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礼摆摆手,示意自己这个半残疾人拒绝再和这些人唇枪舌战,直接把昼川的合同收起来以后,把索恒、鬼娃、碎光的三份合同推了回去……无论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手上的动作,情绪表达得都很到位:你们对昼川的爱我替他接收了,至于另外三份合同,我不同意。
梁冲浪见初礼这动作,非常不满意——
作者连合同都没看过,也没说不行,你凭什么直接替他们拒绝啊?
于是缠着初礼不依不饶,让她至少先把合同拿给作者看看,初礼摇摇头,头昏眼花地拒绝干这种找骂的事儿,直到梁冲浪蹦哒出一句:“要么你给,要么你安排个手下的编辑给,今儿这合同初版必须送到作者手上,他们同意不同意另算,要不咱们就僵着吧,谁也别出这个门了。”
初礼被气笑了,这什么鬼,绑架啊?
好好一文化工作者,怎么搞得和地痞流氓似的?
初礼沙哑着嗓子,强忍着喉咙的肿痛,挑起唇角问梁冲浪:“你确定啊?”
梁冲浪以为她在问合同的事,仗着初礼不能一巴掌糊过来,干脆挺直了腰杆:“我看着像开玩笑?”
话语落下,却见初礼点点头,掀起沉重的眼皮子,用烧得通红的眼角扔给他一个你别后悔的眼神儿,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了,初礼把手机贴到右边,用沙哑的嗓音软绵绵哼哼道:“喂?昼川?你还在楼下吗?”
梁冲浪:“……………………………………”
梁冲浪站起来的一瞬间,初礼一脸冷漠背过身,嘴巴里发出来的声音却是相当可怜:“我好像有点烧过了,有边耳朵突然听不见了……什么,你先别吼,这边耳朵也被你吼聋了就彻底聋了啊。”
众人“……”
初礼握着手机,如果现在她的嗓子是好的,声音大概是柔软得像是浸进了蜜,粘稠得很的样子:“昼川,我不舒服,一会儿乖乖和你去医院……但是现在老梁把我关在这不让我走,你上来接我一下好不好?”
初礼话还没说完,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初礼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子,看了梁冲浪一眼,恶鬼似的咧嘴露出森森白牙笑了笑——你要当地痞流氓没毛病,那老子只好请恶鬼罗刹来镇压了。
……虽然是杀敌五千,自损一万,但是要死大家一起死,老子还能顺手拉个背锅的给我转移火力。
于是。
大概是二分钟后,会议室所有人都听见走廊外面响起什么人跑动的声音。
再过了十秒,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身形高大的男人当真面如恶鬼,直接无视了一屋子哑巴似的人,长腿一迈走进来,径直走近坐在门边的人身边,拎着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拎起来——大手卡住她的脸,男人面色极其难看,板着她的脸仔细观察了下,先是被手上的温度吓了一跳,翻看她的脸,虚弱的苍白之外,面颊上还浮着病态的红晕……
“哪边耳朵听不见了?”他声音低沉,还带着一路狂奔上来的喘息。
初礼反而淡定得多地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别激动,先放开自己:“左边。”
话语刚落,感觉到男人粗糙的指腹在她左耳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昼川转身一脚踹开原本初礼坐着的椅子就要扑向梁冲浪!
会议厅里顿时陷入一片骚乱,梁冲浪见了鬼似的跳起来往后退!
而初礼也被吓了一跳,像是拽着一匹野马似的一把捉住昼川的手臂,然而这个时候昼川长胳膊长腿已经照着梁冲浪鼻梁来了一下,那本来就不咋高的鼻梁发出“咔嚓”一声巨响,梁冲浪捂着鼻子惨叫倒下……
又一阵鸡飞狗跳,其中伴着无数“文化人”惊恐的目光和梁冲浪的惨叫,好不热闹!
