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0】

太子殿下大逆不道地说出自己篡位了的话,愣是镇住了在场的一众群演。盛乔趁机摸进去,看到纪嘉佑被绑在柱子上,赶紧把绳子解了。

正往外溜的时候,贵妃那边也收到了导演的通知,重振气势对侍卫道:“太子胡言乱语,定是受了小人教唆,先把他押送东宫,再把那小人……”

咦,小人呢?

一看,小人翻墙跑了。

那墙角下放着一个大水缸,盛乔和纪嘉佑一人踩着一边水缸,双手扒拉着墙垣,脚上一蹬就翻过去了。

墙内的摄影老师生无可恋对视一眼,扛着机器从门口追过去。

沈隽意大叫:“你们这群混账!竟敢对朕动手!看朕不砍了你们的脑袋,送去给父皇陪葬!”

场面一度很混乱……

纪嘉佑边跑边问:“隽意哥哥怎么办?”

盛乔说:“他再怎么也是东宫里的傻太子,没人敢动他。”

话刚落,一股冷风从小腿卷上,四周顿时狂风大作。宫灯映照下,桃花在夜色里飘得张牙舞爪,似要将人吞掉。

盛乔哆嗦着扯住纪嘉佑的袖子,“又要吃人了,现在还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吃人的,这次不会吃的是我吧?”

两个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动,风声呜呜,没多会儿,呜呜风声中就传来了那个幽幽低笑的女声:“吃掉了呢。”

下一刻,系统宣布:“沈隽意死亡。”

盛乔和纪嘉佑对视一眼,拔腿就往贵妃宫殿跑。路上有宫女正在清扫桃花,盛乔之前一直没注意过路上的桃花,只觉得是飘在空中落在地面,可此处的桃花未免太多了点,被宫女扫在一起,都堆成了几厘米高的桃花堆。

一路过去,看到了好几处桃花堆。

到贵妃宫殿时,里面一派祥和,贵妃正半椅在躺椅上,神色倦倦,旁边有个宫女正打着扇。盛乔拉住直接想往里冲的纪嘉佑,先假模假样地请了个安,让宫女通报,得了准许才进去。

贵妃像懒得看他们似的,懒洋洋问:“什么事儿啊?”

盛乔说:“敢问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去哪了?”

“什么太子?”贵妃转头凌厉地扫了她一眼,“陛下自登基以来从未立过太子,本宫看你是嫌命长了!来人呐,给本宫拖下去乱棍打死!”

盛乔:“……”

好么,死就死了,连痕迹都被抹去了。

侍卫正要上手把盛乔往外拖,剧情线又开启了。一个宫女急急忙忙跑进来,扑在贵妃脚下,低低喊道:“娘娘,刚刚传来消息,琴苑居那位有孕了。”

贵妃猛地起身,将案几上的茶具掀了一地,气得手指抖发颤:“那个贱婢!那个贱婢,有何资格诞下皇子!”

盛乔:“说得对!只有像娘娘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才有资格!”

贵妃:“……”她努力维持人设,苦笑一声:“本宫自十四岁入府,陪在陛下身边二十载有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唯一想要一个孩子,老天却始终不愿施舍。”

那宫女叹气道:“娘娘不可为此伤身,陛下知道又该心疼了。奴婢再去将陛下送来的药煎一碗来,娘娘身子调理好了,皇子自然就有了。”

说罢就下去了。

看遍宫斗剧的盛乔能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立刻道:“且慢!”

一屋子都看着她。

盛乔:“娘娘每日所服的药是陛下专程送来的?”

宫女:“是啊,陛下心疼娘娘无子,专程派了御医调养娘娘的身子。”

盛乔:“喝了多久了?”

宫女:“已五年有余。”

盛乔叹气:“娘娘就从未怀疑过这药有问题吗?就这么坚信陛下会希望你诞下他的血脉吗?”

导演组:“她没少看宫斗吧?行吧,开启下一段剧情线。”

贵妃脸色一白,踉跄两步,瘫坐在床榻上,哆嗦着嘴唇说:“你的意思是……不!我不信!本宫不信!”

