佼者。
裴玉的师父天慈道人,原本是个自学成才的天才天师,后来才被师门收为徒弟。在天慈道人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江氏兄妹的祖父,两人是好哥们。三十年前,江氏兄妹的祖父意外身亡,天慈道人便把老朋友的孩子看成了自己的孩子,经常关照。
一切也没什么毛病,直到江氏兄妹出生。
这对兄妹天生一个阳气重,一个阴气重,是当天师的好苗子。天慈道人经常去看这对双胞胎,他要去,肯定会带着裴玉,一来二往,裴玉就和双胞胎熟悉了。
“这两小王八羔子小时候是真的超级可爱!嘉哥,真的太可爱了。谁知道怎么就长歪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裴玉愤愤不平地说着,奚嘉听了会儿,问道:“叶大师是什么样的?”
裴玉猛地愣住:“叶阎王?”
“嗯,他是有师父的,这我知道。你刚才说,很多天师世家的后辈,也有可能拜入门派。叶大师也是如此吗?”
裴玉和叶镜之实在不熟,见到叶镜之,他躲还来不及,于是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其他的我不大清楚,但叶阎王是孤儿,被易凌子前辈从孤儿院收养的。易凌子前辈去世得早,他走的时候,叶阎王才六岁,本来我师父也想收叶阎王当徒弟,但叶阎王拒绝了。当时很多老前辈都现身想收徒,叶阎王全部拒绝。他可是前所未有的三煞之体,那多牛逼!”
奚嘉皱了眉头:“三煞之体?”
裴玉道:“嗯,三煞是劫煞、灾煞和岁煞。亥为劫煞,子为灾煞,丑为岁煞。三煞相合,普通人有这样的体质,轻则克死全家,重则殃及九族,天煞孤星。这种命格的人一般是生不下来的,因为在胎中就会克死母亲,但叶阎王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出生了,所以他是玄学界有记载以来的第一个三煞之体。”
说起这种八卦,裴玉头头是道:“其实叶阎王被扔到孤儿院也不是不能理解,三煞之体真的太可怕了,普通人家根本扛不住。甚至我们玄学界的人也扛不住在三煞之体,虽然是极好的修炼苗子,但你要是当了他师父,他直接把你克死,这谁还敢收他为徒?”
奚嘉:“我看过‘鬼知道’上的文章,叶大师的师父是为了玄学界,和千年旱魃同归于尽而死。”
裴玉赶紧摆摆手:“我没说叶阎王克死了他师父,人家易凌子前辈是什么人,普通人能比么?现在玄学界的最强者应该是紫微星斋的斋主嶒秀……咳咳,不能说他老人家的名字,他会听到,反正是那位斋主最强。但当年,易凌子前辈甩了斋主几条街,据说还曾经把那位斋主按在地上打过。所以当时易凌子前辈收了叶阎王之后,帮他施了一道咒,封住了他的岁煞。自此以后,普通人可能还承受不住叶阎王的煞气,但对我们玄学界的人来说,已经可以阻挡。”
说着,裴玉神经兮兮地凑到奚嘉的耳边,小声地说:“那道咒据说耗费了易凌子大师十年的功力,才把岁煞封在了叶阎王的右眼里。我没敢仔细瞧过叶阎王的眼睛,嘉哥,你瞧过不,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个岁煞?”
奚嘉慢慢睁大眼,忽然想起了那颗藏在叶镜之眼底的黑痣。
竟然不是痣,是一道咒?!
看着奚嘉瞠目结舌的表情,裴玉大为满意:“嗯,嘉哥,这挺正常,就是一道咒嘛,封在眼睛里没什么。不过叶阎王现在封了一道煞,只剩下两个煞,就已经这么厉害了。他要是解开那道咒,那是要上天啊……”
回到长安市区后,奚嘉往酒店走,裴玉却中途决定去捉鬼。
奚嘉好笑地问道:“你不是说,天师那么多,厉鬼都被捉光了,去了也找不到鬼么?”
