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57 第五十七章
除了夜夜准时的子时之约, 林果这几日很少在除了清晏殿以外的地方见到赵崇, 考虑到对方好歹是个非挂名干实事的摄政王,林果表示他十分能理解男人最近的忙碌。
如果对方能忙到晚上也没有时间来看他,林果说不准还能更开心一点。
皇家秋狩转眼即至, 林果坐着龙撵出了宫门,随后便对自己面前那匹高大温顺的白马犯了难。
马术相关的技能他倒是学过, 可昨夜被赵崇不知节制地折腾了半宿, 林果现在是一步路都不想多走。
“陛下……?”君子六艺是每位皇子必学的功课,隐约猜到青年犹豫的原因, 喜顺上前一步便想让对方借着自己的帮助上马。
然而还没等喜顺的动作做完,白马前穿着利落劲装的青年便被人稳稳带到了另外一匹马上, 单臂将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赵崇帅气地一扬马鞭:“出发!”
接收到主人发出的讯号,一看就不好招惹的纯黑宝马便立刻撒了欢似的顺着定好的路线向前飞奔, 看着周围飞速后退的景色,青年抿了抿唇, 不自觉地拽住了身前男人的袖子。
身后隐隐传来侍卫臣子们焦急的呼唤, 赵崇拍了拍马背示意乌云减速, 而后又好笑地将下巴搭上了青年瘦削的肩膀:“通往猎场的路本王早已派人清场,此处无人观看,陛下大可再多依赖臣一些。”
似是在这几个夜晚熟悉了对方的气息,青年躲避的动作并不明显, 微微偏头错开男人的呼吸,青年蹙了蹙眉, 却还是忍住没有多说。
“你这样会很累。”经过了几天的磨合,赵崇也不再是那副对方一沉默就会被点着的爆竹模样,直起身子,男人用意单纯地用手拂过青年腰间的某处,然后如愿地将软下来的某人接了个满怀。
“左右都坐在了一匹马上,陛下再躲又能躲到哪去?”想起对方刚才僵得和铁板一样的后背,赵崇好心情地笑出了声,“本王这也是为了陛下着想,一会儿宗室朝臣汇集一处,陛下最不济也要撑住那日面见使臣的风仪。”
“朕心中有数,不劳皇叔费心。”知道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弱点都被男人尽数掌握,青年索性不再挣扎,直接放松身体窝在了对方的怀里。
“安儿这几日折子批得很好,”回头望了一眼只敢不远不近缀在身后的大部队,赵崇闲聊般地开口,“若你肯学,你那几个兄弟也许早就没了争权的机会。”
语气关切亲昵,若是忽略揽在对方腰间的那只大手,男人此时倒真有了那么几分长辈的模样。
没有搭话,青年歪着头沉默地靠在男人胸膛,没一会儿便在黑马匀速有节奏的摇晃中闭上的眼睛。
看来是真的累了,瞧着对方眼下那一圈不甚明显的青黑,赵崇牵着缰绳的右手一顿,心里竟难得地觉得不是滋味儿。
夜里的自己与白日的奏折,到底哪一个才是造成青年这样疲累的元凶?

一开始是遵循人设地装睡,可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呆久了,林果竟真的不知不觉地打起了瞌睡,等他再次睁眼醒来,他已经躺进了不知何时搭建好的宽大帐篷里。
瞧那边边角角点缀的明黄,林果想也知道自己是在猎场上的皇帝专属地盘里,一旁守着的喜顺见到青年睁开了眼,立刻体贴地递过一条温热的帕子:“陛下醒了?”
“皇……赵崇呢?”擦了擦脸,青年挥退宫人的伺候穿上长靴,而后又找补似的询问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陛下,现在是未时三刻,之前见陛下睡得太沉,王爷便没有叫您起来用膳,”回想起青年近日的所作所为,又亲眼见到自家主子将人从马上抱下的宝贝模样,喜顺神色低顺,语气里也多了几丝真正的敬畏,“现在宗室和朝堂的大人们正在外面小聚,王爷则是亲自去确认猎场的安全。”
点了点头,林果暗中让零十一时刻留意起周围的情况,虽说原著里这场秋狩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但见男人如此小心地亲自去查,林果还是警惕地做起了防备。
“王爷还有交代……”吞吐了一下,喜顺尽量模仿着自家王爷的语气道,“说是陛下不必等他,大可随时开始今年的秋狩。”
谁要等他?这男人可真是自恋,偷偷地做个鬼脸活动一下面部神经,林果知道这又是对方坏心眼地给他出了个难题。
凭他现在那点可怜的威望,若是赵崇没有露面,又有几个大臣宗室敢站在自己这边?
