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声色淫靡
《天使之爱》的播出时间档,原本安排在晚间九点整,是一个相当黄金的时间。
其实以电视台对这个片子的看重程度来看,九点这个收视率最高的时间根本轮不到他们上。原先定在九点播出的一部片子是名制作名导演、一流阵容、大牌云集,只是在临播出的时候,突然因为著作权纠纷闹上法庭,导致无法按时上映。
结果一下,九点到十点的晚间档就空出来了。
电视台九点档急需补缺的消息一经传出,哗的一下,不知道多少片子挤破了头要上,其中不乏明星压阵的大制作连续剧。《天使之爱》也不是没想过要争取这个黄金时间段,但是制作方和剧组四处活动之后,都没能找到门路。
论关系,这圈子里的很多关系户都打断骨头连着筋,后台硬的背景大的不知道有多少;论制作,人家很多都资金雄厚牛逼无比,随便一个配角拎出来都是一线当红,《天使之爱》连人家的一个小手指都比不上。
几番活动无果之后,投资方和剧组也就都放弃了,灰心丧气的准备接手别人不要的档期。
卫鸿回去后也蔫蔫的,一副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正巧段寒之指示他来家给自己做饭,一看他那样子,就懒洋洋的问:“怎么了,给我做饭你有意见?”
卫鸿赶紧摇头摆尾表忠心,强烈表示自己很稀罕给段寒之做饭,觉得很荣幸,很哈皮,倍儿有面子。
“那你摆出一副怨妇脸是给谁看呢?”
卫鸿于是垂头丧气的把剧组排不上黄金档的事说了。他只是纯粹抱怨而已,也没有其他意思,谁知道段寒之一听就笑了,说:“这有什么难的,黄金档不黄金档,也不过就是电视台上边人一句话的事。”
卫鸿疑惑的问:“你有办法?”
段寒之悠悠然的去打了个电话,卫鸿趴在厨房门板上偷听,只听他在电话里跟人哈哈大笑的交谈了一会儿,又约了哪天一起出去喝酒,没一会儿就满面春风的把电话挂了。
电话一挂他立刻变了一脸淡定:“都说定了。先让你们上九点档试几集,不行还移到下午去。”
卫鸿震惊,手指发抖的来回指着段寒之,又指着电话:“你你你……这这这……我我我……”
“我怎么了?这种事就是看谁的关系硬,谁的面子大,真正牛逼的连电话都不用打,一个短信了事。也就你们这帮小导演小制作,啥事都不懂,只知道往人家家里送钱——俗!”
卫鸿默默低头听训,耳朵耷拉着,尾巴来回摇晃,眼睛余光瞥见段寒之搭在膝上的手,肌肤玉白五指修长,忍不住想抓过来拉一拉爪子,但是又犹豫又矛盾,生不出这个胆子。
就在他不断做着思想斗争的当儿,突然一股焦味从厨房传来。
“糟糕,我的炒三鲜!”卫鸿一跃而起,飞速蹿进厨房。
《天使之爱》被移到晚间九点档的消息在电视台内部引起了相当的震惊,很多人都觉得难以置信,纷纷打听这个二流电视剧到底有什么后台,竟然打败了众多实力雄厚的对手。
《天使之爱》的制作方和导演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这么多天活动下来,连个门路都没摸着,怎么突然这张大馅饼就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了呢?
面对众多同行难掩酸味的恭喜,制作方的疑惑简直强烈到无以复加,最后连他们自己都要以为自己拍的这部片子真有什么常人难以想象的深度和内涵,以至于高层慧眼识珠的相中了他们,对他们网开一面。
最终有个和电视台高层关系不错的人,偷偷问导演:“你们的制作方跟段寒之是什么关系?”
导演十分惊讶:“段寒之?”段寒之在圈内的身份绝对不能用“名导”这个简单的称谓来形容,在新兴的这一代导演中,他是当之无愧的代表,是个里程碑式的人物,说话是相当有分量的。
“哎呀你还装什么傻,段寒之亲自打电话给台里的高层,说给你们一个上黄金档的机会,好大一份人情呐!这要是没有过硬的关系,怎么请的动人家段大导来帮你们说情?”