裴玉十分郁闷:“我都被那对小王八羔子压到第九名了,再不去捉几只鬼涨涨积分,之后的北斗七星阵就没我的事了。”
两人在长安古城墙的安定门下分开。
与此同时,骊山郊区,始皇兵马俑博物馆附近。
夜色漆黑,寂静的郊区没有车辆来往,兵马俑博物馆里倒是有保安在不停巡逻。两个保安拿着手电筒到处巡查,说笑着谈些家里的事情,他们却永远都想不到,此时此刻,就在他们一公里外,玄学界的大佬们飞在云层中,不断地掐算天道。
白天的时候,天机门的烛枫真人算了一卦,确定逃出始皇陵的东西绝对和真龙天子有关,甚至极有可能就是真龙天子。
但就如同奚嘉所说的一样,始皇陵的皇帝应该就只有始皇一个。秦朝共有三世,除去不被大众所熟知的秦三世嬴子婴,剩下的就是秦始皇嬴政和秦二世秦胡亥。
始皇向来被称为千古杀伐第一帝,焚书坑儒、统一六国,那样果断决绝的人,怎么可能逃出去两天,没闹出来一点动静?
胡亥就更不用说了,史书有记载,这位秦二世加重了秦朝的刑罚,苛捐杂税极重。与其说秦朝亡在秦三世的手中,不如说秦朝灭亡的结局,在秦二世就已经注定了。而且胡亥有自己的墓穴,根本没有被葬在秦始皇陵里。
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玄学界的所有前辈都汇聚在了秦始皇陵上空。
一个烛枫真人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天机门的大师站着。
烛枫真人的师弟烛照真人,是掌门以下,天机门资历最老的长老。
于是秦始皇陵上,只见烛照真人摸着长长的胡须,站在云端,不断掐算卜筮。而地面上,天机门的其他大师也低着头,眉头紧蹙,有的用龟甲、有的用筮草,手段全出,不停占卜。
岐山道人早就带着儿子,千里迢迢地从海城赶了过来。岐山道人并不擅长卜筮,他也没兴趣加入那些算卦的天师,老人家一抵达始皇陵,双眼一亮,直接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外、怡然独立的叶镜之。
摸了把胡须,岐山道人把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六十四岁了还不会飞的儿子扔到了地上,根本不管儿子的痛嚎“爸,您能给我点面子么!”,直接飞到了叶镜之的身旁。
“叶小友!”
叶镜之抬头一看,淡然颔首:“岐山前辈。”
岐山道人绕着叶镜之走了两圈,越看越觉得好玩。他非常想直接问一问“你未婚妻到底是谁啊”,然而岐山道人虽然极其八卦,但也是要点面子的,所以挣扎到最后,他含糊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娶亲?老夫……老夫和你师父当年关系不错,为你主婚啊。”
叶镜之镇定道:“始皇陵的事情较为严重,在解决这等危机前,晚辈不敢考虑私事。”
岐山道人:“……”
嘀咕了一句“还真是道德标兵到连私欲都没了”,接着便在一旁站着,耐心地等待卜筮结果出来。
岐山道人说那句话的时候,烛照真人就站在不远处,自然听到了耳中。除了“鬼知道”的官方人员和奚嘉本人,这世上只有烛照真人自己知道,上周是他爆料给“鬼知道”,还被当作虚假新闻处理了。
这次来到始皇陵,一看到叶镜之,烛照真人就眼前一黑,想起了自己欠下的六万多积分。
六万多积分啊!
他老人家擅长卜筮,不擅长捉鬼,更不擅长炼制法宝。这下好了,存了一年多的三万多积分,眨眼间成了负数,还负了一倍多!
看到叶镜之,烛照真人差点就想一头撞在他身上,和他同归于尽算了。如今他一边算卦,一边瞅着叶镜之,是越瞅越气,越瞅心越疼。本来烛照真人就极其不靠谱,和他的师兄烛枫真人根本比不了,现在好了,他肉疼得根本算不出卦,众人便在这始皇陵站了一整天。
夜色低垂,月上中天。
当温浅的月光穿过骊山缓缓落下时,叶镜之蹙紧了眉头,转身就走。
岐山道人连忙拉住他:“诶诶诶,叶小友,怎么就走了?!这结果还没算出来呢。”
叶镜之谦敬地行了一礼,神色镇静,声音清冷:“晚辈并不擅长卜筮之术,晚辈只会捉鬼。等烛照前辈算出那个东西的所在后,晚辈再来不迟。”
言下之意:我只会打架,现在又不打架,我在这干嘛。
话音落下,叶镜之转身就走,向长安市区飞去。瞅着他的背影,岐山道人一摸胡须,觉得很有道理。老人家想了想,偷偷摸摸地准备离开,却听一道庄严的声音响起:“岐山,快来为始皇结界加固。”
岐山道人:“……”
凭什么那叶镜之就能跑,老夫就跑不了,不服!
