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52 第五十二章
林果从未觉得自己有预言家的天赋, 直到他一睁眼醒来就变成了个名很正臣却不顺的小皇帝。
还是熟悉的古代, 还是熟悉的配方,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坐在床上的他, 由一身嫁衣变成了一袭龙袍。
拽了拽自己明黄色的寝衣,林果抬眼瞧了瞧冷清且空无一人的寝殿:[这待遇……我真的是个皇帝?]
[没错, 纯正血统, 名正言顺,]翻了翻手中的原著, 零十一咳嗽一声,[就是没权。]
[这世界你有个没血缘的便宜皇叔, 他虽不是天家血脉, 但却文武双全名望颇高,尤其是在边疆地带, 无人不知他这个罗刹将军的威名。]
[所以你要说什么?]没明白零十一话中的意思,林果蹙了蹙眉, [他想推翻我?我得替原主夺权才能自保?]
[事实上他根本不用“推翻”你, 毕竟他现在就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不敢再逗自家宿主,零十一飞速地报上接下来的情报,[但夺权什么的你也没必要,因为这个狂炫酷霸拽的摄政王就是你家那个亲爱的。]
没想到第四世他和晏柏居然是这样微妙的关系, 略过抓不住重点的零十一,林果干脆接收原著自己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相对不太常见的主攻耽美文, 作为天家旁支的孩子,主角攻凌锐不愿看到凌家的江山就这样因为原主的无能而落在外姓人的手里,于是在摄政王掌权、原主正式成为傀儡皇帝的那一天,凌锐就在心里种下了谋反的种子。
在一本以皇位为最终目标的古代宫斗文中,只手遮天的摄政王赵崇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头号反派,在原著中,对方手里的兵马和权利,一直都是压在主角攻心头的一块巨石。
原主大名凌安,无论是拼宠爱还是论才能,他都是已逝先皇几个儿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但因为储位之争斗得太凶太血腥,所以在先皇驾崩后,原主这个唯一幸存的天家血脉便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扶上了皇位。
尽管出身天家,可原主却从未肖想过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再加上凌安母妃早逝外家无权,是故在登基之初,原主便被各路大臣一同架空成了一个傀儡皇帝。
争权夺利乃是政客本能,在上位者无力镇压之时,这种本能便表现的更加明显,反派赵崇不仅有先皇亲赐异姓王这样一个正当的身份,其谋略魄力也是朝野上下公认的优秀,在林果看来,对方只要了一个“并肩王”的名号而非起兵造反,便已是看在已故先皇那点微薄情面上的让步。
[所以这一世我要帮他守住摄政王的位置?]扫过原著,林果又在脑海里翻了翻原主可查的相关记忆,[刚在上个世界腻歪完就要吵架,我这小心脏还真有点承受不来。]
从原主凌安的视角来看,对方一直不太亲近赵崇这个“凶悍粗鲁”的皇叔:前期是因为对蛮横武夫的偏见与不喜,后期则是因为被夺权后的恐惧与憎恶。
原主虽没什么政治天赋,骨子里却着实有几分肖似文人的傲意,尽管处于弱势,但赵崇这般乱臣贼子的做法却还是遭了对方毫不遮掩的厌憎。
傲气与畏惧在骨子里纠缠交织,可偏偏哪一个都不肯率先妥协,所以每当原主对上赵崇时,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变成一只竖满刺的小刺猬。
一次两次还好,日子久了,赵崇便也对原主这个便宜侄子失了耐性,见面就吵两看生厌,仔细算来,两人大概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在除朝堂之外的地方见过面。
宫里永远不乏看碟下菜的主儿,眼见着原主这个傀儡皇帝惹怒了赵崇,不必上面吩咐,底下人便自觉将原主的吃穿用度降了好几个档。
怪不得他醒来的时候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整了整衣物起身,林果也算对自身的处境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了解。
赵崇最后的结局是在主角攻夺权成功后不知所踪,管它傀儡还是实权,只要林果能一直稳稳地坐在龙椅上,他就能成功扭转对方在原著中的命运。
说句实在话,假若抛开什么血脉传承天家荣耀,赵崇当权才是对黎民百姓最好的选择,比起桃花不断后院起火的主角攻,洁身自好的赵崇反而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能投入到政务之中。
[你就偏心眼地变着花夸,]哼了一声,觉得有些冷的零十一将自己团成一团塞进林果的怀里,[等见了真人,我看你俩要怎么吵。]
