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

“你也太慢了吧。”

丁遥看着她从车上下来,见她顶着一头十分繁琐浮夸的发型,身上穿得严严实实,断眉嫌弃的拢起,“你这是什

么造型?”

夏藤想撩一把头发,撩不动,定型喷雾喷太多,她这头头发现在十级海风都吹不乱。

“我刚收工,明天没我的戏,佩恩才放人。”

佩恩是她的经纪人,清楚丁遥的家庭背景和人脉,才对她们私底下的见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藤和丁遥往里走,这家酒吧很出名,明星网红经常来玩儿,氛围好,安保工作厉害,消费也高的离谱。她尤

记第一次被丁遥带进来那天,擦肩而过的全是前凸后翘脚踩十二公分高跟鞋的美女,她弱得像只猫崽,紧张到

浑身冒汗。

如今是淡定了些,但她仍不是很喜欢这种风月场所。

“你急着叫我来干什么?”

丁遥走在她左侧,胳膊挡开一路上那些四处乱走的蹭卡座钓男人的莺莺燕燕,拉着她上二楼。

“我一哥们回国,给他接风,叫几个美女撑场子。”丁遥说着话,食指在她下巴上一勾,“你这张脸,不来浪费

了。”

丁遥戴着西太后的金属戒指,滑过她下巴,凉凉一道。

夏藤知道她交友广泛,只当又是哪位家境殷实的公子哥,没细问。

走到卡座,她想的确实没错,平日里都挺张狂的男男女女今儿都围着一个人敬酒,让夏藤惊讶的是还有些叫

的上名字的模特和几张同行的熟面孔,也一并混在其中。

看样子公子哥来头不小夏藤往人中间看去,公子哥一脸贵气,穿着打扮比起旁边的同伴来说极简无比,看着还算随和,但又带着显

而易见的距离感。

这局面,怎么看怎么不像丁遥口中的“需要叫几个美女来场子”。

丁遥胳膊搭她肩膀上,吊儿郎当的站着,道:“这位,夏藤,和我熟的都知道,不多介绍了。”

一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明星网红模特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夏藤的t恤和牛仔裤上,或挑剔或不屑,探头一般扫!扫射

完毕,然后到了相互假笑的环节。

不是每个人都能被这样单独介绍的,今天在场的,有一半都是过来攀关系的,这几个人里,谁有价值,谁没

价值,都要会判断。

“那个一脸装逼样儿的,我哥们,许潮生。”丁遥下巴冲公子哥抬了抬。

许潮生算给面子,“百忙之中”抬了下脸,目光浅淡的往夏藤那儿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夏藤都怀疑他眼睛根本没聚焦。

看这阵势,许潮生应该是个牛逼人物,听丁遥的介绍,他俩关系应该不浅。

既然如此,夏藤也就没计较他刚刚的态度。

丁遥要拉着她往里边坐,夏藤说:“我去趟厕所。”

“我陪你去?”

夏藤摆手,“别折腾了,你坐着吧。”

厕所的镜子方正而宽敞,弄头发的补妆的都有,夏藤洗了把手,简单补了下妆,重新涂了一只深色口红,最

后对着镜子看了两眼,把t恤下摆绑起来,在腰上系了个结。

有脸撑着,再稍微露点儿腰,也不至于那么朴素。

早知道今天同行那么多,她不打扮够两个小时绝对不来。

重新回去,丁遥已经和人拼上酒了,夏藤没打扰她,在最边边的位置上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潮生看过她一眼,他注意到她妆容服饰上的些许改变,表情似乎有一闪而过的……不

屑?

虽然他不仅仅只对她是这种姿态。

夏藤今天这气儿是愈发的不顺了。

旁边的女人碰碰夏藤的胳膊,“你和丁遥挺熟吧?”

