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

四周太黑,她不知道该盯着哪儿看,手腕被制着,唯有呼吸声,此消彼长,拉扯着神经。

惊吓褪去,先前在台球厅里的回忆马上占满脑袋。

她没忘记他是怎么对她的。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她这态度和往日差的有点多。

印象里她好欺负惯了,爱面子,脸皮薄,不高兴了也只敢第一句声音大点,一凶她就缩回去了。

今天三番五次的挑衅他,他的耐心也没了,祁正捏住她的手腕猛得翻过身,摁在墙上,“咚”的一声,“你闹什么脾气?今天还没把老子的笑话看够?”

夏藤被这一下子弄得浑身紧绷,“……我没看你的笑话。”

“我不去学校你不高兴?跟着秦凡过来抽什么风?”

她就知道他在气这个。

“还和我比,让我给你道歉?你那个垃圾打球水平也配?”

“……”

全是酒气,又凶又急。

夏藤的腰顶在柜角,很痛,她想站起来,但是祁正跟座山似的重重压着她。

“张嘴闭嘴就是扯平扯平扯平,你这张嘴除了放这些屁还会不会干别的?”

他越说越粗俗,夏藤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在他身上,“你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这就不爽了?我就借你件校服扯出来这么多破事,我找谁不爽?”

“你……”

“祁檀打我,你开不开心?我妈死了,我爸是个疯子,你开不开心?想不想笑?”

夏藤扬起来想打他的手瞬间停在半空中。

祁正却像陷进自己的世界里,情绪越发激动,“你以为祁檀真的在乎张惠和姓韩的告的那些状?他不过是终于逮住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打我的机会罢了,那是老子的学校,你看他长眼了吗?把我当人了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骂我,骂我妈,说我恨他,放他妈的屁,明明是他巴不得我去死!”

夏藤不知道,这些天多少人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可是看见她,!,他那些压着的怨气全上来了,他讨厌她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逮住机会就跟他极力撇清关系,所有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愿意关心他两句,她呢?连句好话都懒得说。

祁正酒劲上头,神智早就飞的无影无踪,他生气,她也别想好过,他在外面喝得跟狗一样,她凭什么在家睡大觉?

夏藤“嘶”了一声,倒抽一丝冷气,祁正一口咬住她的肩膀,泄恨一般,用了极大的力。痛感瞬间袭遍全身,夏藤冒了一层汗,裙身紧紧黏住后背。

他妈的……

又来了。

她穿吊带裙不是方便他咬的。

夏藤想骂人,又不敢太大动作,生怕把这人惹急了吵醒楼下的沈蘩。

良久,祁正不咬了,整个人身子一垮,脸埋进她脖颈侧的窝里,可能是太生气了,他大喘着气,肩膀一抬一抬的。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深夜的风撩起窗帘,放了几丝冷白的月光进来,她只能看到他躬下去的背。

这是个脆弱的姿势。

他鼻息间的热气如数轰在她的皮肤上,然后,她感觉到了肩头的湿润。

冰凉冰凉的。

他哭了。

……

祁正这种人,怎么会哭?

他应该是断胳膊断腿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冷血动物,那么强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在外人面前展示脆弱,更何况是在她面前。

但是,这件事确实发生了。

夏藤做了万千遍思想斗争,才决定把打他的手改成拍拍他的背以做安慰。

结果,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

折腾了半天,他竟然就这么靠着她睡着了。

夏藤瞬间说不出话来。

如果祁正第二天醒来,发现他发了一通酒疯,她还看见过他哭,她会不会被灭口?

夏藤摇了摇脑袋,被自己还有空想这些问题折服了,怕不是离得太近,她也被酒精传染了。

眼下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处理他。

怎么来的怎么扔下去?

夏藤又甩!了下脑袋。

喝醉的人身体都很沉,尤其祁正这人看着瘦,身上的肌肉却是不少,被他靠了一会儿半个肩都血液不流通,夏藤憋了一股劲,强行把他支起来,他刚站直,就直直朝后倒了过去。

倒之前,他的胳膊还挂在她身上,夏藤情理之中被连带着一同倒过去,俩人重重摔进床里。

好在是床里,不是地板。如果她磕破了相,她真的可以把他扔出去。

细细观摩他的睡颜是爱慕者会做的事情,她没有那个心情。

夏藤毫不犹豫的,对着他的脸扇起来。

力道不大,但是很爽。

祁正被她“扇”醒了两秒,眉毛皱成一团,夏藤估计他都没看清她是谁,张口就是一句:“你有病?”

面对这个局面,夏藤表现得非常冷静,手掌冲他张开,“你手机呢?那个红头发电话多少,让她来接你。”

祁正已经被浓重的困意支配了大脑,再多一个字都懒得说,倒头就要睡,夏藤眼疾手快,手卡住他就要挨到床单上的脑袋,“给我起来,不准睡。”

祁正眼睛像被502黏住,睁都睁不开,嘴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但十有都是骂人的。

夏藤毫无同情心,“起来,给红头发打电话。”

祁正不理她,再次睡去。

行,你不打我打。

夏藤直接上手,摸完他的上衣口袋摸裤子口袋,任谁被这么一双手摸来摸去都会受不住,祁正再一次不得已醒来,这次是带着火的,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反压在身下,嗓子都哑了:

“你找死?”

