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一·这俗世呀

几场秋雨一下,天气瞬间就转了凉。

方岱川从家里出来,被外面的冷气扑了一脸。他裹了裹外套,一边打电话一边推开便利店的门:“什么时候到啊,我去路口那小超市躲躲风,你快点,再晚了路上该堵了。”

便利店的小姑娘头也不抬地问了声好:“欢迎光临。”

“两杯热咖啡。”方岱川呵了呵手。

小姑娘听他声音耳熟,豁地抬起头来,惊喜地喊道:“川儿哥!是你么川儿哥!?”

方岱川二十八线习惯了,出门从来不伪装,大大方方敞着他的一张脸,乍被人认出来还有些不适应:“呃……是,是我。”

“您快坐!”小姑娘出了柜台,把门边角落里的椅子给他殷勤拉开,“吃早餐了吗?您吃点什么?我们有酱肉包三明治粢饭团热咖啡和豆浆!还有自发热小火锅和微波炉米饭!”

方岱川失笑:“两杯热咖啡,你忙去,不用招呼我。”

不一会儿,小姑娘小心翼翼端来了两杯咖啡,脚步轻快,马尾辫一跳一跳的。她还在咖啡的奶泡上小心地勾了两个桃心,方岱川低头看见桃心便笑了,无奈看了她一眼,她站在柜台里,抬手放在胸口,歪头冲方岱川夸张地比了个心。

“川儿哥,我们都可喜欢你!”过了一会儿,店里没那么忙了,小姑娘挨挨蹭蹭地递上一张便签纸,“您给我签个名儿呗。”

方岱川利落地签了。他今天穿一身棉麻的灰色长风衣,浅蓝的破洞牛仔裤,高帮工装鞋,帅气精神,小姑娘调出手机来咔咔合了几张照。

“川儿哥,我听说您秘密潜入公海邮轮,帮助警方破获了跨国大案,还把国外的一个雇佣兵势力一窝给端了,神勇无敌,是不是真的呀?!”小姑娘兴奋地探听八卦。

方岱川有些汗颜:“没那么夸张,主要是警方神勇无敌,我只是去凑了个热闹。”

小姑娘兴奋得直跺脚:“川儿哥你就别谦虚啦!警方都发微博通报表扬了,你都不知道,你被警方带走商量任务的时候,好多八卦号造谣你吸毒嫖娼!我们据理力争,差点被路人网络暴力。我们当时就在粉丝群里说,我们川儿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不知道警方通告一出来,那群人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方岱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叩叩!”身后的玻璃窗户被人敲了两下,方岱川回身看去,之间李斯年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出来。

“哇……好帅啊!”小姑娘低声喊道,“是川儿哥你朋友吗?也是个明星!”

方岱川端着杯子站起来,笑道:“不,他就是那个被我端了窝的雇佣兵头子。”

“川儿哥你真幽默。”小姑娘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李斯年结果他手中的一杯咖啡,替他打开了车门,回头却见那小姑娘趴在门口,一会儿双手伸直,手指搓出两个心,一会儿双手比在头顶,比出一个心,一口气换了好几个花样,总之是热情如火的告白。

李斯年笑了笑,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今天爷爷在小胡同里做了桌菜,请他们过去。

爷爷院里的柿子树结了果,他年纪大了没法收拾,要方岱川去给他打柿子,打完请他们吃饭。

“副局找你什么事儿?让你去给他们卖命?”前面正赶上一个红绿灯,方岱川举着咖啡杯喂给李斯年喝。

李斯年低头瞥了一眼桃心奶泡,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大口,把奶泡嘬散了形状:“没什么大事儿,每个月去找他报个道,交代一下任务进度。”

方岱川皱了皱眉:“这么麻烦?没你在美国自由?”