最后直到老总亲自来了,和初礼一左一右架住昼川,当着盛怒中男人面儿把梁冲浪训了一顿,什么“太不像话”“初礼病了有什么不能明天再说”“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之类的话噼里啪啦砸下去……
老总和梁冲浪本来就是穿一条裤衩的,这会儿一人□□脸一人唱黑脸唱的开心,昼川也不是傻子,就真信了元月社老总什么都不知情,只是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把自己的胳膊从元月社老总手里抽出来,看了眼初礼,将她手里还拿着的那份合同拽出来,看也不看地往桌子上一甩,然后一把拽过初礼,凶巴巴地说:“走。”
初礼看了梁冲浪一眼,又看了眼桌子上那份合同。
不仅梁冲浪面色如雪。
说实话连初礼也没那个狗胆包天伸手把合同捡回来,只好跟阿象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会儿把合同捡起。
然后初礼最后看了梁冲浪一眼,确认他没有勇气站起来再说“打了人你就想走啊”这种话,心里对眼下如此简单粗暴的事件发展震惊又有点满意,于是一拧脑袋,小鸟依人状踉踉跄跄地被昼川拖走了——
手被男人的大掌握在手心。
狐假虎威地昂首挺胸走出会议厅时,初礼意识到这是她真正意义上地把昼川搬出来,以“我家男人在此,谁敢造次”的身份鸡毛当令箭。
…………………………效果非常好。
…………………………她很满意。
而且几乎要沉迷这种玛丽苏的蜜汁愉快之中无法自拔。
……
昼川牵着初礼一路下楼上了车。
弯腰给初礼系上安全带,昼川以几乎要把车门给砸下来的力道关上副驾驶的门,初礼看着那震出重影的门,肩膀缩了缩。
昼川坐上驾驶座,发动车那一瞬间一脚油门踩到底,浑身的滔天怒火完美被汽车“滋儿”“嗡嗡”的引擎咆哮声表达出来……
初礼这才心想:完了,他妈的,自食恶果的时候到了。
转过头,目光飘忽地小心翼翼瞥了眼身边的男人,她发誓自己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这副面色铁青,气得六亲不认头发都竖起来的模样了——这会儿他手扶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也不知道是使了多大力握着那方向盘。
想到他会生气,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初礼突然有点儿后悔把他叫上来,又有点儿心疼。
“你开慢点,”于是初礼乖巧状伸手拍拍昼川的大腿,“不着急。”
昼川腿一抖,掀开她的手,没理她。
但是车速却是降下来了一些。
初礼被掀开的手悬在半空,愣了下,心惊胆战地自我纠结一番后,又鼓起勇气放回他的大腿上,十分狗腿地蹭了两蹭,好在这一次没有再被怼开。
昼川开着车一路开向医院,期间初礼因为左耳什么都听不见,也听不见他的呼吸声,这种感觉就好像左边的世界一下子真空消失了一样让人觉得特别不安……她只能下意识地向□□斜着身子靠近他,生怕他说什么她因为听不见错过了——
直到车停在一个红灯下,男人伸出手,将她左边耳朵边垂下的发挽至耳后,然后她的右耳听见仿佛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声音,他言简意赅道:“坐稳。”
初礼:“……”
声音硬邦邦的,比隔夜面包还硬。
初礼吭吭哧哧坐直了身体,接下来直到到医院也没敢乱动。
到了医院下了车,被昼川拽着一路直奔挂号的地方男人率先一步走到窗口,要给她挂呼吸内科,结果刚张口,就被初礼推开,昼川愣了下低头。看着初礼一手抽走他手里的零钱递给窗口里,用沙哑得几乎失声的声音道:“麻烦先给挂个产科,谢谢。”
昼川愣了愣,低下头看了她眼。
趴在挂号台上的她双眼烧得发红,专心致志地看着里面的护士给安排挂号,拿到了号,她掏出手机,啪啪在上面摁字,然后拿给昼川看——
【我那什么还没来,真要有了,有些感冒消炎药用起来有讲究,先看看,以防万一。】
昼川弯腰看了眼她手机上的字,懵里懵懂地点点头,显然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想了想抬起手摁了下她的脑袋:“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初礼:“……”
娘的,这辈子也有轮得到他说这话的时候。
沉默之中,两人牵着手到产科,门口坐着一大排肚子不同大小的年轻妈妈拧头齐刷刷地看过来……初礼脚下一顿甩开了昼川的手,当下不知道为啥就尴尬得产生了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结果脚还没迈开就被昼川一把拎了回来:“臊什么,你当自己高中生啊?”
男人没压声音,惹得周围人连同门口叫号小护士一起笑了起来,初礼满脸通红,拉着他做贼似的远远站着。
叫号用了些时间,期间初礼迷迷糊糊靠着昼川休息了一下,然后被叫进去,被医生问了诸如“上次生理期什么时候”“结婚了吗”“流产过吗”“自己提前验孕过吗”“平时生理期准不准”之类一切问题……
期间昼川目光如炬,就像门神似的横在她身后,旁听得非常认真。
直到初礼端着个小杯子溜达进洗手间准备验尿,他这下稍微勉强走开。
……
大概半个小时后。
出于某种鸵鸟心理,初礼把昼川摁在门外,自己回到之前的大夫跟前。
听了一系列“怀孕了低烧很正常,高烧不退去呼吸内科看看”“记得把我写的病例给内科医生看别开错药”“房事要节制,特别是前三个月”“情绪要控制好,孕期情绪敏感”“年轻人工作不要太拼,注意休息”等一系列教育……
初礼捏着张写着一大堆龙飞凤舞字体的单子,一脸懵逼地站在产科门前。
大脑空白之后,满脑子都是:我艹,怎么办?
她妈上一次接到通知(还是自己从电视里看到)是她有了男朋友,下一次再接到消息就是自己要当外婆了,这………………还能好?
初礼满脸放空。
直到手里的单子被人抽走,她这下回过神来,看了眼捏着单子看得认认真真的男人,她背部汗毛都立了起来,跳起来伸手想抢那个破单子——
然而被男人一把捞住腰,稳稳摁在怀里,大手顺势警告似的拍了下她的屁股:“还蹦哒,单子上写什么看不到,耳朵聋眼也瞎啊?”
作者有话要说:额呃呃呃呃呃呃额额,来了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