夏藤看她一眼,抹胸裙,大浓妆,眼影上的闪片盖满整个眼窝,近距离看,有整容痕迹,鼻梁又棱又翘。夏

藤的同行早都挤到最里面去了,她还坐在最外边的位置,估计是哪个网红或者模特,寻找不到机会,无聊到从

她这儿下手。

夏藤不答,反问她:“那公……许潮生是什么来头?”

差点儿把公子哥叫出来。

谁知她这一问,抹胸裙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不知道许潮生?”

“!“啊。”她确实不怎么八卦,别人往她耳朵里灌她也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不喜欢听这些事。

但是,许潮生,好像是有点耳熟的。

“他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吗?”

“是啊。”抹胸裙还是一脸难以置信,“他爸是许乔,这你总知道吧,名导啊,他妈冯晓,封后好多年

夏藤非科班出身,是半路进的演艺圈,了解的不透彻也正常,但这二位的名字刻在神坛上,且不说冯晓被多

少人传成神话,许乔的电影,是多少演员的梦想。

怪不得。

这背景确实牛逼,他们这群人拼一辈子追逐的,是人家生下来就得到的。

难怪被人巴结成那样。

夏藤心底下感叹,那边丁遥喊她过去。

抹胸裙等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

夏藤跨过一排白花花的腿,挤到了丁遥的旁边。

丁遥往她手里塞一杯酒,眼神指了指,“跟他喝一杯。”

那边巴巴等着给许潮生敬酒的还有一堆,这是要给她重开一条道出来。

夏藤说:“不太好吧……”

丁遥知道她顾虑多,很多时候怂兮兮的,干脆给她后门开到底,拍了把许潮生的肩,“我朋友,她跟你喝一

杯。”

许潮生“嗯”了一声。这话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他真的想说每次喝一杯的时候他连对方的脸都不想看,还不如换一种介绍方

式,但今天说这话的是丁遥,面子还是得给。

许潮生面子是给了,态度是敷衍的不能再敷衍,脸就稍微转过来了点,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酒杯,空的,他

看也不看就往夏藤那边一推,“倒一下。”

“……”

夏藤拿过调酒器,给他满上。

懂事儿点的,应该亲自送回他手上,但是夏藤不想懂这个事儿,她原路给他推回去。

他也没在意,端起来,架在半空,等着她主动碰杯。

夏藤放低杯身,递过去。

!他往这边碰了一下。

因为没怎么看,也没怎么走心,力度没控制住,洒出来一点在她的手背上。

他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也无所谓,把酒喝完,杯子扔回桌子。

这一系列下来,夏藤那股堵着的气儿翻上来,冲到顶了。

慢慢的,她坐直了,胳膊收回来,手腕一点一点翻转,杯子里的酒全部倒在地上。

这一动作,周围几个人眼睛瞪直了。

丁遥说过,她这人怪的很,总是在该胆大的时候变怂,在该怂的时候胆大包天。

许潮生眼皮翻动,对上她微凉的目光。

“你传递给我什么意思,我就回馈你什么意思。”

夏藤把酒杯放桌子上,抽了张纸巾擦手,“我不是倒酒的,也不是陪酒的。请你自重。”

“你给我敬酒,你让我自重?”许潮生眼神很轻,但锐利。

“这么清高,还来这儿干什么?”

夏藤手一顿。那是她头一回被人当众给了个难堪。

她那时候也不知道,这句话,在不久之后,还会有人对她说,同样虚与委蛇的场子,同样在众目睽睽之下。

只可惜那人没有许潮生的修养,没名气的小明星在资本家的眼里没有一丝光环,伴随着那句话落下,还有一

巴掌甩在她左脸上,以及此后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

“许潮生,你少拿腔作调,她是我叫过来的。”

丁遥察觉不对劲,过来救场,把夏藤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许潮生语气微讽,“你交朋友到我这儿是巅峰,往后眼光越来越差。”

丁遥听得手痒,跃跃欲试,“你找抽是吧?”