当天晚上零点,骊山始皇陵冷风直吹,守在这里的数百天师一到点,就拿出手机,无聊地点开微信打算看看今天的八卦。岐山道人也手痒得很,给结界加固根本不需要他干什么,只要往阵眼上一站,输出点法力,就大功告成。
然而下一刻,震天的哀嚎声响起。
“谁特么要看始皇陵特刊啊!”
“老夫就在始皇陵,始皇陵发生的事情老夫全部知道,谁要看这个破玩意儿!”
“烛枫真人吐血晕倒,始皇陵里飞出真龙紫气……这算是哪门子的新闻啊!退钱,退钱!”
岐山道人更是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特刊专题……特刊……专题……难道始皇陵的事情一天不解决,‘鬼知道’一天不出新的八卦?妈了个巴子!老夫来也,是哪只厉鬼居然敢从始皇陵里逃出来,老夫要打得你魂飞魄散!!!”
始皇陵上哀嚎一片,叶镜之已然飞离郊区。他快速地飞过长安郊区的某影视城,在飞到影视城上空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
就算在这三更半夜,影视城里也有剧组在拍戏。叶镜之的目光快速地滑过那支剧组,最终找到了一缕残存在朱雀大街上的属于奚嘉的气息,他定了定心,再次飞身离开。
而就在他飞离影视城的时候,那支半夜赶工的剧组里,一个龙套头子将三个人带到了导演的面前,嘿嘿笑道:“刘导,您看,这三个人怎么样?白天约好的三个龙套晚上居然都被其他组拉过去了,现在这大半夜的,我也只能找到这三个人。您要不看看他们?”
被称为刘导的是华夏最近很出名的新锐导演,家里很有钱,他年初买下了一个大IP小说《大秦》的版权,现在正在拍摄。
听了龙套头子的话,刘导虚着眼睛,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就他们了。就是三个太监,往台上一站就好。这个黑衣服穿的戏服不错,假发也挺逼真的,随便带个帽子就行,太监的衣服不够了,晚上谁都看不清。”
龙套头子连连赔笑,带着这三人就要走,谁料他还没走一步,便听一道低悦沉稳的声音响起:“玄为至尊,若是太监,如何能穿的了这等颜色。大秦,唯有皇帝,才有如此权利。”
刘导一愣,终于睁眼看了看这小龙套。不看就算了,一看还愣住了,刘导也没想到,这随便一个龙套,气质居然不错,细看来,这张脸长得也很不错。
但要是随便一个龙套都敢反驳他,这还得了?
刘导冷笑道:“这个人不要了,留这两个就可以。”
龙套头子脸色一僵:“是……是是。”
少一个人,他就少了一份工钱,怎么也不可能开心起来。
将另外两个人带进剧组后,龙套头子不耐烦地将黑衣男人赶出了剧组。那男人本想发作,但看着龙套头子抱怨的模样,再看着那短短头发和奇怪的衣着,他慢慢噤了声,没有再多说。
“连跑龙套都不会,妈的,要不是大半夜找不到人,老子都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黑衣男人站在剧组外,远远地望着那两个龙套穿上了黑色的衣服,戴着帽子,走到搭起来的大殿里低头站着,扮演太监。
黑色的太监服恍若阳光,刺得他双眼有些发疼酸胀。
一分钟后。
轰!
“怎么回事,天花板怎么掉下来了?谁搭的布景?”
“靠,砸坏了一台机器。”
“没砸到人吧?那还好,还好,赶紧收拾东西,道具组的人过来!”
空荡荡的朱雀大街上,一个清挺消瘦的身影缓缓走着。明亮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当月光撒下,黑色锦袍里竟然反射出点点金光,被隐藏着无法发现的金线,只有见了月光才能显现,这是何等绣功。
面容柔和的男人一步步走到了影视城门口,他刚刚踏出一步,就收回了脚。
出了影视城的大门,远远地可以看见一座不夜城。身后的影视城虽然陌生,却还有几分熟悉的影子,可是那远处的长安市区,光亮得让人感到害怕,好像仙家城池,刺痛着男人的心脏。
这个世界,哪里还有曾经的一分影子?