与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摄政王不同,赵崇可是一早便有实打实的兵权在手,再加上对方那典型的武人作风,几乎所有人都担心自己会一不留神就掉了脑袋。
哪怕是号称流着天家血脉要清君侧的主角攻,在没有得到自己“爱人们”足够的助力之前,对方在赵崇面前的表现都像是一只小猫。
各式念头一闪而过,宫人们极有眼力地在青年动手前拉开了门帘,层林尽染,一望无际,望着远处的广袤森林和碧色天空,林果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亏得凌家祖先能找到这么一块不用舟车劳顿就能到达的好地方,看多了上一世的水乡和文雅,单是眼前的这番景色,就足以让林果觉得此行不亏。
调动起调到这个身体极限的视力,林果轻易便将远处几个熟悉的面孔和原主的记忆对上了号,扫视的动作微微一顿,林果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出现在自己余光里身穿蟒袍的青年男子。
帝王着明黄五爪龙纹,储君着杏黄四爪龙纹,而这世界能身穿深色蟒袍的人,除了偏爱玄衣的赵崇,便只有与原主隔了一脉的凌家分支们。
再配上对方那俊朗风流的容貌,不必零十一提醒,林果也能猜到那就是和原主没见过几次的主角攻凌锐。
“在看什么?”眼睛忽地被一只大手覆上,男人的嗓音中再次布满了让人胆寒的威胁,“这么专注,是在盘算怎么让你的族人救你脱离苦海吗?”
“皇位对朕而言的确是一片苦海,”眨了眨眼,林果不动声色地更正男人的说辞,“为了这个位置已经死了太多人,朕不想将更多的人牵扯其中。”
手心被对方卷翘的睫毛轻轻扫过,赵崇感到一阵猫爪轻挠般的痒意,不自觉便放轻了手下的动作。
“这也是你们都要留着朕活命的原因吧,”任由男人遮住自己的视线,青年的声音一如他的表情一般平淡,“这个位置太危险,总要有人留在明面上挡枪。”
“但是皇叔可别忘了,就算是最温和的兔子,急起来也是会咬人的。”
“养虎为患,不想日后后悔,皇叔还是尽早将朕斩草除根的好。”放缓语速,青年吐字清晰宛如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否则迟早有一天,朕会将你给予朕的一切加倍奉还。”
沉重的气氛在帐篷内蔓延,克制自己不要因为腿软而跪下,喜顺努力屏住呼吸想装成一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
“兔子会不会咬人本王不知道,但陛下确是夜夜都狠狠地咬紧了本王,”松手拂过青年的耳廓,赵崇漫不经心地将对方因小憩而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拢到耳后,“凌安,不怕死之人是否都是如你一般胆大?”
尽管音量如常,可任谁都能感觉到男人身旁可怖的威压,离暴风中心只有几步之遥的喜顺咽了口唾沫,偷偷抹掉了手心里冒出的汗水。
“皇叔错了,”躲开男人在自己耳侧停留的手指,青年嘴角竟少见地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不是不怕死、而是故意求死。”
“若能在达成心愿前拉着皇叔一同陪葬,那朕或许便有脸面可以去见列祖列宗。”
被青年一口一个挂在嘴边的“死”字刺激,赵崇一把扳过对方的肩膀:“你……!”
“皇叔何须如此激动?”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男人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青年冷淡地打断对方,“朕不过是挑破了你我之间那层窗户纸,皇叔又是在怕什么呢?”
怕?没想到青年会这样定义自己此刻的情绪,赵崇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他只能按住对方的肩膀,昭告主权似的调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王倒巴不得陛下来要了臣的命。”
“是吗?”不置可否地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反问,青年拂掉男人按痛自己的手,“那皇叔到时候可万不要哭。”
“群臣久候,皇叔也该去主持秋狩了。”
“都说了要让陛下来,本王又怎可越俎代庖?”体贴地替青年整了整衣襟,赵崇不轻不重地在对方背上推了一把,“虽然觉得陛下不会出错,但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状况,臣的怀抱永远都向陛下敞开。”
大步向前,走在前方的青年不仅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但眼力过人又时刻关注对方的赵崇,还是注意到对方在听到他的话后轻抿了一下唇。
口是心非,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赵崇冷哼一声——
不过、倒也是真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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