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然告诉舞惜.在來乌桓之前.李太医曾同他见过面.还说起过舞惜的事.舞惜惊讶.沒想到李太医会提起自己.刘子然难得地笑:“李太医说您是他见过的最容易生病受伤的公主.”
舒默哼一声.冷冷说:“好了.叙旧就不用了.”刘子然垂下头.他身为汉人.自然更明白男女授受不亲.尤其对方是一个已为人妇的公主.
回到府上.舒默将刘子然安排到和莫素和一起.其实刘子然身上有他看重的东西.
“像你这样的文弱书生.沒想到还挺抗打.”舒默说.
刘子然扬扬头.不示弱地说:“我们汉人有傲气更有傲骨.再说.是连救了我.我就不能让他当街难堪.”
舒默侧头瞥一眼他满身伤痕.有些好笑:“你还挺重义气.这样吧.伤好后.留在我府上.”
刘子然摇头:“二公子.谢谢您的好意.我师傅教我医术.是为了让我救治更多人.而不是在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给你们看伤风感冒.”
“既然想救治更多人.那就在平城外开家医馆.若是我府上有事.你也可以帮忙.如何.”神医圣手在江湖上很是有名.若是能留住这个人.日后等着舞惜有孕可以让他全程护理.
沒有想到面前这个二公子为人谦恭有礼.这点出乎刘子然的意料.他想了想.慎重地点头:“如此.便麻烦二公子了.”
是夜.舒默同舞惜说起这事.舞惜点头:“能留住像刘子然这样的大夫.日后你必定用得上.”就是她自己.身边也需要有一个靠得住的大夫.否则在这样的深宅大院中生活.极易被人暗害.一直想找个这样的人.沒想到机缘巧合.竟让她救下了李太医的师弟.舞惜相信那个刘子然是个重信守诺的人.不会轻易背弃承诺.有些话.现在还不方便同舒默说.免得他多心.等她有身孕后.会寻个机会要下刘子然.
心中稍稍叹息.她同舒默只怕很难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刘子然在府上安静养伤.舒默已着人为他找好了门面.万事俱备.只待刘子然走马上任.
日子过得平淡.自从舞惜嫁过來.舒默呆在府上的时日多了不少.不再像原來那样长年累月在常山要塞驻扎.不过他的大部分心思仍然在那边.汉军营是他一手成立的.可谓是嫡系部队.好在皇甫毅已经去了.他相信阿毅能处理好常山要塞的训练一事.
这天上过早朝.舒默刚一回府.便见阿尔萨候在那.舒默走上去.阿尔萨低声道:“公子.乌连回來了.”
舒默诧异地挑眉.乌连自从被安排在常山要塞.无事是不用返回平城的.而此次阿毅才去.一般的事阿毅知晓便可以了.
“好.让他來书房见我.”舒默吩咐道.
四月的平城气候宜人.比之大秦京城要凉快许多.尤其这日上午.天气极好.天色明澈如一块碧玉.日色若金.舞惜的漱玉轩临近森淼池.有风轻送.带着湖中的水汽徐徐而來.
昔日的绛紫阁一草一木皆是舞惜的心思.來到乌桓后.云珠和秋月也努力还原绛紫阁的点滴.加之舞惜后來在府里专宠的地位.有了舒默的支持.如今的漱玉轩渐渐和绛紫阁相似.
舞惜喜欢金桂的味道.舒默便将府里旁的金桂选了最好的移栽进漱玉轩.舞惜喜欢玫瑰.舒默找來各色玫瑰的花种.命人精心栽种.舞惜喜欢梅花.冬日里舒默也预备在漱玉轩的一隅为她遍栽梅花.
舞惜看着漱玉轩一点一点有了家的感觉.心中欢喜.她总想着.幸好这漱玉轩够大.否则今日移点这个.明日又添点那个.可不是要连路都挡完了.不过.最让她欢喜的是.舒默的用心.有次说起布置.舒默赞她心灵手巧.说是绛紫阁温馨别致.随后.他便也有意无意地同她一起将漱玉轩布置得舒适宜居.
舞惜独自坐在秋千上.一脚一脚轻踢那柔密芳草上零星的落花.云珠一下一下推动那秋千架子.舞惜微微阖目.娇俏的笑溢出唇边.
舒默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原本皱起眉带着怒气的脸在看到这幅画面后.和缓了几分.他微微倚在桂树下.遥遥望着舞惜恬淡的容颜.
其实打舒默一进來舞惜便发现了.她故意闭着眼睛.本以为他会走过來.等了许久.他也沒有动.舞惜睁开眼.看着靠树而站的舒默.即便他有意隐藏.然而细心的舞惜仍从他眼睛里捕捉到那丝怒气.将怀中的阿奴转身交给云珠.舞惜优雅地下了秋千.缓缓走向舒默.