“朕没有守住大秦……”
“是朕,是朕没有守住大秦……”
秦始皇陵上空。
叶镜之一走,烛照真人的心思终于完全放在了卜筮上。他用既秦道人的那滴血滴在古朴的龟甲上,口中默念咒语,龟甲缓缓飘浮到了空中,在空中打转。
烛照真人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脸颊越来越红。随着咒语的念出,他好像被一团烈火从内部烘烤着,脸颊红得吓人,汗水啪嗒啪嗒地往地上砸。
烛枫真人喊道:“师弟!”
嶒秀真君:“烛照道友是找到了关键了,我们再等一刻钟。如若烛照道友还是不能找出那个东西的所在,我们便赶紧打破他这种状态,否则时间一长,他必然被烈火炙烤而死。”
话音刚落,却听“咔嚓”一声。
这声音非常微弱,但飞在天上的十几个前辈、在地上站着的数百天师,各个抬起头,紧张地看着烛照真人面前的龟甲。
白玉做的龟甲上,遍布着血色的龟纹。和白天烛枫真人算的那卦一样,这次烛照真人也用了既秦道人的血,滴在龟甲上。既秦道人与秦始皇陵的渊源较深,这样更容易算出秦始皇陵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烛枫真人算卦的那一次,差点就指出了方向,却被一股微弱的龙气打散。
烛照真人算卦的这一次,龟甲上并没有亮出任何红点红光,也没有指出任何方向妈蛋是白玉龟甲沿着血色的龟纹,竟然轰然破碎。一片片的龟甲落在了地上,烛枫真人反而惊喜地冲上去,其余天师则赶紧接住了烛照真人往后跌倒的身体。
烛枫真人仔细看着这些龟甲碎片:“主卦为震,客卦为坎,震坎生屯。屯卦,《周易》六十四卦之第三卦。震喻雷,是动;坎喻雨,是险。奇怪奇怪,为什么震坎两卦这次会一起出现,有什么异象?”
站在地上的天机门的道长门虽然看不见那卦象,但听到自家掌门说话,他们也赶紧讨论起来。
“雷雨交加,难道说这次始皇陵之变异常凶险?”
“震坎一起出现,这是异卦,难道说有异数?”
“屯卦在八卦上指向东北,难道那东西逃到北边去了?”
不靠谱的烛照真人此刻已经恢复了精神,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道:“师兄,我在解卦上一向不如你,我就不多猜测了。一切交给你了。”
烛枫真人点点头,再次观察起这些龟甲碎片,烛照真人则像个大佬,悠闲地坐在一旁喝茶休息。然而烛枫真人看了半天,猜了很多结果,却不觉得有哪一个像答案。
烛照真人打开手机,看了看自个儿手机上那六万多的负债,痛不欲生地抬起头。一抬头,发现自家师兄还在解卦,他随口说道:“震卦、坎卦都属于屯卦,屯卦是六十四卦的第三卦。难不成和三这个数字有关?”
这话一落地,烛照真人自个儿先哈哈大笑起来。
这要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解卦,玄学界肯定完了。
然而整个始皇陵上空,只有他一个人的笑声在回荡。笑着笑着,烛照真人实在笑不下去了,他看向自家师兄,只见烛枫真人惊骇地睁大眼:“真龙紫气,震坎生屯,是三!就是三!秦传二世而亡,诸位道友,我们都忘了,这秦朝明明有三个皇帝,第三个……第三个皇帝的墓穴从未被找到过。是他!是那秦王子婴逃出来了,他其实一直都在始皇陵里!”
烛照真人目瞪狗呆。
真这么解了?
玄学界真要完了?!
始皇陵上发生的事情,叶镜之并不知道。他快速地飞入长安市区,找到了那家酒店。敲了敲门后,叶大师乖巧地等着。等了一分钟,里面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叶大师又乖巧地敲门,敲一下,乖巧地等。
再等一分钟,还是没有回应。
叶镜之有些急了,皱着眉头在外面手足无措。是该直接冲进去看看情况,怎么凌晨了,奚嘉还没有回来。还是说,应该再继续在外面等着?
