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府
大年初一,以往的这一天,舒默会将府中上下人等都聚在一起,大家一起热闹一下的。然而今年不同往昔,有了舞惜,舒默知道舞惜心中一直介意其他女人,所以取消了这一活动。
看一眼身畔熟睡的娇颜,舒默轻手轻脚地起身,昨夜在宫里的那一番闹腾,着实累坏了这丫头。看她犹自好睡,舒默也不准备打扰她,径自起了身。拓跋乞颜勤政,即便是新岁伊始,早朝也是要继续的,只是舒默常年领兵在外,所以拓跋乞颜不硬性要求他。然而但凡舒默在平城,几乎是不误早朝的。
阿尔萨候在门边,见舒默出来了,连忙上前将宫中的消息说与舒默听。舒默冷笑,半年啊,这段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了!
吩咐过宁舒和秋月,舒默带着阿尔萨进宫了。
早朝上,桑拉称病,拓跋乞颜一怒之下再罚他一个月,舒默心中欣喜,面上倒也不显露分毫。下了早朝,拓跋乞颜留下了舒默。
“舒默啊,父汗听说了昨夜的事,舞惜那丫头受惊了吧!”御花园中,拓跋乞颜同舒默并肩而行。
想起自己昨夜赶到时看到的场景,舒默低低地笑出声,说得有些含蓄:“儿子想受惊的大概是大哥吧,舞惜应该是受累了!”
“哦?”拓跋乞颜有些意外,关于事情的始末,他也只知道个大概,而原本以为舒默会大怒的,没想到还能笑,说明那丫头完全没有吃亏!这样也好,若真是让桑拉得逞了,舒默该多么伤心呢!
想起几个月前的谈话,拓跋乞颜对另一个问题更感兴趣:“舒默啊,父汗昨天看你同舞惜相处得不错,是吗?”虽说是问句,但拓跋乞颜却问得笃定。
面对拓跋乞颜,舒默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他坦率地点头:“是,儿子如今很感谢父汗当日的赐婚!”
拓跋乞颜心中安慰,舒默若是获得幸福,才是真的了了倾城的心愿吧!其实仔细看来,舒默眉宇间是有几分像倾城的,拓跋乞颜看着他,就像是看到倾城一样。舒默,是他和倾城的生命的延续啊!
闲谈几句后,舒默正色道:“父汗,儿臣有事想和您商量。”
“说吧。父汗也有事,看看咱们父子俩是否想到一块了。”拓跋乞颜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父亲的慈爱。
舒默站定,目视拓跋乞颜:“父汗,北漠的骨梁部落如今蠢蠢欲动,今冬几次骚扰我乌桓族人,等开春雪化后,儿臣愿领兵讨伐!”
拓跋乞颜目露欣慰,他拍拍舒默的肩膀:“父汗正有此意,前几日听斛律速提起过这个事。骨梁部落这两年日益强大,从前他们是不敢轻易来犯的,今年也开始骚扰我乌桓了,是该派个人去敲打敲打!原先斛律速老将军也向父汗推荐你,正好,你大哥身子抱恙,就辛苦你了!”
舒默欣喜,单膝跪地:“谢父汗成全!儿臣定不辱使命!”
拓跋乞颜扶起他,定定看着他,目光深邃:“父汗相信你!”
两人一路向前,不知不觉来到恋雪轩外。
拓跋乞颜驻足,面色微变,舒默侧头看见金粉漆着“恋雪轩”三字的匾额,看着拓跋乞颜,问:“父汗还是如以前一样,每逢新岁,都来陪阿妈吗?”
提起往事,拓跋乞颜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他轻轻颔首:“是啊,每年都来陪倾城。今日你也在,不如和父汗一起陪陪你阿妈。”
自从六年前的中秋,知道父汗并未忘记过阿妈,舒默同拓跋乞颜父子俩的关系越来越近。舒默对父汗似乎逐渐有了新的认识,他不再只是高高在上的父汗,在他心中,父汗同小时候记忆中阿爸的形象逐渐重合……
舒默点头,自己有多久没有在恋雪轩陪阿妈了?即便是六年前,自己也只在庭院中小坐了片刻。自从阿妈走后,恋雪轩成了宫中的禁忌之地,也成了父汗心中的永殇……
进了恋雪轩,舒默在一棵高大的合欢树旁驻足,手掌抚上树干,那粗糙的纹理唤起舒默心中对阿妈的留恋。他脸上有着一抹温情:“这合欢树长得真好!”
拓跋乞颜面上带着宠溺:“这合欢是你阿妈平生最爱,若是不好,你阿妈会怪我的!”
舒默见他说得那么自然,面上不见一丝悲伤,只有淡淡的平和,心知父汗之所以不悲伤,是因为在他心底,阿妈从来都在!这恋雪轩的一草一木、一沙一土都是阿妈,这宫中处处皆有阿妈的身影!
不再理会他,拓跋乞颜来到来到正殿前,正要推门而入,舒默突然出声:“父汗,我们就在院子里坐坐吧!”殿中是只属于父汗和阿妈的世界,容不得外人介入。哪怕是自己,在他们的爱情中,也是外人!
