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天离了

粉丝也注意到梁烟把“凉皮聚集地”改成了“狼牙聚集地”。

“烟烟改粉丝名啦。”

“哈哈哈哈我们终于不是食物了。”

“狼牙嘤嘤嘤好酷哦。星星眼.jpg”

“一听就好厉害,烟烟有才华!”

“以后谁敢欺负我烟,狼牙们一起咬死他!”

“对,咬死他,汪汪汪!”

“汪汪汪!”

“上面的两位胸弟,汪汪叫的,那是狗。”

“………………”

“狼叫应该是嗷呜嗷呜。”

于是下面开始了整齐划一的:

“嗷呜~~~”

“嗷呜~~~”

“嗷呜~~~”

梁烟笑得乐歪在沙发上:“这些粉丝也太可爱了叭!”

姜木看着笑得四仰八叉的梁烟,无奈笑了笑:“粉丝随偶像,是你可爱。”

“那是。”梁烟得意状。陆林诚这人清高冷漠,所以粉丝也随着他一股子高贵劲儿,仿佛比谁了不起似的,以前结婚时把她嫌弃得要死,恨她拉低了她们哥哥的档次。

梁烟晃晃头,告诉自己都离婚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她跟姜木心情都不错,两人准备一起出去吃个饭,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梁烟兜里的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

梁烟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姜木凑过来看了看,问道:“谁啊?”

“我也不知道。”梁烟敛目瞄了眼,看那号码也不像是诈骗号,于是点了接通,“喂。”

姜木靠在门口玄关处,等梁烟接电话。

他看见梁烟原本舒展的眉目逐渐蹙起,脸上表情凝重,握着手机的那只手越收越紧,指节泛起青白。

姜木心也随之提起来,正想问打电话的到底是谁,梁烟突然开口,双唇轻启,吐出一个她多年没有过的称呼:

“妈——”

梁烟接完电话,眼神呆愣愣,握着手机的手臂缓缓垂下来。

姜木大概知道梁烟小时候的事情,从她跟梁烟认识起梁烟就一直是独身一人没什么亲戚,每年过年都是自己一个人看春晚,陡然听她吐出这个称呼,惊讶不已,赶紧追问:“怎么了?电话里是谁,说什么了?”

梁烟缓缓看向姜木,露出祈求的目光:“跟我去一趟警察局,好吗?”

****************

两人驱车飞奔向警察局。

梁烟一下车便往里面跑,姜木赶紧追在后面,最后停在警察局审讯室外面的走廊。

走廊墙角顿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梁烟,立马起身奔了过来。

“闺女啊!”

梁烟看到那个多年不见的妇人,眼底本藏着欣喜,然而在听到这三个陌生的字眼,突然停下来,从头到脚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妇人冲到梁烟身前,一把拽住她胳膊,大声哭喊道:“闺女啊,你可要救救你妈呀!”

“安静!安静!”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来,看到被死死拽住的梁烟愣了一下,然后问:“你就是陈雪云女士的女儿?”

梁烟淡淡看了一眼死抓着她不撒手的妇人,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没什么波澜:“嗯。”

****************

公安局调解室,女人凄厉厉的哭声一直回荡。

梁烟麻木地坐在调解室座椅上,浑身都累。

陈雪云就坐在梁烟身旁,枯瘦的十指像树藤一样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弟弟啊呜呜呜呜……”

姜木看着哭啼的妇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当年陈雪云跟梁烟的父亲离婚后很快就再组了家庭,第二任丈夫是个小包工头条件不错,但是对陈雪云管得极严,婚后抓到两次陈雪云打麻将差点没把她打死,陈雪云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后收敛不少,两人没多久就生个了儿子,读书没什么出息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在混,前年陈雪云丈夫得癌症死了,家里的钱财都落到陈雪云和儿子徐高飞手里。

陈雪云是个好赌的,没想到儿子徐高飞更好赌,父亲生前还有所收敛,死了之后便没了顾忌,陈雪云又管不住她,徐高飞不多久就把家里的钱输了光,然后竟然跑去借高利贷,最近高利贷催债的人找上门来,争执之下徐高飞竟然把人家给捅了一刀捅破肝脏住进医院,于是就来了警察局。

梁烟从陈雪云的叙述中知道,前年她刚跟陆林诚公布结婚出现在公众视野时陈雪云跟徐高飞就来找过她,她知道这两人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于是给了这两人一笔钱,让他们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调解室里,陈雪云不停哭诉着:“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不能不管你亲妈和你弟弟啊呜呜呜……”

梁烟眼眶发红。

或许是把她拉扯大过吧。

从她有记忆起家里就是不停的争吵争吵,总是楼下的邻居阿姨看她可怜,经常给饿的头发发黄的小梁烟一口吃的。

七岁被送进体校,到了该交生活费的时候,父母留在体校生活老师那里的电话没有一个能打得通。

梁烟至今记得体校生活老师握着座机听筒催费时看她的眼神:“又是个没人要的,这到底是体校还是孤儿院。”

梁烟看了一眼陈雪云脸上半永久的发青的眉毛和眼线,皮肤在她这个年龄段来说已经算是保养得宜。

这些年,她过的挺好的吧。

梁烟自嘲似的笑了笑,问:“欠了多少?”

