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所有人没有提起身为秦子珩现任男友的季岚川,不屑地看向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冒牌货,黎丰刚想嘲笑对方,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包间里的灯光明灭不定,青年坐在光与暗的交界之处,垂头的样子看起来温顺而又无害,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但从小打群架打出来的直觉却告诉黎丰,眼前的人极其危险。

“秦……”

见青年抬手,黎丰下意识地便想叫秦子珩躲开季岚,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对方便亲昵地用下巴抵住男人的肩:“阿珩,这是哪位?”

他的动作慵懒而又随意,完全没有任何为了宣誓主权的刻意,秦子珩下意识地用手挠了挠对方的下巴,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秦子珩一直将原主看做温顺又漂亮的宠物,这个逗猫一样的动作,就是两人在原著里被特意提起的习惯。

虽然原著作者是想以此表明季岚从未被秦子珩尊重,但在外人眼中,这样的熟络与亲热,绝对无法用“朋友”二字敷衍过去。

一个简单的搭肩,季岚川便将自己划入了内人的行列。

“这是时年、白时年,我最好的朋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秦子珩已经从惊讶恢复到了镇定,“这是季岚,我男朋友。”

bgo,暗暗挑眉,季岚川就知道对方会这么说,在没有和主角受作对前,原主一直是秦子珩身边最宠爱的解语花,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对方自然不会让他难堪。

更何况白时年是圈子里公认的“直男”,原主和他长得这么像,秦子珩只有痛痛快快地承认,才能让对方觉得坦荡。

“季岚,”仿佛没有察觉到包间里的暗潮汹涌,白衣青年微微一笑,“你好,我是阿珩的发小。”

嚯,居然连爱称都一样……

暗叹秦子珩玩得一手骚操作,季岚川听到白时年继续说:“真巧,我们居然长得这么像。”

是啊是啊,老子只要不露正脸,秦子珩这货就时年时年的叫。

确信主角受来者不善,季岚川将酒杯轻轻磕在桌上:“不敢,我和白少爷可不一样。”

顺势侧头,黑发青年柔柔一笑:“抱歉阿珩,我有点醉,可以先去洗把脸吗?”

本来还因为对方前一句带刺的挑衅而不满,可在对上青年那双强装镇定的黑眸时,秦子珩便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是啊,季岚单纯却不蠢笨,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的不自然。

两位正主在此,没人会在意一个替身的狼狈退场,季岚川揉了揉被自己掐疼的大腿,万分感谢原主这娇贵的体质。

要不是疼得不行,他还真演不出那种心痛又倔强的感觉。

白时年有主角光环加持,季岚川当然不会在此时和对方死磕,秦子珩这人爱同情弱小,合理示弱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不管那群二代们会怎么想,只要能抓住秦子珩的心就算好招。

演戏演全套,猜到坐立难安的秦子珩可能会跟上,季岚川十分敬业地走进卫生间泼了自己一脸冷水。

默默舔伤的小白花啊,这人设听着就够婊气。

水珠顺着面颊滴答坠落,青年的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匆匆赶来的秦子珩呼吸一窒,推门的手也不由停了下来。

机械地向脸上泼着冷水,青年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的眼泪,听着对方小声的抽噎,秦子珩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时年是他的挚爱没错,但季岚也是一直陪伴自己的人,对方从未向自己讨要钱财,根本就不是黎丰他们说的那种人。

更何况就算时年推了婚约,他们之间也没有可能,白时年是掰不弯的直男,这是圈子里公认的事实。

捏紧门把,秦子珩刚想推门而入,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喊他:“阿珩快来,黎丰他又在闹腾。”

是时年,无暇考虑季岚有没有听到,秦子珩转头,条件反射地应了声好。

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季岚川对镜擦掉眼泪,去吧去吧,你欠下的愧疚越多,小爷我日后就越好办事。

而就在他关掉水龙头的一瞬,厕所隔间里突然走出了一个男人,完全不在乎自己被人看了笑话,季岚川无动于衷地烘干手指。

“丢人。”

脚步声在身侧停下,一条手帕毫不温柔地砸在青年脸上,季岚川嘴角抽搐,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手帕接住:“三爷。”

冤家路窄,怎么在这种地方也能和对方碰上。

还有,老子掐了自己好久才能哭的梨花带雨,你一句丢人又算怎么回事?