想了想去,叶大师又敲门,这次敲的时间久了点,敲了半分钟,再乖乖巧巧地低下头,安安静静地等着。这次等了足足五分钟,房间内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叶镜之眸色一凛,右手搭在门把上,轻轻一扭,那上了锁的门便打开了。
这家酒店是叶镜之给奚嘉找的,大得很,一进屋,看的是客厅,根本没看到卧室。按照奚嘉的个性,他出门从来只住宾馆,穷得很,绝对不住这种五星级酒店。但叶大师有钱,还随便花,大手大脚地就给他订了这种酒店。
叶镜之在客厅找了会儿,没找到人。他再往里走,隐约听到了一点水声,再去细听,竟然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
心中有种奇怪的念头涌现,还没想清楚,就消失无踪。
叶镜之走向卧室,刚刚走到门口,忽然,卧室门旁的一扇浴室门被人从内部推开。
奚嘉用毛巾擦着头发,错愕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男人。叶镜之更是一点点地瞪大双眼,从上到下、再从上到下,看了两遍之后,他猛地转过身,背对奚嘉。
奚嘉:“……?”
俊秀的黑发年轻人用毛巾擦着头发,穿色白色的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浴袍的领口开得极大,大方地露出了一片白色的皮肤。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不做户外运动,这皮肤白如美玉,白得剔透,朦胧间还能看到两点粉色在浴袍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奚嘉擦着头发,看着叶镜之的背影,第一反应就是:“叶大师,你怎么进来的?”他记得明明锁门了啊,还锁了三层!
叶镜之满脸通红,耳朵更是红得滴血,害羞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奚嘉奇怪地走到他面前,叶镜之就赶紧再往旁边转。
奚嘉更感莫名其妙。
叶镜之这时已经稍微缓过神了,除了仍旧通红的脸色外,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再酝酿了会儿,才蚊子哼一样地小声说道:“我……我开门进来的。我以为你出事了,一直敲门没人应,所以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在……”
接下来的话叶镜之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奚嘉在洗澡!
对啊,今天奚嘉要去拍戏,回来得可能确实会晚一点,那这个时间洗澡也正常。
可是,他在洗澡……
而且……他的未婚夫,里面根本没穿衣服,只披了一件浴袍,站在他的眼前!
天生拥有阴阳眼、可见阴气的叶大师,第一次庆幸自己拥有的只是阴阳眼,不是透视眼。否则他应该不只是用意念感应到奚嘉只穿了浴袍、没穿内裤,而是会亲眼看到他家未婚夫什么都不穿,就站在他的面前。
没穿内裤的奚嘉还不知道,自己光溜溜的事实已经被叶大师用意念发现。
当着叶镜之的面,奚嘉转过身,去摸放在抽屉里的吹风机。
叶镜之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工作,终于用法力把脸上的燥红逼了下去,他一转身,却见奚嘉背对着自己弯下腰,不知在干什么。
叶镜之:“!!!”
白色浴袍的衣摆很长,就算奚嘉弯腰,也不可能看到任何东西。但是那幽暗的黑色影子里,叶大师清楚地知道……
什么都没穿……
什么都没穿……
什么……
都没……
穿……
轰!
一股热量从鼻腔往下直流,叶镜之立即转过头,一把捂住鼻子。
奚嘉找到吹风机,转身又看见叶大师不知道为什么又背对自己而站。
他仔细想了想:难道他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对?
看看镜子,嗯,脸上没东西,衣服也穿得好好的。叶大师总不可能有透视眼,发现他没穿内裤吧哈哈……不对,就算没穿内裤那又怎么了,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别扭的……
应该没什么别扭的……吧……
奚嘉越想越别扭,还是先回了浴室,找出内裤穿上。这一次他再回来时,叶镜之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异常。奚嘉多看了他两眼,忍不住提醒道:“叶大师……你的嘴唇上面,有点血?”
叶镜之赶紧把没擦干净的鼻血抹去:“路……路上见到了一只厉鬼,可能是打它的时候沾上的。”
奚嘉诧异道:“厉鬼不是只有阴气,没有实体的吗?竟然还会流血?”
叶镜之:“那……那是一只奇特的厉鬼,有血。”
奚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一边吹头,奚嘉一边询问秦始皇陵今天的情况,叶镜之耐心地回答。等到最后,奚嘉将头发吹干,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咦,既然那些大师都在秦始皇陵守着,叶大师,你怎么先回来了?”
叶镜之正要给舍利念今天的咒语,他缓缓拉起奚嘉的手,仿佛对待一个珍宝,一个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唯一真的可以拥有、可以珍惜的宝物,温柔地放在掌心。
“我要回来给你念咒,我想知道……你今天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