[吵就吵呗,还能离咋地?]自力更生地给自己套上一旁的外袍配饰,林果散着头发,趿拉着鞋子走到了铜镜前。
没有想象中的模糊,打磨光滑的铜镜清晰地映出青年的身姿,容颜秀雅,眉梢带傲,本朝君主着装不兴全身明黄,是故那绣了金线龙纹的白袍就更衬出青年的风雅。
君子潇潇,乍一看去,林果便像看到了一根宁折不弯的竹。
[这凌安的脸怎么有几分像我?]伸手摸了摸镜子中青年水墨画般写意动人的眉眼,林果找到一个特定的角度蹙眉道,[特别是眼尾的弧度,简直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从第二个世界我就说宁然长得和你有点像,]蹲在林果的肩膀上,零十一满脸认真地伸爪摸了摸下巴,[现在想想,叶尧虽然长得过于精致了点,但那嘴巴却也和你有几分相似。]
[可我从没听说这个任务还要借用快穿员的长相生成人物,]收回手指,林果模仿原主的习惯做了几个表情,[这事不简单,你抽空帮我仔细查查。]
“参见王爷。”
门外忽然传来宫女们整齐划一的问礼声,零十一小声地应了句“好”,随后便飞速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临时另找一件事来做未免太过突兀,犹豫一瞬,林果干脆直接站在镜前做了一朵孤芳自赏的水仙花。
虽然有点不符合人设,但他还是有信心凹好这个造型。
“咯吱——”
厚重的宫门伴着殿外的阳光与微风缓缓打开,身着玄色长袍的男人大步迈入,旋即便对着空中飞舞的浮尘不悦地皱了皱眉。
不是对下人们怠慢的不快,只是单纯对不洁环境的不喜。
寝殿很大却也很空旷,也许是许久没有人尽心打扫伺候的原因,只消一眼,便能感觉到它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清冷。
像是屏蔽了外界所有声响,身着龙纹白袍的青年安静地立在镜前,秋日里金色的阳光斜斜洒在对方身上,竟真的为对方镀上了那么一层属于天家的贵气。
怕被迁怒,赵崇身后的小太监立刻就想提醒自家那名义上的主子赶紧问好,但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一旁高大英俊的男人便抬手一摆:“下去吧。”
沉重且压抑的宫门再次紧闭,赵崇随便找了把还算干净的椅子一坐,然后漫不经心地对镜前的青年招了招手:“过来。”
今日他来是为国家大事,并不想跟这个便宜侄子再吵。
可约莫是这辈子直来直去惯了,男人的声音里根本听不出半点软和,似是被这样招猫逗狗的语气所激,镜前的青年猛地回身,一双漂亮的凤眼里满是愠怒。
“过来,”压根儿没把青年的愤怒放在心上,赵崇将手放下,“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三遍。”
势比人强,尽管再不情愿,青年也只得一步步地挪到男人面前:“又有何事?”
对方的声线天生温和,就算带着火气,也让人听不出半分威仪,抬眼看了青年一眼,赵崇扔下手边空空的茶杯:“过几日有边疆小国来朝上供,晚间的国宴上,我需要你露个面。”
“要我露面?”嘲讽地勾了勾唇角,青年冷冰冰地俯视着身前的男人,“这天下还有谁不知道凌朝的大权在你这威震四方的摄政王的手中,要我这样任人摆弄的傀儡出现在国宴上,难道你就不怕成为笑话丢了脸面?”
“谁若敢笑,本王宰了他便是,”丝毫没有因为仰视的动作失了气势,男人没什么坐相地向后一靠,“这只是个通知,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捏紧藏在袖中的拳头,白袍青年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像是发现了什么趣事,赵崇忽然起身,反手将青年推进了椅子。
“好久没听你叫过我皇叔,”捏起青年的下巴,赵崇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那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的眼尾,“今日难得气氛好,不如安儿再叫我一声皇叔听听?”
赵崇平日行事素来不羁,因此这番不着调的话被他说来不仅没有什么侮辱的意味,反倒透着些原主从未曾体会过的亲昵。
“皇叔请自重,”偏头想躲开那只扣在自己下巴上的大手,青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留给对方,“凌安现在身如浮萍不由己,却也不是任谁都能磋磨的玩物。”
被人这样无礼的抢白,赵崇却也不恼,从善如流地松手,男人看着青年下巴上被捏出的一点红痕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突然发现,先帝这十几个儿子,本王最该欣赏的应是你的傲骨。”
若是能一点点敲碎……
为他折腰,想必那应该是一道很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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