“信不信,将药渣子拿出去让娘家人找大夫看看不就知道了?”

贵妃以手掩面,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不信……本宫不信……陛下不会如此待我,他怎会如此待我?”

她这一哭,卸下平日里的盛气凌人,声音里都裹满了幽怨,纪嘉佑一向对声音很敏感,立刻拉着盛乔小声说:“好像是那个吃人的声音。”

盛乔不可置信地看了贵妃一眼,顿时打了个哆嗦。

贵妃哭了半晌,支起身子,用手绢一点点抹去眼角的泪,一字一句地说:“去,把这药渣子送出宫去,交给哥哥。”

宫女领命去了。

贵妃又吩咐宫女梳妆,抹上胭脂,插上步摇,冷笑道:“她不是有孕了吗?本宫这就瞧瞧她去。”

一行人摆驾琴苑居。

纪嘉佑问:“我们去不去啊?”

盛乔说:“卧槽,3d宫斗剧,不看白不看。”

两人跟在队伍后面,一路去了琴苑居。贵妃伸手止了通报,独自一人走了进去。盛乔见宫女都守在外面,想着必是有剧情,向纪嘉佑招招手,两人猫着腰往里走,竟也无人阻拦。

进到琴苑居,却见贵妃侧身立于窗前。

屋内一派鸾凤和鸣,婉嫔躺在榻上,脑袋枕着皇帝的腿,皇帝捧着一本书,摸摸她的小腹,温声道:“等皇儿出生,朕亲自教他读书,可不许像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朕教。”

“等陛下教会了皇儿,臣妾再让皇儿来教臣妾。”

“你呀。”

他伸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女子娇笑着钻进他怀里。

贵妃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看着这一幕。半晌,她慢慢回过身来。盛乔本来以为她又要让人把自己拖下去乱棍打死,却见她微微皱着眉,并没有哭,只是眼眶有些红,不知在问谁:“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她像是真的疑惑:“她连字都不识,琴棋书画样样皆不会,可这些落在他眼里,竟成了怜爱吗?”

爱她时,连她的缺点都成了优点。

她抬头看着盛乔问:“那我呢?”

盛乔:“……”

贵妃轻轻笑起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她总是同我斗。她嫉妒我的美貌,嫉妒我的家世,嫉妒我的地位。可她不知道,我却嫉妒,被陛下爱着的她啊。”

贵妃离开了琴苑居。

盛乔和纪嘉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

六位嘉宾已经被吃了三个,还剩下一个方芷不知道跑哪去了。两人决定先去找到方芷汇合,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方芷的身份牌是妃子贤嫔,盛乔拉住一个宫女询问了贤嫔的宫殿所在,一路找了过去。方芷却不在这,宫里的宫女说:“娘娘说去找什么桃花树了。”

盛乔问:“你知道这宫里哪里有桃花树吗?”

“贵妃娘娘宫中就有。”

他俩在贵妃宫里来回好几次都没看见桃花树,他们是忽略了什么吗?

两人转道去贵妃宫。

走到半路,狂风又拔地而起,四面宫墙腾起桃花,盛乔这次倒没光顾着害怕了,她仔细去看路面的桃花堆。

起初只以为是随意撒下的,此刻认真去看,倒真发现了玄机。

路面不规则地分布着几个桃花堆成的圆形,藏在满地桃花瓣中,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盛乔正打算走近看看,方芷从转角跑出来,惊喜道:“终于找到你们啦!小乔,我找到桃花树了!就在贵妃宫的前庭,黑焦焦的那棵树就是!只有落桃花雨的时候才会开花!”

她边说边跑,一脚踩进那桃花圆形里。墙角的鼓风机猛地发动,那堆桃花瞬间拔地而起,飘在半空,从远处看,就像那团桃花将她包围。

风里传来幽幽的低笑:“吃掉了呢。”

几个穿着漆黑衣服的人从旁边冒出来,绑了方芷就走。

耳麦里系统提示:“方芷死亡。”

风停花落,宫女又走出来开始打扫桃花。

半晌,盛乔说:“我知道了。”

导演组:“………………”

她这就知道了???她又知道什么了???

