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包囿

刚才天下宫和紫危楼都派了人出来参战,紫危楼那边更是连堂主憨汉子尹旷芮都上了场和静泉师太交过手,一向低调的雪朔山庄一直却没有动静,众人还当他们只是来凑凑热闹,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庄主玉不谢亲自来——

他素来特立独行踪影难寻,这次居然会来分一杯羹,委实叫人出乎意料。

不少人都看得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武林大会召开之前江湖上的人都热血沸腾,昨天也打得热火朝天,不过今天上场的武当掌门、邹洞天、夏侯民乐甚至是夙建帮的墨逊雪等人展现的实力却叫他们明白自个儿没什么指望了,倒不是除了大门派之外的人都是花拳绣腿,只是出色如鬼刀宫清这样的人不屑于争权夺势罢了,要知道,一个独来独往的武林盟主总归不太合适。

而邹洞天的下马、武当峨眉几个百年大派的崛起、紫危楼天下宫和雪朔山庄的出现等等却是一个变数,让这次武林大会的走向变得扑朔迷离。

有人心里禁不住嘀咕,今年新帝登基,莫不是继朝廷党派大洗牌之后,江湖势力也要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杨柳亦依依,绕断离人泪,黑衣的青年身影稳重冷硬,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中洁白的长剑却划出道道剑影,像是三月飘飞的柳絮般柔软,多情地缭绕在人的身侧,缱绻不离。

身在其景的静泉师太一点也不觉得感觉多美好,一开始她能仗着经验压制住这个成名已久的后辈,但是等对方摸清了她的套路,被压制着的就换成她了。

峨眉派走阴柔毒辣的路子,而玉不谢的一手栩柳剑法则是温柔多变,像是柳枝化作翩跹的少女,蝴蝶一般围绕在你的身侧,你想要捕捉她的倩影,却挽留不住那抹美好。

复见轻絮飞,飘雪九重霄,静泉师太似乎看到了半空中都是飘飘摇摇的洁白柳絮,大雪一样簌簌而落,对手黑色的身影都几乎成了杨柳映空的纯色夜幕。

柳絮飘飘然落地,静泉师太微低眼帘,看到那把洁白的长剑已经指到了自己的要害处。

玉不谢看她一眼,收剑,微颔首,“承让了。”

静泉师太这才吐出一口气,叹服道:“玉庄主好身手!”

围观的人群这才从刚才那因为剑气振荡而好似真的有轻絮飘飞的幻觉中醒转过来,发出连连惊叹。

雪朔山庄玉不谢的栩柳剑法很出名,但是真正见过的人就不多了,今天可谓是大开眼界。

包囿坐在自己的位置里,手在自己的武器上紧了又松,背后盯来的视线如针扎一样,但是他已经顾及不了太多了,在静泉师太下场的时候,他再也按捺不住,脚下一跺踏上了擂台。

沙肖天眸色一沉,他不用看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几大世家落在自己身上嘲讽又敢怒不敢言的眼神。

被自家养的狗反咬一口,人家能不看笑话吗?

沙肖天低下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抹冷笑。

敢咬他,最好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擂台上,包囿伸出自己的独臂,亮出了自己的量天尺,看着对方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海斛门包囿,特来向玉庄主讨教。”

他在十四年前就因为带着雷火弹去素家主宅,炸死素修枝的同时赔上了自己的右手,不过此时他用左手拿着武器,没有丝毫的不适感。

带着白色的手套的手滑过白色的剑身,玉不谢无甚情绪道:“包门主客气。”

无论人品如何,邹洞天和包囿都确实是一个武功好手,邹洞天是因为大意才被了解他武功弱点的墨逊雪打败,面对比沙肖天邹洞天低调一些却一肚子算计丝毫不差的包囿,他自然不能不谨慎。

夙建帮地盘那边,苏日暮紧蹙着眉头望着阜远舟,大有他不给一个解释就直接打上擂台去的意思,压低声音恼怒道:“你难道要我什么都不做?”

邹洞天已经被夙建帮捷足先登,谢步御接手了包囿,还要他来做什么?阜子诤明明答应过他不插手的!

面对他的火气,阜远舟倒是从容的很,平静地道;“自然不会算少你的那份,不过闻离,你不要忘了,不仅你是素家人,我也是。”

所以,大仇得报,他岂能不出几分力?

苏日暮看着他平淡的在一瞬酷似阜怀尧的眼神,那是一种永远没有回头意愿的坚决,忽然就泄了气。

……阜远舟说的没错,这十四年来相依相靠,素家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素家,他没有理由阻止阜远舟。

他也阻止不了,他有预感,如果他无理取闹打断了阜远舟的计划,阜远舟肯定不介意打断他的腿把他丢给甄侦。

旁边,阜怀尧安抚地拍了拍实际上心情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的三弟的手,发现他来到鼎州最大的一个作用恐怕就是稳住这个人的情绪了。

察觉到了兄长的安慰,阜远舟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重新看向台上激烈的打斗。

他的计划早已布下,只是变数总是太多,他不想承担像是曾经慕容桀的算计中种种阴差阳错那样子的后果。

若不然,他也不会带着阜怀尧亲自出现在这里暴露在宿天门的视线下,但是他需要随时调整他的计划。

——包囿确实很强。

这是对阵之后玉不谢的想法,不过表面上看来包囿已经近五十岁,而他不到三十岁,怎么都是他吃亏,但是实际上作为刹魂魔教的右使,谢步御是天生的“血承”者——他的双亲都是叛出闻人家族的那批人的后裔,因为掌管着魔教实权所以二十年前没有被慕容桀选做撤至素剑门的一员,所以他看着年轻,但是真实年纪完全和包囿有的一拼,加之他的武功和包囿那种来路不明半路出家的不同,百招之后,两个人的差距明显拉大了。

包囿的心渐渐烦躁起来,他本来估计玉不谢的实力不应该有这么强的,但是这个青年的厉害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是,身后那股刺人的寒意目光却逼得他决不能退!

