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忽又想起一事,既喜且忧地问:“大哥当年威名赫赫,她又聪慧异常,她可猜到大哥的身份?”
阿竹道:“我不知道。冯夫人也许猜到了,也许没有。”
霍光低头不语。
阿竹向霍光静静行了一礼,退了开去。
霍曜坐到云歌身旁,看到云歌消瘦的面庞,十分心疼,连话都不愿多说的人,竟然重复问道:“云歌儿,你真的不随我回去吗?”
云歌呆呆地望着三哥。
霍成君是她的妹妹?!她深恨的人竟然是她的妹妹?
她该怎么办?
……
霍曜从怀内掏出一个东西,放到云歌手里。
触手柔软,云歌低头一看,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急雨一般洒了下来。
乌黑的发绳,其上挂着一副女子的耳坠。自从星下盟誓后,它终于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霍曜本是想让云歌开心,不明白怎么又把妹妹的眼泪招惹了出来,几分懊恼地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哭着闹着要这个东西,这次出来,看娘不在,我就给你偷偷带出来了,早知道如此,就不……”
云歌紧握着发绳,哽咽着说:“多谢你,三哥,真的,多谢你!”手中的发绳柔软温润,云歌的心却如被尖冰所刺、鲜血淋漓的痛。她俯在哥哥的肩头,低低却坚定地说:“我要留在长安。”
霍曜扫了眼霍成君,问:“你想留在霍府吗?如果你不喜欢,我替你另找地方。”
云歌下巴靠在哥哥的肩头,眼睛却盯着霍成君,一字字地说:“就住霍府。”
霍曜抚着云歌的头,极温和地说:“只要你觉得高兴,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去做,若需要帮手,就派人来找我,这世上,我只知道你一人是我妹妹,别人,我都不认识。不过,记住了,等心头舒服一点时,就忘记长安,回西域,我们叫上二哥一起去爬天山。”
三哥罕见的温柔中透着好似洞悉一切的理解,云歌眼泪哗哗直落,呜咽着点头,心中却明白天山依旧,人已不同。
等云歌不哭了,霍曜牵着她,走到霍光面前,“叔叔,侄儿告辞。”
霍光站了起来,“路上小心。见到你爹,就……就……”兄弟二人只怕永无相见之日。这些年,他所做的事情,大哥应该全都知道,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霍光苦笑了一下,说:“你安心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云歌。”
霍曜对霍光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云歌追送到门口,看三哥和阿竹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寒夜中,三哥的背影越行越远,云歌觉得心中唯一的暖意也越去越远,到最后,只有掌中的一副耳坠,刺得掌心阵阵疼痛。
霍光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云歌,当心身子,不要站在风口里。过一会儿,等仆人备好马车,我们就回家。”
云歌将发绳小心地挂到了脖子上,轻抚了一下上面的坠子,默默走回了屋内。
一直不说话的霍成君却是猛地一下把怀中的手炉砸到地上,从榻上跳起,急匆匆地要冲出屋子。
霍光断然喝道:“成君!”声音中有不容违背的威严和隐含的警告。
霍成君停在了门口,看不见她的神色,只看寒风吹拂,鼓得她的衣裙簌簌直抖。好一会后,霍成君缓缓回身,盯着云歌,行了一礼,“姐姐见谅,是妹妹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