李斯年笑而不语。

“还有,你给我瞎艹的什么人设?!我就让警方给我辟一下吸毒嫖娼的谣,你倒好,整了个什么玩意儿?还给我颁了个见义勇为奖,我要那玩意儿干嘛?”方岱川噘着嘴嘟囔。

李斯年腾出手来揉了揉狗头:“奖牌挺好看的,回去扔给贝塔啃着玩。”

“拉倒,”方岱川皱了皱鼻子,“镀金的,毒不死它。”

他们哥俩处的可糟糕。

贝塔记恨方岱川把主人揍吐血的事儿,方岱川看不上李斯年天天抱儿子一样,一回家先抱贝塔,一人一猫相看两厌。

前阵子贝塔到了年纪,李斯年没时间,嘱咐方岱川送他去绝育,贝塔抵死不从,被方岱川强硬地塞进猫包送进了医院,从医院出来,贝塔戴着丑陋的耻辱圈,绝望地把李斯年的新车咬穿了座套。

那天李斯年回来,贝塔叼着主人的裤腿,哭得泪眼汪汪,咬咬主人,就一步一回头地去方岱川脚边大吼大叫,指着方岱川对主人控诉,委屈得脸都变形了。

——完全不知道幕后主使是他深爱的主人,简直是人间惨案,悲伤。

从此之后方岱川和贝塔几乎是不共戴天,饭都不能一桌吃,李斯年每天晚上陪媳妇儿吃一顿,再陪儿子吃一顿,靠黄金右手摸摸蹭蹭维持宠物家庭的和谐稳定。

今天没把贝塔带出来,李斯年听说爷爷家有只大黄狗,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天然就是处不好,李斯年对此深有感触,决定不再违抗自然法则。

小胡同太窄了,车开不进去,两人就把车停在马路边的停车带,步行走进去。

“以前那个大爷就在这儿卖橘子糖和北冰洋汽水儿。”方岱川指了指胡同口的一块平地。

李斯年笑话他:“吃的,就记得那么清楚,我,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方岱川有点不好意思,勾住他年哥的小手指,拉着手指头冲人家笑了笑。

走到隔壁的小院儿,李斯年停了一下脚步,他透过敞开的门看了看里面的自行车和照壁,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方岱川有点心疼。

“汪——汪——”大黄狗察觉到方岱川的动静,从旁边门里撒丫子跑出来,一口气撞进了方岱川怀里,舔他的脸。

“哎呦行了行了,大黄,你低头看看你自己多重了,还当自己是个小狗啊,抱不动了!”方岱川笑斥道,亲昵地撸了撸大黄的头,被贝塔打击得稀碎的爱宠心瞬间被治愈了。

大黄跳下来,蹲在一边,歪着头打量李斯年。

李斯年半蹲下来,伸出了黄金右手:“你好呀大黄,我是李斯年。”

大黄思考了一会儿,凑过来舔了舔他的手,用头顶微微磨蹭他的掌心。

“呦,可不容易,”爷爷叼着老烟袋走出门来,趿拉着鞋,“大黄平时不主动亲近陌生人的,小伙子真不错。”

方岱川一脑门黑线,也不知李斯年因为被狗亲近所以被夸不错是种什么心态。

李斯年倒是落落大方,站起来点了下头,叫道:“爷爷好。”

爷爷点了点头:“你也好你也好,我们家川儿第一次带朋友来家呢,快进来,随便转转。”

柿子树挺高,年头不小了,摘柿子不比摘枣,熟透了的柿子不能打下来,摔地上得摔个稀碎,得有人爬树上去一枚一枚摘下来。

方岱川扛来两张梯子,和李斯年一左一右分工,爷爷仰着脖子在下面接着,摘一个,就吹吹上头的土,摞到框里。

“前儿老李家枣打下来了,他闺女今年结了婚,女婿上门给打的枣,送我两筐,冲我显摆了半晌,说他女婿长得可高了。”爷爷状似无意地说道,“今儿我摘了柿子,也给他送一筐去,告诉他,是我家川儿和他朋友亲手摘的,我们家川儿高,他朋友也高,比他女婿高,也让我显摆显摆。”