“……”导演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恭喜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当然嫉恨者也有之。一个没什么一流制作的片子竟然堂而皇之的爬上了九点档,叫那些原本摩拳擦掌要上黄金档的片子都恨得咬牙切齿。有个制作人已经跟台里人说定要上九点钟了,结果煮熟了的鸭子被《天使之爱》横空夺走,恨得他当即就放出话来:“我倒要看看,能让段寒之亲自求情的片子到底有多好,首映收视率到底能不能突破三个百分点!”
首映的当天,卫鸿早早就坐在了电视机前,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死斗》还没有公开上映,《天使之爱》是他第一次在电视上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和以前一晃而过的龙套角色不同,聚光灯第一次对准了他,镜头第一次追逐他的身影,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被列在在演员表上,第一个出现。
卫鸿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会。
被人重视,被万众瞩目,被灯光笼罩着,被镜头追逐着……
恍惚之间,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之中夹杂着狂喜、狂喜之中又夹杂着心酸的感觉。他甚至想,哪怕这个剧的收视率扑街都没关系,哪怕从黄金档被移开都没关系,这一刻的喜悦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已经让他无比满足无比幸福了。
不过卫鸿悲观的预言并没有成真。很快导演打电话给他,隔着电话还能听出他声音中不加掩饰的兴奋:“猜猜我们首映第一集的收视率是多少?五点八!百分之五点八啊!”二流制作的狗血商业偶像剧《天使之爱》,在首播第一集的时候,就创下了5.8%的收视率,一举跌碎了所有人的眼镜!
要知道在电视剧大规模、小成本制作的现在,偶像剧收视率已经呈逐年下滑趋势发展了,一些精工制作的超人气明星剧有时也会扑街。而在《天使之爱》上映之前,上一年台湾偶像剧的最高收视率也不过是7.8%而已!
《天使之爱》一经放映,就在各大网络社区上引发了空前的广泛讨论。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题材,儿子和父亲的情人,雷得我简直萌了!”
“画面好炫好有型,白一帆太帅了>_<”
“男主太萌了,活生生的萌物啊!”
“我觉得我不比女主差啊,为什么我没遇到这样好的男人?”
“老爸还是白松好,嫁人当嫁白一帆!”
……
有权有势的富家公子,却忠诚到没有原则的地步,深情而专注,温柔而宽厚,把那娇弱单纯的灰姑娘奉为世界上最最高贵的公主。
多少萝莉坐在电视前,用眼光杀死女主一万遍;多少御姐拍桌大叹,要是真有白一帆这样忠厚专一的好男人,哪怕没钱没地位,倒贴也愿意嫁啊。
《天使之爱》的收视率稳定攀升,从5.8%开始缓慢增长,慢慢突破六个百分点,逐步向7%逼近。
在多少电视剧争相出新、出奇、挖掘深度题材、表达深刻思想的现在,一部商业到几乎烂俗的《天使之爱》,竟然奇迹般的走红了!
……
卫鸿打电话给段寒之,心情激动,爪子发抖,快乐的小调几乎从心底冒出来。
但是这个电话打过去,却没有人接。
段寒之的手机占线。
“听说你正打算卖房子?”
关靖卓打来电话的第一句就是这个,段寒之一愣:“你怎么知道?”
关靖卓耳朵语气很急躁:“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你为什么打算要卖房子?你那房子不是祖上传下来,给你当宝贝似的?”
“……奇怪了,管天管地还管我卖不卖房子,你是我什么人啊。”段寒之钻进车门,顺手把外套丢给侍立在一边的华强,“喂关总,你不会是怕你订婚时我送不出贺礼吧?喂你这样可过分了啊,那天白金戒指我不是都送过了吗?”
关靖卓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段寒之冷哼:“神经病。”顺手把手机扔到车座边。
谁知道手机还没放下,那边关靖卓又不屈不挠的打了进来:“你真的要卖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急需用钱?”
段寒之这下烦了,对着手机咆哮:“你他妈滚!跟你没关系!”
那边关靖卓好像被他这巨大的音量吓了一跳,一时反而没了声音。
段寒之气哼哼的要挂电话,突然只听关靖卓出乎意料的放缓了声音,说:“我知道你不舍得那个院子,但是你要是真的急需用钱,我这里可以商量。最近听魏霖说都没看见你,你到底在搞什……”
“滚你XX的,老子就是嫌那院子旧了,这破事也值得你操心!”段寒之把电话猛地一挂,厉声吩咐华强:“开车!”
