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仰马翻,兵丁侍卫差役在街道上奔驰。
锦衣卫们也一队队疾驰向四面八方。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纷纷色变。
虽然军情保密,但在这京城里又有什么真正能保密的事,北地如今的状况京城的民众知道的比官府还清楚。
“怎么回事?不会是金人又打到京城来了吧?”
“不是才到开德府吗?”
“那谁说得准。”
“快收拾东西跑吧。”
如今人心惶惶,这消息顿时如火燎原,整个京城里沸腾起来,顿时人仰马翻所有人都向城外涌去,倒是把官府又吓了一跳。
“不是金人打来了,是监马厂的马跑了。”
武城兵马司的人不得不四处解释安抚。
马跑了值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别把我们当傻子,民众们哪里肯信,接连发生几次冲击城门的事件。
一时间京城里外人仰马翻,想来金人打来也不过这般。
“还不够乱!还嫌弃不够乱是不是?”
皇帝气的将几案掀翻,指着一屋子的官员。
“你们都是废物,都是废物。”
满屋子的官员跪地齐声称有罪。
“陛下,民众们已经安抚了,解释清楚了。”一个官员上前说道,“趁乱闹事煽动的已经抓了一批,因为拥堵踩踏的伤者也都有安置。”
皇帝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多么开心,眉角抽了抽。
“怎么解释的?”他问道,不待那官员回答,就接着说,“监马厂的马是跑了,但要追的不是马,而是成国公世子。”
事实就是这样,而且当这样解释后,听说是成国公世子跑了,民众们竟然立刻都相信且冷静下来。
“原来是成国公世子啊。”
“就知道成国公世子不闹事则罢,一闹事就满城轰动。”
民众们说说笑笑的探问着,消息也就飞快的传开,甚至不用他们去费口舌的解释,事件人心就这样平息了。
真是让人无语的事,官员迟疑一下应声是。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
“看到成国公世子这样跑了,民众们一定很高兴吧?”他说道。
这话听起来并不怎么。。。。官员忍不住抬袖子擦汗,还没想好怎么说,那边皇帝已经从地上捡起一本奏章砸下来。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他愤怒的喝道,“一个被看管的罪犯,就这样跑了,在朕的眼皮底下就这样跑了,闹的人仰马翻,比金人打进来还吓人,这是让全京城的百姓看朕是个废物吗?”
官员们再次叩头齐呼。
“陛下息怒,臣等有罪。”
皇帝怒骂一通气喘吁吁的坐回龙椅上。
“到底怎么回事?那么多人看着朱瓒怎么就让他跑了?人都是死的吗?”他竖眉喝道。
几个官员对视一眼,硬着头皮站出来。
“不是人的事,是他让那些马突然都跑了,人根本就拦不住。”一个官员说道。
皇帝的眉角再次抽了抽。
“你们的意思是,人不听他的话,畜生听他的?”他说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官员们对视一眼,但好像就是这样。
…………………….