夏藤不想参与了,退到一边,自己抱着杯柠檬汁喝。

那天是她和许潮生第一次见面,陈非晚争强好胜一辈子,夏藤别的没学,就学了心气劲儿一定要高,逢人不露怯,自己要把自己往高了看。

她不喜欢人人都怂的时候,她也跟着沉默。

丁遥和许潮生是从小玩到大的,他回国!国,又回到丁遥的圈子里,夏藤和他见面成了不可避免的事儿,有丁遥

在,总能碰上。

一见面就掐,互相看不顺眼,许潮生嫌弃夏藤嫌弃得不行。丁遥说他俩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许潮生这人

贱,不虐两把永远不会好好说话。

是自己出名的那部影片,也是她拍的第一部电影。文艺片,冷题材,但是完成度很好,剧情尚可,人物出彩,

电影得了奖。

夏藤一直挺满意自己的这部作品,许潮生看完,两个字,凑合。

对他这种人来说,没否定即是肯定。

你的定位,戏路会很窄,口碑竖不起来,不考虑尝试别的类型?”

那会儿夏藤年轻气盛,对许潮生所说的“别的类型”嗤之以鼻。

“我不想拍。”

“文艺片吃不饱饭,小众也变不成大众。”许潮生说,“有多少走这种风格走不下去最后出来拍烂片赚钱

的?给你数数?”

夏藤知道许潮生什么意思,没背景没资源,就别把目光放那么高,或是那么窄,可是她对自己的想法很坚

持,“我不想拍那些。”

“你不想拍?知名度都没有,谁找你拍?你拍给谁看?”

她和许潮生差点儿吵起来。互相看不对眼的情况却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有所改变。

她想不通一个艺术家庭里怎么出来这样现实的人,许潮生说她认不清这个圈子,你揣着热情进来,什么都没有,你的热情就是给人践踏的。

事实如此。

第一部影片的热度很快过去,演艺圈每天都有新人绽放,夏藤的名字昙花一现。她出演的影片大多题材敏

感,偏小众化,禁播的禁播,撤档的撤档,还有一部悄悄地来悄悄地去,没翻出什么大水花儿。

她漂亮,有综艺节目找她,起码能刷个脸,她不愿意去,有许潮生这种神级朋友,佩恩打过!过他的主意,说了

个开头,夏藤就坚决地拒绝。

没戏拍的时候,她就回去钻研话剧了。

她是享受那种如梦似幻的人生,可是她更在意那些荣誉是自己的能力挣来的,她要担得起。

或许是男主角是神隐多年重出江湖的前辈,带起一阵关注度,夏藤在影片中的角色与她的自身气质十分相

符,演员与剧中人互相成就,长相独特,演技被肯定,她再一次在影视圈里抛头露面,凝聚起一批影迷。

他们研究过她拍的戏,接的角色,说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演员。

尽管放在整个大圈里,仍然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但是夏藤很满足,一步一个脚印,都靠她自己。

丁遥笑得不行,“连你都有人黑了,这才证明你要红了。”

她本来在生气,气着气着也跟着笑了。

她跟许潮生说,你看,我只要初心不变,好好提升我自己,总有角色找上门,犯不着我出去瞎演。

许潮生由着她得意,又冷不丁从其他角度泼冷水,“你这个性格,不改,以后不在上面栽跟头我跟你姓。”

夏藤:“我又什么性格了?”

“自视清高。这个圈子里,最不能要的就是脸。”

两次,许潮生一语成谶。

第一次,她扳回来一点,以为一切都要向好的方向发展了。第二次,现实就彻底扇了她一巴掌。

这是一条险路,没有人能顺风顺水。蛋糕就这么大,人人都想吃,你凭什么还想姿态优雅自以为是的去摘最

上面的樱桃?

风暴来袭的一星期,她把自己关在家一个星期。

从开始,发酵,爆发,高潮,再到商讨,回应,想到所有的后果,最差最坏的是她离开这个行业,那些时

候,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冷静得接受一切审判。

现在呢,风潮渐退,她却在相隔千里之外的地方哭了。

许潮生以为她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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