舒默看着舞惜娉婷走來.心中的怒火奇迹般地消弭不少.他耳边响起舞惜温软的声音:“一路走來.必是有些热了吧.我命人准备了茉莉乳茶.是你素日里喜欢喝的.一同去喝点吧.”说罢.牵起他的手.往白玉桌走去.
舞惜向來御下有方.漱玉轩的丫鬟们手脚既轻又快.很快端上了茶盏.舒默慢慢喝了几口.果真是沁人心脾.他等着舞惜发问.毕竟他的不悦表现得那么明显.可是.许久也不见舞惜问起.终是他忍不住了.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何生气.”
舞惜恬和微笑:“你方才正生气呢.等气消了些.想告诉我时自然会说的.若我一味追问.只会让你更生气吧.”
舒默喜欢这样的舞惜.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进退合宜.既让他察觉到她的依赖.又不让他心生厌烦.他放下茶盏.反手上來抚一抚她的手.说:“你记得我曾和你说起过投降过來的大秦将领孙仲吗.”
舞惜点头.她心底最不齿的就是这种人.关于此人当日听瑾哥哥也提到过.兄弟两人背叛大秦.投降乌桓.在舞惜看來.为将者不应是宁愿战死.也不投降的嘛.尤其他终日饱食大秦俸禄.当守城丢失时.不思悔过.却密令旁人半道截囚.投靠敌军不说.还献计献策.彻底背叛君王.
舞惜想着在这事上.乌桓方面并未有什么损失.而且时隔三年.舒默又旧事重提.必定是有新情况发生.难不成……
就听舒默咬牙道:“这厮昔日投降我.我待他也不薄.可前不久就在我领兵北伐时.他居然同桑拉勾结在一起.意欲背叛我.”
果然如此.
舞惜诧异.竟有这等小人.难怪舒默这样生气呢.想來他带兵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吧.舞惜低头.心底暗骂孙仲.这人还真是给大秦丢人啊.
舒默历数他和父汗是如何对孙仲礼遇的.痛斥了他再次背叛的行为是多么无耻.
舞惜认真聆听舒默的话.面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意.
舒默将大致事情说了一遍后.发现舞惜竟沒有和他同仇敌忾.有些不高兴.说到底舞惜是大秦的人.在这样的问題上.她到底是向着大秦的.这样一想.舒默有些后悔.将这些事说与舞惜听.
然而舞惜并未想这么多.毕竟在她心底.并沒有太多的民族情结.不论是大秦也好.乌桓也罢.在她心底都是一样的.待舒默不说话了.舞惜才娓娓说道:“舒默.你熟读史书.想必是熟知三国.在三国时期.你觉得谁在单打独斗上最厉害.”
“吕布.当然是他.”舒默想都沒想.脱口而出.说完后.方才回过神來:吕布.吕布.舒默仰头大笑.将舞惜搂在怀中.道:“舞惜.你真是我的解语花啊.”
舞惜微微露出一丝羞赧.继续说:“吕布乃三姓家奴.为赤兔他背弃丁原.为貂蝉.他又背弃董卓.最终被曹操擒杀于白门楼下.可见这样这样为人无信、多次背主的人是沒有好下场的.吕布尚且如此.何况区区孙仲.再者说.他今日背弃你无非是桑拉许诺了更优渥的条件.那么日后若有更大的诱惑.他必定会再次背弃.”看着舒默频频点头.舞惜补充道.“且孙仲为人只图利益.不问忠义.能否全心相助桑拉.桑拉又会否全然信他.与小人谋.最忌讳的就是心不齐.”
“沒错.他想在我这打听消息给桑拉.我何不将计就计.让他好好相助桑拉.”舒默的唇边透着一抹算计.
舞惜端起茶盏.轻抿一小口.赞道:“果然是好茶呢.”
舒默借着她的手将那剩下的茶饮尽.道:“的确是好茶.”
舞惜脸一红.将茶盏放在桌上.手指轻戳他的额头:“堂堂乌桓二公子.怎么如此不正经呢.”
舒默邪邪一笑.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旁人想看还看不到.你就知足吧.”
舞惜瞪他一眼.突然想起蓝纳雪的事.事后.她想了想.若是不惩罚她.难免显得自己言而无信;可若是惩罚她日日侍奉在侧.她又看她碍眼.再说.说到底蓝纳雪是他的人.还是应该知会他一声.免得到时他若心软.还闹得不愉快.这样想着.舞惜便将想要惩罚蓝纳雪一事说与舒默听.本以为舒默会问下缘由.沒想到舒默大手一挥.豪爽道:“这个好说.我马上让阿尔萨去告诉她.让她日日來漱玉轩服侍你就是.”
舞惜一滞.连连摇头:“免了免了.我可懒得见她们.”
舒默知道她的心结.又道:“那这样吧.我派一个老嬷嬷去让她学下规矩.如何.”
“好啊.”舞惜大方地点头.丝毫沒有觉得有任何不妥.而舒默也喜欢这样真性情的舞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