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紫阁
尚在禁足的舞惜终日无可事事,抄录佛经之余,就是逗弄阿奴。不禁对古代的大家闺秀心生敬佩,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真是要将人逼疯了。好在这大秦民风开化,女儿虽不比男子,却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出门。想着瑾哥哥说的,等禁足结束,就带自己出宫去走走,心里不禁充满期待。
这日舞惜抄录好佛经后,就抱着阿奴去院子里荡秋千。
秋月看她心情极好,一边在背后轻轻推着,一边说着:“六公主,您看阿奴,被您养的多好,这才几日,就大了一圈。”
舞惜笑着将阿奴捧到脸边:“就是啊,阿奴啊,你再这么吃下去,姐姐可就抱不动你了。”
阿奴仿佛能听懂似的,慵懒的伸个懒腰,“喵呜”地叫着。
舞惜歪着头看着阿奴,突然心生一计,对秋月说着:“秋月,使劲推,让我荡高点!”
秋月点头:“好!六公主,您若害怕,就告诉奴婢!”说着,秋月大力地推着秋千,秋千向前高高得飞起来,风用力拂过舞惜的面颊,带着她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的裙裾迎风翩飞如一只巨大的蝴蝶。
舞惜的心也随着荡起的秋千飞扬。
她“咯咯”地笑着,一手高高举起阿奴,大声说着:“阿奴,你看,我们飞起来了!”
阿奴起先还能乖乖的,随着秋千越来越高,风也大力吹向阿奴,阿奴吓得凄厉地叫着。舞惜使坏地将阿奴抛向天空,阿奴大叫着窜上旁边的桂树,冲着秋千上的舞惜龇牙咧嘴。
眼见这一变故的秋月,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六公主,您也不怕将阿奴摔伤啊?”
舞惜看着树上的阿奴,说着:“不会,我们阿奴是会飞的猫,才不会摔着呢!”
话虽如此,可一连几天阿奴见着舞惜就绕道而行,怎么哄也不让舞惜靠近。后来舞惜忍痛,用了一整盘的红烧黄鱼才将阿奴哄好。
眼见舞惜面上的笑容愈盛,绛紫阁的下人们也很高兴。
晚间用过膳后,就看见舞惜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一边写着什么,嘴里一边嘟囔着。云珠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关心的问着:“六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没事。”舞惜头也没抬,继续写着什么。
云珠走上前一看,舞惜在纸上写着“禁足倒计时”,下面有许多数字,疑惑间听见舞惜念念有词:“24,25,26,唉,还有4天呢!”原来六公主是被禁足给闷坏了,云珠有些忍俊不禁,这个六公主啊,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云珠将手中的茶盏递给舞惜,说着:“六公主,这是按您的吩咐,将牛乳兑在茉莉花茶里调好的,又在冰里浸了许久。您尝尝,是不是这个味?”
舞惜接过闻了一下,说道:“好香啊!”边喝边说,“好喝,等下次瑾哥哥来了,也让他尝尝。说到瑾哥哥,他可是许久没有来了!”
听出她话里的寂寞,云珠知道这偌大的皇宫,只有二皇子和公主好,也难怪公主会寂寞。于是笑着安慰她:“二皇子每天都要练习骑射,还要上书房,许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吧!”
听到“骑射”两个字,舞惜双眼发光:“等我解了禁足,定要让瑾哥哥教我骑射!”“六公主,您是金枝玉叶,这……骑马射猎是男子的事,您还是……”云珠听到公主要练骑射,急忙劝着,这六宫中,哪有女子练这个的?
舞惜挥挥手打断她的话:“姑姑,谁说公主不能练习骑射的?我就要做第一个练习骑射的公主!”说话间颇有些豪情壮志。
云珠不知如何劝说,只得将话题引开。
两人絮絮说了许久,在舞惜心中云珠是这个时空中最可信赖的人,加之年近三十,在宫中阅历颇多,倒比其他的小丫头更能和自己说上话。
半夜空中飘着小雨,凉意袭来,舞惜在梦中犹记得裹紧被子,隐约听见有人一声声叫着:“云云——”
是沈浩!
这是——
大学的教学楼!
那天也是个雨天,刚刚下了课,自己就急冲冲跑到教学楼下等沈浩。抬头见他从楼上走下来,刚准备迎上去,就看见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她也是认识的,很优秀的女孩子,追了沈浩很久,这事全系都知道,闹得沸沸扬扬的。心里有了一阵小小的失落,沈浩一贯不理她的,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是冲上去凶巴巴地将沈浩拉住,开始质问。沈浩眼底有一丝笑意,看着她像小老虎似的,知道她是个小醋坛子,于是笑着解释。
两人避开来往的同学,走在长廊下,沈浩牵着她的小手。那日不知是怎么了,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都死钻牛角尖。其实她心里知道,沈浩是个温文尔雅的男生,做不到对人冷言相待。
终于沈浩被她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说着:“再不理我,我就走咯!”知道他每次这样说了,其实走几步就又绕回来,继续温言软语地劝着自己。许是吃定了他,于是她故意板起脸,扭过头说:“你走吧!走吧!我才不要理你!”
过了许久,当她回头,发现面前真的没有沈浩了。于是开始到处寻找,淋着雨,一直走,可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雨越来越大,伴着电闪雷鸣,自己一个人在雨里边哭边喊:“沈浩,你在哪儿啊?我错了,你回来——你在哪儿啊?别丢下我!”
……
“六公主,醒醒!六公主——”耳边传来云珠的声音。
舞惜猛地坐起身,眨着迷茫的大眼睛,略带哭腔的问着:“我这是在哪儿呢?”
