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鹭穿上衣服,转过身来,神色自然地和他对视,“我要回去了。”
岑戈掀被子的动作一顿,握在被子上的手却是下意识地收紧一分,本人却毫无所觉,只沉声询问:“凌晨十二点你要怎么回去?”
江白鹭弯腰拿起搁在床头的手机,语气再自然不过:“打车。”
岑戈目光锐利地扫向他,面上一派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半响以后,却又不怒反笑起来,“江白鹭,你这是在试探我吗?难道你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
“我是答应和你上床。”他冷冰冰地补充,“我可没答应和你谈恋爱。”
“正如你所说,”江白鹭接过他的话锋,“你不想和我谈恋爱,那么我们就不该像热恋同居的情侣那样睡在一张床上。”
他走到床边,抬起一条腿跪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只手轻轻扶住岑戈的肩头,歪过头动作流畅而自然地对着岑戈背脊上那只漂亮的蓝色海鲸吻下去,“岑先生,从现在开始,你如愿以偿了。”
江白鹭起身退开,朝坐在床边的男人露出一点细微的笑容,轻声承诺:“我喜欢你,所以我遵循你的决定。从今天开始——”
他垂下眼眸,光脚朝卧室外走去,“我们不谈爱,只做`爱。”
身后半分动静也无,江白鹭缓缓迈步,呼吸声也跟着放慢下来,胸腔里的心脏却发出擂鼓般的急剧跳动声。
路过长长的穿衣镜时,他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抬起眼皮来。镜子里岑戈背脊僵直,如同被人一木奉闷棍对头打下般,面色难看至极。
江白鹭紧绷的肩头不动声色地松下来。牌打得再烂,但终归还是有翻盘的余地。
至于打车费,以后再找岑戈报销。
——
CD的事解释一下,只是单纯岑戈以前喜欢听纯音乐,不喜欢听流行歌,近几年却不再听纯音乐,开始听流行歌。昨天被气得忘了自己已经不听纯音乐这回事。
第36章
岑戈仍旧认为江白鹭是在撒谎,夜里将人按在床上用力地干,事后不动声色地往床头一靠,冷眼看江白鹭洗完澡自行离开。余光却数次掠过他的脸,如同对一无是处的孩子挑刺的家长那样,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神情转变。
只等着他沉不住气的时候。
然而江白鹭比他预估的还要更加沉得住气。常人都是由奢入俭难,江白鹭却是不曾抱怨过一句,也从未提起过让岑戈送他回家这样的话来。只不管岑戈理不理会,半夜里到家时按时发送一条短信给对方。
倒是那之后从侧卧门外路过时,瞥见再度复原到只剩一张床垫的侧卧时,故作疑惑地问:“前几天看见里面铺了床,你朋友过来住过吗?”
换来的是岑戈冷冷的一刮和黑脸训斥:“乱看什么,还不过来?”
江白鹭走过去脱鞋上床,却没有立刻躺下来,也没有直起腰往岑戈腿上去坐,而是自顾自地靠在床头玩起手机来。
岑戈抬起眼皮催促他一句。
江白鹭语气敷衍地哦一声,眼睛却像是看入了神,始终没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
岑戈懒得动口,直接伸长手臂将他手中的手机捞过来,垂眸往屏幕上扫一眼,一条本地警方发布的通缉令微博印入眼帘。男人摸上锁屏键的动作微顿,下意识地对微博内容多看了几眼。
江白鹭倾身靠过来,下巴自然而然地抵在对方结实坚硬的肩头,补充了一句:“好像是前些日子闹市区抢劫犯杀人的案例,凶手目前仍旧在逃。”
岑戈不为所动地推开他的脸,警告他一句:“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对我做这些腻歪动作。”
说完,将江白鹭的手机往床头一丢,关掉卧室里的灯,借着窗帘缝隙里透下来的清浅月色,动作熟稔地剥起他的衣服来。
江白鹭极其配合地伸手去对方的胸膛和下腹,不消多时,伴随着大床微微摇晃的响动,低低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响起来,月光投落的那面墙上,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摇曳起伏。
夜里十一点半时,江白鹭准时从岑戈家里离开。玄关处传来关门声,岑戈拉开床头抽屉,翻出打火机和烟盒,点燃一只烟夹在手指间,起身去书房里坐下,打开数小时前并未关机仍在运行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浏览公司下属发过来的工作报告。
倒不是忙到和江白鹭上完床以后,仍旧要加班处理公司事务。至少在一周以前,两人在床上做完,都是直接盖被子躺下睡觉。
从江白鹭不再留宿,并坚持每晚回家以后都给他发短信以来,岑戈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懒得去点开来看,却不知不觉养成了在对方离开以后,起身工作一小时的习惯。
这一点,就连男人自己都觉得莫名至极。
只是今晚,时间的流逝却显得有些过于漫长。烟灰缸里的烟头几乎要堆成了以往的双倍数量,被他随手扔在视角边缘的手机却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岑戈终于耐心耗尽,抓过屏幕朝下覆在桌面的手机,目光落在锁屏加粗放大的时间上时,陡然凝住。
此时此刻,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凌晨一点整。比昨天夜里收到短信的时间整整晚了三十分钟,通知栏里却没有任何未读信短信的提示。
他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电脑,退出全屏显示的办公软件,望向电脑右下角显示栏上的时间——
依旧是凌晨一点整。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江白鹭手机上的微博内容,岑戈指尖微动,点入短信的收信箱里。昭示着未读消息提示的红点却明晃晃地停留在江白鹭的名字左上侧。微微紧绷的轮廓线条不自觉地和缓几分,他打开江白鹭的未读消息。
却在下一秒,看清楚收信日期时,眉头紧皱——
那是一条来自昨天凌晨的未读短信。
男人蓦地起身,身下的转椅在地板上划出沉闷的声响。岑戈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转身进入浴室里,打开洗脸池上方的水龙头,用清水洗了洗脸。而后扬起下巴,瞥一眼镜子里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男人也跟着抬起眼皮来,琥珀色的漂亮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和波动。岑戈抬手挤出剃须膏抹在下巴上,打开自动剃须刀,心不在焉地顺着下巴线条地推过去。
推到下巴中间时,他烦躁地闭了闭眼睛,关掉剃须刀丢进洗脸池里,扯下墙边的s-hi毛巾用力地将剃须膏擦干净,转身进书房里,拿过手机开始拨江白鹭的电话。
手机里的忙音不多不少正好响过十二次,然后通话结束——
电话无人接听。
一连三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岑戈下颚紧绷,脸色微沉地盯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转身回到主卧,捡起洗澡前换下的衣裤穿上,抓起鞋柜上的车钥匙推门往外走。
下楼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江白鹭的具体家庭地址。岑戈一边疾步从灯火通明的保安室外走过,一边翻出喻均麟的电话号码,手机才附上耳边,一道声音从身侧传过来——
“你去哪里?”
岑戈蓦地止步,按掉通话界面的同时,猛地扭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几步外端着夜宵盒的人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死死的直线。
江白鹭被他看得愣了愣,将手里的夜宵搁在保安室外的窗台边,再度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你不知道吗?”岑戈开口问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瞬,大步朝他迈过来,近乎粗鲁强硬地将手伸入他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指着上面的静音模式和三个未接来电,眼神锐利地质问,“你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