李斯年手上动作一僵,低头看了爷爷一眼,爷爷眼睛正盯着他,他手一颤,一枚熟透了柿子脱手而出,砸在了地上。

“你看你,小心着些,”爷爷惋惜地看了一眼,“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呀,说风就是雨,用坏了就扔,一点耐心都没有。哪像我们那会儿,干什么都慢慢的,用坏了修一修还要用一辈子,讲究个细水长流。”

李斯年一句话不敢接,笑了一下,乖乖地仰头摘柿子。

方岱川压根儿没听出别的意思来,他仰着脖子找树顶的柿子,笑道:“哎呀爷爷,您别讲古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效率就是生命,咱们赶紧速战速决,摘完了柿子我还要吃你烙的饼呢。”

爷爷烙的饼好吃,烫水和面,饼里面嫩外面酥,一口咬下去层层分明。

他又快手炒了两个菜,切了个冷盘,凑了两荤两素。酱爆鸭丝,凉切酱牛肉,韭菜香干和粉丝白菜,裹在饼里卷着吃,又飞了个羊杂碎汤,放了一把胡椒面。仲秋时节,在露天小院里,方岱川竟吃得微微冒汗。

方岱川他爸也会烙饼,但是手没老人家有谱,水太烫了面一下子被汆熟,水凉了又不够酥,拿捏不好那个度。

方岱川边吃边赞道:“要不说烙饼,还得是我爷爷,我爸烙的真没您这么地道。”

“老太太爱吃烙饼,”爷爷开了瓶白酒,给两人都倒上,“给你奶奶烙了一辈子的饼。她最后那几年胃口不好,就爱吃个软的甜的,每年下了柿子,我掺着柿子给她做烙饼,她能吃三角。你爸才烙了多少年?”

他将酒盅推给李斯年,抬眼问道:“来一盅?”

方岱川忙拒道:“可不成可不成,开车来的,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李斯年却不管他,端起酒杯来和爷爷碰了下盅,沉默地仰头就干了一杯。

“行呀!”老爷子乐了,又端酒杯要给自己满上,李斯年忙接过酒瓶,隔着半张石桌给爷爷满上了酒,自己端过方岱川的酒杯,陪着饮尽了第二杯。

方岱川眼见着劝不住,叹了口气,自顾自盛了碗汤喝。

“我们川儿跟在我这儿长大的,他小时候爸妈都忙,饮食起居、行为做派,都像我,”爷爷又端了杯酒,意有所指,“他倔,认准了什么东西就不撒手。爱吃什么,他得吃一辈子,到死都不换口味。我们川儿就爱吃我做的这口饭,我就想,我要没了,谁给他煮蟹黄捞饭,谁给他烙饼呢?”

方岱川无语地叹了口气:“你快放心爷爷,你这身板,少说能活一百零九。等你下去了,我爸做饭的手艺就磨出来了,我能吃上饭。”

“你爸能给你做一辈子饭?!”爷爷眼珠子一瞪。

李斯年仰头干了这杯,放下杯子,正色道:“我不太会做饭,煮得熟,卖相和味道差得远。您要不嫌弃我,有机会我常来,向您讨教讨教。您教我什么,我学什么。我学得慢,好在时间长,就这么几味菜,我做一辈子,想必味道总不会差太远。”

回去的时候是方岱川开车,李斯年坐在副驾,神思恍惚。

方岱川等红灯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你该不是醉了?不至于啊,三杯酒,你的酒量不挺好的吗?”

李斯年笑了笑,想起早起那个活力四射的妹子,想起她花样比出来的心。

他突然心头一跳,一时间酒意上涌,鬼使神差地搓手指比了个心,冲方岱川眨了眨左眼:“川儿哥,冲您比个心。”

方岱川愣了三秒,被萌得不能自已,趴在方向盘上笑得直不起腰,笑了足有三十秒。李斯年被他笑得火大,脸上难得的透出点红色来。趁红灯变色前最后五秒,他揪住方岱川的领子,低头吻了上来。

来自年哥的比心+wink,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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