从他家开到工体附近那家酒吧,车程不过二十分钟左右。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站在包厢门前听不到里边的半点声响,但是这边一推门,那边声音立刻潮水一般爆发出来,把人整个席卷进去。
石哥亲自站起身,对着门口的段寒之鼓掌:“我们段哥可是来了啊!哎哟可把我们给等的!都欲火焚身了都!”
里边一众人都七嘴八舌的打招呼,几个年轻漂亮的男女演员也陪着笑脸站起来,有的给他理出一片沙发,还有的倒了酒,往里边搁上冰块放到他面前。
“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什么叫欲火焚身?我看你天天焚身。”段寒之坐到众人中间的沙发上去,顺手接过身边人敬来的烟,“怎么着老石?还要我跟你赔礼道歉?咱们哥儿俩,这就不必了吧。”
石哥眯着眼睛笑:“话是这么说,这今天的酒你可少不了……我石某花大价钱投资的片子,硬生生被你一个电话移出了九点黄金档,看来我们生意人的面子还是不如你段导的大啊。”
另一边电视台高层某要员笑起来,推石哥一下:“老石真不会说话。”
石哥哈哈大笑:“我们生意人,说话就是粗!不过老段啊,我就疑惑了,你说要是你拍的片子想上九点档吧,我石某一定不用你亲自开口,二话不说立刻把黄金档时间让给你!但是这个什么鸟天使之爱也不是你拍的,也不是你投资的,怎么用得着你来打电话帮他们说情呢?”
那边电视台的人也有点疑惑,便兴致盎然的望向段寒之。
段寒之手里把玩着那根细细长长的烟,半晌,突然一笑,环顾周围:“这烟是ESSE,女人抽的啊,谁敬给我的?”
石哥蹭的跳起来,一把夺过那烟:“真他XX的!谁给我们段哥女人抽的烟,看我不打死他!——老段,别转移话题卖关子,你石哥我心痒痒的难受。”
“……嗨,”段寒之懒洋洋的笑起来,“那个演男一号的,就是我上次带来的那个……那个什么呗。”
石哥一愣,段寒之每次带来的人都不一样,他一时还真没想起来那个高高大大、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电视台那个高层却笑了起来:“敢情是他!段哥你真越活越回去了,这种口味的你也喜欢,我看你不如捧华强去好了!好歹人家也伺候了你这么多年!”
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连段寒之都笑了起来。唯独华强肃立在段寒之身后,脸上面无表情。
那些在场的男女艳星们却都心思活络起来。段寒之玩得开是出了名的,不像有些制片人那样睡了也白睡,据说他床上没什么特殊爱好,床下也颇厚道,虽然说脾气坏了一点,但是该捧你的从来就不会少。
卫鸿算是个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的小角色,一点名气也没有,长得也不是特别俊俏,在俊男美女流行的演艺圈里最多就算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档次。但是就算这样的人段寒之也捧他了,一出手就是个男一号,然后再附赠九点档这样一份厚礼,简直大方得让人嫉妒。
连这样的人段寒之都能捧,那其他人呢?比卫鸿外貌条件高多了、也更会伺候人的他们呢?
……这些男女艺人们大概做梦也想象不到卫鸿和段寒之私下里是怎么相处的。段寒之不是傻瓜,谁跟他是逢场作戏,谁对他是一片痴心,这个他分得清。
安俊瑞虽然招他烦,但是安俊瑞签关氏娱乐公司的时候,段寒之劝他劝得仁至义尽。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是真心喜欢他,跟那些只想往导演、往制片人床上爬的俊男美女们不一样。
可惜这些光鲜亮丽的帅哥美女,只知道在身体交易商下功夫,却没想到这个演艺圈里最最缺乏最最珍惜的,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一片真心。
段寒之原本看周围人抽烟,烟瘾又犯了,实在忍不住,就问石哥:“还把那根ESSE给我,我要抽口味清淡些的。”
石哥笑着把烟递还给他:“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这其实不是女人抽的烟,是另外一种,你抽抽就知道了。”
段寒之看他一眼,不说话,把烟叼在嘴里。石哥连忙起身殷勤的帮他点上烟,立刻一股难以形容的、麻酥酥的感觉从口腔里泛出来。
段寒之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来。
“怎么样?”石哥得意的问。
“……靠,大麻啊。”
“谁他妈抽那玩意儿!这可不是简单的大麻,最新技术箤取的,比大麻要带劲多了!”
