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舒默的声音.阿尔萨在门外一个激灵.本來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抹担忧.心中暗自埋怨:这夫人也真是的.还嫌公子不够生气吗.竟然送來了账簿.可怜他这几日成天都是担惊受怕啊.当然想归想.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擦擦额头上惊出的冷汗.阿尔萨小心翼翼地蹭了进去.低着头说:“奴才在.公子有何吩咐.”
看着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舒默有些好笑地想.看來这几天自己是够暴躁的了.连阿尔萨这种跟了他十多年的人.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來.
舒默这会心情好.有心吓吓他.便板着脸.指着地上的碎片说:“你看看.这书房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还要本公子亲自动手吗.”
“公子息怒.奴才马上收拾.”阿尔萨低着头说.心中暗自非议:这些不都是您老人家的杰作吗.若不是您心情不好.谁敢将您的书房弄成这样.知道舒默这会不爽快.阿尔萨也沒有叫人.自己蹲那.将地上的碎片尽数收拾干净.
看他收拾好便站在一旁.一副静听吩咐的样子.舒默又指指那黄花梨木盒子.说道:“喏.将这些送去漱玉轩交给舞惜.就说本公子看了这些账簿.她做得很好.府中的事本公子还交给她.”
“是.奴才这就去.”阿尔萨听着舒默这么平静地叫着夫人的名字.心中一喜.莫非这笼罩几日的漫天乌云要散去了.这么想着.他上前轻手轻脚地捧起那个盒子.准备退下.就听见舒默吩咐:“吩咐丫鬟.本公子要梳洗.打水來.”
竟然有心情梳洗了.阿尔萨几乎敢肯定这会公子心情应是大好了.小心抬头偷偷瞥一眼.发现这几天一直阴沉着脸的公子此时一脸的平静.阿尔萨愣在那里.看看舒默.再看看手里的账簿盒子.公子这是被气到极致所以平静了还是真的向夫人妥协了.
“还不走.看什么呢.”舒默冷着声音问他.阿尔萨几乎落荒而逃:“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不一会.有婢女进來说:“公子.热水准备好了.”
舒默來到沐浴房.马上有婢女上前伺候.这要是在放在以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只需躺在木桶里.等着婢女服侍就行.然而.当婢女准备为他脱衣服时.他耳边突然想起舞惜的话“我不想让你碰别的任何女人.不许和她们有任何的身体接触.若是你做不到.以后就别到我这儿來.”.
叹口气.舒默挥挥手.说:“你们退下吧.不用在这伺候了.”
“是.公子.”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想好要继续宠着她了.就彻底地按着她的要求來吧.舒默对自己这种无条件的妥协深感无奈.不知道长此以往.会不会有一天沦为乌桓的笑柄.
泡在热水里.舒默深深地放松.这几天太过愤怒.都沒有好好地泡澡.其实原本从沒有每天泡澡的习惯.别说他.就是女子也少有人会每天泡澡.可是自从和舞惜在一起.每天都被她拉着泡澡.刚开始也是嫌麻烦的.后來却渐渐觉得这也是一种情趣.且每每在人疲惫之后.泡澡确实能解乏.让人轻松不少.
习惯.真的是一件难以改变的事啊.
他独自泡在热水里.开始想念舞惜的服侍.舞惜虽说一直被他宠着、惯着.也向來娇贵.但是在面对他时.她总能将他照顾得很好.在有孕前.她几乎天天都会服侍他洗漱.梳头;每天会准备他爱吃的膳食、茶饮;甚至在孕后.他最忙的那段时间.也经常准备了命人送到书房.当他劳碌一天后.她会给他按摩.想着她的小手在他头上、身上温柔地捏揉.舒默觉得那真是天底下最享受的事.
她的这些点滴的付出他都珍藏在心.所以哪怕他再怎么气她恼她.哪怕他冲她说再怎么样的狠话.他也从未真正动过要换夫人的念头.大男子主义的他无非想让她服个软.认个错罢了.沒想到.到头來还是他先妥协.
云珠站在舞惜面前.仔细详细地描述了一番舒默的样子.当舞惜听到他满身酒气.满眼血丝时.心底还是抽痛的.她无法想象一向骄傲的舒默变成那样.他的自虐的确让她心疼.但是.她清楚自己绝不能退让.爱情不比其他.这其中容不下任何杂质.她必须让他在她和其他女人中做出选择.否则日后痛苦的就是她一个人了.舞惜微微扯起唇角.自己还是更自利的.比起自己痛苦.她宁愿看他痛苦.