夏藤长发铺开,淡淡的,“我让你给她打电话。”

“打他妈打,乔子晴今天想睡我。”

夏藤反应了一秒,乔子晴应该就是那个红头发女孩,她“哦”了一声,“你俩没睡过?”

没道理啊。

!“我谁都没睡过。”

“……”

夏藤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距离,这个话题,有点危险。

她不想引火烧身。

夏藤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如果传出去,有人乱说怎么办……”

“我把他嘴撕了。”

他在她身侧说。

这是这一晚,祁正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夏藤再怎么喊也无济于事。

折腾到最后,夏藤也没力气了,长长呼出一口气,放弃了。

算了,随便他吧。

夏藤一宿没睡好。

她是不可能让自己和祁正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费了半天劲才从他胳膊底下爬出来,终于获得人身自由踩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

关掉床前灯,她去书桌前拧开台灯,调到亮度最低的一档。

夏藤拿了面镜子过来,她的脸红扑扑的,头发蹭的爆炸了似的。

再往下,右边凸出来的锁骨上一圈鲜红的牙印,印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暧昧有几分,触目惊心就有几分。

祁正倒是不客气,左一个右一个的咬。

她不想再看,丢开镜子,趴下睡觉。

趴着睡很不舒服,就剩半个晚上了,她只能这么凑合着睡。

中途醒了好几次,噩梦做的乱七八糟,终于在五点半的时候她忍不住了,不睡了,睡个屁。

夏藤抱着衣服去卫生间换,一门之隔,外面的祁正还在闷头大睡。

微光从窗口照进来几寸,夏藤换好衣服往脸上拍水,觉得自己要郁闷死了。

洗漱完毕,人清爽了。

夏藤打开门,床上那人的姿势都没换过。

腿搭在床沿一晚上,身上哪件她都没帮他脱。

他竟然也不难受。

看来是四处睡惯了。

想到这儿,夏藤不自觉想起来沈蘩说的那些话,祁正在街上睡过几!年,哪儿都睡,就是不肯回西梁的房子。

她轻叹一声,没叫醒他,写了张纸条压在他胳膊底下,然后小声关上门走了。

——怎么来的怎么走,别摔死,不许吓到我姥姥。

夏藤喝粥喝的差点呛住,有那么精彩绝伦的一晚上,她气色能不差么。

况且罪魁祸首现在就在头顶。

夏藤只能说自己失眠了没睡好,然后顶着黑眼圈和阵痛的脑袋去学校。

是了,她还得去学校,她从没这么羡慕过祁正,她也想不管不顾继续躺在床上睡,而不是去面对未知的学校生活。

第二节课课间,江挽月从后门拦住要和一帮人去“吞云吐雾”的秦凡。

“田老师让我带话,你再不交语文作业,以后每天就抄课文,抄完再回家。”

秦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的点了下头,就要撇开她出去,江挽月又挡住他,“你听见了没有?”

见她存心要找事儿的样子,秦凡也不走了,往门上一靠,“我这组好像不归你管吧。”

收他们这组语文作业的课代表早就被他打过招呼了,实在没办法了可以拿他的名字给老师交差,平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交也不会被上报名单。

每个班,课代表手里都有那么些小特权,而总有这样能搞定课代表的学生,去享受这些“特权”。

秦凡就是一个。

“我是最后统计人数的,你哪天没交,几次没交我都知道,以前是我懒得管你,现在,”江挽月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我让你交你就得交。”

得。

秦凡看她那张写满“公报私仇”的脸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有气别拿我撒行不行?”

江挽月倒是承认的大大方方,“谁让你这么容易就让我找到撒气的机会?”

他故意呛她:“阿正看不上你,又不是我让他看不上你。你冲我撒气也没用。”

!“你敢说昨天你不是故意看我出丑?”江挽月瞪着他,“你明明知道他昨天那个样子,根本听不进去别人劝。”

秦凡听见,扯着嘴角笑起来。

看样子她昨天回去没少分析局势。

他笑里藏着话,江挽月听出来了,“你笑什么?”

秦凡还笑着,“不是不听劝,是不听你的劝。别瞪我,他也不听我的。”

江挽月盯着他的嘴,隐约觉得他要说什么她不想听的话。

“知道阿正昨天喝醉之后去找谁了么?”

秦凡笑的可开心了,他看着江挽月强装镇定的脸,觉得好玩。

秦凡就偏要告诉她。

下巴冲那个方向扬了扬,“看见没?”

江挽月没忍住,顺着方向看过去,夏藤趴在桌子上睡觉,她今天好像特别困,一直在座位上打瞌睡。

夏藤漂亮么,漂亮。但祁正绝不仅仅只看到了她的漂亮。

夏藤很容易让人产生征服欲。

因为她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不屑。似乎每次因她而起的纠纷,都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她也不得不卷入其中。

江挽月想,那一刻她其实没有多难过。

因为她早就有了预感。

祁正和夏藤之间的牵扯只会越来越深,她既然没有在萌芽时去介入,掐断,自然也没办法在势头猛烈时招架。

只是,她放下自己的高傲往前迈了那么多步,还不如夏藤的原地不动。

“祁正喜欢她?”她听见自己这么问。

“谁知道。他又没喜欢过人,他只会欺负人。”

秦凡闲闲说完风凉话,又以一副“好心人”的姿态劝她:“所以你别倒贴了,好在这事儿还没几个人知道,及时止损,见好就收,你还能继续做你的女神。”

江挽月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看向秦凡,在他无限放大的笑容里,狠狠踩了他一脚。

“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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