段寒之抽了几口,低声笑道:“你不如直接去抽海洛因算了,那个更带劲。”
“哎,那玩意儿就算是有座金山也抽不起,咱们升斗小民还是算了啊。也就抽抽这玩意儿,据说还是什么美国最新技术,前天张家那少爷从美国留学回来时带的。你要是要我多找他拿几盒。”
段寒之不语,半晌笑道:“我戒了。最近身体不大行。”
“哎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怎么听人说你打算卖房子?怎么着了你?”
“你买吗?”段寒之斜觑他一眼,比了一个手势:“——这个数我就出手。内幕消息啊,明年那块地要修地铁线,国家给补偿的,你赚发了你。”
石哥奇道:“我为什么要买房子?我就是奇怪,你不是经常说什么祖宗留下的地,不能动不能卖,要留着给后代的吗?怎么又要卖了呢?”
“我治病啊。”
段寒之说得半真不假,石哥就笑了起来:“治个毛的病,你不行还是早泄了?好吧,就算你老不行了,等着孝敬你的人绕北京城能排三圈儿吧?还用得着你自己掏钱?”
段寒之微微一愣,卫鸿的脸卫鸿的眼神卫鸿掌心的温度都刹那间掠过脑海,但是也就那刹那间的功夫,随即他就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谁要那钱啊,都是些苦哈哈的年轻人,自己都没结婚没成家的……再说我好歹混了这么多年,没困难到那地步。”
石哥一惊,烟雾缭绕中看见段寒之脸色真有点不好,刚想问你是不是真病了,段寒之却已经转头过去跟其他人说话了。
很多人都开始抽大麻,或抽那种细细长长的烟。尼古丁和麻醉剂的因子在空气中缭绕着,伴随着酒精带来的热度蒸腾,奇怪而旖旎的气氛从房间里渐渐弥漫开来。
原本穿的就很少的美女们开始脱下身上最后一点纺织品,放浪形骸的笑声此起彼伏。
夜晚灯红酒绿之间真正的欲望就像盛宴一般,终于上了主菜。在催情剂和大麻的刺激下,人们抛却了羞耻和自矜,开始追逐彼此陌生的肉体和快感。
汗水和麝香的味道充盈在空气里,就像是丰满多汁的水蜜桃,让人很想亲口去品尝一下那甜蜜的汁水。石哥和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女人纠缠着,其他人三三两两的混合在一起,沙发上、地上随处可见赤裸的男女,耸动为一团,发出沉醉和淫荡的呻吟。
大麻的迷幻感渐渐让神经麻痹,段寒之深深陷进沙发里,身体的不适全都被这制幻感所掩盖了。
真舒服,整个人就像是漂浮在云端,所有的创伤和疼痛都消失不见,就好像他从未受过那刻骨铭心的伤害。
“段导……”一个女明星只穿着吊带,媚眼如丝的依偎过来,一双雪白丰腴的臂膀紧紧缠住了段寒之的脖子,“……你要我么?……”
脂粉和汗水混杂起来的味道,夹杂着奇异的麝香味,段寒之直觉想要推开她,但是在接触到女人略显汗凉的身体时改变了主意。
那种烟原本就催情并且制幻,让人全身燥热,所以房间里只有一半的人抽了,而另一半人抽的都是普通大麻。这个女人明显没有抽那种烟,也就是说,一开始他们就把她定在了一个主动去伺候人的角色上。
而段寒之的体温很高,隐秘的欲望和烦闷随着神经末梢攀附上来,他喘息着,没有再拒绝。
女人低下头去吻他。湿漉漉的丰满的唇,可能还带着别人的唾液,在迷离的灯光下泛出水光。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包厢的门被人粗暴的一脚踹开了。
几个还没有完全丧失神智的人一惊慌忙跳起来一看,石哥惊道:“关……关靖卓?”
关靖卓带着几个人,面沉如水的逡巡室内一圈,然后大步走进来,一把把坐在段寒之身前的女人拎起来摔到了一边。
女人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房间里整个静寂了下来。
关靖卓一手拎起段寒之,一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粗暴的裹在他身上,然后把他拦腰一扛,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石哥腾的一下坐起来,厉声道:“关三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靖卓回过头,冷冷的瞥他一眼,唇边泛起一点冷冽的笑意:“……你们继续。”
说着一声巨响摔上门,脚步声渐渐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