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亲眼见证

这个话的意思大力也有些听不太明白。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再次连连叩头。

“是,是,是,我好了,恢复如初了,谢谢神医。”他说道。

但他的神情分明不信。

一个已经病了三四年的人,怎么就能恢复如初了?别忘了他的如初可是大力,能举起巨石行十步。

现在的他能走动如常就满足了,哪里奢望再能有大力气。

“你站起来吧,我看看你的病恢复如何。”君小姐忽的说道。

大力海平叩个头应声是站起来走到君小姐的几案前。

几案上摆着金针脉诊并笔墨纸砚。

君小姐伸手对他诊脉一刻,提笔又写了一副药方。

“这个药再吃一个月。”她说道。

大力海平应声是感激的再次道谢。

雷中莲如往常一样要伸手接过,君小姐却示意他过来,雷中莲矮身俯耳,听君小姐交代了几句话,这才接过药方。

“跟我来吧。”他说道,看了海平一眼。

海平忙恭敬的施礼要转身,就在这一刻,雷中莲忽的嗨的一声,马步沉腰伸手将地上一块门墩石举起来扔过来。

胡贵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用不如一根木头的下人竟然有这般神力。

这门墩一般人可是搬不动的,更别提扔出去了。

事情突然,门墩稳稳准准的砸向海平。四周的民众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海平亦是神情惊骇,但门墩来势凶猛且无可退避,他下意识的蹲步沉腰伸手接住举在身前。

四周惊呼声散去陷入一片安静。旋即又是一片惊呼。

“海平!”

“大力海平!”

喊声此起彼伏。

胡贵也咬住了手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举着门墩稳稳站着的男人。

海平的身子在发抖,但并没有倒下。

他整个人已经呆滞了,就那样举着石头一动不动,就好像自己也变成了石头。

雷中莲笑了笑,转身将手里的药方递给药柜上,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海平举着石头依旧不动。四周的喊声却越来越多。

“大力海平!”

“大力!走几步!”

“走几步!”

他还能走几步吗?

大力海平怔怔的想着,慢慢的扭动身子,跨出一步。

四周爆发出喊声尖叫声。

“走几步!”更多的喊声随之响起。

大力海平再次迈步。一步两步三步。

“海平!海平!”

“大力!大力!”

四周响起整齐的喊声鼓掌声,就像十几年前他在两县民众前那般风光,虽然他现在举着的石头的重量不如当年一半。

大力海平的眼泪流出来。

十几年了,那风光在梦里都变的模糊了。没想到他还能真切的听到。而且他也真切的举起了石头。

“大力!大力!海平!海平!”

伴着这喊声,大力海平一步一步的走动着,原本在身前的门墩被他高高的举起来。

这门墩虽然比不上当初的那根翘关,但却比那时候更有意义。

“爹!”

跟过来的海平的三个孩子也看到这一幕发出惊呼,旋即围着海平又蹦又跳的哭起来。

跟过来的瞎眼老娘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孩子哭急的也跟着哭。

“怎么了?怎么了?”她伸手摸着哭问。

“海平有力气了,海平好了。”好些人伸手抓住老妇人的手大声的喊道。

老妇人看不到但是听得到四周的喊声,顿时也哭起来。

大力海平一边走一边放声大哭。咧着嘴又似乎在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四周围观的人尤其是好些年纪大的也都哭起来。

胡贵抬袖子擦泪。

“真是见鬼了。我哭什么啊哭。”他一边哭一边说道。

因为绝望突然褪去,希望成真,就算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这种感觉是每个人都无法抗拒的激动。

这种激动他也感受过,当在床上躺着感受到自己能动能翻身的那一刻。

安静的坐在草棚里君小姐身后的方承宇露出笑容,看着前方依旧端坐的女孩子的背影。

“九龄。”他忍不住喊了声。

君小姐那日搬着匾额对胡贵说自己是君九龄,说是祖父要她继承九龄堂所以给她起了九龄这个小名。

以前没想过回来,所以叫着父母给起的名字,现在她决定接手九龄堂了,那么以后就要用爷爷给的这个名字了。

她以医馆为号,医馆以她为名,她是君九龄。

女孩子回过头看着他,眼神带着询问。

方承宇却没有说话,对她笑了笑,拍拍手竖起一个大拇指。

君小姐笑了,也没有说话又转过身。

方承宇手拄着下颌看着她的背影眼睛明亮。

九龄啊。

成为废人四年的大力海平在四月末五月初的一天,举着石头在汝南城穿城而过,引起了全城的轰动。

而做出这个奇迹的九龄堂也再次轰动。

这一次轰动可不是因为房子半夜被人拆了,也不是九龄堂有钱做善事免费问诊送药。

“说是承诺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呢。”

“怎么可能那么厉害啊。”

“可是大力海平真的被治好了呢。”

“也许恰好对症吧。”

这样的议论到处都是,有很多人去街头的草棚看了大力海平来验证猜测。

晨光初亮,如同两边的店铺一样九龄堂还没开门。

当然九龄堂现在没有门,只是搭在一片瓦砾上的草棚,所谓的开门不像其他店铺那样卸下门板,而是九龄堂的匾额摆在草棚前。

这个匾额随同君小姐的来去。

雷中莲在屋檐下将匾额擦拭一遍,看着屋子里的两个年轻人,君小姐正将一碗药递给方承宇。

方承宇仰头一口气喝了。

“苦。”他咂咂嘴说道。

君小姐捏起桌子上碟子里的蜜饯递给他,方承宇笑吟吟的接过吃了。

少爷不是五岁就犯病了,算下来吃药都吃了快要十年了,还以为习惯了的人不会觉得苦呢。

雷中莲笑了笑低下头将匾额扛起来放到院子里的马车上。

“每天跟着我去是不是无聊?”君小姐说道,一面站起身来,冲方承宇伸手。

君小姐不让方承宇落单,所以走哪就把他带到哪,她每日在草棚里诊病,方承宇也跟着。

方承宇扶着桌子站起来,并没有拿起一旁的拐杖,而是扶着桌子向前迈步。

“不无聊,每天能看到这么多众生百态太有趣了。”他一面说道。

扶着桌子的时候方承宇尚能勉强笨拙的迈出步子。

一步,两步,到第三步离开桌子的范围扶不到,他就变得艰难。

身手没有依附,腿脚似乎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更何况。”他咬牙,头上冒出一层薄汗,可以想象他现在是多么吃力,但口中还在轻松继续竭力的轻松说话,“我在那边也不是闲着,他们给我拿来票号的事做,很有趣。”

通过密信,方家抓到隐藏奸徒苏氏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所以方承宇所在汝南的消息也不再保密。

蔡州这边的票号都得知了消息,对于少东家到来,当然很是看重,除了随意调用钱,还把账册等生意的事拿来汇报。

君小姐冲他伸手示意迈步。

“你看得懂吗?”她问道。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听,怎么都觉得是讽刺。

一个养病关在家里等死的人,没人想要他继承家业,更不会让他学习接触生意。

但现在方承宇只是笑了笑,他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他懂不懂生意。

懂就懂,不懂也无所谓,她只是问这件事,并不是评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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