没有察觉对方的腹诽,秦征抬手将水龙头拧开,一开始他只是不想撞见脚步踉跄的酒鬼,听到哭声后才发现外面的“酒鬼”是谁。

不关心年轻一辈的琐事,秦征也是在听到白时年叫人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本该鄙夷这种偷着哭的怂包,可看到青年挂着水珠的侧脸,他还是不由自主把手帕丢了过去。

“让三爷看笑话了,”将脸擦干,黑发青年嘴角带笑,“烈酒上头,不小心就有点醉。”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青年又伸手在脸上拍了拍,他之前有喝过酒,这会儿脸上自然也有两抹飞红。

眼皮微掀,秦征语带嫌弃:“笑得真难看。”

明明才哭了半天,现在强颜欢笑又有什么意思。

“……”忍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季岚川飞快地在心中默念起清静经,为了不让秦征察觉到自己对秦子珩的不满,他已经拼尽全力让自己笑得自然。

奔四的老男人真难伺候,怪不得在原著中那么吓人。

紧抿下唇,青年就像一团软乎乎的棉花,明明觉得难堪,却还愚蠢地承受下来,将手烘干,秦征烦躁地转身:“想哭就哭,没人敢笑话秦家的人。”

这算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

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季岚川诧异地盯住男人的背影,说老实话,他本就没有为秦子珩伤心,更没有想过会从秦征这里得到安慰。

恩怨分明,季岚川忽地叫住秦征:“等等。”

因为之前刚刚哭过,青年带着鼻音的声线又软又糯,秦征心中烦闷,却还是应声停了下来:“怎么?”

如果以为能就此抱上他的大腿,这个季岚也未免太过天真。

“我最近看了一些闲书,三爷命宫泛黑,今晚还是小心一些。”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季岚川并不希望自己惹怒秦征,不过成大事者向来有容人之量,对方应该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翻脸。

命宫泛黑?这个季岚又在玩什么把戏?

想起那个“性感天师在线算命”的标题,秦征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无奈地耸肩,季岚川早就猜到对方不会相信,还是那句老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虽然能堪破天机,却也同时被天机限制。

就像他已经算到秦征此劫是因为一个吴姓女人,可为了不折阳寿,他也只能含糊地说了个大概。

不过就凭对方那一身功德,哪怕再来十个死劫也不会出事。

将手帕叠好收起,季岚川慢悠悠地回了包间,白时年的魂魄十分稳定,应该是重生而非穿越。

看来主角攻受的绝美爱情也有瑕疵,不然对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急吼吼地跑来?

暗自琢磨,季岚川无视各色目光走进包厢,他脸色红润气质温和,简直和刚刚那个尖锐的青年派若两人。

只有秦子珩知道,对方是在痛哭一场后才维持住了这份从容和得体,季岚一向是个很懂事的情人,无论什么时候,对方都不会给自己丢人。

——除了刚才。

长叹一声,秦子珩握了握青年的手背:“别瞎想,时年他只是我的朋友。”

朋友?拜托您可千万别侮辱朋友这个词了。

听着秦子珩自欺欺人的解释,季岚川忽然觉得秦征反而更靠谱些,最少对方说一不二,就是用词太不中听。

原主到底什么眼神儿?一座金身和一根金手指,如果换成季岚川自己,就算前者再难攻略,他也不甘心就退而求其次地放弃。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想做全城最牛的软饭男。

到底是出门玩乐,秦子珩也不好一直护着人,神游天外,季岚川还能分心应对黎丰的刁难,要不是原著作者一再强调,他真的以为对方暗恋白时年。

仰头饮尽烈酒,青年在如此尴尬的氛围中仍能游刃有余,无论是喝酒还是玩游戏,对方都落落大方,将所有恶意消弭于无形。

“看来秦少是捡到宝了。”替对方倒了杯酒,小胖子郝志凑上前来,他从不站队,所以和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

比起不食烟火的白时年,季岚显然更适合今天的场合,除了死心眼的黎丰,那些本该看不起对方的公子哥,都不自觉地和对方玩到了一块。

斜坐在高脚椅上,青年正柔声唱着一首情歌,似是察觉到了恋人的注视,他回身一笑,潋滟的眼波中满是深情。

“扑通——”

在这一刻,秦子珩忘记了坐在不远处的白时年,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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