拓跋乞颜审视他半晌,点头,折回。两人在院中合欢树下的白玉石桌旁坐下,聊着舒默儿时的趣事。
恋雪轩中不时传出笑声,有拓跋乞颜打趣、揶揄的笑,舒默微窘的笑,一切都那么平和,岁月静好!
临近中午,舒默起身,拓跋乞颜问:“舒默,要不要去安昌殿陪父汗用膳?”
舒默随口回答:“多谢父汗美意。儿子府中还有事。下次吧,下次我带舞惜来一起陪您。”
“佳人在家,难怪要归心似箭!好了,父汗就不留你了!”在拓跋乞颜的打趣声中,舒默俊脸微红。
回到府中,舞惜早已起床,正在陪云珠说笑呢。众人的说笑在舒默出现后,显得拘谨了不少。舒默心中无奈,是自己长久以来太过严肃了吗?就连宁舒、宁晔这两个跟了他十多年的丫头,也怕他,却在舞惜面前没大没小的!舞惜笑他:“你呀,就是太凶了!”说罢故作凶恶状。
舒默伸手去抓她:“小丫头,竟敢败坏本公子的名声!看我怎么收拾你!”将舞惜抱在怀里,搔她痒。
舞惜是最怕痒的,此刻也不去管云珠等人在场了,在他怀中拼命地扭,口中笑叫着:“舒默,别……我错了,呵呵……再也不敢了……舒默……”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众人低头,默默退出。这两位主子是在tiaoqing呢,大家还是相当懂事的。
舞惜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像一个成熟的水蜜桃般诱人,舒默的眼神渐渐深邃,喉结上下滑动,他固定住舞惜,抵着她的额头,问:“怎么办?”
呃……怎么办?什么怎么办?舞惜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呆呆的。
舒默好笑,牵着她的手放在某处,舞惜的脸瞬间通红,耳垂似能滴血般,她狠狠瞪一眼舒默。舒默耸耸肩,笑得邪邪的:“舞惜,谁让你在我怀中使劲地扭?我若没有反应,你才应该好好反省自己!坐怀不乱,我可不是柳下惠!”
这人……歪理一套一套的!舞惜偏头不看他,不断告诫自己,在某方面,自己绝不是舒默的对手!要戒之慎之啊!
于是乎,两人直到午膳时间过了,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床榻上,舞惜几乎可以预料到那些个丫头们暧昧的表情,心中郁闷,自己的一世英名啊!就这么被舒默给毁了!
想着方才……舒默在她耳边说着“舞惜,咱们生个孩子吧!”,舞惜的脸颊上微微浮起薄红,想想自己如今的年龄,还不满十六岁,就要计划着当妈了,真是……
然而,想想这几个月来,舒默对她的好,舞惜微微有些动容。虽说她知道舒默对她只是宠,至多是喜欢,绝不是爱!这个时代的男人,大抵是不会爱的!可是,如果对象是他,她愿意尝试着带他一起去领略爱情的美好!即便,如今的她也仅仅只是喜欢他而已。
看着不远处窗前奋笔疾书的身影,舞惜的心底微拧,曾经……这里只住了一人……
沈浩……
她一定是个坏女人!
如果是好女孩,不是只能爱一人吗?而她在干嘛呢?在预谋着交付爱予另一人,在预谋着另一人的爱!
舞惜的心里、脑里一片乱麻,她有些闹不懂自己了,甚至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还爱着沈浩,却又不受控制地被舒默所吸引……
她到底是怎么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舞惜,虽说我承认我秀色可餐,可是……你这样还是很让我吃不消啊!”舒默揶揄她,她一直盯着他,着实会影响他写奏折啊!
舞惜回过神来,将头埋进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丢人死了!今天没法见人了!”
舒默爽朗的笑,走过去将她拉起来,宠溺地说:“好了,别闹了,谁说没法见人了!我的舞惜这么美丽,她们见了你只会自惭形秽!”
舞惜歪在他怀里,笑得糯糯的。好吧,既然许多事她也解决不了,那么……就顺其自然吧!活在当下,才是舞惜的人生信条!
半晌,舞惜半跪坐在舒默身前,突然正经地问:“舒默,你真的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吗?”
舒默点头。
“可是,你已经有了萨利娜,还有云楼……”
舞惜的话被舒默打断:“那不一样。”她们生的孩子,如何能你的比?其实今日在恋雪轩时,看着父汗脸上的幸福,他就在想,他和舞惜也能那样吗?他们也能像父汗和阿妈一样吗?
舒默向来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可是面对舞惜,许多事他也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对舞惜的感觉,只知道他喜欢宠着她的感觉;喜欢看她的各种表情,喜怒嗔乐、张扬自信!
虽说一直也在让她喝补身子的汤药,但是想让她为他生孩子的心却在今日、在恋雪轩时,变得异常坚定!
然而,舒默不是个会甜言蜜语的人,万千心思,到嘴边,就只有四个字:那不一样!她们和你不一样,自然,她们的孩子也和你的不一样!
舞惜俏皮看他,直把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见他有些要恼了,舞惜低头痴痴地笑,他说不一样,是指自己和她们不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