云珠看着舞惜的表情.颇为无奈地说:“公主.您可在听奴婢说话.您沒见着公子那样子.连奴婢都觉得公子变得好狼狈.”
舞惜摇摇头.正色道:“姑姑.你不懂.我有我的原则.我清楚我在做什么.你不用劝我了.”她的坚持不容其他人置喙.
云珠微微叹气.不知道该如何劝.本以为将公子的狼狈告诉公主.公主至少会心疼啊.结果.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云珠在内心深处深深地同情着公子.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得了公主的.
“关于账簿.舒默什么都沒说吗.”舞惜有些好奇.
云珠摇摇头.正准备说话.便见宁晔兴冲冲地进來.高兴地说:“公主.阿尔萨总管來了.手里捧着黄花梨木盒子.”
舞惜看云珠一眼.吩咐:“让他在正厅等我.我马上就來.”舒默到底想做什么.
阿尔萨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看着上首处面色红润精神佳的公主.说:“夫人.公子让奴才将这些东西.交换给您.公子说他看了这些账簿.您做得很好.府中的事还交给您.”说完等着看夫人欣喜的表情.
孰料.舞惜微微扬眉.说:“还让我管.”见阿尔萨点头.才又说.“行吧.我就先帮他管着.阿尔萨.你告诉舒默.等哪日他新立了夫人.我再将这些东西主动送上.”
阿尔萨错愕地看一眼舞惜.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公子的表意还不清楚吗.刚想开口再说一遍.舞惜又说:“你转告舒默.这些事最好由夫人打理.否则会让他内宅不稳.到时候会影响他在外行事的.”
“夫人.您不是……”阿尔萨有些糊涂了.如夫人所说这些事该由夫人打理.她不就是夫人吗.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的疑惑直到阿尔萨快走到书房时.方才恍然大悟.夫人这是在逼公子亲自做出选择.
“公子.奴才回來了.”阿尔萨站在沐浴房外.低声说.
舒默正好也泡完澡.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來.随口问:“东西给她了.她说什么.”
阿尔萨苦着脸.将舞惜的话一字一句复述给舒默听.舒默一听.原本已和缓的脸色再次凝重.他怒道:“她还说了什么.”
“夫人说等您立了新夫人.会将账簿之类的东西主动还回來.夫人说.不能让这些小事影响到您在外行事.”阿尔萨接着说.
舒默听了.停下脚步.他的脑中出现舞惜如今大着肚子坐在那说这一番话的样子.他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分不清心头是什么感觉.他挥挥手.对阿尔萨说:“不用跟着了.我回内室歇着去了.”
阿尔萨看着公子稍显落寞的背影.再回忆着方才夫人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再次替公子掬一把同情泪啊.这两位主子如此闹下去.先退步的铁定是自家公子啊.
不一会.便从内室里传來舒默拳头砸在床榻上的声音.闷闷的一声.伴随着舒默的低吼:“舞惜.你还想让本公子怎样.”阿尔萨在心底默默为夫人竖起大拇指:夫人.还是您厉害.
其实舒默的心底已有了决断.但是想是一回事.真正做是另外一回事.他好歹是乌桓的二公子.就这么轻易地向小小女子屈服.未免太有损他的威严.
这边舒默和舞惜僵持着.那边府里的女人们从未断过对舒默的盼望.她们都等着看这事的发展.然而十余天过去了.舒默和夫人还是这样僵持着.沒有任何的往來.大家纷纷猜测.夫人这次是彻底惹怒公子了.所以公子才会一直这么冷着她.
如此一來.她们终于有机会了.大家原本平静的心渐渐开始活泛起來……
冷静了十余日后.眼看那丫头一丁点反应都沒有.自从争吵后到现在.十多天了.除了云珠來送过一次账簿.漱玉轩再沒有人來过书房.舒默终于决定.大丈夫能伸能屈.同区区一介小女子较劲.有什么意思啊.
当然促使他下定决心的是刘子然.两天前.刘子然來回禀请脉的情况时.提了一句:“公子.夫人这几日大概是有心事.从脉象看有些虚浮.若是心思过重.会影响夫人自身的身体和腹中小公子的健康.”
舒默忧心的同时.开始相信云珠所说的话.舞惜那丫头只是嘴硬.其实心底还是在意他的.既然这样.他便再多宠她一些吧.