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吉言应验的很快。
当又一个夜晚过去,清晨到来的时候,半坐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疲倦的连连打盹的君小姐被人推了推肩头。
她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碰到肩头的手。
“君小姐。”
柔和的女声同时在耳边响起。
姐姐。
君小姐借着抓住九黎公主的手站起来,化去了即将打开的手镯。
因为起的太猛,一瞬间有些晕。
九黎公主的手再次扶住她。
君小姐站稳了身子,伸手按了按额头。
“公主,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她带着几分歉意和不安说道。
“你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九黎公主说道。
意思就是不怪罪她的睡着。
如同所有的公主贵女一样,她亦是只说半截话。
亲口说出自己对对方的宽恕或者怨恨,那都是很没有风度的举止。
以前她总是看不惯这个,找机会就要跟姐姐作对。
现在再听这种话就觉得无比的亲切。
君小姐笑了笑,转头去看怀王。
九黎公主不会无缘无故的叫醒她,更不会怪罪她这个大夫偷懒睡着,肯定是怀王的事。
怀王一如既往的昏睡着,不过看起来比往日睡的踏实。
君小姐忙伸出手探到怀王的额头。
“我觉得好像不那么热了。”九黎公主在一旁说道。
何止是好像,明明就是。
君小姐伸手诊脉,脸上的笑意散去,她忍不住俯身将脸贴上怀王的脸。
小家伙,你终于能熬过一关了。
“退热了?”
陆云旗的声音在后响起,大约也是熬久了,声音有些沙哑。
君小姐起身站直,九黎公主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怀王。
“是,退热了。”君小姐说道。
“那就好了吗?”陆云旗问道。
君小姐没有说话,拿过一旁的药箱打开。
陆云旗看着她的药箱,里面并不是大夫常用的那种,而是精巧的格子拼凑填充,随着君小姐手按压碰触,有个地方的格子就打开了,里面装着一个瓷瓶。
这药箱竟然做工如此精巧暗藏机关,外人拿到只怕一时也打不开。
君小姐并不介意陆云旗审视她的药箱,从瓷瓶里倒出一颗丸药掰开,扶起怀王,九黎公主已经将水递来,看着君小姐将药丸喂进去。
“果然是好多了,药丸都能自己咽下去了。”她说道,话虽然这样说,她的神情也并没有多少激动,似乎习惯了淡然,连激动都不会了。
“还没有好,只是性命无忧了。”君小姐说道,“醒过来还要等些时候。”
说罢拎起药箱。
“我再去配药。”
………………………………………………
怀王退热好转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
太医们神情不怎么好看。
“退热也不一定就算治好。”他们说道。
但三天后传来怀王醒来的消息,让他们彻底没了话说。
难道真的治好了?这才七八天而已吧。
“殿下?”
君小姐伸出手在怀王面前晃了晃。
“能看清吗?”
怀王转动着眼,没有看她的手,而是看向她。
“你是谁啊?”他问道。
因为才醒来声音软弱无力,几乎不可闻。
君小姐看着他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
“这是治好你的大夫,君小姐。”九黎在一旁说道,坐下来抚着怀王的额头。
君小姐收正了神情,是啊她是大夫,只能露出属于大夫的宽慰神情,而不是是九黎公主这般姐弟情深。
怀王没有再看她,转头视线看着九黎。
“姐姐。”他喊道,似乎是想哭,“我梦到你和…你陪着我呢。”
他说你和..你,似乎是小孩子磕绊,但君小姐却听得心里一跳。
或者他想说的是你和二姐姐。
九黎似乎没有察觉,只是抚着他的脸。
“不怕不怕。”她说道,“姐姐在呢。”
没有欢喜的哭也没有失而复得的笑,依偎在一起的姐弟二人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怀王只是一个做了噩梦惊醒的孩子在被姐姐安抚。
得知怀王清醒,宫里的人立刻来探视,君小姐让他们对怀王表达了皇帝太后皇后等人的关切之后,便建议贵人们还是不要来探视。
“殿下只是清醒了,还没好,万一传染了贵人们就不好了。”她说道。
这话让太监们忙告辞退出了怀王府。
怀王的精神越来越好,因为清醒后用药就可以更方便。
当进入腊月的时候,怀王就能下床走几步了,九黎公主坐在床边,看着走了几步后转回来的怀王,神情含笑。
“姐姐,我饿了。”怀王说道,拉着九黎公主的手。
九黎公主笑着拉住他慢慢的走到另一边的床上,这里已经摆了炕桌。
“传膳吧。”她对宫女们吩咐道,也坐下来。
不管是不是饭点,这些日子九黎公主都与怀王同吃同住。
看着送来的饭菜,九黎公主先拿起碗筷,怀王也欢喜的准备吃,端着药碗进来的君小姐看到这一幕忙阻止。
“殿下,我先看看这饭菜能不能用。”她说道。
一旁的宫女们侧目。
自从怀王能吃饭之后,这位君小姐餐餐必看必尝。
这什么意思啊?难道怕有人下毒吗?
“殿下正在用药,免得忌讳。”君小姐说道。
“君小姐可否告诉我们忌讳?我们也好避开。”一个宫女忍不住说道。
君小姐正专注的用筷子逐一尝送来的饭菜,闻言看了那宫女一眼。
“太多了。”她说道,“每日都变化,不好说。”
她是大夫她说了算,宫女只得不说话了。
“好了,可以吃了。”君小姐检查完含笑说道,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吃完饭就可以吃药了。”
九黎公主笑了笑,对于君小姐的行为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夸赞,就好像是理所当然又或者无所谓的事。
吃过饭和药,怀王就昏昏睡去,九黎公主则坐在床边一如既往的拿起针线。
还是跟以前一样,天天做针线,做了一年也没见她做出些什么。
君小姐站在一旁看着九黎公主微微的出神。
可是,对于姐姐来说除了做针线又能做什么呢。
“你叫什么名字?”九黎公主忽的问道。
出神的君小姐被问的一怔,迎着九黎公主的视线。
九黎公主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低头做针线,就像是漫不经心的闲谈。
这些日子她们很少闲谈,九黎公主不是爱说话尤其是询问别人的人,而她则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毕竟这里是在皇帝和陆云旗的眼皮下,又面对的是自己****想天天念的亲人。
仇恨可以掩饰,温情和思念真的很难遮掩。
没想到一闲谈九黎公主就会问这个问题。
她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名字呢?是不是也察觉些什么,想要印证些什么?
那她呢?要掩饰什么吗?
不需要。
毕竟她用这个名字就是为了今天,让那些想要忘记以及不想忘记自己的人,再一次记住这个名字。
君小姐看着九黎公主。
“我叫九龄。”她说道。
九黎公主拿着针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君小姐。
“君九龄。”君小姐接着说道。
九黎公主看着她微微一笑,再次低下头继续穿针走线。
“真巧。”她说道,“我有个妹妹,也叫九龄。”
“是吗,这么巧。”君小姐说道,垂下视线。
九黎公主的声音停顿下。
“不过。”她说道,又叹口气,“她可没有你这么乖巧听话,她可是个让人很头疼的孩子。”
瞎说,才不是呢,又说她坏话。
君小姐垂目扁嘴,眼里却有水光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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