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机场要安检,进宇宙空港更要安检。岳青峰推着一把碧玉雕成,扶手、椅角这种小细节地方还刻着装饰性莲花的特殊轮椅,一进门就被安全人员盯上了。
普通的轮椅是钛合金制造的,轻便坚固,几根细细的钛合金杆框起一张椅座,后方还安有助力系统。坐在上面的人可以自主控制前进、后退、上升和落地,甚至助力系统坏了的话,用手扳动轮子也不费力。可谁家见过椅背、扶手、坐位、脚踏乃至整个轮子都是纯石质雕成,不用说助力系统,就连个减震都没有,推起来吱呀吱呀的轮椅?
这是哪个年代的古董收集品,两个年轻人看着也挺时尚挺正常的,怎么坐着这种东西就出门了!?
过安检时,检查人员特地让岳青峰过地秤称了一下,看轮椅重量是多少,超重40%就得补交行李费。连念初悄悄在两个白布兜子里掏了掏,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和面包,怎么也换不来行李费,只能豁尽全身真元帮着岳青峰抬轮椅,以期能减少些分量。
不把轮椅搬起来,他们就只好先下船,在空港边做点小买卖挣船票钱了!
幸好岳青峰这棺材本身就是为了承托本体精炼多年的法宝,他的身体坐在里面就相当于落到了另一个时空,重量和引动的力大都被棺材抹平,并不影响外界。他摇到地秤上前又预先尽施一身法力托起了棺材轮椅,再加上连念初的帮手,连棺带人称起来也不到80公斤。
旁边的工作人员啧啧叹道:“原本以为你这轮椅真是石质的,看这分量倒像太空陶瓷包裹合金的?这么轻的轮椅怎么走到哪儿都嘎兹嘎兹地响呢?”
岳青峰施尽一身法力托着棺材,脸上还能露出和煦从容的笑容:“只是轮子没装好,滚动时有磨擦罢了。要真是重到压得地板都会作响,我一双手怎么推得动它。”
他推着棺材晃悠悠走过残疾人通道,双手连转,显得十分轻快,轮子都没怎么响。连念初拎着袋子从另一边过安检,一进大厅就飞奔过去推起他。
这一路直到进入宇宙飞船,轮椅响得都不甚厉害,棺材本身的重量全靠岳青峰用灵力托着。直到进入深空航道,不用怕重力影响飞行轨道,他才彻底放松下来,悄声叹道:“幸好是在太空旅行,要是在地面上坐长途交通工具,这么搬着轮椅走一趟,就真要耗尽真元灵气了。”
连念初也消耗不轻,坐在旁边的固定座椅上喝了几口水,又把矿泉水瓶递给他喝。岳青峰是山神出身,本体不怕缺水,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喝,还从自己山里接出一瓶玉髓给他补灵气。
连念初喝了两滴就不舍得再喝了,让他拿去浇灌小莲花。岳青峰是小莲花也要养,大莲花也要顾,摆摆手道:“我山里有一座灵玉矿脉,打完这棺材还剩一半儿呢,矿里玉髓多得很,你喝再多也不影响小莲花的。”
连念初却是怎么也舍不得再喝,只说:“我毕竟还是个普通植物,补太多矿物质也没什么用。小莲花随你,是个硅基的花,多喝点儿这个好。”
小莲花还在湖面定植器里栽着呢,平常吸收水土灵气就足够成长,少说也要到化形之后才能喝灵气这么浓郁的东西。两人讨论着小莲花将来该怎么养,船里忽然通知要进行空间迁跃,两人只好接着搬轮椅,搬完轮椅再喝药恢复灵气。
如此折腾了四五次,一瓶玉髓堪堪喝光,他们才终于落到了目的地——缘茗星。这座星球十分年轻,还没有出现类似人的智慧生物,但大气成分与本世界的核心星球相似,人类可以不带呼吸面具,安全地在这座星球上生存。
早在几年前,星球就被核心星政府的开发人员梳理过,分为资源区、加工区、养殖区和旅游区。
谢仗青选定的拍摄地点就在星球北部的31号旅游区,里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原始草原景观,少有的几座山也是小山包。旅游区里生活的都是温顺的食草性野兽和大型陆行鸟,更大型的食肉野兽都被驱赶到了旁边的养殖区,环境安全、气候温和,区域边缘还有高级酒店供游客居住。
连念初凭手中烙印的气息感应了一下,有缘人的摄制组正在酒店里休息,而他本人带着耳机话筒在房里和人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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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王之初说不来就不来了?什么节目比我们这场真人秀的违约金给得还高?……星空娱乐时代?星空时代涨人气,我这真人秀难道不是捧人的!”
对面话筒里的声音响得不太清楚,但谢仗青这边的回应却又高了几分,听得清清楚楚:“你是说他傍上了谢存,故意不来参加我的节目,帮那俩浑蛋下我的面子?他们以为谢家换了家主,我谢仗青就要跪舔那两个刚姓上谢的私生子?门儿都没有!替我发微博,这样朝秦暮楚、为了钱踩低捧高的艺人我还不用了呢!”