“他说是去追马,但一路打着呼哨,那么些马儿都随着他跑。”
“这几百匹马东南西北四散,到最后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江百户对陆云旗说道,脸上满是恼火。
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这小子会利用畜生来趁乱逃走。
当时百马在大路上奔腾的场景真是吓人。
这些畜生又不是人,根本不懂刀枪弓箭威胁,如同滚滚江水袭来席卷一切阻挡。
朱瓒混迹其中简直势不可挡。
陆云旗神情木然。
“这是我的错。”他说道,一面纵马转身,“我的确没想到,他喂马能将这些畜生喂成这样。”
“大人,这不是你没想到,谁也没想到啊。”江百户苦笑说道。
他是怎么做到的啊?这人怎么什么都会啊?而且还如此的厉害。
承认对方厉害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多少在世人眼里厉害的人最后在诏狱里也就那样。
“能跑也不算什么,能活着才算厉害。”陆云旗淡淡说道。
江百户领会他的意思。
“那我们就动手吧。”他请示道。
“传令各地,成国公世子负罪而逃,只要见到,不论什么场合,就地诛杀。”陆云旗说道,抬了抬手,“负罪而逃,北地又战乱,死个把人太常见了。”
江百户应声是。
这宣告可不是只是对大周官府们,还是对侵入北地的金人,抓住或者弄死成国公唯一的儿子,对于金人来说,比攻占几座城池要重要的多,他们甚至愿意拿几座城池来换。
到时候只怕反而轮不到他们出手了。
放着好日子不过,那就去死吧。
陆云旗催马疾驰向皇城而去。
皇城里皇帝一通砸骂后,喘着气又开始垂泪。
“真是内忧外患,难道是上天在惩罚朕。”他说道。
满朝官员再次俯身同悲。
“陛下,这件事要立刻通知成国公。”一直安静无声的黄诚忽的说道。
“朕当然要通知他。”皇帝恼火说道,“看看他养的好儿子。”
黄诚躬身施礼。
“还请陛下再次下令成国公调兵回防开封府。”他说道。
“不是刚发了诏令吗?还没走出多远呢。”皇帝没好气的说道。
“如今情势危急,多发几道诏令,也可以显示陛下对成国公的倚重。”黄诚说道,神情带着几分哀求,看上去可怜巴巴。
看到他这样子,皇帝也觉得自己可怜巴巴。
什么倚重,是哀求,是他在哀求祈求成国公快带兵来救他。
皇帝身子微微发抖,他深吸几口气。
“再发一道怎么够。”他放缓声音说道,“再发两道,不,三道,不,十道。”
…………….
“陛下,此时万万不能诏令成国公回开封府。”
大殿里宁炎的声音响亮而坚持。
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好几天了。
但诏令还是按照皇帝的吩咐,分隔一天一封的发向北地成国公,今日是第十道诏令待行。
皇帝发的已经麻木了,听得也麻木了。
“难道就看着开德府生灵涂炭?”他说道。
“陛下,各地的援军就要赶到了,没有必要让成国公那么远跋涉奔来,成国公地位重要,北地战事正紧,一旦他动,那整个北地都要动乱,入侵开德府的毕竟少数,如果北地失守,那几万金贼就要涌入。。。”宁炎急声说道。
皇帝干脆的打断他。
“朕信任成国公。”他说道,“朕相信他能做好这件事。”
朕信他还忠君敬上。
皇帝的手握着扶手攥起。
宁炎还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一声急报。
“陛下,成国公奏请不回防。”
皇帝的眼一凝。
不,回防。
大殿里顿时一片凝滞。
但急报的声音还没完,有太监再从外边奔来高举着一封急报。
“陛下,成国公奏请不回防。”
一声接一声的成国公的奏请从殿外疾奔而来,就回应着一封接一封发出的诏令。
九封诏令,九封拒奏。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面色铁青。
“陛下,臣请治成国公朱山大逆不道之罪。”黄诚站起来,再没有以前的颤巍巍,大声说道。
更多的大臣也随之站出来。
“陛下,臣请治成国公朱山贪功之罪。”
“陛下,成国公狂妄。”
“陛下,成国公有恃无恐,骄纵无礼。”
一声声的弹劾在大殿里此起彼伏。
原本要反驳的宁炎的声音被淹没。
有恃无恐?这是提醒皇帝成国公世子已经离开京城,不再被质押吧。
真是一件事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看法,宁云钊抬头看着义愤填膺捶胸顿足的大臣们。
成国公世子逃了,他们便看到成国公有恃无恐,怎么就看不到成国公世子逃向北地,罪令随之通告遍地,他所处的境地多么危险。
其实这个时候最为一个父亲,成国公率兵回防才是最应该做的。
就算不为了黎民百姓,不为了江山社稷,为了自己的儿子,是最简单最应该的事。
他回防,既遵照了皇帝的命令,又能解救身处险地的儿子,这才是一举两得聪明行为。
但他没有,他看不到自己的儿子身处险地,他只看到如果他回防会引发北地大乱,会害了北地的黎民百姓,会毁了江山社稷。
成国公这一封封拒领命遵诏,看起来是违背圣意抗旨,其实他是在拒绝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当个英雄,不容易啊。”宁云钊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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