从晋安镖局总镖头薛义保死得突然开始,他就已经坐立不安了。

比起锋芒毕露的沙肖天和邹洞天,他要低调多了,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就甘愿被这两个人牵制!

而且薛义保死得太蹊跷了,他没办法不怀疑到沙肖天身上,尤其是本来功力出了岔子的沙肖天莫名其妙好了起来实力加强这件事更让他不安。

一定的是当年……当年素剑门那份内功功法,被薛义保拿走的内功功法,才能让他有如此变化!

沙肖天的狠戾他岂能不知,当年正邪之战暗地里怂恿当时的武林盟主发出召集令的人就是他,决定带着雷火弹去炸死素修枝的也是他!

薛义保的死肯定也触动了邹洞天,他今天才会这么快跳出去当出头鸟赌上一把,但是沙肖天之后对邹洞天说翻脸就翻脸的落井下石叫他简直从脚后跟凉到后脑勺——这是对他的警告!

可是他不能坐以待毙!

今天是邹洞天,他怎么知道明天就不会是他包囿!?

他有他的海斛门,他有他的家人……他更不想莫名其妙去死!

坐着下面等着等着有一天沙肖天会杀了他,站在擂台上败退了下去沙肖天也会恼羞成怒暗地里杀了他,与其二者择一,与其死,不若拼上一把!

只要他打败玉不谢,打败其他人,再打败沙肖天,得到武林盟主的位置……他就有把握扳回一局!

擂台下,阜怀尧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身侧人绷紧的身体,不明所以地往旁边看过去一眼,素来都会回他一个笑容的阜远舟却意外没有发觉到兄长的眼神,只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上面两个交错的身影。

会发生什么事?——阜怀尧挑眉,跟着他一起聚精会神看起来。

察觉到对方的战意再度高昂起来,玉不谢眼神一闪,立刻加快了攻势,洁白的剑影像是飞絮一样飘舞,将包囿整个人围拢在攻势之下,围观的人群几乎看不清里面的人的动作。

却正合包囿的意,他抵挡着玉不谢的剑势,嘴角勾出一抹诡谲的笑意,握紧了手里的量天尺,猛地前扑,量天尺以刁钻的角度打向玉不谢心口以上的位置,腰上却是露出了一个破绽。

玉不谢本能地下沉手臂攻向他的腰,借此逼退他这一记攻击。

包囿露出得逞的快意笑容,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玉不谢还没做完下沉手臂的动作,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向后一跃,没握剑的手凌空一抓。

包囿有一瞬的头脑空白,似乎反应不过来对方做了什么。

玉不谢飞速后退几步之后,往自己手上一看,脸色遽然大变,“七月炙火针!?”

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这个话都不怎么多说的黑衣庄主竟是惊呼出声,叫在场的人听个分明!

沙肖天的脸色也豁然一变。

不仅是他,在场的人几乎都变了脸色,能动的都齐刷刷后退了几步,甚至有人举起了武器,几个武林世家那边的当家都一下子站了起来。

阜远舟却一下子放松下来,脸上甚至带了几分笑意,隐隐约约藏在俊美的表象下。

本来还有些不解于一众武林人的大惊小怪,但是阜怀尧瞥瞥他,看他眼角隐含的细微表情,于是淡定了。

苏日暮狠狠皱着眉,本就心情紧张,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大喊冷不丁惊得他几乎荆麟出手:

“为什么包门主身上会有七月炙火针?!”

这个嗓门实在太大,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惊醒过来,整个会场立刻陷入一个震天喧嚣的环境里,而在苏日暮后面最开始喊话的夙建帮帮众早就没人理会了。

那个帮众口沫横飞地和旁边的人说话,苏日暮却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擂台上,包囿浑身发冷地站在那里,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好像应付式说完那句话之后就镇定地举高自己的手然后盯着他的玉不谢。

这个人手上寒芒闪烁,在阳光下一目了然。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包囿根本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所听,几近癫狂地看着玉不谢。

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怎么会有人能接得下七月炙火针?!

为什么……为什么玉不谢的样子就像是早就明白他会出这一手,而早早等着他出手了?!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擂台忽然一震,陷入不可名状的恐惧的包囿惊弓之鸟一般朝四周看去,竟是几大世家的家主齐齐落到了擂台上,牢牢将他围住!

其中东郭世家的家主东郭伏安走向玉不谢,颔首道:“玉庄主,麻烦你将你手里的七月炙火针借我一观,以待确认。”

语气里隐隐的愤恨感。

玉不谢爽快地把手里的三枚长针亮出来。

东郭伏安看着他白色手套上染上的蓝色痕迹,眉头一锁,又观察了一下那几枚针,到底没敢接下来,只沉声对主位那边的人道:“确实是七月炙火针!”

主位那边的沙肖天立刻拍案而起,“包弟,你……你竟然是七毒教教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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