盛乔指着路面被宫女扫成一堆的桃花:“方芷刚才是踩到那个才被吃的对不对?我们假设它是桃花阵,踩到的人会被吃掉,之前死掉的人应该也是没注意踩了阵。”

纪嘉佑问:“为什么桃花能吃人?”

“不是桃花能吃人,而是妖妃通过桃花阵吃人。你注意她每次说的话,是‘吃掉了’。为什么不是杀掉呢?是不是说明,她必须要吃人?”

盛乔看向四周:“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我觉得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幻境中,周围的一切其实都是假的。你想想看,每次桃花雨落下的时候,npc都会消失,妖妃就要吃人。吃完了人,一切又恢复正常。那是不是说明,下桃花雨的时候,就是妖妃维持不住幻境的时候?因为维持不住,所以幻境里的一切假象都会消失,所以她必须得吃人维持幻境。”

纪嘉佑越想越觉得她说的对,一脸佩服地问:“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破除幻境就可以离开了吧?诶你让我想想。”

导演组:“…………”

求你别想了。

她蹲在地上,捡了个小树枝随手划拉:“根据一般的故事套路,下桃花雨的时候就是妖妃力量最弱的时候,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杀掉她。方芷刚才说,她在贵妃殿中找到了桃花树是吗?我们假设桃花树就是妖妃的真身,所以在幻境中她用焦木来掩饰,不让我们发现。说明那颗桃花树对她很重要,是不是只要砍掉那棵树就可以了?”

纪嘉佑:“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盛乔:“等下一次桃花雨,应该只有那个时候才能砍掉。”

导演组:“…………”

给大佬递烟。

两人悄悄潜到贵妃宫外,打算等下一次桃花雨就冲进去砍树。

却见里面灯火通明,正在走剧情。秉承着3d宫斗不看白不看的理念,两人扒着门缝缝偷看。

殿内,皇帝一脚将贵妃踹到地上,怒道:“你这蛇蝎毒妇!你竟给婉儿灌药,你害死了朕的骨肉,你杀的是皇家血脉!”

贵妃手肘撑着地面坐起来,仰着头看眼前的男子,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出来:“灌到她肚子里的药,不及臣妾喝的千分之一,陛下在心疼些什么呢?”

皇帝一愣,半晌没说话。

他那一脚踢重了,贵妃捂着胸口低低咳嗽,边咳边笑:“臣妾想不通啊,陛下。饶是你不爱臣妾,又何必夺走臣妾当母亲的资格?你已经不在了,难道连个孩子都不愿留给臣妾吗?”

皇帝在她面前蹲下来,他看着眼前这张倾城容貌,曾几何时,他亦为此动心。手指拂上她半侧脸颊,他摩擦着,低声道:“念儿,要怪,只能怪你们荣家,怪你哥哥。”

一股狂风拔地而起。

殿内的宫灯全灭了。

四周漆黑,盛乔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喊纪嘉佑:“快,快,准备砍树了!”

桃花随风而舞,空气中都是淡淡桃花香。

宫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空旷的大殿内,一颗桃花树开得肆意妖娆,夜空却落下雪来,四下不见旁人,宫门大开,只有妖妃,一次又一次,重演她死前的场景。

那男子端一杯毒酒,捏住她下巴,亲手灌入她口中。

腹中犹如刀刮,她痛倒在地,强撑着力气抬眼,只能看见他离去的步伐。

她轻声喊:“陛下。”

那脚步顿了一下。

“陛下,可愿许臣妾最后一个心愿。”

他背对着她,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愿,

她犹独自说着:“待臣妾死后,不葬家冢,不入皇陵,只愿一卷草席,葬于庭前桃树下。”

她看着窗外漫天的雪,低低笑出来:“臣妾没死在一个好时候,看不见来年的桃花啦,便让臣妾在死后,闻闻那桃花香吧。

他没有回头,连嗓音都像是施舍:“朕便依你。”

他抬步离去,背影在白雪中越来越远。她趴在地上,朝着他的背影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抓住。

芳华一去二十载,昔日少年已不在。

他早已忘记,庭前那棵桃树,是他亲手为她种下。

她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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