云珠心疼地用绢帕擦着她头上密密的汗珠,说着:“六公主,您梦魇了!是想起小姐了吗?奴婢听着您一直在说别丢下您。”
舞惜回过神来,点点头,没有说话。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想起前世的男友了吧?
云珠端来安神汤,舞惜摇摇头,说着:“姑姑,没事,我就是想起母妃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呆会!”“是。那奴婢就在外间,您若害怕,就唤奴婢。”说着,帮她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舞惜靠在床上,搂紧身前的被子。
想着刚才的梦,不禁笑了。那一次和以往一样,沈浩没走两步,就又走回到她身边,可怜兮兮地说着:“下雨了,我一个人害怕,云云,你不保护我了?”自己看着他,笑着靠在他怀里……
舞惜想着沈浩,嘴里念着:“浩子,你是在怪我丢下你吗?”脑海中回想起神秘人的话,心中轻叹:虽然我们在两个世界,但只要我知道你是健康的,就够了。不管在哪里,我都同样爱着你!只希望在你心底能留个小小的角落给我……
第二日,雨过天晴,天像是被雨水洗过,格外的蓝。
舞惜收拾好心情,照例和下人们有说有笑。
舞惜的“禁足倒计时”终于到了最后。
禁足期间的舞惜,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并不知道前朝发生的事。
由于在大秦境内发生了使者遇刺的事,雍熙帝这段时间都被这事闹得头疼不已。已经有十来天了,可是派出去的人回来只说那些蒙面人是汉人,具体身份却不得而知。虽然雍熙帝知道这事和大秦无关,但那些汉人刺客,却让大秦在这个问题上很是被动。
太子——司徒子辰曾为了这个问题与雍熙帝探讨过,他们一致认为此事极有可能是乌桓王指使人所为,借以挑起两国战争;也有可能是山越所为,以便坐收渔翁之利。
但雍熙帝还是派了使者,带了金银丝帛等前去乌桓,希望和平解决此事。一方面没有十足证据,另一方面雍熙帝也不想此时再发生战乱影响国内百姓生计。同时,也命张普率人在边境加紧戒备,以防乌桓大举来攻。
这日,司徒子瑾来看舞惜。
舞惜笑着让他坐下,嗔怪道:“瑾哥哥也真是的,这么久了不来看我,我一人禁足十分无聊!”
司徒子瑾看着她怀中的阿奴,宠溺地说:“不是有阿奴陪着你,我刚进来听秋月说起阿奴被你整的几日都见你绕道而行,你还说自己无聊?”
舞惜撇撇嘴,心有不甘地说着:“这丫头嘴真快!不过,阿奴再怎样也不如瑾哥哥啊!瑾哥哥,你带我去练习骑射吧!”
司徒子瑾颇为诧异的看着她,微微挑眉:“骑射?那是男子的事!你个小女儿怎么会对这有兴趣?虽说我们大秦没有禁止女子骑射,可是你如今才多大?能上得了马拉得开弓吗?”
舞惜见他这样子,跳下地,将阿奴松开,挺起胸不服输地说:“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我为什么就练不得骑射?好哥哥,你就带我去吧!”
禁不住她牛皮糖似的缠人劲儿,司徒子瑾无奈的点头。
舞惜露出笑容,心想着:年龄小还是好,可以随意撒娇。若换做前世的自己,断断说不出这些话的!于是吩咐秋月:“把冰着的茉莉牛乳茶端来。”
司徒子瑾看着她说着:“怎么?要是我不答应你,你还藏着不让我喝?茉莉牛乳茶?听名字倒还新鲜!”
舞惜耸耸小鼻子,说着:“这大热的天,我担心你一路走来太热,若马上食冷的,会闹肚子。白白为你打算,还这样说人家?快尝尝,看好不好喝?”
“好好好,冤枉我们舞惜了!不过这茶味道不错!有茉莉的清香和牛乳的香甜。原来你禁足这些日子都将心思用在这上面了!”司徒子瑾看着舞惜的转变,心中很是满意。但想起朝中的事,面上又显出了一丝担心。
舞惜心思本就剔透,见他这样就让云珠带着人下去了。轻声询问:“瑾哥哥,可是有什么心思?”
司徒子瑾原也没想瞒她,就将乌桓使者遇刺一事告诉了她。末了,担忧说着:“父皇近日来为了这个事焦头烂额的,听太子说父皇已有几日夜不安寝!”
舞惜听后心中想着:这是颇为蹊跷,恐不是大秦所为。若是为挑起战争,又会是谁的手笔呢?放眼如今天下,能和大秦分庭抗礼的就是乌桓,山越虽也虎视眈眈,可是实力上还是存在差距的!自古兵家说“兵出无名,事故不成”,那么为了师出有名,这事十有**是乌桓人自己所为!只是不知道这个计谋是一箭一雕还是一箭双雕?
看舞惜半天没有反应,司徒子瑾问:“舞惜,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和你说话你都没有反应。”
舞惜低头笑笑,心知自己的判断不能让瑾哥哥知道,转念间,颇为苦恼地说着:“我对政事不了解,只是听你说起父皇夜不安寝……有些担心!”
知道她对军事不感兴趣,司徒子瑾又起了别的话头,说起紫陌下嫁一事。两人絮絮聊了许久,司徒子瑾又留在舞惜这用了膳方才离去。
待他离去,舞惜和云珠说起紫陌出嫁一事,又吩咐秋月带着人着手准备贺礼。云珠听了,只说:“大公主是皇后娘娘所出,这婚事自然是没得挑的!”
这一句话点醒了舞惜,在这深宫之中,公主是最没地位的,许多时候下嫁都是为了帝王的政治需要。更何况是自己这个生母获罪的公主,岂不更是任人揉捏?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皇上喜欢上自己,将来也好为自己出嫁增加一丝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