陈雪云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似乎有些犹豫,然后看到出落得标致至极的女儿,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八百万。”

“八百万?!”一旁的姜木首先吓了一跳。

梁烟不可置信地看向陈雪云。

陈雪云一看这两人的反应立马慌了:“我……”她抓住梁烟的手,“闺女,我是你亲妈呀!”

梁烟听到这“八百万”后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荒唐:“我没那么多钱。”

陈雪云一听没钱便拉下脸,立马又开始哭闹起来:“你怎么可能没钱啊呜呜呜!”

“你们当明星的每年挣几千万几个亿,怎么可能没钱!”

“天呐,当女儿的不管亲妈和弟弟的死活,要眼睁睁看着亲弟弟去坐牢啊!”

“我怎么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女!”

梁烟听着那些难听的话想哭:“我真的没那么多钱!”

娱乐圈挣钱多是不假,可是梁烟十八线时根本挣不到什么钱,跟陆林诚结婚以后虽然成了三线又基本没什么通告和戏约,上一笔存款,估计已经在两年前陈雪云母子俩来时就都给她们了。

陈雪云抹了一把脸,突然起身推了梁烟一把。

“你不是跟那个陆林诚结婚了的吗?你没钱,他可能没钱!”

梁烟被推得心凉:“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他们离得很干脆,梁烟一分钱也没要,陆林诚有说过要给,房子车子都归到梁烟名下,梁烟却主动把那一条条给给划了。

姜木看到梁烟被推,赶紧抢在她身前,瞪着陈雪云:“你干什么!”

“你这个蠢货!”陈雪云顾忌着姜木,只能咬牙切齿地冲梁烟吼,“我怎么有你这种女儿,谁让你跟他离婚的!再说你骗谁呢?即使离婚了,你离婚到底分了多少钱,别以为能瞒过我!”

梁烟整个人都微微发着抖,双拳攥得死死,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她却不觉得痛。

她红着眼看陈雪云:“我离婚是我的事,陆林诚挣的钱不是我挣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

陈雪云不死心:“那你的房子呢?车呢?”

梁烟吸了一口气,眼睛定定地看向前方:“都是陆林诚的,跟我没关系。”

“那他给你的赡养费呢,嗯?”陈雪云彻底骂了起来,“没有赡养费,你难道就让他白玩儿白睡两年?你这么便宜吗?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不给是吧,我立马就要去跟媒体曝光你,梁烟挣那么多钱,竟然脸自己的亲妈亲弟弟都不管,让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你以为你现在长大翅膀硬了就开始拽了吗?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靠着吃饭的那副皮相都是老娘给你的!”

梁烟听着那些从自己母亲嘴里说出来的难听的话,缓缓蹲了下去,整个人缩成一团。

心一抽一抽的疼。

姜木听得气极,冲陈雪云吼道:“你住口!你这么多年有管过她吗?你怎么好意思现在来找她要钱!”

“你是什么人?”陈雪云叉着腰,“我们家家务事用不着你管,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

“你!”姜木目眦欲裂。

“吵什么呢!”调解室门被打开,民警走了进来。

陈雪云立马跑过去一把抓住民警警服,另一手指着梁烟:“警察,你快管管我这个不孝女啊,她不管她亲妈死活啊!”

民警明显是这种场景已经见多了,撇开陈雪云的手:“这种情况您可以去法院起诉。”

姜木扶着梁烟站起来,梁烟只剩心寒,淡淡看了陈雪云一眼:“你要起诉就去起诉吧。”

她转身走了。

陈雪云明显没想到梁烟会这么不在乎,由于被姜木拦着不能追上去,于是在后面咬牙切齿骂道:“我要去曝光你,我要去跟媒体曝光你!”

……

梁烟和姜木重新坐回车上。

她一眼不发,姜木把车开回公寓楼下。

姜木停好车,看梁烟没有下车,一直安静地坐着,眼神呆呆。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梁烟似乎察觉到姜木在看她,突然轻声开口说,眼睛任然没有聚焦。

“好。”姜木又看了梁烟几眼,还是下了车,轻轻关上车门。

姜木走开两步。

梁烟声嘶力竭的哭声,隐隐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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