他“砰”地一声摔了耳机,随手拉开一罐饮料喝了几口,又把空瓶重重砸在地毯上,恨恨地说:“一个十八线小鲜肉,娱乐圈里还不要多少有多少,以为没了这个,我的生存秀就办不下来了?”
他在房里来回转了几圈,拿起酒店内线拨通了助理电话,叫他立刻拿几份艺人的资料给自己,立刻重新找人来当嘉宾。
谁知内线通了,他的助理又出了问题,当场提出要给他辞职。
早不辞、晚不辞,偏偏是在他的节目马上要开机,艺人那边又出了岔子的时候辞,谁猜不出这背后是谁的手笔!谢仗青气得嘴唇直哆嗦,声音反而平静下来,淡淡地问:“说吧,谁让你辞的,我那两个弟弟还是他们的妈?我都跑到这荒山僻岭来了,还非不依不饶要照我脸抽的,估计是急着上位的那位?”
助理撂了他的电话,直接敲开房门,含着歉意说:“大少,您这些年十分关照我,我心里都记着。可是我也没办法,老先生从前放纵您,谢先生不敢说什么,心里一直想让您走回正轨的。他的意思是让您碰碰壁,知道谢家才是您的依靠,以后好收心接手家里的事。”
谢仗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助理咽了一口苦水,头也不抬地说:“您别折腾了,谢先生和夫、孙女士已经给您安排好职位了,让您独立主持项目,二少爷和三少爷的职位都比您低,以后会好好辅佐您的,您就安心回去工作吧。这场真人秀不光王之初……您再找也不会再有人来的。”
他的真人秀每期都安排七位嘉宾,在风景胜地里做生存体验——实际上也就是住住当地民居,吃点风味美食,体验当地特有的传统职业或风俗,再弄点温顺不伤人的动物上镜,让艺人和这些“野生”动物互动,卖个热爱动物人设。因为节目内容新鲜有趣,内容既不辛苦也不危险,刷刷脸、卖卖萌就能拿钱,是有不少艺人愿意来的。
他成名成得早,和各大星际电视台关系打得不错,就是祖父过世,他父亲情妇和私生子上了位,也管不了那些星际台放他的节目。所以那几个人也只能往节目组伸手,让他的新节目拍不成。这么一期一期地流拍下去,他这个制作人兼导演不仅名声受损,还要赔偿各大电视台违约金,这些钱就是勒在他脖子上的套索,逼着他不得不回家去看别人眼色过活了。
谢仗青冷笑了一声:“你走吧,我会叫律师跟你结算违约金的。”
助理怔了怔,苦笑了一声:“大少爷,我知道您是看不起我这样的人的,可是现在谢氏真的变天了,您也改改脾气吧。”
谢仗青听得索然无味,挥挥手让他离开,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真以为挖墙角就能干挺老子?大不了老子自己上!就算罗美媛、许业纯也不来,再加上副导演和剧务……算了,这也不是搞笑型真人秀,要不在当地找素人参加?”
如今进组的只有三位每期都参与的中坚人物和早早进组的节目女神,足足还有三个差额。他剃了胡子也能装装小鲜肉,剩下的两个人却不好办……
正思索着,他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一道清柔如水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谢导演吗?我是来自荐的,我以前拍过广告。”
有这么巧,他那边刚有艺人辞演,这就来了个拍过广告的小模特敲门?他心事重重,倒没注意到那道声音穿过厚重的隔音门是有多么不寻常,拉开房门,冷笑着看向那个来自荐的人——
来的人有两个,一个站着的,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就是那两个弟弟要给他添乱,用得着派个残疾人来吗?他怔了怔,出于天生的同情心,原本准备好的锐利词语便没吐口,而是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两个人。
站着的那个面容清美,身形修长,眼神温柔无害,活像一朵亭亭出水的白莲花。凭他干了这么多年导演的经验,这修长的身材、这微尖的下巴、这立体的轮廓,上了镜头也只有加分没有减分的!就是不知道脱了有没有肉,他们在这片草原上拍摄,有很多机会湿身或是干脆光膀子的,身上要是有肌肉就更好看了!
他越看越满意,目光挪到岳青峰脸上,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凝滞。
那张脸……怎么有点像他自己?难不成又是他的哪位弟弟?可是他长得跟父母并不太相像,听说他小时候父亲嫌他长得不像自己,还特地带他验过DNA的,那个小三孙苓的孩子倒都比他更肖父,这位应该不是哪个素未蒙面的弟弟吧?
他迷惑地问:“你叫什么,是他的经济人还是什么人,你们怎么知道我要用人的?”
连念初推着轮椅进门,房门就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窗帘无声地拉起,房间里的灯竟也没自动点亮,而是任由这片空间陷入黑暗之中,只有那张轮椅上散发出幽幽灵光。
岳青峰倚在轮椅上仰头看着他,脸上泛起慈爱的笑容:“我会来帮你,是因为我就是你啊。我是无限平行空间当中的另一个你,因为你陷入苦闷和烦恼无法自救,无意中向神祈祷,其他宇宙中的我们所信奉的神祗便回应了你的祈求,将我带到了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